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林阿爹很快就和樊阿叔关大娘说清楚了, 推拒了这门亲事。

本以为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结果没两天就有人告诉林阿爹, 樊阿叔和关大娘在外面到处说他们家的坏话。

还说什么难怪林老二林老三先前找不上媳妇儿。

之前樊阿叔和关大娘主动来嘉禾村和林家相看的事知道的人很多, 毕竟两人对谁都没瞒着,从宛谷村一直说到嘉禾村,去了镇上也挂在嘴边。

仿佛两边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似的。

现在他俩这么一番模棱两可的说辞下来, 不少人都在心里暗自揣测,很多都是些对林家不太友善的言论。

林阿爹气坏了,恨不得冲到宛谷村和他们理论一番,但被林言他们劝住了。

作为中间的介绍人, 王秀自然坐不住了,虽然她和樊阿叔关大娘同村, 但她心理上更偏向林家, 所以她第一时间跑来了嘉禾村。

“阿叔,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林阿爹一脸气愤地把事情说了。

王秀一听简直比他还气,亲事是她牵的线, 现在让林家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 难保林家人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而且她也没想到樊阿叔和关大娘居然打着那种主意, 十分震惊。

“阿叔,真是对不住,我哪里知道他们是这种人呢,我就是想着两个姑娘性子不错, 手脚也勤快, 我才答应下来。”

林阿爹叹了口气,“算了, 这事也不能怪你。”

“阿叔你放心, 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怎么能让他们到处败你们家的名声?”

王秀气冲冲地走了。

本来还想着回娘家一趟,现在也不回了,直接回宛谷村。

“秀,怎么了,谁惹你了?”

一进村子就碰上相熟的婶子,婶子一看她这脸色,吓了一跳。

王秀深吸了一口气,怒道:“还不是前头给樊阿叔和关大娘家说的亲事。”

这事樊阿叔和关大娘在村里说过好几回了,话里话外都是嘉禾村的林家不地道,所以婶子一听就来了兴趣,忙问:“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快给说说。”

旁边几个路过的也赶紧凑过来。

王秀叹了口气,“婶子,你们也知道,我和月娘丽娘时常在一处玩,她们两个性情好,干活也麻利,所以樊阿叔和关大娘求到我头上的时侯,我二话不说立刻就答应了。”

婶子点头,“后来呢?”

“谁能想到樊阿叔和关大娘根本就不是奔着结亲去的。”

“那他们是做什么去?”

“先前来咱们村卖烧烤的言哥儿大家都记得吧?因为他,咱们村养的猪肉可是再也不愁卖了,而且他那冰块卖的多便宜,咱们谁没得过他的好处?”

“是啊。”

“问题就在这里啊,樊阿叔和关大娘眼馋人家言哥儿的手艺,居然想让月娘丽娘去骗人家的烧烤方子,被人家看出来推拒了就到处说人家的不是,婶子你们说,这叫什么?”

婶子大吃一惊,“竟然有这样的事?”

王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亏得我还巴巴地给他们牵线,这下倒好,闹的我里外不是人。也不知道言哥儿会不会迁怒到咱们的猪肉。”

王秀又叹了口气,“婶子你们说怎么办?”

大家一听脸色立刻变了,本来还兴致勃勃吃瓜呢,现在一听到猪肉马上没兴致了。

“走,找村长去。”

“我也去,好好的一桩买卖没得让他们两家给搅和没了。”

“走走走。”

王秀跟在他们后头,也朝村长家走去。

还没到村长家,这事就已经传开了。樊阿叔和关大娘还在自家门口和人闲聊呢,远远地就瞧见村长带着一大帮人过来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抹心虚。

“村长,你们这是……”

村长沉声道:“你们和林家的亲事,到底怎么回事?”

关大娘一瞪眼,“不就是他们临时变卦……”

才说了一半就对上了村长身后王秀的眼神,关大娘心虚地把话咽了回去。

王秀哼了一声,“关大娘,你到处说人家林家临时变卦,说话不算话,怎么不说说你们打人家言哥儿烧烤方子的主意呢?”

关大娘还想替自己辩解,但看着周遭大家的眼神就不敢说了。

樊阿叔急道:“这是谁说的,谁说我们打那什么方子的主意了,是不是林言?”

王秀气道:“我一早就觉得怪呢,你们怎么这么上赶子,原来心这么脏。”

“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怎么就不知道替月娘丽娘想想,这种事传出去,她俩还怎么嫁人?”

