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池试想过很多种变回去的场景,每一种都不似眼下这般尴尬。
他僵硬地朝怀里的人看去。
好在醉酒的乔墨依偎在砚池怀里,浑浑噩噩地紧闭双眼。
乔墨双手捂住撞红的脑门,吸着鼻子可怜道:“疼,好疼……”他的声音很软,有一点沙哑,也像是饼干表层的细砂糖一样,颗颗分明地带着甜味,腻在了砚池的喉咙里。
砚池发不出声音,屏住了呼吸。
乔墨却在得不到旁人关心后,迷糊地靠在砚池坚毅宽厚的胸膛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主动拥了上来。
砚池脸色瞬变,大气不敢喘。
乔墨就是个胆大妄为的“纵火犯”,他应是觉得暖和,无意识地贴得更近了。两人的肌肤犹被猛火灼烤,可偏偏砚池全身都蒙上了一层隐形的冷汗,又烫又冷。
砚池僵硬着四肢,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不仅如此,乔墨连呼出的一口酒气都舍不得浪费,不偏不倚地扑打在砚池的心口上,挑逗般挠人心弦。就连那在灯光下格外樱红的嘴唇,也已经碰到了砚池的胸膛,柔软的触感格外新鲜,似轻吻降临。
砚池硬生生地咽了口唾沫。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卡在嗓子眼一个劲地用力往上蹿。
而乔墨在这种情况下,没心没肺地脑袋一点,安稳入睡了。
“……”
砚池深吸一口气,呼出。健硕的胸膛缓慢起伏,惹得乔墨生怕掉下去,越发用力贴紧,死死抱着。
乔墨很少晒太阳,皮肤偏白,与砚池健康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浴室暖色的灯光下,这种差异显得十分暧昧。
几分钟后,砚池的背脊发麻。
再这么坐下去,恐怕得维持这副姿势到天亮了……
砚池受不了“折磨”,借助着一点地板的摩擦力撑起身体,将熟睡的乔墨一把抱了起来,朝卧室走去。
以防乔墨突然醒来,砚池的步伐极快。
乔墨是脑袋一沾到枕头,就自动蜷成一团。
砚池往前在网上看人说过,这种睡姿是没有安全感的一种表现。他弯腰帮乔墨盖上被子,安静地看了对方一会儿。
砚池仍觉得身上微微发烫,余温未散,他沾上了一些来自于乔墨身上的酒味。
静谧的深夜,砚池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衣物穿上。虽然尺码偏小了,但总比一直裸着要好。
接着,他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被遗忘的纸钞。这是他之前无意间看到的,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
砚池的手机和寝室钥匙都在车祸那天不翼而飞。他得用这点钱打车去找白亦凝,他庆幸白亦凝当初提过一嘴地址。
一切准备就绪,砚池朝着门外走去。走到一半,他退回来,细心地帮床上的醉鬼掖了掖被子。
“衣服和钱,之后一定还你。”他的唇陡然一动,眸中嵌满了乔墨的眉眼,低声,“这段时间,谢谢。”
他再次转身,一只手忽地被乔墨拉住了。
乔墨口中喃喃着什么,砚池没听清,便自觉地俯身靠近,他听到乔墨梦呓:“为什么……不理我了?”他回回都将梦话说得可怜,不知道又是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中。
砚池垂着眼睛,心有感触地注视了乔墨很久,偏薄的嘴唇紧了紧。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朝乔墨伸去。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乔墨的额头时,他又收回,只用很轻的话语安慰道:“不是说了,别理那些傻子。”话罢,他觉得怪怪的,但说不出哪里奇怪。
砚池撇开视线,心里莫名堵得慌。
他想,要是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乔墨一定会哭,会伤心。
可他必须这么做,他的身体最近过于异常,今晚他可以变回去,却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维系这种状态。
想到这,砚池咬咬牙,断然起身走出了卧室。
他不清楚自己和乔墨往后再碰到时,会是何种情景。抑或是,乔墨会按照约定与他保持距离,彼此只能当个同校的陌生人。
砚池胸口频频刺痛,他第一次为此烦闷,为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如此糟糕?
