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县城，苏沉揉了一下沈舟的头发。
沈舟害怕人看见，道：“干嘛啊。”
苏沉道：“我们家舟舟可真厉害。”连省里的都惦记着要。
沈舟刚在李秘书的办公室听了这么一大段的夸奖，现在又听苏沉这话，有些不好意思。
苏沉道：“等过些日子，你去省里领奖，我跟你同去好不好？”
原本俩人并排行走，沈舟听到这话，顿时停下了脚步，眼睛里闪烁出光芒道：“啊？”
沈舟的反应成功取悦了苏沉。
苏沉的嘴角轻微的上扬，对沈舟道：“这么想让我陪你一块去？”
沈舟明明知道对方非要用言语说到他面红耳赤为止，但还是遵从自己的心意，道：“你要是能陪我去，那就太好了。”
沈舟本来没打苏沉的这个主意，见他这么说了，反倒怕他不去似的，道：“我还有五百块的奖金，我们住最好的地方，吃最好的馆子。”带他吃香的喝辣的。
苏沉被小知青给逗笑了：“成！”
苏沉跟沈舟他们回了店里，简单的说了一下出差的事儿。还得等几天呢。得把事情提前安排一下，好在串串店和火锅店都已经过了忙乱的那个劲儿了。分别有邓毅跟王时守着，出不了什么差错。
肉酱还得再运来十万瓶。
县里爱吃肉酱，不知怎么就风靡开来了，现在带饭的，人手一瓶，只要有肉酱都是一顿好饭。
卖的是越来越好，再加上附近的人打听到可以来店里批发，还有几个供销社，赶集的，小卖部要货，加在一起量就不小了。
一走不知道几天，还是要把这里安排一下。
随后俩人又回了村里。
跟村长汇报要出省的事儿。
村长自从秋收结束，就是十里八村的红人，天天都有附近村里的人找他喝酒。今儿看见苏沉跟沈舟大白天的不去上班来找他，正纳闷呢，就听到了沈舟选上了五四红旗手这个好消息。
村长眼睛都直放光：“好啊。”之前一个先进个人的锦旗就让村里光辉许久了，现在得到省里的表彰，还要去省里，连村长都没去过。完全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牛村长是火爆的脾气，现在看着沈舟却总是一脸的慈爱。有的时候会看的沈舟起鸡皮疙瘩。
牛村长道：“我现在就去给你开证明。”
沈舟道：“苏沉跟我一块去。”本来还想解释解释。
在村里有职位的，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本来请假不太方便。
谁知村长听到苏沉要跟他一起去，竟一点都没反对：“苏沉办事儿我放心，肯定能把你好好的带回来！”
村长没出过远门，把出远门想的很吓人，苏沉能文能武，比白白嫩嫩的小知青扛事儿，就怕小知青被外头的坏人欺负了。
村长一并开了介绍信。
村委会这会儿没有人。牛村长顿了顿道：“哎，有个事儿想跟你们商量商量。”这也是秋收兴起的想法！
村里人都普遍保守，这个想法对大家来讲太惊世骇俗了。牛村长一时下不了这么决心，沈舟跟苏沉是他们村最优秀的小伙子。又被县里的领导器重，忍不住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沈舟道：“什么事儿啊？”
牛村长道：“咱村以前拉粮食，都用牛板车。”之前瞧着沈舟那个三轮车挺好，但一听县里要六百八又舍不得买。
管一个村跟管一个家是差不多的。都得精打细算，钱要花在刀刃上。
但这次机械秋收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一点不夸张的说，牛村长晚上都没睡好觉。兴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买一个能载人能拉货的拖拉机！”这种车都是外地大厂做出来的。正儿八经要不少钱。
要隔在以前，牛村长是不敢想的。但今年他们村屡屡改变，把周围陈家村都给比下去了。这么一来二去的，牛村长心也大了：“我想贷款。”
这也是受到了苏沉他们的启发。当年给知青分出去养猪，他们贷款了两千块钱。
要是全靠攒钱买车。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够，就这么的，就想贷款买拖拉机。这个想法太大胆了，牛村长一时拿不出主意来。
苏沉从小是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又是老牌的商业家族，对这种贷款接受度非常高。道：“可以试试，现在银行为了拉贷款利息很低。”
苏沉继续道：“而且还可以跟你透露一点消息，县里正打算修路。把上一次没修的那部分都给接上，以后修了路就更方便。”买菜每个月已经能带来六百块钱的收入。
那还是带带拉拉的卖菜，要是好好弄，收入更高一些，苏沉道：“而且这一次沈舟之所以能去省里接受表彰，就是因为提了修路相关的建议，还有振兴农村的。省城已经下派专家了，或养饲养一些鸡鸭，或者种果树。总而言之往后这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
牛村长越听心里越火热：“这些都是沈舟提出来的，好样的。”他激动的都有些小哆嗦了。
村里人出路少，人穷啊！今年略好一点，往年收成差的时候，村里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回肉，那日子太苦了，只要能有点转机，他都愿意试试。
牛村长本来就是随便跟他们聊聊，反倒是下定了决心。道：“行，贷款买拖拉机。”
男的都喜欢车，牛村长一把年纪了也不例外。这要是村里有了拖拉机，那可神气了。
……
沈舟都安排好了，县里就通知他们立刻去省里。临出发之前沈舟还给自己远在京城的爷爷打了电话。
沈爷爷一听顿时乐的见牙不见眼：“出息了，我们家舟舟真的出息了。好啊！”
说着说着沈爷爷眼睛还热了：“你爹妈要是在天上看见了，肯定会高兴的。这孩子太懂事儿了。”
沈爷爷怕他们打电话花太多的钱，早早的挂了。