樊阿叔和关大娘都不说话了。

村长叹了口气,对王秀说:“这事是咱们宛谷村理亏,你好好跟林家说说,看看他们怎么说。”

王秀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了下来。

事情很快就平息下去了。

林阿爹气了两天后渐渐也把事情丢到了脑后。

*

这两天宛谷村的人走到哪儿都在说这事。

连去镇上都在说。

这天两个来镇上米铺里买米的宛谷村人恰好碰上了,没两句就把话头引到了这事上。

米铺的掌柜精准捕捉到了林言的名字,马上来了兴趣,“言哥儿怎么了?”

“不是言哥儿,是他的二哥三哥……”

米铺里总共也没几个人,他们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旁边买米的人自然也听见了。

其中一个年纪瞧上去三十多的妇人眼神动了一下,她记得她男人的哥哥好像就是嫁到了嘉禾村姓林的人家。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一直没有回过娘家。

她听了一会儿,没忍住凑了上去,小声问道:“嘉禾村姓林的人家多吗?”

“就言哥儿一家。”

妇人心里清楚了,点头道:“那就是了,那位林家阿叔应该就是我男人的哥哥了。”

宛谷村的人愣住,“我怎么听说林家阿叔没有娘家呢?”

旁边人纠正她,“不是没有,是没来往。”

“这是为什么?”

妇人也说不上来,“我回去问问我男人。”

顿了顿,她又问:“方才你们说的言哥儿就是之前在溪首街卖烧烤的林老板么?”

“是啊,就是他。”

妇人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经过溪首街时匆忙瞥到的一眼,只觉得心惊。

在镇上出名的林老板竟然是她的亲戚。

妇人连米也不买了,直接回家去了。

林阿爹本姓严,严是镇上的大姓,很多家都姓严。

妇人进门时,严举正躺在床上发怔,地上散落着几本皱皱巴巴的手抄本。

妇人默默叹了口气,弯腰把手抄本捡起来,无奈道:“不是说章秀才出了新的注解书,借到了吗?”

严举面无表情道:“我去书铺里问过了,掌柜说只有蒋公子手里有。”

妇人不说话了,她记得自家男人说过,蒋公子对章秀才的注解书宝贝的很,而且他和自家男人一向不太对付。

收拾好后,妇人把今日遇上的事说给严举听,“我刚才去米铺买米,听他们说前阵子在溪首街卖烧烤的林老板就是嘉禾村林家的。”

严举一门心思只放在读书上,平日里恨不得连门都不出,而且他们住的和溪首街隔了整整两条街,自然没有听说过。

他甚至都没想起来自己哥哥嫁到了嘉禾村去。

妇人继续提醒他,“你忘了吗,你不是有个哥哥嫁到了嘉禾村姓林的人家?”

严举皱眉看着她,“什么哥哥?”

说完他才想起来,自己的确有个哥哥嫁到了嘉禾村,只是爹娘从来不让提起,只说丢人。

都快三十年过去了,他差点就把这个人给忘了。

“他怎么了?”

“林老板就是你哥哥生的,我听说他烧烤生意好得很,赚了不少钱呢。”

妇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家男人。

当初她嫁过来的时侯严家条件还是说得过去的,可这些年下来因为严举一直考不上秀才,家里的钱都被他花的七七八八了,家里的境况是一日不如一日。

从严举的名字也能看出来,严家爹娘对他寄予了多大的期望,偏偏两个老的只会嘴上说的好听,钱方面全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眼看着日子越来越难过,妇人真是有苦说不出。

今天一听说林言赚了不少钱,她心里就生出了几分希望。

都是一家人,严举做的又是读书的正经事,多少应该能帮一些吧?

严举将来考上秀才,再往上考,成了举人老爷,那言哥儿他们不也跟着沾光么?

想到这里,妇人心里有了些底气,“相公,咱们和爹娘说说,既然你哥哥过得好,让他帮衬咱们一把行么?”

严举脸色铁青,他有读书人的清高,但也知道家里日子不好过,要是他有钱,何至于每日看这些字迹潦草的手抄本。

要是有钱,他也可以像蒋公子那样,第一时间拿到章秀才的注解书,考上秀才还不是轻轻松松。

见他没反对,妇人高兴道:“我这就去爹娘那里,同他们说。”

严举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眼,然后起身把那几本快翻烂的手抄本踢进了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