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小长假里的一个周末。
早晨,乔墨是饿醒的,他从床上揉着眼睛撑起身来,没在身旁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卧室的门虚掩着。
乔墨下了床,赤着脚走去客厅。
还没等他开口喊人,厨房那儿探出了砚池的半个身子。
“起了?”
砚池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个锅铲,妥妥的家庭煮夫形象:“快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
刚睡醒的乔墨呆愣愣的,他听话地小跑进洗手间,过了会儿又一路小跑着去了厨房。他从后抱住砚池,蹭蹭,含糊着声音说:“今天轮到我做早餐的。”
砚池正在煎蛋,回不了身:“吃完了你再去睡一会儿。”
乔墨和砚池熟了之后,是什么话都不遮掩了,他小声沉了口气,说:“羊哥说的没错,别人有田螺姑娘,我有猫咪学长。”
“他成天胡扯。”
自打白亦凝知道了乔墨能接受猫科人一事后,立马自报家门,与乔墨成了“无话不说”的铁哥们儿,说的都是关于砚池的话题。
乔墨大方地送了白亦凝一整箱的鱼子酱。
毕竟都是猫咪,乔墨寻思着投其所好总没错。
果不其然,白亦凝当天高兴地在宿舍起舞,还被周鹰拍下来,上传到了群里。
周鹰:[他好像精神失常了。]
白亦凝:[你懂个屁!]
碍于宿舍没有冰箱,不容易存放鱼子酱。
白亦凝“斥巨资”买了只小型冷藏柜,结果被宿管阿姨严厉批评,好说歹说都不管用。
最后,他依依不舍地将鱼子酱和冷藏柜都存放在了乔墨的公寓中,并叮嘱砚池:“但凡有课的日子,你都要捎一盒来给我吃。”
砚池无语:“不是有公用冰箱吗?”
白亦凝啧声:“万一被偷,我就辜负了小MO对我的厚爱!”
砚池:“……”
平底锅里的煎蛋差不多熟了,砚池将其倒入餐盘中。这才得空握住乔墨的手,小力地拉开,转身把人拥进怀中。
今天是乔墨回家吃饭的日子。
“李叔说十点来接我。”
八点钟的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砚池的右侧脸颊上,映衬得两人的睫毛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乔墨赖在砚池怀里犯困:“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去趟学校?我让李叔先送你。”
“我今天有家教课,不去学校。”砚池随手刮了下乔墨的鼻尖,让他准备吃早餐。
乔墨帮砚池解开了围裙,一再强调:“等会儿我来洗碗。”
“好。”
说是这么说,待两人一吃完早餐,砚池就催着乔墨再去补一觉。
他们同居也有一周的时间了,同床共枕下,年轻气盛的身体难免擦枪走火。
一来二去的,乔墨那稳当的作息完全乱了套。
砚池为此承包里家里的琐事,就为了让乔墨多睡一会儿,手机上的闹钟也是定了一个又一个。
但乔墨只觉得自己刚睡下没多久,就被砚池喊了起来。
“李叔说他马上就到。”
“唔,他没打电话给我……”
“打给我了。”
乔墨在砚池的帮助下起床,依旧困得不行,偎在砚池怀里磨蹭了几分钟,才迷糊地收拾了下,准备同砚池出门。
结果刚一打开门,就瞧见门口放着一只体积不算小的死蚱蜢。
楼道拐角处,一只小猫头探了出来:“喵……”
【大哥……】
砚池额前青筋暴起,头疼地跳了跳眼皮。
幸亏乔墨在偏远的小镇长大,不害怕昆虫。他蹲下来捡起了这只蚱蜢看了看,又瞅了瞅战战兢兢的狸花猫。
“绵绵,过来。”
虽然听不懂人话,但绵绵一听乔墨温柔的语气,立马屁颠屁颠地踱着小步子过来了。
