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跟沈老爷子进了屋。
没想到爷爷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小苏呢？”
沈舟道：“是我想多陪陪爷爷，不让他过来。”沈舟有些犹豫，不知道下句话该不该说。
沈老爷子从小把孙儿拉扯养大，沈舟的心事他一眼就看出来了，道：“怎么了？”
“苏沉的爸爸妈妈想过来拜访您。”
“什么时候？”沈老爷子眼睛里有些笑意。
沈舟道：“我没问。”
沈老爷子道：“你呀，别人还都说你成熟稳重了，我看分明还是个孩子。要是别人来，什么也没准备多失礼。明儿我一早去市场上买点东西。”
沈舟道：“爷爷，要是需要做什么，我可以弄啊。”他在乡下锻炼一番之后，手艺可有自信了。
沈老爷子道：“你刀工还行，做菜还得练一练。可惜我现在精力不够，不然好好教一教你。”
沈舟嗯了一声。
沈老爷子道：“你去没去街道报备，上一次，街道的刘主任还说，可以安排工作！”
沈舟才回来，沈老爷子就已经担心起他的前程了。
沈舟心虚的垂下眉眼：“还……还没有。”
这年头所有人就认铁饭碗，沈舟想出去开店这个事儿都没敢跟爷爷说。怕他觉得自己眼高手低！沈舟很喜欢烟火气息浓郁的饭馆，在里面干活，好像疲惫都减轻了。
沈舟跟苏爷爷说了一下认了一个干爷爷的事情。
沈老爷子嘴角笑的温柔道：“我家舟舟就是讨人喜欢！”多一个人疼爱孙子，他是愿意的。沈舟这孩子太可怜了。
沈老爷子就总是这样说，如今他都长大了，沈舟又听到这种话有些不好意思！
屋里人虽不多，但沈舟回来了，给小房里增添了几分温馨。
外头却听到了一阵吵嚷：“沈舟，你给我出来！”
沈老爷子一听这个声就皱起了眉头：“是你二伯母，自从沈平被强制分配下去，她就不太正常。”
外头二伯母在那叫骂。
沈舟道：“难道她经常过来？”
沈老爷子怕沈舟生气，说：“就沈平走之后来过一次，邻居们就给赶走了。多半是听说你回来了又来闹事儿！”
沈舟直接出去了。
二伯母以前端着架子，除了过年的时候露个脸，余下时间都不来这边。现在看见沈舟眼睛里直冒火：“你还敢出来，都怪你，我的家沈平才去了那种地方。”
二伯母就是要来破坏沈舟的名声的，听人说连街道的刘主任放话，沈舟以后的工作随便选。凭什么他家孩子要去边关挖石头，沈舟这边好工作随便选。
破着自己名声不要，大闹一场，到时候把沈舟的名声弄坏了，最好把工作搅黄了。毕竟每批街道安排工作都是要公示的。一旦有一些家世或人品的瑕疵就不成了。
沈舟道：“是二伯算计我下乡，沈平举报我，后来是街道的人调查明白了，才安排他下乡的。你们还不知悔改。来闹什么呢？”
沈舟以前下乡的时候是管事儿的，再加上跟苏沉在一块时间长了，气度跟过去完全不能比。
二伯母道：“你二伯让你那朋友打的三个月下不来床，你心肠太狠毒了。”
没等沈舟开口，旁边的徐寡妇就张嘴了：“蒙谁啊，我二嫂就是医院的，人家说了，你男人去医院做检查什么都没查出来。怎么着，又开始装病？怪不得生出那种黑心烂肺的种子，一家人都坏的冒水了。”
二伯母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道：“说我们家的事儿，你在这边插什么嘴？”
徐寡妇上次差点被沈平那个小畜生打，对她家一直看不上。道：“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是说两家以后就断了。这会儿又不认了？
二伯母想闹事儿的节奏都被眼前这人给打断。弄的她原本要骂人的话都给忘了。她平日里自诩是个体面人，哪儿能对的上徐寡妇这种混不吝。
