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山战场上, 穆将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守在关卡处,一枪一条人命。
但人数太多了,刚解决完一个人, 后面又前仆后继补上来两个。
山谷外的空地上堆满了尸体, 这么多的尸体堆积, 穆将离的身手再好,施展起来也逐渐有些吃力。
尤其是在看到一些只有五六岁的小孩都拿着匕首长刀在与她厮杀时, 穆将离的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她可以对敌军的每个将士做到心无旁骛,只拿他们当花草树木看,他们喷出来的血不是血, 是草汁, 她杀的也不是人, 是路边的一颗不起眼的草。
多一株少一株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变化。
但是小孩不行。
他们还小, 还没有见识过繁华的世界,甚至连父亲母亲的宠爱都没有享受到多少,就被他们的国家抛弃, 丢出来当杀戮的机器。
没有了这些孩子,以后的魆族将再不复存在。
穆将离扪心自问,真的要对敌国赶尽杀绝, 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吗?
“将军这样下去不行!”穆将离在犹豫的时候,他手底下的将士也察觉出了不对, “冲锋在前面的都是一些老人孩子,这些人堆也能把山谷的路口给堵死!”
麒麟山山脉险峻,但它也有个致命的缺点, 那就是只有山谷这一个路口, 一旦敌人将路口堵死,往山谷里放火, 整个山谷的人都灰飞烟灭。
穆将离瞬间想出了敌人所想使用的计策,正好她也不想和这些老人孩子对峙。
又解决完一个人后,她对自己的将士说道:“全都往我身后集中,我们就这一条路杀出去,杀到敌人后方去。”
与其等待这些老人孩子把路口堵死,让他们放火烧山,不如搏一把,博到外头去与敌军正面交锋。
得到穆将离的命令,四散开来的将士全都向穆将离身后靠拢。
将士们排成一条长龙,跟随在穆将离生后,往山谷前方向他们杀来的敌军冲了出去。
围在前面的敌军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只会横冲直撞地往山谷里涌,根本不会战术。
穆将离这一队人冲出了山谷都不知道,还在齐头并进地往山谷里冲。
出了山谷口的穆将离没有管这些人,带着军队向他们涌来人最多的地方杀过去。
“杀杀杀!”
一时间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喊出。
明明只带了上千人的队伍冲出山谷,但他们却喊出了上万人的气势。
“怎么回事?”魆族魆长正在山谷外等待时机,猝不及防听到这道士气冲天的喊杀声,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们冲出来了?!”
忙爬上地势较高处,向山谷方向看去。
火光交辉间,只看到一只近千人的敌军队伍,魆族族长这才放下下去:“只是山谷溜出来的几只小耗子罢了。”
跟缙朝的几十万大军相比,一只近千人的队伍,都不够魆族族长看的,他派了个部落出去:“岩部,就由你们去会会这只部落吧。”
“好!”岩部的首领出列,带着人就与穆将离那队人马厮杀到一块去了。
见冲上来的人不再是冲向山谷的老弱病幼,而是魆族的正规军队,穆将离放心了,拿起武器与岩部的首领战斗起来。
比起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病残们战斗,她还是更喜欢与这种正规军作战。
只是她带出来的人太少了,一支千人的队伍根本就抵抗不了岩部的进攻。
“哼……”又一个进攻,穆将离都岩部的首领逼退半步后,她扫了眼周围不敌敌军的将士们,握紧了点手中的长枪。
不行。
这样下去,她带出来的人全都会折在这里。
穆将离的目光飞速将周围的地形扫视了一圈,她记得这里的地形是山谷外的又一个弧形。
两面有高山做掩。
如果能将敌军逼出弧形外,说不得可以在弧形出,设置一个跟山谷一样的关卡口。
将敌军围困在关卡口,打攻坚战,就能保住她身后这些人的命。
但是。
穆将离握着长枪的手再次一紧,她一个人不太是岩部首领的对手。
但再不是对手,在战场上也不能轻言放弃,不到最后谁知道是胜是输。
穆将离有了主意后,捏紧了枪又向岩部首领攻过去。
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虽然穆将离对上他有些吃力,但穆将离耐力足,死死地吊着他,一点点地往弧形处推过去。
眼看着距离弧形的地方不远了,一直站在高处关注着这边情形的魆族魆长见岩部首领打了半天还没有把这几只小老鼠给解决掉,不耐烦了:“铁部,你们也下去帮忙,不要让这几只老鼠坏了我们的计划。”
铁部领命向这边杀了过来。
穆将离对付岩部就已经很吃力了,看到向她们不断靠拢的铁部,脸色一白。
若是铁部再加入进来,她的计策就不管用了!
