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抽出来的穗子开始变得饱满起来, 纪高驰又来了一趟,看着大片大片垂下来的稻穗, 他那双浑浊的眼里便射出贪婪的光。
“按理说你们嘉禾村是要上粮税的, 但本官替你们说了情,这头一年的税就免了。”
章墨远微微扯了下唇角,他记得这事明明是知州主动提的, 落到纪高驰嘴里,倒成了他说的情了。
他假装没听出纪高驰的暗示,淡淡道:“多谢纪大人。”
纪高驰脸色微变。
旁边的师爷咳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章秀才, 我们大人为你们嘉禾村这桩事可是废了不少心力,你应该能明白吧?”
章墨远点头, “小民懂的, 待下月收成以后自会让大人看到我们嘉禾村的诚意。”
师爷高兴道:“难怪我们大人如此器重你。”
纪高驰脸色也缓和了下来,摸着胡须继续悠然自得地看着眼前的一大片稻田。
往前走了几句后,他突然伸手在一株穗子上掐了一把, 稻田的主人心疼的直抖。
平日里这些穗子他们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谁来摸一下都要吵起来那种。
可这狗县令一来, 直接给他掐坏了一株。
章墨远沉声道:“大人,稻田昨天刚刚追过肥,您还是离远一些吧。”
纪高驰一听,立刻把手收了回来。
师爷带着点责备道:“章秀才,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说呢, 若是大人贵体受损怎么办?”
“方才一时未记起,还请大人赎罪。”
纪高驰轻咳一声, 师爷立刻递上一块丝帕, 擦完手后他刚要继续往前走, 就听章墨远道:“大人,我们的肥料是农家肥,里头加了不少人畜的粪便,您还是彻底清洗一下吧。”
纪高驰脸色一下子就绿了。
师爷指着稻田抖抖索索道:“这,人畜的粪便,加了这腌臜玩意儿,如何能吃得?”
章墨远笑了一下,“师爷不必担忧,白米是包裹在里头的,不会沾染到。”
“你你你……”
师爷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对纪高驰恭敬道:“大人,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纪高驰已经浑身不舒服了,师爷话音刚落他就甩袖飞快地朝远处的官轿走去。
章墨远淡定地抬脚跟上。
他一走,后面的人就赶紧围起来,小声道:“瞧见没有,刚才那狗县令脸色难看的呦。”
“哈哈太好笑了,谁会把肥料洒在穗子上呀,那狗县令真好忽悠。”
“就是,老李你快瞧瞧你家的苗苗,要是出问题赶快请章秀才来看看。”
“瞧过了,就掐了一点穗尖,好在是问题不大,要是把我苗毁了,我非得,非得……”
“怎么,你还敢跟狗县令拼命?”
众人一阵哄笑声。
老李涨红了脸,“那,那我也不能由着他毁我的苗苗。”
章墨远把纪高驰送走后,回来帮老李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大问题。
老李感激道:“章秀才,今儿可是多亏你了,那狗县令自己没下过田,他哪里知道我们种这些田要费多大劲儿。”
章墨远笑笑,“别想太多,下个月就是我们预计的收成期了,你只管仔细看好稻田就是。”
老李连连点头,“我知道了,章秀才。”
*
章墨远这几日一直住在嘉禾村这边,越接近收成期,嘉禾村的气氛越紧张。
原本他是不太在意的,当初也是因为林言想做这件事,所以他才尽力地去想办法。
可忙了一年多下来,他的心境也变了不少。
和嘉禾村的其他人一样,他心里也是既紧张又期待。
推开家里的院门,章墨远突然愣住了。
院子里两辆牛车整整齐齐地放在老地方,屋里隐隐约约传来林阿爹林大哥说话的声音。
往里走几步就看见了章糯糯的婴儿车,还有海壳的小木球。
这间屋子过去是章墨远和他娘住的,他娘去世以后他就一个人在这里住了三年。
后来他和林言成亲以后林家人就一起搬了过来。
那个时候章墨远只觉得屋子里热闹了一些,除了和林言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满足,其他时候倒没有太多的感受。
可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原来他也会眷恋这种一大家子人在一处的感觉。
林言从屋里走出来,刚要倒水就看见门口站着的章墨远,笑眯眯道:“相公,是不是吓着了,我们一块儿回来收稻米啦。”
章墨远慢慢露出一个笑容,“那铺子呢?”
