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宁从休息间出来就直接去寻章墨远。
“大人。”
章墨远应了一声, 视线瞥到束宁身上的衣裳时顿了顿,“发生了何事?”
束宁眼里闪过一抹畏惧, “回大人, 属下方才不慎掉落海面,请大人恕罪。”
“为何会掉落海面,夫人如何?”
“夫人当时并未在场。”
章墨远表情恢复如常, “既然落了水,你先去旁边歇会儿吧。”
“多谢大人。”
糯糯正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手里拿着他的小铲子挖贝壳,旁边还放着一个小木桶, 里面既有石头也有贝壳。
“动啊。”
糯糯突然往后一仰,章墨远伸手扶住他, “怎么了?”
“爹爹, 动了。”
章墨远探身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小坑里藏着一只小螃蟹,它正努力从坑底往上面爬。
糯糯想伸手去抓, 被章墨远拦住, “不可。”
“爹爹?”
“这是螃蟹, 会咬你。”
糯糯赶紧把手缩回去,紧张道:“虫虫啊。”
“不是虫,但也会咬人。”
糯糯好奇地盯着看,似乎很想知道它是怎么咬人的。
章墨远就从边上捡了一根小树枝伸过去, 螃蟹的大钳子立刻把树枝夹得紧紧的。
糯糯学着章墨远的样子也试了一下, 然后两根树枝都被螃蟹的钳子夹住了。
章墨远伸出一根手指在螃蟹背壳上碰了一下。
“现在可以摸。”
“咬我啊。”
“不会。”
章墨远带着糯糯的手在螃蟹背壳上点了一下,糯糯吓的赶紧把手缩回来。
顿了顿, 他又伸手过去点了一下, 这次时间比第一次长了一点点。
糯糯高兴坏了, 接下来他就蹲在那里整整戳了一刻钟,螃蟹被他戳的都懒得动了。
章墨远把小铲子小木桶捡起来,然后朝糯糯伸出手,“糯糯,我们该回去了。”
糯糯舍不得螃蟹,“爹爹,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螃蟹:“?!!”
章墨远笑了,他把两根树枝抽出来,然后螃蟹转头就钻进了坑底。
糯糯很失望,“跑了。”
“下回再来,走吧。”
糯糯走开了还依依不舍地往回看。
“爹爹,什么呀?”
“螃蟹,又叫八足。”
“八八啊。”
章墨远笑着嗯了一声。
糯糯突然转头往回跑,章墨远顿了一下,“糯糯?”
糯糯对着刚才那个小坑喊:“八八啊。”
章墨远失笑出声。
糯糯又喊了两声,可怎么喊也没见螃蟹露出头来。
他转头看着章墨远,疑惑道:“爹爹,八八回家了吗?”
“应当是。”
糯糯一脸失望,“怎么走的这么快呀。”
章墨远忍着笑,“兴许是饿了吧。”
糯糯点点头,“那我们下回再来吧。”
“好。”
见他们起身,束宁正准备走过去,可刚一动就被人挡住。
束宁脸色迅速沉下来,“让开。”
林三哥压低了声音道:“束宁手下,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和你道声歉,方才我的确举止不当,希望你不要介意。”
束宁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必。”
林三哥轻咳一声,“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不会告诉旁人。”
束宁一张白皙的脸刹那之间变得通红,“我不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三哥尴尬地挠挠头,头一回遇上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
束宁突然面露紧张之色,“大人。”
章墨远应了一声,“三哥,有事么?”
林三哥摇摇头,“那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拔腿就跑,糯糯伸出去的手落了个空,疑惑道:“三舅啊。”
章墨远看了眼束宁,这才想起来束宁身上的衣裳似乎就是林三哥的。
不过属下的私事他也并不关心,直接带着糯糯走了。
束宁短暂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他便一直处在紧张和忧虑中,虽然林三哥说了会替他保密,但他不敢全信。
若是章墨远知道他的秘密,等待他的也不知是何处置。
束宁万万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瞒了二十年的秘密,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林三哥给戳破了。
越想越恼怒。
*
回去的马车上,林言时不时就看一眼章墨远,眼里还带着纠结。
章墨远等了他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他开口,只能主动问:“有话想和我说?”