她一边与岩部对战,一边在脑中思索着对敌之策。
一个不慎,手中的长枪被岩部首领挑飞,眼看就要落入敌军之手之时。
“穆将军接刀!”
身后有匹白马自被魆族的老弱病残给围个水泄不通的山谷口冲出来,向就要被钳制住的穆将离丢来了两柄长刀。
穆将离没去管自己被挑飞的长枪,在听到声音时,想也不想地在地上滚了两圈,脱离开岩部首领的钳制,捡起丢落在地上的长刀,重新与紧追不舍的岩部首领对抗起来。
比起枪来,穆将离更适合刀。
因为这是她从小练到大,走到哪儿都带着的武器。
但战场上不太适合用刀,她这才改练枪的。
可若是这种单人对战,刀在她手,就是得天独厚!
果不其然,刚对抗岩部首领还明显处于下乘的穆将离在拿到刀后,明显扭转了局面。
现在是岩部首领不敌她了。
眼看着穆将离就要把岩部首领给逼出弧形口,连带着后面乘胜追击的铁部也被那骑白马的中年男子拦住,他的计划就要进行不下去了,魆族魆长急眼了,把所有的部下都派了出去,向昌盛帝喊道:“嵇九霄,你太狂妄自大了,你就带了这么点人手出来,如何赢得过我魆族!”
以前魆族是人少,不敢跟缙朝硬碰硬,但现在他魆族人多缙朝人少,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昌盛帝出来前扯掉了掉在手臂上的绷带,这会儿带着伤与铁部首领厮杀在一起,竟然一点也不落下乘。
队伍魆族族长的话,半点也没有放心上,看向魆族族长的眼神自信而轻蔑:“不过一群藏在阴沟里的虫子罢了,这有何惧!”
自始至终昌盛帝都没有把魆族人放在眼中过,他当年戍边与弶国和嬿国两个国家作战的时候,魆族连个头都不敢露。
要不是靠着一些歪门邪道和傍上嬿国这条大腿,他们魆族早就不复存在了,还有脸在这儿跟他唧唧歪歪。
“哈哈哈哈哈。”被昌盛帝羞辱的魆族魆长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虫子又怎样,蚁多咬死象,嵇九霄,你今天在劫难逃了!”
“是吗?”昌盛帝一个巧劲将铁部首领击退,勾了勾唇,反问魆族族长。
魆族族长被昌盛帝这全然不惧的态度惊了一跳,但很快就反应了过后,指着还不断在往山谷里冲去的魆族人道:“嵇九霄,一旦我魆族人将你们这个山谷的出口堵死。”
他高举起手中的火把:“我这一把火放下去,你大缙一半的将士都将死在这里吧!”
将才如昌盛帝,魆族和嬿国一联手,他就将手底下的将士一分为二,一部分随他上阵杀敌,一部分镇守边界,不让他们两国有任何可趁之机杀个回马枪。
如今在麒麟山山谷里的将士们,只有二十万人马。
别看只有二十万人马,但是昌盛帝在这儿,一旦昌盛帝和这二十万人马折戟在这儿,那些守卫边界的将士们必定军心动荡。
而魆族在攻打麒麟山山脉的时候,嬿国已经派兵往缙朝边界去了。
只要魆族这边一得逞,嬿国那边的铁马就能趁缙朝军心不稳的时候,踏破他们边界的防线,一跃攻进缙朝内部。
随着缙朝皇帝的死,缙朝内部想必也会动荡不安,届时他们魆族再联合嬿国,缙朝还不是手到擒来。
昌盛帝看着魆族族长癫狂的面容,勒紧缰绳,转身看了看,还在不往山谷里冲的魆族人,轻蔑道:“这山谷就就这么大的关卡,你猜猜为什么你们尽全族之力还没有将关卡给堵住!”