二伯母不欲跟她纠缠，道：“行，以后你就指望着沈舟给你养老吧。将来可别求到我们身上！”放狠话。吓唬沈老爷子。
沈舟道：“你放心，将来我爷爷的事儿，我会管到底。另外我还想说一句，别拿自己太当回事儿！”
二伯母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没想到以前沈舟说话都害羞腼腆，现在开口能气死人。
二伯母怒气冲冲的往回走。徐婶子还在旁边嘲笑她：“你看，像不像一只大青蛙。”
二伯母听到这话更生气了！
等他一走，沈舟回到屋内道：“爷爷，我给你另买一处房子吧。你理我近一些。免得天天跟这种人生这些闲气。”
沈老爷子一看沈舟气呼呼的样子，道：“别气了。她就算来说几句，也没什么，我还是习惯在这边住。”
沈舟还是很生气，在爷爷的安慰之下才渐渐的好了点。
第二天一早，沈老爷子去市场买了一堆的菜。沈舟起来的时候爷爷就出去了。等沈老爷子回来的时候，沈舟已经买好了豆腐脑和油条。
周围的邻居看了，也忍不住惊讶：“这什么日子啊，又是鸡又是鱼的。真是没少买。”
沈老爷子道：“我家舟舟回来了，我高兴。”沈舟帮着沈老爷子处理这些菜。
沈老爷子瞧着小孙子麻利的样子，脸上有些欣慰，恍惚间好像看见了沈舟以前小时候的样子，小雪团子一样，如今长大了。
沈老爷子道：“上次你回来往我被子里塞了五百块钱，等你走了，我才看见，爷爷在家能花多少钱啊。倒是你们年轻人用钱的地方多。”
沈舟道：“爷爷，你放心吧，我这有钱。”
沈老爷子笑了笑，就听外头大呼小叫的。
沈舟一出来发现苏沉跟苏妈妈苏爸爸一块进来，门口停着小轿车。
大院里一击石起千层浪，左邻右舍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小车。
苏妈妈穿着得体的衣裳，还有苏爸爸。他们拎了好几趟还有半车呢。有鲍鱼燕窝，海参鱼翅，就连酒水都是在商店里陈列最醒目的那种高档酒。
不光是他们四合院连旁边的四合院都给惊动了，这是怎么了？光那些礼物都挪不开眼，那么大的干鲍，都能当传家宝了。
一个个都看着沈舟，不知道沈舟又有什么机缘。
沈舟没想到他们这么早就来，连忙过去帮着一块拎。
“沈老先生，我们是特意来拜访的。这里面有一些海鲜和水果。区区小礼，不成敬意。”苏妈妈说着。
沈老爷子早就听沈舟说过，这会儿也不意外，道：“快请进！”
沈舟跟苏沉帮着搬运东西。
旁边杨奶奶瞧着：“光这水果就有七八箱子。”这个季节正是没水果的时候。瞧瞧人家也不知去哪儿买的，那水果比摄影店拍照的模型还周正好看呢。
徐寡妇道：“那也比不上海鲜值钱，我年轻的时候在国际饭店干过两天，店里的干鲍比这个小一半，还买五十块钱一头呢。这东西越大越值钱。”
“啥，这么贵，小一半的鲍鱼还值两个月工资呢？那大的得多少钱。”
“不知道。”
他们进了屋，幸亏早早准备，弄了一些小吃点心之类的招待。
沈舟站在苏沉的旁边道：“怎么来的这么早？”
苏妈妈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笑道：“是苏沉等不及了。央告着我们早点出发。”说话呢，苏妈妈就忍不住笑，还没见过儿子这副样子呢。果真小情侣热恋期，才分开一天就受不了。
苏妈妈哪舍得儿子受相思苦，赶紧带上苏爸爸过来了。
沈老爷子道：“不用买这些东西，你们带回去几样。”
苏妈妈道：“沈老先生，您可千万别客气。”
苏妈妈道：“我们是苏沉的爸爸妈妈，我年轻的时候就想生一个像舟舟这么乖的孩子。结果一直没能如愿，如今两个孩子在一块。我们苏家是一百个愿意。听沉儿说，是您拉扯舟舟长大，舟舟能养的这么好，多亏了您细心！”
苏妈妈满脸的笑意：“这俩孩子想在一起。我知道舟舟特别尊重你。这是一段难得的缘分，还希望您也能支持一把。”