“刚好大哥他们也有点累了,休息一阵子。”
“嗯。”
章墨远跟在林言身后进了屋。
林阿爹林大嫂杜元正忙着整理各个屋子,海贝海壳围着章糯糯在说话。
章糯糯时不时就咯咯笑一声。
“相公,你先去沐浴吧,等你出来就可以吃饭啦。”
“好。”
糯糯已经好几天没看见章墨远了,一听见他的声音就开始转悠着小脑袋找人。
嘴巴里还发出啊啊两声。
林言干脆把糯糯抱起来放在章墨远怀里,“你带他一块儿洗吧,他刚才学翻身出了一头的汗。”
糯糯很喜欢洗澡,林言专门给他准备了一个小木盆,他最喜欢躺在里头玩水,还得来一个人帮他托着脑袋。
章墨远先把糯糯洗干净,然后自己泡在大木桶里,右手臂伸出去护着章糯糯,看着他在里面玩。
没一会儿木盆里的水就被糯糯造了个干净,周围的地湿答答的一大片。
章墨远把他抱起来在木桶里和他玩了一会儿,然后又重新给他洗了一遍。
沐浴出来后,糯糯两只小手臂紧紧地圈着章墨远的脖子,很亲昵的模样。
而且喂奶他也要章墨远来喂。
林言一脸好笑地把碗递给章墨远,“你来喂他喝吧。”
糯糯立刻张开嘴,等着羊奶喂进来。
章墨远找了个凳子坐下,让糯糯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开始喂。
第一口还没到嘴边,糯糯突然又把嘴巴闭上了。
章墨远疑惑道:“怎么了,不喝了?”
林言眼神复杂,“可能是腮帮子酸了吧。”
每次都把嘴张那么大,腮帮子不酸才怪呢。
果然下一刻糯糯又把嘴巴给张开了。
章墨远:“……”
“你喂吧,我去里头帮阿爹和大嫂。”
章墨远应了一声,继续低头专注地吹勺子里的羊奶。
章糯糯腮帮子又酸了,就闭上嘴巴歇歇,歇好了又把嘴巴张开。
章墨远眼里满是笑意。
接下来他就尽量地加快了速度,好减轻糯糯腮帮子的压力。
糯糯对他的服务显然十分满意。
眼看着水稻一天天越来越黄,大家的心也就慢慢地定了下来。
但对于收成的急切也是一日甚过一日。
几乎每天都有人跑来敲林言家的门,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收。
林言都说还要再等等,要等大部分的叶片都变黄。
等所有的稻穗都变黄,时间已经到了八月中,林言和章墨远仔细地检查过每一块稻田,确定籽粒又饱满又充分。
林言直起身,朝章墨远这边看了一眼,章墨远冲他点点头。
林言露出一个笑来。
村长赶紧道:“如何,还要再观察么?”
“不用了,可以收了。”
村长一时竟愣住了,他们从稻穗开始变黄就在等这句话,现在等到了第一反应却是不可置信。
章墨远开口,“村长,下午就开始收稻米,一会儿大家都回去把镰刀找出来。”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镰刀一直在手边呢,不用找,我这就回去取。”
说着他就飞快地朝家奔去。
有他带头,一个接一个,很快跑了一大半。
村长兴奋道:“真的等到这一天了。”
林言点头,“是呀,当初我也没想到居然能种的这么好。”
章墨远看向村长,问道:“先前袁州来的人教过镰刀的用法,村长还记得么?”