魆族是人少,可他们所有部落加起来怎么也有近千万的人口,这么多人他不可能每个都调得动,但被他赶来堵山口的老弱病残没有百万,也有二三十万了。
这么多人,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该把关卡给堵死了才对,但是这会儿人还在不断地往里冲,没有一点关卡被堵住的迹象。
“嗯???”魆族族长被昌盛帝说得一愣。
他举着火把朝山谷口看过去,只见他魆族的人不断在减少,而山谷口一点被堵住的迹象都没有。
他心下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魆族国域小,不知道有没有治过水。”昌盛帝坐在马背上笑魆族族长,“这治水里有一条至关重要的治水之法,堵不如疏。”
在位近二十年的昌盛帝,期间治过两场大水,已经对治水之法掌握得炉火纯青。
在穆将离带着将士们溜出关谷后,他看着逐渐被堵住的关谷口,就明白了魆族人在打什么主意。
立马将守在关谷口的将士们全都召集了回来,让那些老弱病幼们冲进军营。
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岂不是比在关卡口厮杀,如了魆族人的意好。
“现在你魆族大半的老弱病幼都已经进我军山谷里,你还要放火烧山吗?”
二三十万,不是一两百也不是一两千,还是他们自己的子民,他真下得去这个手?
“那又怎样!”魆族族长一听昌盛帝的言语,脸上浮现出更癫狂更轻蔑地表情,“成败在此一举,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够用这些人换取你的江山,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嵇九霄,你不会以为你拿这些人要挟我,我就会妥协吧,你太天真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慈不掌兵,魆族族长能够靠着狠将原来的魆族发展成现在魆族的规模,他是把这些摸得透透的。
昌盛帝跟他费这个话没用,他能把这些老弱病幼赶来,就没想过让他们还能活着回去。
昌盛帝别的什么不佩服魆族族长,但在这狠上,他委佩服得很,为了成功,他确实豁得出去。
若不是许怀谦在丰良县发现了他们拐卖人口并与缙朝许多官员勾结查出了是他们魆族在背后捣鬼。
假以时日,魆族定成大器,他再把弶国和嬿国吞并,届时,缙朝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在他们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他们的阴谋诡计就被许怀谦给发现了,破坏了他们所有的计划。
不怪他们明知道会暴露的情况下,也要去刺杀许怀谦。
昌盛帝一瞬间想通了所有细节,对上魆族族长笑了笑:“你笑我天真,我看你才天真。”
昌盛帝倚在马背上:“你凭什么认为,我都知道你要放火烧山了,还会在原地坐以待毙。”
小国思想就是小国思想,总认为自己破釜沉舟,殊死一搏,只要自己够狠够冷血就一定会赢。
殊不知,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叫做天无绝人之路。
他们这么多人的确会把山谷的路给堵死,但是放他们进入山谷后,他们的人是不是就能出来了?
“冲冲冲——”
就在魆族族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山谷关卡处并没有多少魆族人的时候,早就待命好的缙朝将士,全都从狭隘的山谷口冲了出来。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听到那士气高涨从山谷里冲出来的声音,魆族族长倒退半步,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我魆族那么多人,就算进入山谷,也不会让你们缙军轻而易举地出入山谷的!”
还是那句话,人多堆也能把山谷口堆死,而缙朝人又假仁假义,舍不得对老人孩子下手,这么多人堵在山谷口,缙军怎么出得来?
