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木屋面积不大, 方才沈明玉和辜玉楼一起的时候就显得足够充实,但加了殷君衡一个人就略微有些挤了。

这时辜玉楼拿了凳子给殷君衡坐,却对沈明玉道:“去床上偎着吧, 被子还是热的。”

沈明玉怔了一瞬, 有点想拒绝, 辜玉楼却又道:“屋里只有两个凳子,我没想过这里会来太多客人。”

沈明玉:……

这次, 却是殷君衡看了一眼屋内仅剩的两个光秃秃的木凳, 目光动了动就对沈明玉道:“你身体弱,去床上坐着吧, 没事的。”

他这次来, 却是有些一时冲动,但也不想为了自己的一点醋意就冻着沈明玉。

沈明玉见面前两人隐约有些剑跋扈张的样子,嘴唇动了动, 想说点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说了。

半晌, 他只好点点头, 先去床上了。

沈明玉在床上坐下后,辜玉楼就看了一眼对面依旧站着, 也不愿在凳子上坐下的殷君衡道:“陛下深夜造访, 有何贵干?”

殷君衡这时也没隐瞒, 径直道:“我来看看明玉。”

辜玉楼倒也没想到殷君衡这么直接, 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他又问:“那陛下深夜出宫,伺候的人都知道么?”

殷君衡大约知道辜玉楼想说什么, 这时就道:“我明早寅时回宫, 不会耽误早朝。”

辜玉楼听到这, 不觉轻轻挑了一下眉,半晌,他道:“可是陛下,我这有床的屋子只有这一间,陛下留在这过夜,未免委屈了些。”

殷君衡仿佛一点都听不出辜玉楼的言外之意,这时他看了一眼静静坐在床上的沈明玉就道:“你们睡吧,我不困。”

辜玉楼:……

殷君衡要真是留在这看着他跟沈明玉睡觉,辜玉楼也觉得这觉没办法睡了。

一时间,气氛尴尬凝滞。

最后还是沈明玉觉察到什么,犹豫片刻,轻声道:“这床我看也不小,木头也很结实,若是我们三人一起坐着休憩,也不会太挤。”

辜玉楼:……

殷君衡:?

末了,辜玉楼默默看了殷君衡一眼,心头一动,倒是率先走上前去,就占据了沈明玉身边的位置,道:“不错,徒弟说的是,三人挤一挤也没关系。”

说着,辜玉楼就看向明显反应慢了半拍,这会只能干瞪眼的殷君衡一眼,笑笑:“陛下也上来坐吧。”

一时间失了先机的殷君衡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可他也不是那种服输的人,即便这样,也没想走。

而是思索了片刻,就硬生生挤到了里面,又挨着沈明玉坐下了。

一下子快被挤到床下的辜玉楼:……

这辈子都没想过,居然会在这种年岁,跟人过家家一般的赌气。

辜玉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可看了一眼被他和殷君衡挤得都有点说不出话的沈明玉,辜玉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再挑衅殷君衡,就这么按着现在的位置坐好了。

就这样,殷君衡坐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沈明玉坐在中间,辜玉楼坐在床最外边。

沈明玉这会觉察到二人气氛不妥,沉默片刻,他为了化干戈为玉帛,只能轻声道:“我困了,师父、陛下,我要先睡一会。”

沈明玉这话一开口,殷君衡和辜玉楼同时怔了怔。

最终,殷君衡略显愧疚的垂了眼,神色稍微柔和了几分,道:“好,那你睡,我不打扰你了。”

沈明玉淡淡一笑:“陛下也休息吧。”

殷君衡:“嗯。”

沈明玉说完这句话,又看了一眼一旁一直没开口的辜玉楼道:“师父也晚安。”

辜玉楼沉吟片刻,虽然不太明白这晚安的意思,但这会他还是笑了笑,回道:“好,徒弟晚安。”

一旁的殷君衡听到两人的对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这会沈明玉已经躺下睡了,他也不好把沈明玉叫醒,问那个晚安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能默默看着沈明玉安静柔软的睡颜,露出一点疑虑的表情。

