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乔墨所料,张安立马变了脸色。
张安变本加厉,满嘴歪理得不像话:“什么叫不想认识我们?哥,你都这么有钱了,就不能还一还爸妈对你的养育之恩吗?!”
张安所说的每一句话,实则都是出自张家夫妻的口:“要不是爸妈,你早就不知道被卖去哪个山沟沟里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们能找到你吗?”
他的理直气壮让乔墨愕然,也让忍到现在的乔屿眸色沉沉。
张安不罢休地继续责备乔墨,以受害者自居:“你不看新闻吗?哪个人会把养父告上法庭的?只有你啊!爸都坐过牢了,你怎么……你的心也太狠了!”
“……”
乔墨平时对着他人,能正常开口说话就很不错了,让他在此刻与蛮横无理的张安争执,无异于是把乔墨架在了酷刑架上炙烤。
张安不服气地喊:“你说话啊!”
乔墨面色惨淡,两排牙齿微颤:“张安。”
乔屿的手适时地按在了乔墨的肩膀上,打断了他们:“车流在疏通了,帮我把车停到附近的停车场里。”
乔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怔了怔。
“不是拿到驾照了吗?”乔屿对张安的狂躁视若无睹,他在乔墨做出决定的瞬间,便犹如得到了指令。
但乔墨看上去很紧张,他分明有一肚子的道理可以斥责张安,偏偏如鲠在喉。
童年的阴影伴随他成长,直到现在,乔墨都还需要定期去做心理治疗。
比往前好些的,是乔墨每次去的时间间隔延长了。
眼下,乔墨迫切地想要说出完整的话来,可方才的拒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自觉没用,乔屿却好像一点都没生他的气。
乔屿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那只不听话的猫,再三叮嘱:“看好小白,他很能跑。”
“哥……”
乔屿的语气轻了下来,意外地带着乔墨所陌生的温和:“今天你的选择很正确,接下来交给我。”
在夸奖乔墨的同时,乔屿的目光剜过张安,令人不寒而栗。
张安“狂吠”的嘴刹那噤声。
只是乔屿给予的包容,让乔墨更是内疚。
乔墨思虑很多,踌躇地拧紧了眉心,挤出一个淡淡的“川”字。他习惯性地低下头,莫名地执拗住了。
乔墨很清楚,张家人不好对付。
乔屿倒是不以为意,他一贯坚信有些时候是得“以恶制恶”的。他素来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学生时期就闷声不吭地惹过不少祸。
可惜乔墨回来得晚,只见识到了冷静讲道理的优秀兄长乔屿。
乔屿冷眼盯着张安,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嘴上依旧平和,轻描淡写地抚平了乔墨的不安和愧疚。
乔屿道:“你也说了,我是你哥。”
仅这一句话,就让情感略显迟钝的乔墨醍醐灌顶。
乔墨的鼻子一酸,红起了眼眶,随即用力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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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安来势汹汹,是因为他自认了解乔墨的性格,笃定能够随意拿捏乔墨。可他这个年纪,这点心机,解决他对乔屿来说是小菜一碟。
乔屿轻松简单地就解决了麻烦,也不知道他警告了什么,张安惊慌失色,竟是险些吓破了胆,一再同他保证不会来骚扰乔墨。
乔屿并不太相信张安的保证。
自然,乔屿心中也有些许疑问。
他没有立即去到停车场,而是侧身径直走到了路旁,拨通了陈凌的电话:“张家欠债的事,是你做的吗?”
陈凌不客气地反问:“臭小子,你有礼貌吗?”
“妈。”
那头的陈凌正坐在装修精致的包厢里翻阅菜单,她勾起红唇,无所谓地说:“我只是给贪心的人随手丢了个禁果,上不上钩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她算了算时间,张家目前应该是被高利息的欠贷吃干抹净了吧?
乔屿猜得果然没错。
陈凌外表看上去热情大方,内里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张家把乔墨折磨成这样,以陈凌的脾气,仅有一个张福成入狱,怎么足够?