林言摇头,“没有。”
章墨远:“……”
两人对视一眼,林言干脆把糯糯抱过去,挡在自己身前。
章墨远笑得凉凉的,“和束宁有关?”
林言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章墨远冷哼,“我的妻子在我身边想着另一个男人的事。”
林言一脸纠结。
“还是不想说吗?”
林言想了一下,好奇道:“墨远,你为什么选束宁啊,听说陛下当时给了你十个人。”
章墨远淡淡道:“随便选的。”
上辈子章墨远听皇帝提过一次,说有个暗卫很忠心,被严文华抓去严刑拷打也没透露一丝一毫,章墨远当时也没太在意。
但这回恰好遇上,他便顺手点了束宁。
毕竟一个忠心的属下能少掉不少麻烦。
林言点头,那就是没有任何了解了。
他朝外看了一眼,这会儿束宁就在马车外,他也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干脆就先别说了。
免得打草惊蛇。
章墨远眯起眼,林言和另一个男人有秘密这种事让他很不开心,甚至想让束宁立刻回京城去。
进城后,林言带着糯糯回家,章墨远和束宁回府衙。
等马车走远后,章墨远转身看了眼束宁,冷道:“上午究竟发生了何事?”
束宁倏地一紧,他第一反应就是林三哥戳破了他的秘密。
“紧张什么,老老实实说。”
束宁低着头把海边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章墨远微微皱眉,听起来似乎和林言没有半点关系。
“大人,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
章墨远收回视线,“走吧。”
“是。”
早上那个地痞口中的黄老爷已经在府衙里等着了。
“草民黄文成见过知州大人。”
章墨远瞥了他一眼,“你应当知晓本官传你来的目的。”
黄文成了然一笑,“听闻今日早些时候大人去了稻米田里,应当是为了此事吧。”
章墨远在太师椅里坐下,淡淡道:“解释一下,为何把地圈住。”
黄文成一脸无辜,“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呀,怎么能算把地圈住呢,草民也是为了您着想呀。”
“是吗?”
“大人,您的邸报草民早就看过,围海造田那可是一桩难事,岂是几个毫无见识的乡民扛着几把锄头就能做成的?草民把那一片保护起来是想留着等您来主持大局啊。”
“原来是这样,那本官便替袁州的百姓谢过你了,明日你就把东西收回去吧,至于你的功劳本官自会禀明陛下,由他来做裁断。”
黄文成面色微变,“大人,我听说您的家乡盐海县已经吸引了不少行商,海稻米都快卖出天价去了,连京城那些达官显贵都想尝尝呢,您难道一点都不心动么?”
章墨远笑了一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让本官来,是带着百姓围海造田,你这是想让本官阳奉阴违么?”
黄文成立刻跪下,“大人,草民万万不敢呀,草民只是担心乡民们做不好,让陛下失望啊。”
章墨远已经确定了他的图谋,自然再没心思搭理他,“束宁,把这位黄老爷送出去。”
“是。”
虽然被拒绝,但黄文成并未打算放弃,毕竟海稻米的高价就摆在那里,他不信章墨远不心动。
*
晚上林言和杜元在厨房里做饭,林三哥突然凑过来,“言儿,你过来一下。”
林言把手里东西交给杜元,走过去问道:“三哥,怎么了?”
林三哥把他拉到院子里,压低了声音道:“束宁那事,你能不能别和墨远说?”
林言为难道:“我知道这是束宁的秘密,但他毕竟是墨远的手下,要是他图谋不轨,墨远岂不是会有危险。”
林三哥愣住,显然他并未想到这一层。
“不,不会吧,我瞧着束宁不像那样的人。”
“我也觉得不像,但不说的话心里总归不踏实。”
“那,那你要是说了,束宁岂不是会被惩处?”