辜玉楼看着殷君衡的表情,计谋得逞,这会不觉笑了一笑,倒也不理会殷君衡了,就自顾自替沈明玉掖了掖被角,然后从一旁取来自己平日里看的医书,又看了起来。

辜玉楼有医书看,但殷君衡没有,他也不好一直盯着沈明玉看,坐在那,安静中只觉得尴尬无比。

呆坐着也不对劲,但也不能起来说话,睡么,他也睡不着。

只能双臂环抱胸前,靠在板壁上静静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暖融融的气息上涌,殷君衡坐着坐着,居然真的就困了。

他想睡,但他身姿太高大,又没办法全部睡下去。

一旦睡下去,就会挤到沈明玉。

最终,殷君衡只能选择拿手抵着额头,头一点一点地打盹。

辜玉楼看完医书,也略觉得乏了,他正想起身去喝点水,忽然眼角余光就扫到一旁拿手抵着额头打盹的殷君衡。

这会殷君衡明显是困了,但还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免得压到一旁熟睡的沈明玉。

辜玉楼看到这一幕,心头一动,就涌出几分微妙的情绪来。

半晌,辜玉楼不动声色地起身下了床,又顺手抱住沈明玉,动作轻柔地用手垫在沈明玉脑后,把熟睡的沈明玉往自己这边的位置挪了一点。

殷君衡感受到这边的动静,这时突然醒过来几分。

但他也没完全清醒,就用一种有些迷茫却又带着几分警惕的神色看向床边的辜玉楼。

辜玉楼看了一眼这样的殷君衡,淡淡道:“我出去一会,你睡吧。”

殷君衡:?

旋即殷君衡一下子清醒了,坐直了身体,便压低嗓音道:“你去哪?”

要是让沈明玉知道辜玉楼中途走了,一定会怪他的吧。

辜玉楼:“我去密室睡,那里有一张小床,可以供我一人睡。”

殷君衡:……

第一反应是辜玉楼为什么不早说?

可旋即他又意识到辜玉楼根本没义务早说。

这本来也是辜玉楼的床,辜玉楼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何必在乎他?

这次辜玉楼愿意说,应该也是看在沈明玉的面子上。

想到这,殷君衡不觉略带感激地看了辜玉楼一眼,情绪有些复杂地低声道:“多谢。”

辜玉楼听到殷君衡这句话,目光微动,接着他很淡地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起身走了。

辜玉楼走后,木屋中便只剩下殷君衡和沈明玉二人。

殷君衡凝视着辜玉楼离开后,便收回眼,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沈明玉。

沈明玉这会侧着身体,长睫低垂,半蜷着,手指微弯抵在鼻头和唇下,是一种婴儿般柔软的睡姿。

雪白的里衣却没他露在外面的手腕剔透莹润。

这样美好的姿态,殷君衡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头柔软,沉吟片刻,他便侧过身,默默从后方搂住了沈明玉。