砚池眸光冷冽,像刀子一样,点到即止地扫了眼绵绵。
绵绵僵在半路,垂头丧气地缩成一团:“喵呜呜……”
乔墨不忍心,他对于小猫一向比较宽容,语重心长地做起了猫咪矛盾的调解员。
“学长,绵绵给你送礼物了。”乔墨扯扯砚池的衣角,好声好气地说,“你就原谅它吧。”
砚池看在乔墨的面子上,决定不和绵绵计较。
不过,他顶多就是在上回吓唬了这只傻猫一回,没想到它这么不经吓。
为了避免哪天一开门就有只死老鼠横在门口,砚池还是“心平气和”地与绵绵“和解”了。
他告诉绵绵:【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嫂子。既然你是这里的猫老大,就要告诉所有的猫,尊重他。】
绵绵疯了一样点头。
砚池进屋里拿了一条自己的鱼干分给绵绵:【走吧。】
绵绵叼起鱼干就跑,喵音回荡:【是,大哥!】
乔墨崇拜地看着砚池:“学长,你好厉害,它们都好听你的话。”
砚池亲了乔墨一下,很受用地说:“以后哪只猫不乖,你和我说。”不仅如此,他小心眼地道,“绵绵让我转告你,它有自己的名字。”
乔墨没想到这茬:“它叫什么?”
“二胖。”
正在老老实实下楼梯的绵绵一个喷嚏,嘴里的小鱼干飞得老远。
它“喵呜呜”地去捡,还不知道自己从今天开始,已经改名叫二胖了。
-
从公寓到地铁站只有七分钟的路程,砚池送乔墨上车后,步行去了地铁站。
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砚池戴着耳机,听了几首歌的距离,很快就到了站点。
邱延表妹家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砚池在做进门登记的时候,收到了乔墨的微信。
乔墨:[羊哥说市中心有一家日料店不错,发了我电子优惠券,去吗?]
砚池:[今晚?]
乔墨:[嗯,吃的话,要提前订位。]
乔墨:[小猫摇尾巴表情.jpg]
砚池勾了下嘴角,猜到了乔墨不想和陌生人打电话的小心思,便让乔墨发了餐厅名称,主动提到:[我来订位。]
门卫是个爱唠的中年人,他笑着调侃:“小伙子,笑得这么开心,对象的消息啊?”
砚池不假思索地应道:“是啊,晚上要约会。”他扫码登记后,着手去APP里搜索到了这家日料店,打了电话,预定了五点半的双人位。
另一边,乔墨已经到了别墅。
他抱膝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看砚池回给他的消息。
“墨墨。”陈凌系着围裙,从厨房过来,“你一会儿想吃葱油清蒸鱼还是红烧鱼?”
乔墨连忙收起手机,他不挑食:“都可以。”
陈凌默认为:“好,那就都做。”她心情愉悦地说,“正好你哥也爱吃鱼,这个臭小子,让他回家吃一次饭真是不容易。”
她让张姐准备了不少兄弟俩爱吃的菜,自己又亲自下厨,做了点卤味。
如她之前所说,她们这次的出差没几天就结束了。
目前陈凌和乔司南都把手头的一小部分工作,转到了乔屿手上,就当是历练乔屿。两夫妻在知道小儿子对公司事务不敢兴趣,也不是这块料后,便默认了大儿子乔屿为公司的接班人。
当然,陈凌对乔墨也早做了打算,怎么都不会亏待了乔墨。
她收拾了下,趁着时间还早,坐到沙发上同乔墨闲聊。
乔墨有点心不在焉,视线时常落到手机上。
陈凌作为过来人,一眼看穿了:“谈恋爱了?”
“……”
“是上回,你说要去努力试试的那个?”
“……”
乔墨哑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陈凌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小儿子?她不拐弯抹角了:“那和你同居的人是谁,总不能是送你零食的校草学长吧?”
