第89章 裴清在偷偷咽口水

哪怕东西不堪入口, 哪怕是混了沙土的薄粥。只要能裹腹,那比在他耳边, 念一千遍静心咒都管用。

裴清听见此话, 眉头一皱,抬眸望去,瞧见了江暮阳脸上, 那一闪而逝的愁苦, 他不明白,江暮阳年纪轻轻的, 怎么会有如此深的感触。

据他所知,江暮阳在苍穹的十年,可谓是众星捧月,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享尽师门盛宠。

必然不会让他饿着肚子。而师尊虽然性子冷清,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并不常责罚弟子。

责罚徒弟的手段也比较单一,轻则罚跪, 重则拖到戒律堂杖打。

总之对座下徒弟是颇为仁慈的。

年纪稍长些的弟子会辟谷, 罚饿几顿不痛不痒, 没有必要。

年纪小的弟子,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师尊即便表面不说, 但他实际上是最心疼小孩子的。

因此,师尊从不罚饿。

至于两个师兄, 说他们动手打了江暮阳, 裴清都信, 就是不相信他们会不给江暮阳饭吃。

那么,江暮阳眉眼间的愁苦,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让人看了,那样的心疼。

林语声愣了愣,随即道:“你是说,你没拜入苍穹之前的事情吧?你拜入师门那时,发了高烧,以前的事情,基本上忘了个干净,怎么,你现在全部想起来了?”

“嗯。”江暮阳不想多做解释。

“暮阳,你放心,从此往后,师兄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受冷挨饿了。”林语声长叹口气,话锋一转,又接着道:

“师尊说了,不能再放任凤凰胡闹下去,这次要带他回山休养,只怕还要闭关修炼,应该好长一阵子,见不到你们了。”

林语声解释道,他还是觉得,同门师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他至今为止也不理解,江暮阳到底为什么那么憎恨陆晋元。

言辞之间,已经有道歉,以及劝和的意思了。

“暮阳,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你要知道,我和晋元并不仅仅是因为锦衣,才对你好的。你小时候会看人脸色,还会撒娇,见谁都笑意吟吟的,嘴也甜,很难让人讨厌你。”

江暮阳却不觉得,这是应该拿出来夸赞的事情。

会看人脸色,只是因为他寄人篱下,所以才要懂眼色,要活得小心翼翼。

见谁都笑,也是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成天到晚小苦瓜一样拉着脸,谁都不会喜欢的。

这并不是他的天性,只是他不得已之下,磨炼出的生存技能。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是江暮阳的优点,但对江暮阳来说,实际上是苦难。

“我们几个终究是同门师兄弟,都是一个师尊座下的,又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同门之情,非同一般。”

林语声的言辞很恳切,少了从前挑拨离间的劲儿,说话也诚恳中听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是我和晋元亲眼看着长大的,你从前和他那样要好,晋元什么事情都帮你,大事替你扛,小事全包揽。小到连衣服都给你洗。”

话到此处,林语声苦笑一声:“他的衣服都是我给他洗的,他懒到连条手帕不愿意洗,却天天帮你洗衣服,洗床单,你刚来苍穹那会儿,胆子很小,夜里怕黑,不敢夜起,尿了多少次床?哪一次不是晋元偷偷摸摸帮你洗的?”

“他那么爱干净的一只凤凰,别人摸他一下翅膀,他都要跟人当场翻脸,恨不得洗二十遍澡,却坚持每天给你洗衣服……你真的觉得,他只是为了锦衣,才对你好吗?”

“正好锦衣也在,不信的话,你问问锦衣,你二师兄有没有给他洗过衣服?”

裴清在二人的目光中,缓缓摇了摇头:“二师兄从未替我洗过衣服。”顿了顿,“相反,我替他洗过很多次。”陆晋元是真的很懒。

江暮阳:“……”

“洗衣服就算了,暮阳,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鱼吗?但大冬天山上哪里来的鱼?负责下山采买的弟子,一个月才下一回山,每次带那么多东西上山,不可能次次都买鱼来。晋元为了给你弄条鱼吃,就寻了一条小河。”

“寒冬腊月,他就幻化回原型,趴在冰面上,一直等冰融化了,才潜下去捞鱼。”

林语声缓缓道:“值得一说的是,凤凰不会水。但他为了给你捞鱼,大冬天跳河里,差点没冻死。”

江暮阳:“……”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但当时年纪还不大,他就记得,自己当时特别感动,一边嗷嗷哭,一边喝了三大碗鱼汤。

还是坐在陆晋元被窝里喝的,脚都塞到凤凰羽毛下面取暖,一边喝,一边嫌鱼刺太多,还麻烦几乎冻僵的陆晋元帮他挑鱼刺……

不得不说,那时陆晋元的脾气是真好啊,还给他挑鱼刺。

林语声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锋一转,又卖力地劝道:“走吧,暮阳,一起去看看晋元,你放心,他现在绝对没有力气跟你吵架。”

江暮阳沉思了片刻,还是没去,实在懒得去看陆晋元。

等什么时候陆晋元死了,他或许会过去上柱香的。

在此之前,还是先睡个觉吧。

还有就是,该换药了,他隐隐都察觉到,裤子冰凉凉的,只怕都湿透了。

林语声又劝道:“真的不去看一看吗?哪怕就是装个样子也好啊。”

可问题是,江暮阳连个样子都不想装,于是,他又把对付云昭的说辞,拿来二次利用了。

他道:“大师兄,你信不信,我去探望过他之后,他只会比现在更难受。”

林语声立马露出颇为诧异的神色来,圆眼惊望着江暮许久,不明白自己那么苦口婆心的耐心劝导,怎么就说不到江暮阳的心里?