卖店的大姐跟沈爷爷是老街坊了。这沈老爷子自从一手带大的孙子下乡之后，精气神就像垮了似的，沈二伯到现在沈老爷子还不搭理他呢。亏得沈舟后来经常来信，打电话，沈老爷子的精神头才又回来。
卖店的大姐道：“沈叔，刚才是小舟来电话么，咋了？”
她好奇的不得了。
沈老爷子道：“沈舟给我打电话说。当上了五四红旗手，去省城接受表彰了。”
卖店的大姐一听，顿时道：“哎呦，真的假的，这可了不得。一般人可选不上。”
沈老爷子挺起胸膛中气十足的嗯了一声，他家舟舟到啥时候都是最好的。
京城四合院里没有秘密，尤其沈舟被迫乡下时候，沈老爷子跟沈二伯发火时候的样子真的是让大院的人印象深刻！
听卖店那女的说沈舟当上五四红旗手了。大伙儿看待沈二伯的态度都变了。
这省级的荣誉称号可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要真是知青返乡回来安置，那都是优先安排的。好单位可着他挑！
彭建设妈妈不跟沈老爷子住一个院，但也住在附近，她儿子也在沈舟那个大队里，刚去的时候他写信的时候说大家都排挤沈舟呢。
他妈听说沈舟当上五四红旗手了，道：“别是装出来的吧，这天高皇帝远的，是或者不是谁也说不好，我们家彭建设就跟沈舟在一个大队里。没听他说这些！”
彭建设到了下水村最早融进了京派。对沈舟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谁知后面沈舟异军突起了，连京派的头目都成了沈舟的手下，在村里能直接跟村长对话。地位水涨船高，他自是不能跟家里说！
他妈对沈舟的印象还是彭建设最早的话呢，只当是沈舟装假。
瞧着大家对沈舟羡慕的跟什么似的，忍不住说风凉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现在装逼有什么用，等回来露馅了更丢脸！”
大伙儿道：“不能吧。沈舟以前就是好孩子。”
彭建设妈道：“就那样才虚荣呢。”
闲话传了足足一个礼拜，透过人又传到了沈家在的大院里，沈二伯直接找上门来。
他住的地方也离老爷子不远，沈舟拿到了五四红旗手这个事儿，真有好事之人去告诉沈二伯。就是来看他笑话的。他儿子沈平当初怕苦不肯下乡，就在城里等着安排工作，一晃大半年过去了，还在家呆着呢！
倒是沈舟弄了个荣誉，回来能分配工作。
沈二伯却跟彭建设妈是一个想法，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年年都有下乡的人，能人有的是！
那么多人里想拔尖是容易的么，老爷子向着沈舟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二伯一个多月没来了，这次空手来的。进屋就是一顿指责：“爸，你天天说沈舟好，弄的沈平都被人笑话。都是你孙子，你也不能捧一个踩一个！”
沈二伯心里不满，嘴上也带了些埋怨：“现在沈平年纪小，你不跟他多处处感情，等将来情分淡了，那可就跟您不亲了！沈舟再好也是在外头，你在家里有什么事儿，不还得指望你亲儿子亲孙子么。”
沈老爷子是个暴脾气，不听他这话还好，一听反而炸了：“放你娘的屁，你是不是没屁膈棱嗓子。老子指望你什么了？还动不动拿这个威胁我。我也不指望沈平来照顾。自己儿子都指不上，还能指望上孙子！”
沈老爷子瞧着沈二伯过来道：“你就是看不惯沈舟，我告诉你，有能耐的人在哪儿都有能耐。他现在得五四红旗手了！”
沈二伯也有点火了：“他说是就是啊？那我还说我被提干当领导了呢。你可别听风就是雨。沈舟白白嫩嫩的在乡村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得荣誉……”
一句话沈老爷子怒不可遏，顺手抄起一个砚台就往沈二伯头上砸，又气又伤心道：“你也知道舟舟瘦弱，在乡下过不好日子。你弟弟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当初咋能让他顶着下乡呢？”
沈二伯一躲，差点没砸着，刚要发火，看着老父亲又旧事重提，还抹上眼泪了。沈二伯烦躁道：“过去的事儿就过去呗！我算看看出来了，儿子也比不孙子。行，你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
沈老爷子想孙子了，眼泪都掉出来了。也不知他的舟舟到底怎么样了。
……
沈舟跟苏沉这会儿刚检票从省里坐上了去京城的火车。这次去省城参加表彰，被好几个领导叫去谈话，不但得了奖章，还争取了一次去京城演讲的机会。
沈舟坐快车，差不多晚上就能到京城。还没跟爷爷说呢。沈舟自打上车开始，就有些紧张，近乡情怯。
没想到能中途回去一趟。车子一发动，沈舟眼圈就红了。
苏沉在旁边搂住沈舟的腰：“没事儿，晚上就要到家了。别害怕。”
沈舟道：“不知道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他格外紧张，明明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却坐立难安。恨不得一下就到家门口。
“肯定想你了。”苏沉道：“咱们下了车买点烤鸭，买一些点心。再给你爷爷买几件衣服。你爷爷喝不喝酒，我那有三十年窖藏的好酒。”
沈舟注意力全在苏沉的话里道：“你也去？”他还没跟爷爷出柜呢。就怕爷爷接受不了。
苏沉道：“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啊。”他听说沈舟家里就这么一个爷爷，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把人拿下。
沈舟抿着嘴唇道：“你又不丑！”
被苏沉这么插科打诨的，沈舟不安的心终于放下一点。火车每分钟都在昭示着沈舟离家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