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鸟嘴面具的青年走过如死亡般寂静的走廊,他推开实验室的门,放轻脚步走进,里面的科研分子没有分过来丝毫目光。
散落一地的设计图纸和草稿,报废掉一百多支试管,仪器不间断地检测数据——青年全身心扑在自己的研究上。
淡蓝色的液体滴入试管里的溶液中经过摇晃混合,并没有产生想象的效果,青年将试剂放进实验台一排的架子里。
博士[20]重新调配了一支,伸出手指轻敲了一下,“经费批了多少?”
“五百万。”博士[21]宛如来到了自己家,熟络地在沙发坐下。
“五百万?”博士[20]用不确定的语气重复,毫无疑问他不满意这个结果。
“这是潘塔罗涅批下来的最大额度,他不会在没有回报的项目浪费时间与金钱,整天面对超额的报销单,我们仁慈的银行家想必早就感到头疼了。”
博士[21]看着试剂配比又一次的失败,不由得发笑,难得对同切片说了句类似安慰的话语,“如果我是你,经费短缺不如找本体,本就是他想观察的研究方向,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我想纠正你一下,不止是他想观察。”博士[20]将这一支试剂丢进了垃圾桶,发出极其难闻的气味,不一会儿里面的失败品冒出一阵白雾。
博士[20]慢条斯理地擦净自己的指尖,“观察非我族类的神造之物,这难道不是很有意思的实验?若非之前的计划出现了稍微差池。”
博士[21]抬手抵住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但没有依着话题继续讨论下去,“好吧,拭目以待。我此次来的目的是为了带走[15],毕竟是在秘书长身边长大的人,潘塔罗涅想让他过去辅佐自己的年度盘点,本体答应了。”
“五百万?”
“划算的交易。”博士[21]说道,“现在的共享意识里依然没有出现[15]的部分,为什么?”
“你应该感叹遗传、教育、环境和主观能动性,的确将他影响的很成功。”博士[20]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在最容易塑造的年纪得到最温柔的教导,以至于和我们都不像。”
“非常令人难以置信啊。”
……
……
雨好像停了。
羽见缘和兰加惟同时屏住了呼吸,兰加惟学着好朋友闭上嘴,它小心翼翼的移动,发现少年的目光没有随着自己移动,小步躲到了羽见缘的身后,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少年。
博士[15]的状态好像不太好,实话说可能从生病开始就很差了,苍白的脸带着病态的红晕,平时锐利的蔑视除他自己以外所有人的目光有些呆滞。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羽见缘僵直着身子也没有动,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是羽见缘先打破了沉默。
“退烧了吗?”
“……你在明知故问。”博士[15]用舌尖顶着后槽牙,他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能在烧了一夜头重脚轻地保持清醒,已经是奇迹了。
甚至不用怀疑,他都觉得自己再不醒过来就会成为唯一的因为没有改动身体的免疫功能,高烧致死的切片。
万一烧成了傻子被其他切片得知,说不定会觉得丢人,要么杀了他,要么成为培养皿的实验素体。
毕竟,对于掌握切片技术的「多托雷」来说,像他这样的切片实在算不上独一无二,无论哪个年龄段动动手就能保存下来。
“递给我。”博士[15]有气无力地指使。
“你烧的太严重了。”羽见缘转移了话题,过去测了测他的体温,“淋了一场雨就这样,是不是该锻炼了。”
博士[15]想丢个白眼给她,但凡他想,这具身体水火不侵又有什么难的。
察觉博士[15]没有看到兰纳罗,羽见缘的手背在身后,做出向外驱赶的手势,兰加惟在她的掌心放上一朵小花。
羽见缘犹豫了一下,将小花悄悄塞进了兜里。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羽见缘看他还算清醒,将工具包和无锋剑都留给他防身,准备用树叶杂草挡住树洞。
“我去给你找点药,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偷偷去求助兰纳罗,用不上武器。
博士[15]盯着她的,“你要丢下我?”
