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赛还在继续, 这场闹剧随后成了B大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慈韩松和李川柏都被送进了医院,梁青生穿的短袖的领口被人撕烂了,露出胸口大片肌肤。
他从慈韩松的包里,换上了他完好的外套。
慈韩松被带去检查了, 其他地方都还好, 膝盖摔肿了, 多处擦伤, 左手腕脱臼了, 落地那一下, 他用手撑着地板了。
立刻进行了复位矫正, 然后打上了石膏。
忙活完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梁青生坐在慈韩松病床边, 面无表情地给他削苹果吃, 李川柏住在他隔壁,据说是鼻梁骨骨折,小腿骨裂了。
李川柏的父母好像都来了,他父亲是一个商人,他无比冷静地看待着儿子的受伤,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他居然半点也不生气, 甚至还特意来病房对慈韩松道歉了。
梁青生看着李川柏父亲严肃但是又隐隐带着谄媚的样子,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李川柏会长成那种样子了。
这件事情并没有闹大, B大校方看在慈韩松的面子上,没有追究。
慈韩松左手臂打着石膏,躺在床上看着面色不善的梁青生, 右手接过他递过来的苹果:“干嘛这副样子?”
梁青生是在反思, 他觉得自己太蛮横了, 处理这件事情还是太冲动了。如果李川柏的父母是一个爱惜、心疼孩子的话,他势必不能这么善了。
虽然他是不在乎,他们家能花钱请律师,找关系什么的或者赔钱。
他就算因为这件事情入狱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错,但是怕是慈韩松又得恨死他了。
李川柏确实该死,但是他完全可以找到别的时间和地点,让他吃个亏而找不到算账的人,当时那么多人,他确实冲动了。
但是他此刻扪心自问,再来一次,他忍得住吗?
嘿,他还是忍不了。
“就是在想李川柏他怎么敢的?”梁青生静静看着他小口小口咬着苹果,低声说道。
“他已经打算出国了。”慈韩松解释了一句,“也许觉得无所畏惧了吧。”
“哦。”梁青生拿出手机,就看见吕格几人的轰炸,原来是他打李川柏的视频被发了出来。
很多人同学评论说是因为他的好兄弟被人打了,所以给他报仇云云的。
慈韩松也看了那个视频,他视线落在他从看台上跳下来的矫健身姿上,舔了舔唇角的甘甜苹果汁。
他望着那因为被太多人拉扯手臂上都是爪印的男人:“梁青生,过来一下。”
梁青生原本在看手机,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灼灼,愣了一下,还是凑了过去,甚至不需要他多说,低头亲在他唇上。
慈韩松拿着苹果的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望着他硬朗的眉眼,微微眯了眯眼,含住了他的舌尖。
“咳咳咳......”随着一阵咳嗽声,梁青生松开他 ,转身看去,只见吕格几人拿着鲜花和果篮站在身后,便直接站了起来。
慈韩松将那个已经氧化的苹果扔进了垃圾桶里,冷静地扯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面色正经地看着几人。
“你们这个随地大小啵的毛病,不改改吗?”吕格将果篮放下,表情有些羡慕加哀怨的。
梁青生接过他手上的花,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道:“不是什么大毛病,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三子,听说又是那个傻逼,我真的栓Q了,他现在怎么个意思?”王石气的捏紧了拳头,看着慈韩松躺在病床上,更觉得李川柏该死了。
“没有三十年脑血栓干不出来在篮球比赛上攻击自己队友的行为。”沈和也是一脸不忿的。
梁青生只是简单说道:“没事,左右他好过不了。”
他和慈韩松自己的事情,他不是很喜欢牵扯别人进来。
几人待了一会,梁妈妈就打电话来了,看见慈韩松躺在病床上,心疼得不行。
慈韩松只是笑着,安慰说道:“没事,阿姨,打球的时候摔倒是很正常的事情。”
梁妈妈还是一脸心疼,见他下巴处都贴着创可贴,关心了他几句,就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六月二十五考完,我需要七月三号才能走。”慈韩松手牵着梁青生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没事,让生生等等你,你们两个一起坐车回来,到时候阿姨去高铁站接你们。”梁妈妈脸上终于带上了一点笑意。
“行了行了,妈,病人需要休息,挂了啊。”梁青生见时间不早了,他妈还有要长谈的意思,说了一声,便拿着手机挂了。
“梁青生。”慈韩松望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歪着脑袋,扯着嘴角,说道:“你是不是嫉妒阿姨更喜欢我啊?”
梁青生愣了一下,将外套脱了,这次慈韩松住的是单人病房不怕有人进来,他自己爬上床上去,将人抱进怀里,然后取掉他的眼镜,捏他的脸,笑着说道:“是啊,嫉妒死了。”
慈韩松眨了眨眼,双眼清澈清明,道:“我和阿姨都是最喜欢你的,阿姨是因为你所以对我好的,我知道。”
梁青生低头亲了亲他的耳朵,在他耳畔呢喃道:“以后我们会是一家人,慢慢她会对你好,仅仅只是因为你是慈韩松,所以值得这样的好。”
慈韩松便往他怀里缩了缩,他觉得此时的场景有些熟悉,便开口道:“我们第一次在病床睡的时候,你当时是什么想法?”
灯已经熄灭了,窗户外的月光却很亮,他声音幽幽的,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梁青生对上他眸子,他眼底似闪着清辉般的眸光。
梁青生勾了勾唇角,眉眼玩味,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你当时刻意想勾引我,你觉得我会有什么好的想法?”
慈韩松闻言,抿了抿唇,虽然事情是他做的没错,但是听他现在这么说,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冷静矜持看着他,说道:“什么?我不知道。”
“我想着......b大的校草可真骚啊。”梁青生眉眼间带着玩味的笑,他拖长了语调,故意调戏他:“都他妈贴到我身上来了,一醒来还舔我的喉结......”