沈明玉感受到了熟悉的怀抱,迷迷糊糊间也靠了过去。

殷君衡觉察到沈明玉对他的亲近和姿态,一时间,心头芥蒂全消,就这么闭上了眼,抱紧了怀中人。

·

屋内温馨柔软,屋外夜色清寒。

辜玉楼立在一片竹林前,拿着木瓢,从竹林旁边的药田这头浇到那头,只把露在外面的手冻得通红,才丢下水瓢,走到竹林前的空地前,仰头去看月色。

说来也怪,他只是睡不着,但也没有多难受。

又或者,其实他心里早就知道他不是最适合沈明玉的那个。

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根本没办法让沈明玉跟他一起扛。

所以只是片刻地拥有过,他就很知足了。

瑟瑟清风吹来,吹得他一袭青衫翩翩舞动,愈发衬出他身形修挺清瘦如竹。

可就在这时,辜玉楼怀中的一枚玉佩忽然亮了一亮。

辜玉楼见状,眉心一动,默默取出玉佩看了一眼。

竟然是洛寒霜的传讯来了。

说起来,先前自从在夏国分别后,辜玉楼托洛寒霜将他带到东海,洛寒霜临走前留给他一块玉佩,两人就再无联系。

后来辜玉楼隐约听说洛寒霜被定为天玄宗这一代掌门候选人,心中替他喜悦之余却又有些感慨。

如果说他是因为责任不得不舍弃沈明玉,那洛寒霜就是注定不会再有一丝机会。

对于洛寒霜,辜玉楼多少带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同情。

这时看到洛寒霜给他传讯,辜玉楼还有些意外。

不过,取出玉佩看了一眼,辜玉楼的眉头便一点点蹙了起来。

洛寒霜要来调查一件事,顺便了却红尘因果,以便回去继任宗主。

了却红尘因果?

辜玉楼并没深想,但第一反应就是洛寒霜跟沈明玉的道侣契约。

那个契约说来当初洛寒霜是为了保护沈明玉,最后倒也没起到什么实际作用。

而当一宗之主是必须了却所有凡俗因果的,为的就是避免继任宗主之后,从前的因果找上门,牵连宗门。

说起来,这个规矩还是自从万毒宗覆灭之后才有的。

辜玉楼露出一点自嘲的笑意。

不过洛寒霜和沈明玉解除道侣契约也不是什么坏事,想了想,辜玉楼就告诉了洛寒霜他的住处,让洛寒霜尽早赶来。

过了许久,洛寒霜回复了他一个字。

“好。”

辜玉楼看到这个字,眉头轻挑,了解洛寒霜性格的他随手就把玉佩丢进了怀中,不再去看。

既然洛寒霜要来,那正好,魔君的事也有办法解决了。

不过辜玉楼还是有些奇怪——天玄宗是果真无人了吗?居然让洛寒霜一个金丹准备继任掌门?

还是天玄宗出了什么变故,对洛寒霜采取了什么手段强行推高了他的修为?

但辜玉楼毕竟没有亲临天玄宗,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在外面吹了一会风,吹得他通体生寒,即便是经过严格锻体的他,这会也有点受不住。

揉了揉鼻子,辜玉楼去了密室。

·

清晨。

沈明玉醒来的时候,暖融融的被窝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有些发蒙地慢慢坐起来,朝外看了一眼,喊了一声“陛下”。

没人回应。

正当他再想喊“师父”的时候,辜玉楼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盘热乎乎的包子,对他道:“陛下上朝去了。”

沈明玉回过神来,默默从床上坐起来,本来他想伸手去抓包子,结果想到什么就道:“师父我还没洗脸。”

辜玉楼瞥了沈明玉:“你都金丹了,一个避尘咒都不会?”

沈明玉怔了怔:“对哦。”

就抬手,使了个避尘咒,顿时,整个人干净清爽了不少。

这会沈明玉才伸手去拿包子。

包子滚烫,是豆沙馅的,绵密甜软,细腻香滑。

沈明玉咬了一口,觉得很好吃,眉眼微弯,就道:“师父你也吃。”

辜玉楼自顾自拿了一个,也不吃,就捏在手里。

沈明玉这会吃了两口包子,忽然发现辜玉楼拿着包子似乎在出神,目光动了动,他低声喊了一声:“师父?”

辜玉楼回过神来,看了沈明玉一眼就问:“徒弟,一会你是想早些进城,还是别的?”

沈明玉有些意外:“怎么了?”

辜玉楼见沈明玉一脸茫然的样子,心头觉得有些蹊跷,但又觉得可能是那时无尘仙尊带沈明玉走得仓促,洛寒霜没有给沈明玉传讯玉佩,便道:“洛仙长今日要来,我一会要去见他。你要同我一起么?若是你不想——”

“仙长要来?”沈明玉惊讶了。

辜玉楼:“不错。”

沈明玉听到辜玉楼这话,心头不觉生出一点疑虑来——他联系了洛寒霜一次,可洛寒霜并没有回他,这会却要来找辜玉楼?