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让束宁暴露,林三哥心里有点愧疚,但林言说的也有道理,所以他很纠结。
两人对视片刻,林三哥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你给我一日的时间,先别和墨远说,怎么样?”
“你想做什么?”
“反正你先答应我。”
林言想了想,“行吧,但是我坚持不了太久,墨远已经猜到一些了。”
“我知道。”
两人就此达成约定。
晚上用完晚膳,林三哥就悄悄出门了,他知道束宁住在府衙里。
白日里束宁都要跟着章墨远,只有这个时间可以单独见他。
林三哥虽然来过府衙几次,但都是在公堂那边,并未来过府衙的后院。
他也不敢惊动人,只能悄咪咪地往里摸索。
本以为这个点束宁应该还没睡,他只要找亮着灯的屋子就好,结果进了后院才发现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而此时的束宁,正坐在屋顶上盯着他。
大晚上这人来做什么?
大人不是已经回去了?
难道是因为百日的事,后悔了,想来和他讲条件?
束宁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猜测,但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然而等了许久,林三哥连他的屋子都没有摸到,而且还自言自语道:“该不会出去喝花酒了吧?不对,应该不会。瞧他白日里的模样,该不会躲起来哭了吧,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束宁:“?”
你才躲起来哭呢。
林三哥找不到,干脆坐下来等,他像是自我安慰,小声道:“瞒着这种事应该很难吧,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般善良。看他白日里的模样,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而且墨远那个人聪明的很,束宁一看就不是他的对手,暗算不到他的。”
听第一句束宁还有些动容,可是越听到后面越无语。
他随手捡了半片瓦丢到林三哥脚边。
林三哥吓了一跳,“什么人,少装神弄鬼啊?”
束宁一跃在他面前站定,没好气道:“你大晚上跑来府衙就是来贬低我的?”
林三哥惊了一下,然后一脸不敢置信道:“你,你一直在上头?”
“是啊,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林三哥:“……”
沉默片刻,束宁放缓了语气,“多谢你替我保守秘密,我也知晓你的来意,你放心吧,我之所以隐瞒身份只是机缘巧合,绝不会做出对大人不利的事。”
束宁知道好歹,虽然林三哥说话不着边际,但他听得出来他是个说话算话的君子。
林三哥尴尬地咳了一声,“那就好。”
束宁点点头,然后转身朝屋里走去。
林三哥盯着他的背影,冷不丁来一句,“不对,我也还是不放心。”
束宁转身,“那你要怎么样?”
“墨远是我弟夫,你一个哥儿时刻跟在他身边,你说我能放心么?”
束宁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不过林三哥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你放心,我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绝对不会破坏大人和夫人之间的关系。”
林三哥总算是占了一回上风,他哼了一声,故意道:“那我怎么知道,这事儿也不好说。”
束宁很无奈,“那你要如何?”
林三哥又咳了一声,“我还没想好,总之你注意一点,不要和墨远有公事以外的接触。”
束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说完就径直回了屋。
林三哥盯着紧闭的门板看了一眼。
他刚才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但男子和哥儿有别,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吧。
林三哥心情复杂地回去了。
刚进自家宅子的大门就被林言拉住,“三哥,如何?”
林三哥叹了口气,“他说了,隐瞒身份只是机缘巧合,迫于无奈,不会对墨远不利。”
“还有呢,你去了这么久,就只说了这么几句么?”
林三哥不自然地嗯了一声,“不然呢,还能说什么?”
“那你为何这个表情?”
“什么表情?”
“好像做错了事情似的。”
林三哥:“……”
见问不出别的,林言便转身准备回屋了,再晚点章墨远更加要怀疑他了。
林三哥一把拉住他,“言儿,三哥问你个事。”
“什么事啊?”
“就是,束宁是个哥儿,他时常跟在墨远身边,你会不会有些担心啊?”
