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吗？”莫遥看他的脸色, 问。
阿青顿了下，他敛上外溢的表情，刚才那瞬间的迟疑被对方给接受到了, 他要是再不表示，是不是会让莫遥以为，自己是不信任他？
阿青立马道：“没问题。”
莫遥挑起眉看他，轻捏着指腹的手指停在凸起的指骨上端，淡淡道：“你不用担心, 这件事不会牵扯到太大的问题。你……”莫遥眨动了下眼睛。
“你跟小天，把饲料仓的位置选出来就好。”
“好的, 莫种植员。”阿青这次没有再出现迟钝的怀疑, 立即站起身地接下这个任务。
至于“变异的酸枣树”，莫遥没再多说什么，就让阿青跟加工区的联系好后, 直接发讯息给他就好。
结束话题前, 他想到什么，忽然问他：“你觉醒异能是先天？还是后天？”
阿青想要关视频通讯键的手顿在半空, 扬起眼地望向对面虚拟屏画面里的少年，少年似乎是随口问起，他却不能随意的回答。
他正色回应道：“是后天的, 十三岁生日前觉醒, 觉醒的时候磁数有点偏低, 当时喝了两瓶安抚型抑制剂才缓过来。”
“很凶险吗？”莫遥担忧地蹙起眉。
阿青摇摇头，又点了下头, 说道：“如果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在, 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要是忽然临时觉醒, 身边没有大人的话，就……有点危险。”
说着话，脑海里难免想到些什么不太愿意记起的画面，阿青低沉下眼，敛去眼底波动的情绪。
当年，要不是邻居老爷爷发现他的异常，恐怕他会在那场不完整的觉醒下造成终身残疾。
静默几秒，莫遥愁着的眉舒张开来，他觉得自己要对莫离有点信心。
也要对现在住在养殖场里的其他人，要有点信任。
他脸上展露出笑意，对阿青道：“最近几天，小离就要放假回来，回来住的这段时间里，你让小离跟着你。”
“是让他学一些东西吗？”阿青有些不确定地问。
“不是。”
莫遥缓缓摇头，他把莫离身体磁数出现异常的事，简单地说了遍给阿青听，让他最近这阵子多关注下他的身体健康情况，特别是精神上的状况，如果有问题，必须紧急地联系到他。
他有时候一忙起来，好几个小时没来得及看同步数据，有个人近距离观察着，他比较放心。
“明白了，我会好好照看小离的。”阿青知道磁数波动异常的可怕，当即神色严肃地点头应下来。
“嗯。”离他回去的时间越来越近。
“你先去忙吧。”莫遥微勾起嘴角，对着视频里的人淡淡笑了下。
……
加工区制作出来的鸡肉类食品样本，都是由莫遥提供的配方制作的，麻辣鸡翅、泡椒酸辣鸡爪、甜辣鸡脖等等，十几种不同的食品，每样都制作出十份出来，装在大箱子里，正好一整箱。
郑源励不放心把货直接交给直升机驾驶员，他跟着一起过来了。
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A区基地，路上，他俯瞰着直升机下的世界，蔓延在基地外数十公里的恐怖黑色荆棘，万里见不到人类的踪迹的密林，以及时不时出现在视野里的变异怪物……
短短的几个小时里，郑源励见到他这辈子都从没见过的场面，震撼澎湃的情绪一直在他的胸腔里激荡着。
直到直升机停在绿洲滩外围隔离带的空地处，他才稍稍地回过劲，情绪焦灼地等待着莫遥派人过来接他。
派过来接待他的人，是他认识的艾维尔。
见到熟人，郑源励焦灼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他立马抱着箱子上前，喊道：“艾维尔您好。”
“……”艾维尔噗嗤地笑了下，抬手做出恶寒的夸张表情看着他说，“直接叫名字就好，加个您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就能过来的？小天他们呢？”坐车回来的路上，艾维尔活跃气氛地问他。
怕艾维尔误会，郑源励连忙说：“本来直接让驾驶员送过来就成，刘管理说这这是熟人，以前跟着他过来几次，但是我……我不太放心，就跟着过来的。”
他忐忑地望向车窗外，看着那时不时随着风吹起来的黄沙，怔怔地想，这戈壁滩，好像也没有传说这的那般可怕。
“那是因为，小莫在这边种了很多牧草。”艾维尔给他解惑，“等你到的时候就能看到，很大一片，现在长得望不到头，可多了。”
聊着聊着，车内微妙的气氛逐渐消散。
郑源励也没有了一开始那般紧张，很快，车辆停在外边的泊车区。
艾维尔给他开门，边对他说莫遥在小会议厅里开着会，他们得等会议结束才能进去。让郑源励先把箱子交给他。
艾维尔接过箱子掂了掂：“这里面都是？”还挺沉的。
里面至少有七八十斤。
不多时。
莫遥从会议室里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小莫！”
艾维尔站在休息区走廊处边的屋檐底下，他的旁边还有个身量跟他差不多的人，旁侧的地上则是个大纸箱。
莫遥的脚步快了几分。