沈明玉一时间也拿不准洛寒霜是不是不想见他了。

不过沈明玉也想不出他跟洛寒霜之间有什么龃龉,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道:“那我陪师父一起等仙长来吧。”

辜玉楼看出沈明玉情绪的微妙变化,但这时他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好。”

·

洛寒霜抵达夏国城郊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

沈明玉等得太久了,这会正有些歉疚地放飞纸鹤传讯给殷君衡,说他要等洛寒霜,所以晚些回来。

而纸鹤刚刚从小院中飞出去,一道清冷的白光便从夕阳下缓缓落下。

承影仙剑先洛寒霜一步,嗖得一下飞了过来,绕着沈明玉开心地打转。

但沈明玉这时的目光却不自觉越过承影仙剑,落在了承影仙剑后方的一袭如雪白衣上。

因为……洛寒霜竟然没有再戴他的覆目白纱了。

高挺如玉的鼻梁,一双狭长清冷的凤眸,略微有些淡,却斜飞入鬓的剑眉。

晚风轻轻吹起他墨发上的白色束带,飘舞不定,缥缈若仙。

这样的洛寒霜,真就如同高山覆雪,清冷无双。

沈明玉很短暂地怔了一瞬,然后他唇角微扬,白玉般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仙长你来了。”

洛寒霜在见到沈明玉的那一刻,他的神色微妙地静默了一下,紧接着,却又变得坦然平静,颔首道:“嗯。”

短暂的沉默。

是沈明玉先放下手中剩下的纸张,站起身来,道:“仙长先进来坐一会吧,师父去后山药田挖药材了。”

洛寒霜:“好。”

进到矮小的木屋内,沈明玉总觉得洛寒霜跟这里格格不入,不为别的,就为今天洛寒霜今日居然穿了天玄宗的礼服,太过庄重了。

礼服上素色的冰蚕丝上用银线绣出各种绚烂华丽的星辰和仙鹤图案,配上高冠玉带。

腰间的玉佩都是用金丝穿着的。

平白给洛寒霜添了几分雍华气质。

这会沈明玉擦了擦瓷杯,给洛寒霜倒了一杯茶,看了洛寒霜一眼,才轻声道:“仙长喝茶。”

洛寒霜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片刻之后,他却又放下茶杯,静静看了沈明玉一眼。

沈明玉觉察到洛寒霜的目光,心头微动:“仙长有事?”

洛寒霜薄唇微抿,忖度片刻,低声问道:“你为何会回来?”

沈明玉没想到洛寒霜会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他意识到反问:“仙长没有收到我给仙长的传讯么?”

洛寒霜:“什么传讯?”

沈明玉哑然。

洛寒霜这时取出随身携带的玉佩,又细细看了片刻,还是没看到。

沈明玉见状,不由得道:“兴许是出了什么差错,讯息没送到。”

洛寒霜默默捏了一下掌中玉佩,想起一件事,可这时,他什么都没说,只“嗯”了一声。

跟洛寒霜聊天就是这样,沈明玉到最后经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沈明玉想起辜玉楼早上的神情,猜到洛寒霜此行来应该是有事要办,这时也没多寒暄别的,只道:“仙长这次来是何打算,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么?”

洛寒霜听到沈明玉这个问题,终于又看了沈明玉一眼。

良久,他默默抿唇,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我为楚国国君洛珏而来,我知道他正在夏国皇宫。”

沈明玉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颤,不由得就抬眼看向洛寒霜。

四目相对,洛寒霜望着沈明玉有些担忧的神色,也猜到几分,但这时他并没有再选择隐瞒什么。

“洛珏的母亲,夺了我母亲的仙根,还致我养父一家惨死。我知道她还活着,但她应该改换了容貌,我寻不到她在何处。”

沈明玉震惊:“什么?!”