林言舒了口气,刚才听林三哥这郑重的语气,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不会啊。”
“为何?”
“我相信墨远啊,他不会的。”
章墨远在书里可是寡王,不管是通过这一点,还是通过他和章墨远的感情,林言都相信他。
林三哥露出懊恼的神情。
他怎么给忘了,再怎么样章墨远的为人总是信得过呀。
他又何必说那些话呢?
“三哥,你怎么了?”
“没事,你快回去吧。”
林言一脸狐疑地走了。
林三哥回了自己的右院,刚进远门就被一个热乎乎的小团子扑了满怀。
“三舅。”
林三哥愣了一下,“墨远,你怎么来了?”
章墨远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喝茶,听见他的声音便站起身,笑道:“三哥,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么?”
林三哥眨眨眼,“没有呀。”
章墨远点头,“这样啊,那今晚糯糯留在你屋里。”
“啊?”
若是往常,林三哥定然十分开心,但今日他正有些心烦意乱呢。
“我和糯糯说,你给他买了新玩具,藏在屋子里了,他闹着要来你这儿睡。”
林三哥一头雾水,“新玩具,我没买什么新玩具啊。”
糯糯手脚并用往林三哥身上爬,“三舅,你快带我去找吧,找完我还要回去听阿爹讲故事哦。”
章墨远走过来,摸了摸糯糯的小脑袋,笑眯眯道:“三哥,你把事情告诉我,我这就把糯糯带走。”
林三哥:“……”
“你不说,我一会儿回去还得问言儿,我不想让他为难。”
林三哥:“……”
不想让言儿为难是好事,可是为什么要来为难他?
“若我没猜错的话,三哥你方才是去了府衙?”
林三哥一脸绝望,墨远为何这么聪明?
“现在可以说了么,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大事,言儿绝对不可能瞒着我。”
林三哥沉默片刻,无奈道:“算了算了,我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你答应我,知道以后别为难束宁。”
“他怎么了?”
“我也是今日才发现的,他其实……”
章墨远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其实什么?”
林三哥索性把心一横,快速道:“他其实是哥儿。”
章墨远微微皱眉,“哥儿?”
“对,我方才问过他了,他说他隐瞒身份只是机缘巧合,对你绝对没有恶意。”
这话章墨远自然是信的。
“就是这件事,毕竟我也算是对他有愧,我怕你知道了会惩处他,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千万别怪言儿,是我求他别告诉你的。”
章墨远笑了一声,“原来是这事。”
“墨远,你,你有什么打算?”
“他既然是哥儿,自然不能再留在我身边……”
林三哥吓了一跳,“什么?”
“我会让他跟着言儿,他身手不错,干脆留着保护言儿和糯糯吧。”
林三哥高兴坏了,“如此甚好。”
章墨远把糯糯抱过去,“糯糯,走了,回屋睡觉。”
糯糯一脸茫然,“爹爹,玩具啊?”
“爹爹记错了,三舅买的玩具已经放回我们屋了。”
糯糯撅了撅嘴巴,气呼呼道:“爹爹笨笨啊。”
父子俩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很快就走远了。
林三哥想了想干脆转身又往府衙跑,反正时辰还早,干脆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束宁。
林言回屋就发现父子俩不见了,等了一会儿他有点着急,干脆出来寻。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糯糯的小奶音,“不和爹爹好了。”
林言失笑,这又是怎么了?
糯糯一见他就跑过来,气鼓鼓道:“阿爹,玩具在哪里?”
林言愣了一下,茫然道:“墨远,糯糯在说什么,什么玩具?”
章墨远笑了一下,然后从院子的石桌上拿过来一个小匣子,“在这里。”
糯糯赶紧抱着他的玩具到一边拆去了。
“你买的吗?”
“嗯。”
顿了顿,章墨远突然道:“言儿,我让束宁过来保护你和糯糯如何?”
林言:“……”
对上章墨远笑得意味深长的眼神,林言就明白了,他干笑了一声,“你都知道啦?”