羽见缘愣了,随即回答:“我没有,你不退烧我们怎么回去。”
她把无锋剑塞进博士[15]的手里,那只手松开了,无锋剑掉落在地。
“……没必要,你走吧。”
博士[15]拍开她的手,昏昏沉沉的大脑不知道怎么想的,一通胡思乱想只认同自己的想法。
话语难掩的情绪落在羽见缘眼里莫名有些刺痛了,她不懂,为什么会刺痛。
脑袋突然恍惚了一下,她忍不住捂住,记忆片段就如同尖锐无声的注射器刺入了脑子里。
轻盈的雪落在微蓝发丝上,浅浅覆盖,小孩拿着胡萝卜,在另一只纤细的手牵引下完成了雪人的最后步骤。
好丑的雪人,明明嫌弃却忍住了,他微微仰起头,“要是喜欢,我可以再堆一个。”
耳垂挂着小巧的试管,他有一双猩红色的双眸……
【下载进度:6.6%】
在晕过去的前一秒,羽见缘对博士[15]狠狠使用了头槌,疼痛得要死但昏沉的感觉立刻消散了。
博士[15]状态差,别说反应过来,哪怕反应过来也迟了躲不开,咚的一声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羽见缘疼得龇牙咧嘴,去掐他的人中,“对不起对不起别怪我,你晕了不要紧,我晕了就不要命了!”
她是唯一的战斗力啊!!
羽见缘边说边抬高博士[15]的下颌,掐了半天人中,一着急还掐错了,掐成了唇瓣上方。
看着唇瓣留下的指甲印,她沉思了几秒钟,若无其事重新掐,这次用的指腹。
很好,没醒。
但人活着,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早知道不让兰加惟走了,反正他看不见。
对了,还有罗盘……羽见缘低头去看,表面满是泥泞,捡回来也没有仔细看过,看了才发现常人难以察觉到特别。
损毁的外壳裸露出精密复杂的机芯,恰好涉及到她跨专业在珐露珊前辈那里学习的内容,不足以制造出相同的作品,却足够看出罗盘的原材料。
想起对方在实验室意外展露的慷慨,不计较她做笔记,只要不吵起来还会解答她的疑问。
虽然这些大概率是为了更好的使唤她,但不可否认她记下了不少很多学者究其一生都不知道的知识。
见鬼,这点是不是太可疑了。就好像他已经站在了某位巨人的肩膀上,看到的同样是很多学者究其一生看不到的风景。
以及刚刚记忆里的小孩,简直要命……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他才多大,总不能人造婴儿,反而有可能是他本人。
不不不,至冬人人均蓝头发戴试管红眼睛不奇怪吧?有可能吧?
羽见缘捂着脸,有猜测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记忆开始明确告诉她的时候,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羽见缘抹了把脸,打住!他不是,须弥怎么可能这么小,随随便便就能遇到熟人。
“请问有人在这里吗?”
树洞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羽见缘起身拨开了树叶杂草,赛诺一愣,眼里写满了疑惑。
须弥就是这么小,太好了!!
“赛诺!!!!!”
羽见缘喜极而泣扑上去,赛诺收起了赤沙之杖,金光点点消散在指尖,他接住了扑上来的人。
羽见缘泪眼汪汪,“你怎么来了?”
“我路过的时候,发现周边有打斗的痕迹,担心是受伤的旅人就过来看看。”赛诺说道,“你的病没好,怎么会在这里?”
羽见缘喜极而泣的表情卡住了,估计只有她和里面躺着那位才知道吧。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居然遇到了赛诺,谁能面对好心人就在面前放弃开口请求帮助呢!
“先别说这个,我有麻烦了!”羽见缘拉着他靠近树洞,指了指伤上加伤的人。
赛诺进去检查了一番,看到病人额头鼓起的包,下意识看向额头同样有包的羽见缘,眼神更加疑惑了,“这是……”
“是意外。”没办法假装听不见,羽见缘坚定地补充,“真的,比我是学者都真。”
赛诺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看向博士[15]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十分警惕,和他工作时逮捕学术作假违反规则的罪犯一样。
“高烧和轻伤,你要回须弥城还是化城郭?”他没有追问起因。
羽见缘不敢一身狼狈地去见提纳里,没有犹豫选择了前者,“回须弥城。”
毕竟轻伤是她造成的,怎么也得去健康之家走后门挂急诊吧。
和平时抓捕的罪犯有区别,又是位病人,不能无情地拖着扛着走,赛诺把人背了起来。
临走前,羽见缘揣着小花来到了修梨薛那,这里是桓那兰那切换梦境与现实的入口处。
传言兰纳罗生活在桓那兰那,其实是梦境形态的桓那兰那。
兰加惟在修梨薛那前面等着她,圆滚滚的小身子坐在石头上,看上去有些失落。
兰纳罗的花象征着友谊,兰加惟感受到那菈的气息第一时间送了出去,那菈收下了花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这让单纯的兰加惟有些不知所措,也明白那菈在忙。
可是……就是……要理解那菈啊,不能就这样垂头丧气!
忽然又感受到了那菈的气息,一双手忽然把它抱起来,喜欢的那菈亲亲它,“兰加惟,我收到了你的花,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我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秘话:上一世也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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