“若是我把军中的粮食都摆了出来呢?”昌盛帝都快要懒得跟魆族族长对话了,但还是那句话,他不希望他的对手是个糊涂鬼,不介意再多告诉他一点。
他们以山谷里有好酒好肉诱惑那些饥肠辘辘的魆族老人孩子替他们堵山口。
却忘了,饿极了的人,在看到有吃的,什么都可以抛之脑后,一心只想填饱肚子。
或许别的将领会舍不得这些将士,觉得等这些人吃饱了以后,肯定会反噬他们的将士。
但昌盛帝不是别人,他觉得他的军队队上一群毫无作战经验,仅仅是吃饱了肚子的老幼们都打不过的话,那他这个仗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直接投降好了。
况且有个词叫穷凶恶极,人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越不给他们吃,才能激起他们的反抗。
反而给他们吃饱了,他们还想动弹吗?即使动弹了,又有多少真正舍得拼命之人?
说白了,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天下,对老百姓来说重要吗?
在这个交通不便捷的时代,若是没有邸报,昌盛帝相信,天下八成的百姓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此他在出来前,直接吩咐了后勤将粮食给搬出来,等这些魆族的老幼们吃。
这一仗过后,战争也该进入到尾声了,留着这些粮食,反而还要劳累后勤搬运,不如让他们帮他们减轻一点负担。
“不不不!”魆族族长听完昌盛帝的话,见跟在他身后的将士们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向要冲到山谷里去和那些老幼们一块进食,因为他们也有好多天没吃过饱饭了,根本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你肯定是在骗我的!”
“那有如此大方的君主!大家不要被敌国给蒙骗了,只要我们将敌国打下了,什么好酒好肉吃不到!”
魆族族长自欺欺人道:“快快快,趁他们还没有完全走出山谷前,点火点火!”
说罢,魆族族长就要往山谷里丢火,他身后的纵火小队也全都已经准备好了火把,就要行动。
但是已经晚了,趁着冲进山谷的老幼们去抢粮食了,早就整装待发的缙军们已经陆续从山谷口涌了出来。
整齐划一地来到了昌盛帝身后。
这么多人,魆族人根本就不可能跨过这条防线进入到山谷里去放火。
“放放放!”但魆族族长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他直接把火把丢在草地上的枯草上,让火焰随风飘扬,并且让纵火小队也如此,“烧不死他们,熏也要把他们给熏死!”
纵火小队拿着火把的手都在颤抖,山谷里不仅有敌军,还有他们的家人,何况点燃这外围的枯草枯树,很有可能他们也在劫难逃了。
但是魆族族长不在乎,他认为只要能够让昌盛帝交代在这儿,牺牲多少人都是值得的。
但随着不断从山谷里走出来的军队,火光不仅没有让他们感觉到畏惧,反而让他们看清楚了战场。
两军对垒,战火一触即发。
这次在空旷的地方,没有老弱病幼的阻拦,缙军们不用收着力,也不用受地形所阻,能够畅所欲为地打仗了。
别说穆将离重新捡起地上的长枪,就连昌盛帝也如普通将领一样,在人头攒动的战场上,杀进杀出。
鲜血染红了他们的长袍,被魆族族长点燃的火焰也被鲜血给浇灭。
当大地上的最后一丛火焰熄灭时候,一轮旭日慢慢升腾而起。
天亮了!
魆族族长见大势已去,倾尽全族之力,他们魆族终究还是不敌缙朝。
看着满地的族人尸体,魆族族长闭了闭眼,不得不承认,他败了!
“如何?”昌盛帝一柄长枪直指魆族魆长肩头,挑眉看着他,“虫终究是虫,永远也成不了龙。”
弹丸小国也敢觊觎大国。
“不如何。”都到这地步了,魆族族长依旧不肯向昌盛帝低头,他愤恨地看着昌盛帝,咬牙切齿道,“别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嵇九霄,你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们这些虫子身上身上的!”
