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三千年前。

神山之巅,浓云叆叇。星汉玓瓅,万流湫隘。

天界的云烟泱泱空岑,邈远而冗长。这样的朦胧无边无际,曳着无数人的年岁,曳向一个又一个致远。

枕月台中,琉璃镂空窗畔伸出凝了霜雪的一只皓腕,纤纤玉指轻挑开珠帘,晶玉相碰,叮啷作响。

对着虚空望了须臾之后,师晚怜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珠帘随着她的动作复归原处,随着从罅隙中涌入的微风,轻轻摇曳。

她端坐在妆奁前,静静整理着妆容。

“殿下,明日大典上的衣裙和面具已经送来了。”清眠拨开珠帘,迈步入殿,将一件沉甸甸的银白色面具呈了上来,稳稳挂在了一旁的白壁上。

师晚怜笑着回应道:“知道了,麻烦你了。”

“殿下您怎么总是这么客气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清眠偏着脑袋回应道。

她自然地向妆奁前的师晚怜看过去,只见水镜中倒映出一张惊艳独绝的面孔,桃花醉眸,肤若凝脂,柳眉如远山含烟。

只单单瞥见那一点红唇似醉,一尖水玉下颌,便好似要被夺了魂去。

须臾后,师晚怜将水晶发钗搁置在妆奁上,两相轻碰,发出一声清凌凌的响动。

清眠这才缓过神来,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慨道:这自家殿下,当真不愧是九天一等一的美人。

将妆奁上的梳子拿起后,师晚怜稍稍侧了侧身子:“眠眠,在我面前你随心些便好,这边也没有旁的要紧事,你快去歇息吧。”

清眠微微躬身行礼,也轻然笑道:“那殿下也记得好生歇息才是,明日的大典上,您定是要一展芳华呐。”

“你惯是会取笑我的。”师晚怜佯嗔道。

清眠嬉笑着快步离了寝殿。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师晚怜轻叹一声,墨玉般清冷的眸子里仿佛浸了水,泠泠目光透过窗前珠帘,不自觉地投向了远方。

她不由得想,这云雾当真是绵延万里,就像她的记忆,空洞得无边无际,找不到尽处。

师晚怜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曾有一个仙子告诉她,她自小便没了父母,独自在天地间流落,身上唯一的线索,便是她常带在身上的冰蓝色的龙鳞。

那仙子看出她有几分仙根,身姿又轻柔翩然,便将她带去天界做了舞姬。

她的确是天资禀赋,一舞惊世,方有了如今略胜于寻常舞姬的地位。

天界特地为她筑台,供她轻舞。高台建于星汉之畔,沐浴万世月华,故名枕月。

世人皆传,枕月台的晚怜舞姬生得冰肌玉骨,倾世无双,单若是能瞧上一眼,便比九天甘露还要醉人。

只是她素来深居简出,极少露面,倒是很少有人窥见过她的容颜。

晚夜降临,夜色如同浓重的水墨,缓缓晕染开来。

师晚怜左右闲来无事,便想着独自一人随处走走。

她所居住的枕月阁不远处便是枕月台,夜半时分,正是高台沐浴月华之时。

明日便是天界百年一度的百花盛典了,作为享誉天界的舞姬,她自是要去献舞的,不若此时再练练舞,也是极好。

这般想着,师晚怜便独自一人朝门外走去。

她交代了清眠不必在殿内守着。安排好一切,她缓缓阖上门,堪堪朝着阁外走了两步。

忽觉颈间一凉。

她心尖猛地一颤。

身后传来的声音犹如昆山玉碎,清冽好听,却透着沉沉的冷意:

“夜族细作,竟也敢混到枕月阁来了。”

夜族细作?

师晚怜不解。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子,冰冷的长剑划过她的脖颈,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她垂眸,长剑映着月光,忽然刺痛了一下她的双眸。

这柄剑,她是认得的。通体如冰雪般寒凉,散发着阵阵冷气,剑柄上雕刻着雪莲,剑身则刻着冰龙衔珠的纹样。

是苍遥剑没错了。

那么面前的这个人……

她顺着长剑缓缓抬眸,只见面前的男子一身雪衣飘摇,银冠高束,孤傲而矜贵。

明明是极为好看的长相,偏他凤眸凌厉,薄唇如刃,教人不敢靠近。

这便是天界二殿下,帝清。

师晚怜直了直身子:“殿下,您是不是搞错了啊?我在枕月阁住了这么久,怎么今日竟成了夜族细作?”

帝清抬眼,在看向她的那一刹那,眼睫没来由地微微颤动着。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片刻,半晌后才缓缓收起苍遥剑。

他缓声说道:“你不是夜族细作,你的身上没有浊气。”

师晚怜松了一口气,忙奉承道:“殿下真是聪慧而英明。”

帝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开口问道:“如此说来,你便是枕月台的仙子,师晚怜?”