关于洛珏母亲的事,殷君衡当时听洛珏讲了一些,但沈明玉没听到。

这时听到洛寒霜骤然提起这件事,沈明玉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震惊完之后便生出微微的担忧。

不过沈明玉并没有提到任何夏国和楚国龙脉相关的事,只是静静看着洛寒霜此刻平静却深邃的眸子,低声问:“那仙长……有何打算?”

洛寒霜垂下眼睫,道:“辜道友懂一种血脉溯源的道法,我想请他替我作法,用洛珏的血,寻到他母亲究竟在何处。”

沈明玉听到这,迟疑片刻,又道:“若是找到了仙根,仙长打算如何?”

洛寒霜淡淡说:“我母亲失了仙根,下葬时尸骨不全,无法托生轮回。我自然是要让她安息的。”

沈明玉心头一寒。

这也就意味着洛寒霜必须活剖仙根,无论这仙根归属于谁,洛寒霜做了这样的事,很难不被心魔影响。

那他日后的道途……

沈明玉不由得抬眼看了洛寒霜一眼。

而这时,洛寒霜恰好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通过道侣契约,沈明玉忽然就感受到了洛寒霜此刻的心境。

十分平静,十分笃定,十分坦然。

也让沈明玉本人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良久,沈明玉微微笑了一下,道:“若仙长决定了,就去做吧。那人确实罪大恶极,仙长只剖仙根已经对她很好了。”

洛寒霜听到沈明玉这话,不觉微怔。

毕竟……当他在宗中告诉师兄弟和师尊他的选择之后,所有人都觉得他这样太过残忍。

觉得他应该去感化那个恶人,让那个恶人在他母亲坟前忏悔,然后心甘情愿重新献出仙根。

洛寒霜愤怒,也更不能理解——他的母亲明明是受害者,为什么他还要去感化导致他母亲死亡的罪魁祸首?

可看着师兄弟们和师尊劝他放下的样子,他又几度摇摆。

最终,他还是决定偷偷离开宗门,前来找辜玉楼帮他这个忙。

而现在,沈明玉的一句话突然就让他意识到——他确实没有错。

洛寒霜唇角罕见地浅浅浮起一丝,低声道:“多谢你,明玉。”

沈明玉莞尔:“仙长谢我做什么?仙长只要问心无愧就够了。”

问心无愧?

洛寒霜微怔,旋即,他神色愈发坦然淡定:“我确实问心无愧。”

不过……

想起另外一件事,洛寒霜眸光沉了沉,又略带歉疚地道:“我知道夏国和楚国正在商议共享龙脉之事,所以我这么做,或许会对两国商议不利。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宗门里没有一个人愿意支持他。

而一旦他真的要坐上掌门之位,就必须立心魔之誓,放弃人间所有因果。

他没有时间了。

沈明玉听到这,其实也有些想问为什么洛寒霜要选在这个时候行动。

结果洛寒霜也看出了沈明玉的疑惑,这时他无奈垂了一下眼,道:“洛珏在楚国有龙脉护佑,我无法直接下手取血。”

沈明玉骤然沉默。

就在一刻,比起洛寒霜的无奈,沈明玉却更感受到了一种被命运之轮推动的无力感和一股如附骨之疽的寒意。

已知龙脉之事背后的推动者是魔侯,洛寒霜这次又要参与进来,而辜玉楼为救林霜引,面对的则是龙族。

这三人的劫数……

真的可以和平渡过么?

而沈明玉强烈的忧心感也在这时通过道侣契约传到了洛寒霜心底。

洛寒霜这时不由得看了沈明玉一眼。

他沉默片刻,哑声道:“明玉,我很抱歉。”

沈明玉微微一怔,旋即他回过神,安静了好一会,就抬起眼,望着洛寒霜柔柔地笑了一下。

“仙长是没办法选,我知道。若是仙长有得选,也不会这么做。”

“仙长也更没有对不起我,因为那是仙长的母亲,仙长应该这么做。”

洛寒霜心口狠狠一跳。

下一秒,他看着沈明玉澄净的眼睛,忽然就闭了闭眼,伸手抚了一下沈明玉的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