村长点头,“记得记得,章秀才你别操心这些小事,交给我就是了。”
章墨远点头。
很快就有人把家里的镰刀取了来,这是当初村长组织着大家伙一块儿去镇上的铁器铺子里打的。
等大家都到齐了,村长找了一个高处,大声道:“大家伙看我手里,这玩意儿叫镰刀,大家都有了,一会儿先看我做,看会了再去割稻苗,注意千万不要割到穗子。”
“知道了。”
“村长,快教我们吧。”
大家都急坏了,纷纷开始催促村长。
村长其实自己也着急,所以他没多说什么,直接带着大家往他家的下等田走去。
“小心些,别踩了我家的苗苗。”
秦大娘一边提醒,一边阻止有人跳到她家田里来。
“就在上头看。”
村长找了一株大家伙能看清的,开始演示。
“瞧好了,像这样,左手抓在这个位置,然后镰刀对准这里,一割。”
镰刀都是新的,自然利得很,村长一使劲,稻株立刻便倒下了。
所有人激动地欢呼了一声。
村长忍着激动,继续割稻株,割了一捆后他停下来,用之前就放好的绳子捆了起来。
“看清楚了么?”
众人齐声:“看清楚了!”
“行,都去自家田里忙去吧。”
所有人迅速散开,唯恐落在人后。
虽然章墨远说下午,但大家都等不及了。
后面的步骤已经不需要林言和章墨远指导了,打谷那些之前袁州来的人都教过,村长就会。
两人走着看了一圈,然后就回了自家的田。
林家的收割是从下等田开始的,和其他人家一样。
大家都怕动作生疏毁了上等田,所以都拿下等田练练手。
不过看起来还是小心翼翼的。
林家三个哥哥都下去了,林大嫂和杜元回家里给他们做饭。
林言也想下去,但被林大哥拦住,“言儿,你把海壳带回去,家里糯糯还等着你呢。”
这会儿是阿爹在家里带糯糯。
章墨远还要去整理记录的资料,然后还要整理出一份邸报呈给知州,需要先回家去。
林言想了想家里的糯糯,还是带着海壳跟他一块儿走了。
海贝留在这里能帮上忙。
林言回去时恰好撞见林大嫂和杜元提着几个篮子往外走,两人脚步匆匆,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笑容。
“言儿,饭在锅里,你自己吃。”
林言应了一声,两人已经走远了。
屋里林阿爹正在喂糯糯,一边喂一边往外看,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看见林言进来,林阿爹就把碗塞给他,“言儿,你来喂糯糯,阿爹去田里看看。”
“阿爹……”
林言一句话还没说出来,林阿爹已经跑了。
林言无奈地笑笑。
糯糯啊了一声,迷茫地看着林阿爹离开的方向。
林言走过去,一边喂他一边解释道:“阿爷去田里收稻米了,以后咱们就有自己的白米吃了。”
糯糯听见“吃”字,高兴地咧着嘴巴笑了。
林言给他喂完羊奶,把他放在一边,然后去锅里把饭拿出来,和海壳一起吃。
海壳两只眼睛晶晶亮,“小叔,我们真的有白米吃了吗?”
“是呀,海壳喜欢吃白米吗?”
海壳点头,“喜欢,哥哥也喜欢。”
林言给他夹了一块子肉,笑道:“那你以后要多吃点哦。”
“嗯。”
*
晚上,林言把晚饭做好,可左等右等还是没人回来。
倒是屋里忙了一下午的章墨远结束了。
“大哥他们还没回来?”
“是啊,天都黑了。”
章墨远朝外看了一眼,“我去瞧一眼。”
“好。”
大概半个小时后,章墨远回来了。
他后面还跟着杜元。
“元儿,阿爹他们呢?”