师晚怜笑着应了一声。

思及方才的误会,她有些疑惑:“殿下方才将我误认为夜族细作,可是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帝清敛眸,银霜般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平添了几分神圣的光辉。

他开口,声音低沉:“倒是没生出什么乱子,只是你这枕月阁附近有浊气缭绕,实在奇怪。”

他方才循着着浊气找了许久,周遭并没有什么可疑之物。那便只剩下……

“本座得去你这枕月阁搜寻一下。”

他淡淡地丢下这句话,还没等师晚怜反应过来,便迈步进了枕月阁。

“诶,殿下你要干嘛!”师晚怜忙跟了上去。

枕月阁的院子内一切平常,浊气在殿内更甚。

帝清步伐极快,堪堪要推开殿门,不料师晚怜不知从何处窜了上来,张开双臂直直地挡在了他面前。

“殿下,这是我的寝殿!”师晚怜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眼见自己就要撞到师晚怜,帝清难得地慌乱了一瞬,倏然间停住了脚步。

她的青丝随着风微微飘摇,扑到帝清的耳畔,让他不由得有些发痒。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帝清也来不及反应,而他的薄唇与师晚怜的额间,仅仅只有一寸的距离。

他的耳根,没来由地染上一层薄红。

似是才意识到这般有些失礼,他慌忙后退了一步,长袖掩口轻咳了两声:“浊气在此殿内散出,本座需要亲自查看一番。”

师晚怜并没有意识到方才微妙的气氛。她素来听闻这二殿下渊清玉絜,君子端方,想来做事也是极为公正的。

况且夜族浊气是件大事,万不可耽误了。

这样想着,她默默让开了路,朝着帝清莞尔一笑道:“那便劳烦殿下了。”

师晚怜的寝殿是极为素净的装潢,以月白为主色调,床榻饰以芙蓉纹样,琉璃点灯,在地面上透出浅蓝色的光影,如同漱漱流水伴莲开,荡起层层涟漪。

妆奁上单单放了一样白玉嵌珠玉簪,一样云鬓花颜金步摇,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物什。

而桌案上方挂着的银白色面具泛着潋滟光泽,极为醒目。

帝清望着这件面具,长眸清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晚怜顺着帝清的目光看过去,心下疑惑得紧:难不成这面具还能出问题不成?

她思忖了须臾,有些好奇。

面具挂的比较高,她仰首,伸出水玉般的纤纤素手,正要将面具取下来,却听身侧传来帝清急促的声音:

“别碰!”

师晚怜被吓得浑身一颤——着实狠狠地颤了一下。许是真的被惊到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发间步摇剧烈地摇晃着。

不料她的云锦靴子,就这般恰巧踩在了一颗掉落的珠子上。

她脚底一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紧接着,师晚怜重重地抵在了身后的桌案上。而帝清也蓦地随之倾身向前,冷冽的气息如同潮水一般朝她汹涌袭来,将她紧紧裹挟。

帝清的瞳孔骤缩,他竭力想要控制住平衡,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下一瞬,他整个人都倾覆而来,将她压在了身下。

师晚怜眸中讶然,全身僵直。

帝清苍白却有力的双手死死抵在桌案上,尽量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唯恐再唐突了她。

他垂眸对上她的视线,嗓音低沉:“对不住。”

看着面前人近在咫尺的眉眼,师晚怜只觉脸颊发烫,喃喃道:“是我不小心。”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额间有缕缕碎发垂了下来,却并不显得凌乱,反而添了几分柔婉之美。

帝清淡淡地注视着她,却好像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薄唇紧抿如刃,似是在斟酌着什么。

师晚怜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可以起身吗?”

帝清敛下狭长的凤眸,薄唇轻启,声音有些喑哑:

“仙子的发钗,缠住本座的头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微博:@千秋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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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疯批大美人×光风霁月白月光

恶女×圣父/雄竞修罗场

初见祁煜的那一日,京城清雪漫天。

巷道中,楚婉一身红衣映雪,踉跄着跌入他清冷的怀中。

她容颜倾城绝色,青丝在额间凌乱,泪水盈满杏眸,声音在风中打着颤:

“公子……我受了伤,又并未带伞,你可否送我一程?”

祁煜掌着油纸伞的手略一怔凝,垂下凤眸,只见她乌发雪肤,泪眼楚楚可怜。

罡风四起,卷起祁煜的青色衣摆。他扶起她的细腰,徐徐为她掌起伞,神色依旧漠然。

楚婉素来听闻首辅祁煜素来光风霁月,不染俗尘。她原来只是想利用他入宫,却在见到他的这一刻改变了主意。

——她要这个正人君子,真正为她沉沦,助她上青云。

贞和四年春,丽妃病逝,自小被送去城郊寺庙的五公主被接入皇宫。

楚婉偷天换日,顶替五公主入宫,摇身一变成了芸国最受宠爱的公主。

为了复仇,她利用首辅祁煜布局,极尽所能地让他陷入自己的温柔网。他对她的的同情,倾心,到最后的深爱,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温柔刀,刀刀指向仇人命。

而她复仇的最后一棋,设计在二人的大婚之日。

褥彩分地,红烛映天。

祁煜一身婚服,从清晨等到凉夜。

等来的却是雨夜中少女凤冠垂落,青丝飘摇,手中的长剑淌着鲜血,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凉薄。

楚婉毒杀皇后,刺统领,弑国君,大仇得报,被士兵重重包围,原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

她看着面前光风霁月的身影,白璧般无瑕,释然道:“祁煜,你该杀了我。”

祁煜薄唇如刃,凤眸清沉,默默攥紧身侧的长剑,孤身冲上前来。

——他竟不顾性命,杀入重围,将她死死护在怀中,浑身浴满鲜血,眼尾泛起薄红,嗓音无力而喑哑。

他说:“我知道,婉婉。我什么都知道。”

国君身亡那日,皇宫大乱。而漫长的宫道中,一个凄红色的身影怀抱一位少女,迎着无数刀光剑影,不管不顾地向前走去。

祁煜这一生如清风明月般高洁,被赞为漱玉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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