“哼。”昌盛帝对魆族族长的耐心已经全无了,“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
他晃动长枪,正要给魆族魆长一枪时,战斗了一晚上受伤的手臂突然震痛了起来,导致他这一枪有些虚晃。
魆族族长抓住这个机会,抓住昌盛帝的枪头,不顾长枪带给他的刺痛,捏紧衣袖里的匕首就向昌盛帝的胸膛刺去。
他早就做好了,即使战败也要将昌盛帝给一块带走的想法。
“陛下小心。”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直站在昌盛帝身旁的穆将离见状,一把推开了昌盛帝,自己用肩膀替他挡了一下。
随即自己手中的长枪发力,挑着他的衣服,将他给挑开了。
“哈哈哈哈哈。”魆族魆长看着自己被人一枪挑走,随即就被数十个缙军给架起来不能动弹的身体,虽然遗憾没有一刀带走昌盛帝,但是能够刺伤他的心腹大将,也算是让他痛快了一场,“你不会以为我的刀仅仅是一把刀吧?”
这女将军着实厉害,过去两年里破了不少他们的兵力部署。
若是不中他这刀的话,回朝后毕竟会得到嵇九霄的重用,现在嘛——
魆族族长翘起唇,脸上一点手下败将的灰败之色都没有,有的只是得意。
昌盛帝被穆将离给顶开了,回身见穆将他只是伤到了肩膀,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听到魆族族长这番话,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传太医!”他不说话便不说话罢,知道他们魆族阴险狡诈,既然他如此一说,不外乎他在匕首上涂了毒。
见有人给穆将离止了血,昌盛帝吩咐穆将离不要动,叫了太医过来给她看病。
以防血液将毒素彻底带到身体里去,穆将离坐在原地彻底没有动弹。
太医过来给穆将离把了把脉,又看了看伤口,昌盛帝问道:“如何,可有中毒?”
“陛下,请恕下官愚钝,下官并未在穆将军的脉象中把出毒素。”太医把了良久都没有把出毒来,他朝昌盛帝实话实说道。
昌盛帝又向穆将离问过去:“你感觉怎么样?”
刚刚穆将离屏住呼吸,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这会儿听了太医的话,向昌盛帝回道:“回陛下,属下并未感觉到任何不适。”
中毒也要有个中毒的反应,或是全身麻痹,或是浑身疼痛,可他除了伤口处的疼痛,并没有感觉身体上有哪里不适应的地方。
昌盛帝看了眼还一脸得意的魆族族长,吩咐了太医一声:“给穆将军用酒精擦拭一下伤口。”
“是。”太医也不含糊,昌盛帝刚一吩咐完,他就从药箱子里翻出一个酒精瓶子来,倒出里面的酒精敷在昌盛帝的伤口上。
“嘶——”穆将离吃痛,但也忍耐了下去,这酒精虽然直接接触伤口不好,但却对于治疗伤口上的脏东西很有奇效。
怕魆族族长又会像以前一样在匕首上涂抹金汁等致使伤口久治不愈之物,以防万一,还是用酒精给杀杀脏东西的好。
等伤口被酒精敷过一阵子后,太医这才给穆将离的伤口上上药。
这一系列的事,都没有闭着魆族族长,看得魆族族长一头雾水。
昌盛帝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他:“你们魆族不是一直好奇,我们缙朝后来为什么不怕你们魆族人在刀剑上涂抹金汁等物吗?”
所谓杀人诛心,刚魆族族长给了昌盛帝一击,昌盛帝便回他一击:“因为我们缙朝有了这个可以杀死伤口上脏东西的酒精。”
“小小的一瓶,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魆族族长一脸惊奇地看着昌盛帝,他倒是不知,缙朝竟然掌握了此等神奇之物。
那他涂抹在匕首上的东西,不会起不了作用了吧?