苏沉在旁边道：“爷爷，我真的想跟沈舟在一块，希望您能成全。”
沈老爷子从沈舟一个人回来的，就担心这俩人是怎么了，如今一看非但没有闹别扭，反倒更亲密了。
自从沈舟父母离世了之后，沈老爷子也想开了，只要沈舟开心，他什么都行，现在见苏家这么大的阵仗，那也是认真的。自无不可。道：“我也喜欢苏沉这小伙子，踏实稳重，一看就是好小伙。”
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高兴了起来。
苏爸爸跟苏妈妈是外场人，要想哄着谁，一般人还真是扛不住。
沈老爷子时不时被他们逗的哈哈大笑。
到了下午才离开。
但这个消息就像张腿了似的飞往家家户户。
邻居们也不知发生了啥，都带着自己的猜测，传着传着就变了味。说沈舟在乡下找个家世很好的女孩子，女方家里有车，还带了生猛海鲜，水果，百年陈皮，燕窝什么的高档东西来拜访。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二伯母远在家中也听到这话，先是不信，最后一打听还真很多人见了那小轿车。气的胸口疼，怎么什么好事儿都叫沈舟摊上了？
沈二伯下班回来，见家里地里一片狼藉。刚才二伯母发疯把家里的盘子碗筷都给砸了。
自从儿子下乡，夫妻俩窝火，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但砸东西还是头一次。沈二伯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你是不是疯子。”
二伯母本来就憋着劲儿要吵架呢，这会儿怒骂道：“我看你才是疯了。为什么当初让沈舟下乡，不让咱儿子去。你看看，沈舟现在又是先进个人，又是五四红旗手，工作随便选不说，还找了个富贵人家的姑娘。这些都应该是我们家沈平的！”
沈二伯消息略晚一些，没听懂：“什么富贵人家的姑娘。”
二伯母把自己听来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沈二伯一听也不信：“沈舟也就是模样略比别人强一点。他能有这造化？”开小汽车的人家，那得是啥人啊，他怎么就不信呢？
“行了。等沈平回来再说吧。”甭管信不信，沈二伯是有些后悔的。算计侄子这个事儿都被街道传到工作单位，本来他还能往上升一升的职位现在啥都没了。
再说沈平分的地方也不好，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夫妻俩正闹气呢，外头有人给他们打电话。说沈平来电话了。”
二伯母一下地，瓷盘子砸碎一地，没注意直接扎破了脚，口子不深但流了很多血。疼的二伯母直哎呦。
那干净的棉布擦一擦，一瘸一拐的去了卖店，那头为了节省电话费早就挂了，得十分二十分钟之后打，夫妻俩就在冷风中等了二十分钟。
电话终于来了。
“儿子，你在那边咋样，没钱妈给你汇。”短短几个月都给他汇三百了。夫妻俩愧对儿子，在钱上没少补偿。
谁知沈平一开口就带着哭腔：“我不要钱，我要回家。我肩膀和手脚都磨破了，饭菜里都是沙子，我要回家。再待下去我会死的。”
沈二伯夫妇心如刀绞，就算再想让儿子回家，这事儿他说的也不算。只好泪眼朦胧的劝儿子再忍耐一阵。
隔着电话线，这一家三口对着痛哭。
卖店的人，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沈二伯算计侄子还人家身上泼脏水这事儿都传遍了。卖店大姐一点没同情，早干什么来着。
咔咔，卖店大姐瓜子磕的很有节奏。打算回头把这里的热闹跟她小姐妹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