她的儿子备受煎熬,她不可能会让张家余生好过。在她看来,即便是将那几人千刀万剐,都不能泄她心头之恨。
陈凌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乔屿如实道:“他们来找乔墨了。”
陈凌的指尖一顿,迅速敛起了眼角的笑意:“你说什么?”她道,“不可能,他们找不到墨墨的。”
当年去接乔墨的时候,陈凌刻意没让经常上新闻的乔司行出面,她更是隐瞒了自家的身份。怕的就是有一天,张家的人会赖上她单纯善良的小儿子。
再者,乔家公开乔墨的存在时,根本没让媒体曝光乔墨的长相。
网上但凡有流传的,也都被乔家公关及时处理了。
C大的人知道乔墨,那是因为乔墨有乔家的私家车接送上下课,在校内隐瞒也没什么必要。
乔屿提醒她:“去年慈善晚会,你和我一起出席了活动。我问了张福成的儿子,他说他刷到过新闻,认得你的侧脸。又觉得我和乔墨长得很像,所以他们一家决定来C市碰碰运气。”
陈凌有些头疼,看来张家是被钱逼到浑了脑子。
不论怎么想,经历多年冷暴力的乔墨都不可能会去帮他们一把。
“后续我会跟进处理,不会让张家再打扰到乔墨。”乔屿言简意赅地提了方才的事,建议道,“改天再看房吧,今天我先送乔墨回公寓。”
陈凌赶紧说:“你要不送墨墨去别墅吧,我这几天没什么事儿,我来照顾他。”
乔屿想了想,帮乔墨婉拒了:“他离不开他那只猫。”
“那你呢?”
两个儿子总得回家住一个吧?
乔屿:“我也有猫。”
陈凌:“……猫重要还是妈妈重要?”她抛出的问题,对乔屿而言,堪比“老婆和妈妈同时掉进河里你救谁?”的老土选择题。
乔屿拒绝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礼貌地挂了电话。
停车场内,乔墨苦着脸,闷闷不乐地站在车外,焦虑地等着乔屿。
在他身后,是一辆停得歪歪扭扭的私家车。
车窗上,贴着一张哀怨的小猫脸。
乔屿眸色复杂地瞥了一眼这场景,很想问一问乔墨是怎么把车停进去的。更想问一问乔墨的车技到底有多一言难尽,才会让小白露出这种表情。
乔墨双手捏到一处,难为情地红了耳朵:“我不太熟练。”
“看出来了。”
“……”乔墨抿了抿唇,想问什么。
乔屿主动提到方才的事:“他们不会再找你了。上车吧,送你回公寓。”
乔墨讷讷地问:“不去看房子了吗?”
乔屿没答话,直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示意乔墨上车。
一场事故将今日原本的计划打破,短暂的车程也被迫延长。
乔墨经过刚才那一遭,胃里时不时地翻起若有若无的恶心,胸口不免气闷。
乔屿按下手边的控制键,将后座两侧的车窗都落了点下来。
雨后空气中混着芳草香,清新地灌入车中,夹杂着夏天末尾的凉爽与惬意。乔墨的呼吸顺畅了不少,身体跟着松缓,脸色慢慢地好看起来。
乔墨道谢,又踌躇着道歉:“对不起。”
“天气不好,容易晕车,放松点。”乔屿余光里躺着一只恹恹的小白猫,顺势替乔墨解了围,“他也是。”
乔屿和个没事人一样,绝口不再提张家的事。
小白仰头反驳:“喵。”
【晕你个头。】
一说完,小白就瞧见乔墨虚弱的脸色。
小白顿了顿,在凉风吹拂下,懒懒地眯起眼睛“啪叽”一声倒下:“喵嗷嗷……嗷嗷喵……”他难得很给面子地晕车了,虽然是装的。
乔屿目光朝前,不知不觉的,唇角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