“嗯。”
“是,是三哥说的?”
“是他说的。”
虽然章墨远说的轻描淡写,但林言知道,三哥一定不是自愿说的。
“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就是有些拿不准。”
“拿不准什么,怕误伤了好人?”
林言嘿嘿一笑,“相公你真聪明。”
章墨远轻笑了一声,凉凉道:“你把别人放在我前头。”
林言僵了一下,“不,不至于吧。”
哪有这么严重?
章墨远满脸都写着几个大字:不会轻易算了。
林言:“……”
“相公,我错了,我真的没有把别人看的比你重要的意思,我想告诉你的,我就是没来得及,我正要说呢。”
“是吗?白日在马车里为何不说。”
“那不是因为束宁在,我怕他是坏人,打草惊蛇嘛。”
章墨远点头,“是这样。”
林言笑眯眯道:“不生气了吧?”
章墨远但笑不语。
林言:“……”
“那你要如何?”
章墨远勾起唇角,“等糯糯睡了……”
林言深吸一口气,“那,那你不要太久。”
章墨远笑,“我心里有数。”
林言:“……”
你有数才怪。
事实证明,章墨远的确没数。
天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林言还没睡,而且更可气的事,章墨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再过一个时辰,糯糯都要醒了。
*
一个月后,厂房里又忙碌起来了。
昨日林言就分派好了任务,检查珠母贝是否插核成功还是由方婶子她们几人来,检查完了以后合格的便拿去给林三哥那一队清理附着在蚌壳上的杂物。
最后再交给林二哥他们移去养珠场那边正式开始珍珠的养殖。
束宁刚来什么也不懂,林言就让他跟着林三哥做些体力活。
林三哥拍拍自己旁边的凳子,笑眯眯道:“束宁,这边。”
束宁走过去,把凳子拉开一点才坐下。
林三哥毕竟是解开他秘密的男子,面对他的时候束宁总是有些不自在。
林三哥无奈道:“都一个月了,你还在生气?”
“没有。”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束宁不自在道:“坐太近,挤。”
林三哥疑惑地看了眼两张凳子之间的距离,哪里挤了?
不过他也没什么时间细想,手里的事情很多。
虽然平日里看着不着调,但做起事情来林三哥还是很严肃很认真的,一上午下来束宁对他颇有些改观。
但一闲下来他又是那个笑嘻嘻的不着调模样,束宁懒得搭理他。
而与此同时,袁州的大街小巷里突然流出一个传言,说是城里的大户黄文成和新来的知州已经私下达成了约定,要一同占了海边那处宝地。
百姓们议论纷纷。
“消息可靠么?”
易容假扮成普通百姓的同知詹池一本正经道:“怎么不可靠?我小姨子的弟媳的邻居就是黄家的洒扫下人,消息就是从他们大管家那里传出来的。”
旁边的百姓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
那什么小姨子的弟媳的邻居,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
詹同知眨了眨眼,“我保证消息可靠,你们忘了吗,前年那黄老爷可就把海边的宝地给占了。”
大家一听,纷纷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詹池松了口气,头一回做这种事,差点就说秃噜嘴了。
“那黄老爷是什么人,咱们袁州的一霸,他占了地,新来的知州不过一个没靠山的状元郎,能奈他何?”
在场的百姓多少都和黄家接触过,很多人当初还扛着锄头去占过地,哪个不是被黄家找的那帮子地痞流氓给打回来了?
于是詹池一说到这里,他们便信了大半。
“你说得对,我听说新来的知州还是惹怒了陛下被发配来的,别人可都进了翰林院了。翰林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日日都能见到当今天子的地方啊。”
詹池叹了口气,“我还听说知州之所以得罪天子,就是因为殿试上极力替咱们袁州说话,说咱们袁州的围海造田能成。”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当今天子本来是想把他留在身边委以重任的,是知州自己要来帮咱们袁州,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