他咬了咬牙,在烦躁的情绪中,竟然溢满了诸多的舍不得。一旦他踏出这扇门,他和乔墨的关系或许就真的结束了。
过多的犹豫阻碍了他的脚步。
砚池不受控制地驻足,几次侧身望向卧室。也是在这变扭地徘徊中,他的身体莫名地被抽离了力气,顿感晕眩。
很快,他的头顶便是一片灰暗。透过盖着的布料,他依稀可见客厅的灯光刺眼。
砚池先是愣怔,后是挣扎。好不容易的,他从乱糟糟的布料中奋力钻了出来。眼前的家具又是如同他初醒时那般,变成了于他而言的庞然大物。
砚池猝不及防地张口:“喵?”
他怎么又变成猫了?!
短暂的恢复人身如昙花一现。
接下来的几天里,不论砚池怎么努力,他都没能再变回去。砚池大受打击,宛如一根被霜打了的茄子,整日都蔫蔫的,连鱼子酱放在面前都吃不下半碗。
倒是乔墨,醉过一场后,心情通畅了许多。
乔墨依稀记得自己醉酒那晚做的梦,梦到砚池握着他的手,面对面地和他说话,语气里听不出一丝讨厌。
这种感觉,就像是砚池也喜欢他一样。
待乔墨醒来后,他整颗心都是甜的。哪怕他反应过来这只是一个梦后,会有无尽的失落,他也无法埋怨。
他还是喜欢着砚池。
所以,乔墨思来想去,鼓起勇气给小羔羊发去了一条长长的微信。
[羊哥,我不会再去打扰他。但他要是愿意,有些事情可以找我帮忙。他带我玩了这么久的游戏,我一直想要感谢他。]
如果不是砚池,乔墨没信心将这个游戏玩下去。
乔墨记得,自己和砚池在游戏中的相识,是因为一个团队任务。
当时,他是一个新手小白,连任务方向都搞不清楚就跟着大部队忙乎了半天,稀里糊涂地做到了任务的最后一关。
系统:[团中队员2人一组,将村庄的果子狸全部抓捕(0/1000)]
乔墨定睛,一千只?!
先不说数量,这片区域不大,各个团队人来人往,为数不多的果子狸经常不到几秒钟就被扫荡干净了。而等下一批果子狸出现,又是一波抢夺赛。
乔墨玩了一下午,深感疲惫,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这个麻烦的任务是为了什么。
可现在退出的话,无疑会给别人添麻烦。
他正苦恼着,团队频道里,大家已经各自组起了小队。
团长:[分5个小队,驻扎在西面5个点,每个小队200只。]
团长:[速度,别让其他团抢了。]
乔墨手忙脚乱地请求组队,他随便点了一个队友申请小组,系统提示对方已有队员,再点一个,还是一样。
最后,乔墨和一个队友被剩下了。
那个队友叫“北方待宰的小羔羊”。
团长催促:[羔羊,MO,你们俩怎么还没组队?]
下一秒,小羔羊的组队申请就出现在了乔墨的系统提示中。
[同意]or[拒绝]。
乔墨点击:[同意]
小羔羊话很少,一身花哨的外观,装备等级不低。这种玩家一看就是大佬,不多时,他就一口气抢下了三十只果子狸。
乔墨看着自己背包里少得可怜的三只果子狸,风中凌乱。
不等他感叹什么,小羔羊举起手中的弓箭,一箭抢走了乔墨脚边的果子狸。
小羔羊给他留了点脸面,在小队频道里问他:[会玩吗?]
乔墨自知拖了后腿,灰溜溜地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捡剩下的。
果子狸+1,有四只了。
小羔羊每个字里都透露着嫌弃:[来蹭任务的?]
乔墨的果子狸+1,有五只了。
小羔羊不耐地追问道:[你会玩吗?]
乔墨见躲不过,握着鼠标的手不敢动了。
MO:[我不会。]
对方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刚要发个问号出去。
就见MO一本正经地抱歉道:[做完这个任务后,我就不玩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