到底是他劝解的方式不对,还是……人不对。

林语声决定改换策略了,侧眸瞥了裴清,希望小师弟能站出来说句话,结果他眼睛都快眨瞎了,裴清依旧不为所动,眼睛就好像长在了江暮阳的身上,没有一瞬从他身上错开过。

他也终于明白了,情字当头的裴清是不会帮他说话的。想不到裴清竟然是这样的小师弟,居然还惧内。

“大师兄,暮阳如果想去看,不必旁人说,自然会去看的。若他不想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的性格么?”

裴清终于在林语声即将把眼珠子瞪出来之前,开了金口,但字里行间都在为江暮阳开脱,“受伤生病了不吃饭,说明还不饿,有师尊为二师兄疗伤,大师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总不能暮阳是剂良药,过去看二师兄一眼,他就能立马恢复如初罢。”

林语声想说,江暮阳就是那剂良药,去看一眼就能好。可二人已经不再听他的了,直接转身便离开了。

徒留他一个人原地,满脸苦笑。

江暮阳困得紧,这会儿就想补个觉再说,正好裴清也跟来了,索性就差使他帮自己换一换药。

不知道是不是江暮阳的错觉,整个换药的过程,裴清真可谓是如临大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俊脸红得不同寻常,好像是艳红的胭脂,染上了一层色。精致小巧的喉结,还时不时地上下滚动,看起来好像在吞咽口水。

江暮阳瞥了一眼,心里的坏水立马又冒出来了,忍不住调侃取笑道:“好啊你,裴清!你看什么呢,看得如此入迷?还偷偷咽口水?”

“我没有!”裴清立马义正言辞的反驳,“你误会了,暮阳!”

然而下一刻,他的喉咙又不受控制地咽了咽。

江暮阳哈哈大笑,指着裴清的喉结,毫不客气地嘲笑他:“还敢说没有!都被我抓现形了!承认罢,裴清!”

“承认……什么?”

“承认你喜欢我,你爱我,爱我爱到鬼迷心窍,无可自拔,爱得死去活来,此生非我不可,一看见我,就抑制不住心底的躁动,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冲过来与我相拥!”

江暮阳侃侃而谈,吹得简直天花乱坠了。把裴清对他的爱,无限拉大,目的就是好好臊一臊裴清,让裴清羞耻到无地自容,像只鸵鸟一样地目光躲闪。

哪知裴清却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并且反问他:“你……你是如何知晓的?”

江暮阳:“……”

“暮阳,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对你……对你……”

裴清红着脸,偏过了头,无比羞赧地道,“我……我是真的很喜欢……”

“嘶!”江暮阳很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声闷哼,痛得眉头都狠狠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你帮我上药的时候,能专心一点吗?你眼睛到底在看哪里?你自己看看,你到底把药戳哪里了??这都戳到我肚脐眼了!”

裴清赶紧转过头来一看,果真把玉柱子戳到了江暮阳的肚脐眼,上面涂抹着的厚厚一层药膏,都染脏了他雪白的肚皮,骤然一瞧,却是别样的风情,引得裴清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手忙脚乱地抬手去擦,温凉修长的手指,好似一块玉石,在江暮阳的小腹上下游走,江暮阳难耐地用手撑着床榻,痒得直躲闪又被裴清一把按住了腰,不准他再乱动。

“裴清!你就不能用衣服擦吗?别用手了……啊!你到底在摸哪里!?”

经过裴清的胡乱摸索,成功将药膏抹的哪里都是,这药膏清清凉凉的,不知道是不是江暮阳的错觉,他怎么都觉得药膏变得不一样了,之前没感觉到,现在就好像擦了风油精一样。

江暮阳咬牙切齿道:“裴清,你到底在做什么?!手笨也要有个底线罢?你到底在摸哪里?”

都摸到胸口去了,该死的裴清!

好笨拙的裴清!

一个精通剑术的人,怎么可能手笨成这样?

前世裴清手筋断了也不这样啊?

难道说是……江暮阳霍然翻坐起来,一把抓住裴清的手腕,二话不说就掀开他的衣袖,入目便是黑曲蜿蜒的诅咒,好似草丛中扭曲爬行的蛇,竟然已经蔓延扩散得如此厉害了!

明明昨夜洞房花烛时,还没这样厉害!难不成,这诅咒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怪不得你手笨成这样,原来如此。你怎么就不知道说呢?”

江暮阳怒气全消,明白这不全然是裴清的问题,也许真就是手不听使唤了,蹙眉道,“你别乱动,我去喊师尊过来给你看看!”说着便拢起衣衫,准备翻身下榻。

裴清拦了一把,摇头道:“暮阳,别去,我不想让师尊知道。”

他的目光落在了胳膊上,深浅不一的指痕,这是江暮阳留下的,道道鲜红,还掺杂了些拇指大小的吻痕,以及几处细密的牙印。

那是江暮阳疼狠了,抓着他的手臂咬下的。

也是他们恩爱缠绵后的痕迹。这些都不好让师尊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