慈韩松眸子瞬间放大了,伸手捂住他的唇,不想再听下去了,双颊泛起了难为情的绯红,慈韩松冷冷的看着他,咬牙道:“你不喜欢?”
梁青生拿下他的手,低头去亲了亲他的唇,又感叹似的说道:“我要是不喜欢你这样式的,我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让你牵着鼻子走?”
慈韩松的下唇被他咬了咬,又听见他低缓着声音说着:“爱死了你......”
后面那句轻轻的浑话,让慈韩松瞬间眼眶都红了,身体都蜷缩了一下,他张嘴咬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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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视频闹剧对于两人的影响并不大,篮球赛输了,李川柏出国了。孟何还有那几个试图侵犯过秦子睿的人都入狱,是孟何的父亲亲手抓进去的。
他父亲大义灭亲的行为,甚至受到了警局的褒奖。
冯栎早在秦子睿和他翻脸之后,就连夜离开了B市。他知道秦子睿一定不会放过他,并且会报警。
从那之后,就失去了冯栎的消息。
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他活得恍若一只蝼蚁,他多年在那样窒息的环境中长大。
他最终还是长成他父母的样子,投机取巧,从不知反思自己,只想着坐享其成。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而不知道反抗,只任由自己腐烂发臭。
挫折只是心智坚毅和善良人群的垫脚石 ,它是摧毁冯栎这类人的利剑。
淤泥里盛开的不一定是青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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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在回A市的高铁上,慈韩松手臂的石膏已经拆除了,只是还是不能提重物,要注意保护手腕。
梁青生靠在慈韩松肩膀上,昏昏欲睡,他昨晚上又看书做题太晚了,所以寻思着在高铁上睡觉的。
慈韩松背挺得很直,肩膀上的梁青生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他放松自己的身体,调整身体的角度让他能够枕得更舒服。
梁青生在睡梦中又做了一个梦。
主角是冯栎,他就像是之前那样,出轨了李川柏,而他迟迟都没有发现,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而慈韩松则是真的给他下药了。
两人不清不楚的上了床。
梦中的自己觉得对不起冯栎,所以对慈韩松很差,甚至十分厌恶他不要脸的行为。
但是慈韩松骂也骂不走,后来慈韩松真的找人将他绑起来,囚禁在家里,给他注射各种药。
整整一个星期,两人厮混在一起,直到冯栎在李川柏的陪同下找上门,看见了赤.裸纠缠在床上的两人。
那一刻,他对冯栎的愧疚到达了顶峰,甚至对慈韩松动起手来。
慈韩松是故事里的恶毒男配,他强行插足在主角之中。他的喜欢是对主角的枷锁,是推他进愧疚深渊的魔手。
这件事让他觉得愧对于冯栎,所以就算在发现冯栎同时和很多人有亲密关系的时候,他明明难以接受但还是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其中就有李川柏、孟何、甚至还有秦子睿......
他觉得这个梦很荒唐,但是那一幕幕无比真实的场景,在他眼前不断播放着。完全醒不过来,时间齿轮往前不断滚动,而他只能看着他自己不断伤害着慈韩松,自己也生活在痛苦折磨中。
他深陷沼泽,迷失自己,窒息难受,却挣扎无果。
直到慈韩松为了保护他,被汽车撞飞出去,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血肉模糊,身后绽开了血色艳丽的花。
他那一向冷静淡漠的眸子,被血迹染红了,失去了光彩。
慈韩松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直看着梁青生眼睛,似要将他记在心里。
生命最后一刻,慈韩松都握着梁青生的手不肯松开。
梁青生觉得自己脸上凉凉的,心慌大于一切。他在梦里悲痛欲绝,明明是他讨厌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死后,却感觉自己的心神都受到重创一般,哭得不能自已。
“梁青生,梁青生......”
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让他的哭声倏地一顿,这次他努力睁开眸子,看见了活生生的慈韩松。
他从梦中醒了过来,脸颊还带着泪,他对上那双担忧的眸子,不由伸手抱住慈韩松,将脸埋进他肩膀上,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和真实存在的触感。
“宝贝儿,宝贝儿......”梁青生紧紧抱着他,像是害怕他再次从他怀里消失。
慈韩松伸手抓着他的手臂,声音低了低,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他原本是在玩手机的,结果看梁青生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小小的抽噎声,他叫都叫不醒。
“我梦见你走了,离开我了,永远不要我了。”梁青生觉得心惊,那种残留在心上的感觉让他崩溃,声音带着哭腔。
他一点也不坚强,他失去爱人就会死掉。
他离开不了他的宝贝,一点儿也离不开。
他觉得梦里的那个人是傻逼,傻傻分不清谁是他喜欢的人,还让他的宝贝受了那么多委屈。但是清醒的梁青生是不会这样的,他最爱他的宝贝,才舍不得让他伤心。
慈韩松闻言一愣,随后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我不会不要你,除非我死了。”
这话让梁青生更难受了,也不在乎有多少人看着,双手捧着他的脸,一口亲在他唇上,威胁道:“不可以,死也不行,死也要带着我。”
慈韩松忍不住弯眸笑了笑,窗外的阳光洒进来,像是在他眉眼间渡了一层柔和的光芒,衬得他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车外青山郁郁葱葱,他心底的荒原也变得越来越生机勃勃了。
梁青生这种小孩子气的时候不多,他很喜欢这样的梁青生,会让他觉得,哦,原来离不开对方的不止他一个人。
“好好好,死也带着你。”慈韩松摸了摸他扎手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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