杜元满头大汗,显然在地里忙活到现在。
“阿爹他们今晚不回来了,我是来给他们拿晚饭的。”
林言:“……”
这是熬夜苦干的节奏?
“咱家七块田呢,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收完的,明天再干吧。”
杜元摇头,“不止我们,我爹他们都没回去呢,大家都想早点把稻子收完。”
林言转头看向章墨远,章墨远冲他摇了摇头,显然已经劝过了,但是没用。
杜元说完就去灶台边装饭了。
章墨远看了眼旁边和海壳玩耍的糯糯,压低了声音道:“我明日要去一趟省城。”
林言点头,章墨远整理好的东西要呈给知州看,此刻去省城并不奇怪。
“如果顺利的话,等我回来的时候,纪高驰的处决应当也下来了。”
贩卖私盐这种重罪判得都很快。
林言愣了一下,他还记得上回见到纪高驰的模样,威风凛凛的,一副笃定自己马上就要高升的模样。
章墨远是特地等到收成的时候才动手的吧,让一个人在最飘然的时候迎来致命一击,果然够狠。
不过对纪高驰那种狗官就是要狠。
林言笑眯眯道:“相公真厉害。”
*
接下来连续三天,整个嘉禾村都在忙着抢收田里的稻子,生怕一场雨下来把稻米给淹了。
林言除了带糯糯之外,也去田里帮了一会儿,但林阿爹嫌他太慢,把他给撵回去了。
半个月后,所有的稻粒脱壳结束,林家七块田,最后一共得到将近40石大米。
这个数字一出来,林言自己都被惊到了,这个产量拿出去绝对不算低了,甚至比外头那些稻田产量还要高一些。
这还是第一年,海边土质最差的第一年,明年后年还会越来越多。
嘉禾村的人都高兴坏了,这几天走哪儿最常听见的对话就是你家多少,我家多少。
都是章墨远盯着长出来的,同等水平的田之间收成自然差不到哪儿去。
有些当初不够重视,家里去的人少,所以只分到一两块田的人都后悔死了。眼看着别人家粮食堆满了院子,自家却只有这么一点,眼睛都羡慕的红了。
不过一想到谭家,他们心里就好过多了。
整个嘉禾村只有谭家没参与围海造田,他们家里是少,谭家可是一粒米都没有。
而且这一年多,嘉禾村几乎家家换了个头脸,不是重新盖房就是翻新老屋,就谭家什么也没有。
原本在村里算得上还不错的人家,一转眼竟成了最差的。
“去年他家谭新被抓到县里去,听说和那个秋少爷一块儿被砍了头。”
“一直听你们这么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镇上有人亲眼见着的,一刀下去,头马上就滚下来了,听说连眼睛都没闭上呢。”
围观的人都被这画面给吓到了,赶紧把话题给岔了过去。
*
王秀听说嘉禾村的稻子都装上袋了,忙不迭赶来参观。
等看清林家院子里那四十几口大袋子时,她羡慕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这也太多了,太多了。”
林家中午吃的就是自家种出来的白米,给王秀也盛了一碗,王秀拿着那只热气腾腾的碗,舍不得吃。
“这一碗要不少钱呢。”
林阿爹笑的爽朗,“锅里多得是,不要钱。”
王秀拉着林言的手臂,急切道:“言哥儿,明年我们宛谷村是不是也能像你们嘉禾村一样,吃上自家田里种出的白米,是不是?”
林言笑道:“如果你们按照墨远说的去做,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王秀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走的时候林阿爹给她装了十斤,王秀出去的时候脚步都是飘着的。
院外突然响起村长的声音。
“言哥儿,亲家母,在家么?”
林阿爹过去把门打开,笑道:“亲家公怎么来了?”
村长往里看了一眼,“我来找言哥儿商量点事儿。”
“快进来,锅里焖了白米,来一碗?”