乔墨“噌”得红了脸。
他怀疑是李振出卖了自己,他明明私下叮嘱过李振不要说的。
陈凌坦荡地告诉他:“不是你李叔说的,他都不知道多向着你。C大的几个教授是我的旧友,偶尔会对我提及你在校的情况。”
她力道不大地用指尖点点他的额头,看似指责,语气里却满是宠溺,“你这孩子,敢做还不敢当了?”
乔墨揉了揉脑门,不会遮掩地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因为……学长是个男生。”
即便上次陈凌的态度看上去很开明,可乔墨好不容易和砚池走到一起,他仍是不敢一下子去冒险。他更不是打算隐瞒到底,只是在思虑如何开口会好些。
不料,陈凌居然什么都知道了。
乔墨嗫喏地问:“妈,你会生我的气吗?”
陈凌故意加重了语调,反问:“如果我说我非常生气,你会和他分手吗?”
乔墨再次摇摇头,他踌躇着垂眸,不敢看陈凌。
他自认从回到乔家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一个令人省心的孩子。
他让陈凌在夜半落泪,他让乔司南和乔屿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自己,也让乔家每一个人都待他小心翼翼。
他本该寻着大家的期望那般生活。
可他偏偏喜欢上了砚池。
乔墨说:“对不起。”
陈凌凝视他片刻,逐而长长地叹一口气。
“墨墨,把头抬起来。”
乔墨听话照做,眼眶微红。
陈凌不忍心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抿起唇角,温声说他:“傻孩子。”
乔墨睫毛一颤,险些落下泪来。当他听到陈凌的语气后,他就知道陈凌压根没有生自己的气了。
陈凌握住他的手,心疼地搓了搓,不逗他了:“谈恋爱是件好事儿,妈妈不生气。现在都能领证了,都合法了,我没有那么不讲道理。只要是我们墨墨喜欢的,怎么样都好。”
她说:“可妈妈就是很担心你。”
乔墨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对于大多数情感都过于单纯,容易受骗也不是假的。
这不,性格内向的孩子好端端地谈个恋爱,隔天就同居了。
这搁哪个父母身上能坦然接受?
而陈凌没有对砚池产生过多的看法,也是多亏了C大那几个教授,她们一再地夸奖了砚池的为人。
这才叫陈凌放心了点儿。
不然,就陈凌这个性格,估摸着当天就能“杀”过去,把砚池丢出公寓。
现下,一码归一码。
陈凌对乔墨过早同居这事儿,实在是担忧,但他也不想过多地干涉乔墨的恋爱。
她唯有这般说道:“下周末……或者什么时候有空,你带他回来吃个饭,妈妈下厨。”
一般来说,也只有初步被认可的人,陈凌才会如此松口。
乔墨闻言,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嗯!”
大门处,有车子驶入的声音。
“你哥回来了。”陈凌说着,看了时间,皱着眉迎了出去,边走边吐槽,“小屿这死脑筋的,说了11点吃饭,他竟然是准时到的。”
一分不差。
乔墨跟在她身后,刚走出几步,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是砚池发来的消息:[雇主给我结了家教费,晚上我请客。]
须臾。
砚池:[才分开一会儿,就有点想你了。]
乔墨驻足,眨了下眼,他默默地抬头望向落地窗。
唯见别墅院落内的桂花树缀满了淡色的花朵,陈凌和乔屿就站在树下,而乔屿手里一贯是抱着那只打着哈欠的倔猫小白。
他们不知说起什么,乔屿出奇的面色和缓,连眉梢都染上了浅淡的笑意。
一阵风过,乔墨似乎闻到了浓郁的桂花香,甜到人心里。
他恍惚如梦。
突然觉得,生活里有善解人意的家人,有爱着自己的恋人,已经是于他而言最好的状态了。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怎么样的,可当下,他感到了幸福。
因此,他低下头。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地敲下手机键盘。
[我也想你。]
[下周末,可以空一天时间给我吗?]
[学长,我想带你见家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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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可以看看作话哦,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