“路上怎么样？”他问郑源励，眼睛瞥向地上的箱子，蹲下身打开封好的箱口，翻动着里面的东西。
有罐头、真空包装，大小不一，挑挑选选，莫遥挑出几种不同的出来，抓在手心，起身时听着郑源励讲述过来的路上遇到的事情。
跟他当初第一次离开基地时的模样很像。
莫遥微扬着眉看向他，眼底没有丝毫的嘲讽，很是认真地听着他说完。
郑源励回过神，见莫遥盯着自己看，他不好意思地羞红起脸：“抱歉莫种植员，我没控制住就有点话多。”
“没事，挺好的。”莫遥空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没尝过样本对吧，这个你尝下，说下尝后感。”
他把剩下的部分，都分给到刘飞、艾维尔、周青玉跟田依依他们。
莫遥自己则是拆开了一块鸡翅啃起来，味道不错，跟他上辈子吃过的某个知名品牌的麻辣鸡翅很接近。
接着，他打开了个鸡肉脯罐头，黑椒味的，每个人分下去的品尝。大家吃完，尝后感都是一致好评，纷纷表示这鸡翅鸡脖鸡胸肉太下饭了，哪怕不是当成零食，用来配饭吃，都能吃下三大碗。
刘飞意犹未尽地问：“什么时候在投放区售卖？我肯定要去抢。”
“这不在投放区里卖。”莫遥干脆回答，打断了刘飞的蠢蠢欲动。
“啊？不卖啊！”
刘飞长大眼睛地瞅向莫遥。
“为什么不卖？这多好吃，我……那个……刚都没吃够。”他记得语无伦次起来。
“也是，这多好啊。”田依依不理解，这么好的产品要是能投放到投放区里，那不得多受欢迎。
艾维尔看着他们摇摇头：“话说你们就没想过，小莫现在的养殖场根本就没那么多的鸡可以销售吗？”
其他人闻言：“……”
场面顿时沉默下来。
莫遥抬了抬头，接上艾维尔的话，语气轻缓地说道：“虽然不再投放区售卖，但我们会在店铺里出售。”
刘飞顿时来了精神，立马问道：“什么时候？是等我们回去以后还是最近几天？”
莫遥见他两眼瞪得跟铜铃那么大，水雾汪汪的，没忍住地勾起笑地说：“回去的时候吧。”
要是在没回去时出售，刘飞不得急哭。
听到这话，刘飞狠狠地松了口气，好险好险，他差点就抢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怕莫遥忘记，后面他还再三叮嘱一定要在出售时提前告诉他，他好先去排队多抢几份。
晚上，郑源励被安排在艾维尔宿舍旁边，是他领着过去认的路。
从宿舍里出来，艾维尔充当导游带着他去见识下黄沙之中的碧绿深海。由葱郁繁茂的牧草生长而成的绿油油的生机海洋，足以震撼住每个初次过来到戈壁滩的人。
郑源励也不例外。
他甚至很没出息地矗立在牧草中没能缓过神来。
直到，艾维尔笑眯眯地走到他的身旁，唤他的名字：“是不是很棒？”
“莫种植员好厉害。”郑源励重重点头。
“当然，小莫肯定是最厉害的。”艾维尔双手抱胸，迎面接着吹刮着脸庞的冷冽寒风。
夜幕降临后，这戈壁滩的气温变得更低，他敞开的脖颈，麻溜地哗啦上拉链，对着还在发愣的郑源励说道，“走咯，要是不过瘾明早再多看几个小时。”
……
此时。
莫遥收到江一皙迟来的回复：[我很好，已经来到密森内围入口。]
莫遥端正起瘫在椅背上的背脊，他迫切地想要打通讯直接问个明白，但摁向拨通键的手指顿了顿，改成了敲打虚拟键盘：[连夜进入吗？]
江一皙：[不是，休整一天，明早进入。]
莫遥看到消息，眼角余光瞥向上端的时间，现在很晚了，理智告诉他不能继续打扰江一皙养精蓄锐，可他还没来得及说晚安，江一皙又发了讯息过来。
江一皙：[接下来的时间里信号会很差，我恐怕无法及时回复讯息，小莫你不要担心我。]
“……”莫遥是感情迟钝，可见到这样的解释，他的心依旧砰砰地跳动起来。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段解释，他却生出莫名的情愫。
莫遥的手指头扣着通讯机的屏幕，背脊又懒懒地瘫在椅背上面，他还给自己选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下巴垫着椅背，思绪飘远。
“叮。”
通讯机震动了下。
是江一皙在问他：[睡着了？]
莫遥垂下眼睑，看着讯息好几秒，他撑起手臂站起来，“嘭”地倒在床上，翻身双手撑在胸腔前抵在被褥上面，斟酌着试探问：[你们这次狩猎完，还会继续留在西方基地吗？]
讯息成功发送。
几秒过去，界面没有反应。
十几秒……一分钟……几分钟……
时间变得缓慢起来，每秒都过得像是个老爷爷在过马路，莫遥等得心悸气闷，好几次想要再发讯息过去给江一皙，但都被他给忍了下来。
终于，在莫遥以为他不回复时，江一皙的讯息进来了。
[要，会留下来，但具体还没确定。]
江一皙的回答照样不长，他反客为主直接拨打了通讯过来。
他嗓音清冽，是肯定的语气：“安狄告诉你的。”
“没……”莫遥眨动眼睛，试图想要狡辩。
江一皙口吻柔和了下来，在莫遥看不到的地方，眼眸深沉而不见底：“小莫，你该不会是想要过来西方基地这边？”
那边吹起一阵刺耳的风。
莫遥听得不是很清。
他愣了愣，没有及时的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