村长连忙摆手,“吃了才出来的,家里头也吃的白米。”
说完两人都笑了,这两天嘉禾村每一家吃的都是白米。
过去都当奢侈品的白米,现在一锅一锅的煮,来个客人还能招呼吃上几碗。
这可是过去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村长,您找我?”
林言在堂屋里就听见村长说要找他。
“言哥儿,是这么回事,镇上那米铺掌柜说要收咱们村的白米,给的价钱是十文一斤。”
林言微微皱眉,他还记得去年他去买米的时候,最次等的白米也要十八文一斤。
他们手里可都是刚收上来的新米,在米铺里至少要卖到二十五文一斤。
现在掌柜从他们这里收,却只肯出十文一斤。
林阿爹气道:“才十文,还不如我们自己拿去卖。”
林言摇头,“咱们自己卖没路子,到时候若是被官府的人给收了,那就有去无回了。”
他想了想,问道:“村长,卖给官府多少钱一斤?”
村长愣了一下,“这我倒还不太清楚,过去咱也没卖过。”
“您去打听一下,其他地方的白米卖给官府是个什么价。”
村长应了一声,“我这就去打听。”
这事简单,村长很快就打听过来了,告诉林言,“言哥儿,打听清楚了,官府收寻常白米是七文钱一斤,咱们这是头一茬的海水稻,兴许能高上一些。”
林言点头,难怪那米铺掌柜一点都不着急,原来官府的价格这么低。
林阿爹一听这价格也蔫了,“原来十文已经算高价了。”
“虽然官府给的价格低,但他们收得多,但镇上的米铺才多大,能把咱们嘉禾村这么多米都吃下么?”
村长点头,“是这样。”
林言继续道:“而且我确定,掌柜从别处收的价格定然不止十文,咱们可以再跟他谈谈价。”
村长把林言的意思转达过去后,米铺掌柜就亲自找来了。
掌柜和林言也是熟人了,前阵子还去了林家的铺子买烧烤和生腌。
掌柜一见林言就无奈道:“言哥儿,我就晓得会卡在你这里。”
林言笑,“你误会了,真的不是我故意卡,实在是十文太少。”
“你也知道为了种出这些白米,我们村前前后后忙活了一年多,又是建捍海堰,又是反复泡田冲洗,中间还加了肥料,小心又小心,最后才得了这点白米。”
“你给的这个价格,我实在不好和大家伙交代啊。”
掌柜神色微变,但还是没松口,“你们村长去打听过官价了吧,七文钱,我这十文可不少了。”
“官府那头要的多,能一次性全都拉走,你那个米铺能吃下这么多么?”
掌柜讪讪道:“是吃不了,我不全要。”
林言去屋里抓了一把米出来,“你瞧,这就是我们种出来的米。”
掌柜低头看了一眼,“怎么跟寻常的不太一样?”
林言他们种出来的海稻米更长一些,看起来很有光泽,而且米尖还带着一点点红。
可能跟海水有关系。
“我们都尝过了,这海稻米吃起来比寻常稻米还要香一些。”
掌柜很惊讶,“当真?”
“自然是真的,我也可以送你一些,你自己回去尝尝。”
“如何,你加点价,我们紧着你来。我相公去省城了,说不定知州那边还要收一些呈上去,我们卖不了太多。”
掌柜捏了一粒米在指尖轻轻捻了一下,他卖了这么多年的米,自然知道林言这个米确实是好米。
放在他铺子里,至少也能卖到二十几文。
他想了一下,咬牙道:“十三文一斤。”
“十五文。”
掌柜:“……”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掌柜妥协了。他觉得林言拿捏住了他的心理,他的确对嘉禾村的海稻米很心动。
村长听见这个价格高兴坏了,他迅速在心里算了算自己家里那些米,发现都算不清了。
“村长,您跟大家伙说一声,先留一些。我和米铺掌柜说好了,这部分先预留给官府,若最后官府没要,再卖去米铺,价格还是十五文。”
村长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