这样一想,魆族族长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这可是他想了好久,想出来的给缙朝的致命一击,要是不起作用,那可真就功亏一篑了。
看魆族族长面色不好,昌盛帝不介意再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对了,这东西还是你们刺杀未遂的许怀谦,他制作出来的。”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五品小官了。”昌盛帝神色有些骄傲道,“而是已经官居二品,成为了一名我大缙结结实实的肱骨之臣。”
说完,昌盛帝还添了一句:“这都要多谢你们魆族,不断地给他送功劳,从酒精到千里镜。”
“哦,对了,还有千里镜。”昌盛帝解下腰间的千里镜,在眼睛上比划了一下,“能够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色的千里镜,所以你们魆族后来那点鬼魅伎俩,对我缙朝完全无用。”
魆族族长看着昌盛帝手中能够装下两只眼睛的千里镜,好奇死了,但昌盛帝就不给他看。
“这些你们魆族一个小国家一辈子都鼓捣不出来吧。”昌盛帝没有管他的好奇心,只是不断地诛他的心,“这些都是曾经坏了你们好事,差一点就被你们给刺杀死的许怀谦给鼓捣出来的。”
“好孩子啊,好孩子,朕的好孩子。”昌盛帝说起许怀谦来,比说起太子还要激动,把他夸了又夸,颇有一种这怎么就不是我亲儿子的遗憾。
而这话落在魆族族长耳朵里就刺耳多了。
他们当年没有刺杀死的那个小官,竟然有如此大的能力?
他在想要不是许怀谦折腾出的这些东西,是不是后来的缙军在勇猛,也会败倒到他们那层出不穷的伎俩之下。
早知如此,当年就该不稀一切代价,将许怀谦给弄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魆族族长气恼当年自己不够果决,派出的人手还不是太精良,才让许怀谦得以逃脱,最终一步错步步错,导致全族人的覆灭!
看魆族族长由刚才的得意转变成懊悔痛苦之色,昌盛帝这才满意地吩咐周围的士兵:“打扫战场,班师回朝。”
这么多年不回去,想必家里的两个小孩都该等不及了吧。
并没有,许怀谦也就念叨了那么一声,过后就把昌盛帝这个人给抛之脑后了。
继续忙他的事情去了。
太医院那边有了显微镜,太医院里的一众太医给着了魔似的,一天到晚抱着显微镜看个不停。
捡到一片树叶要拿到显微镜底下看看,捉到一只虫子也要拿到显微镜底下看看,甚至连医馆里的病人生病的血液都要拿回来,到显微镜底下看看。
这天,段佑言找到许怀谦,一张端方雅正的脸上浮现出了轻松的笑容:“这个显微镜还真是别有洞天,我用它找到了如何改良哥儿潮热药的方法。”
“这是好事啊。”许怀谦一听段佑言竟然靠他找到了改良哥儿潮热药的方法,兴趣大增。
段佑言先前做的哥儿潮热药只有六成的效果,这就意味着天下还有四成的哥儿没有潮热药可以用。
以前没有药,大部分的哥儿还能理解,现在有了药却还有四成人在忍受哥儿潮热的痛处,他们就恨不能理解了,天天都在向太医院询问,新的哥儿潮热药怎么还不出来。
重点是,陈烈酒对这个哥儿潮热药也没有用处,虽说这两年随着年纪的增长,陈烈酒的潮热也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但是许怀谦还是担心,担心他若是潮热泛的时候,自己不在他身旁怎么办。
现在听闻段佑言又找到改良哥儿潮热的方向,心中大喜:“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回去研究啊。”
早研究出来,早让天下的哥儿减少一分痛处。
“这个不着急。”但段佑言却否决了他,而是道,“我能发现改良哥儿潮热药是因为我拿了哥儿平时的血液和潮热时的血液做对比。”
“发现哥儿潮热时,血液里会有一种虫子加大滋生,从而导致哥儿潮热时体温会不攀登,而同房能够让他们把这种虫子吐出来,从而逐渐减轻潮热症状。”
“后续只要继续更进,找到比现在的潮热药更好的抑制潮热的药,就能够进行改良。”段佑言给解释了一通,这才说道,“但我最近发现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
“我在观察哥儿血液的时候,因为小锦的医馆开辟了少小科,又因为郎君昊莘庆生这两个太医治疗天花,医馆一举闻名,所以现在有不少得了天花的孩子就往小锦医馆送。”段佑言兴奋道,“所以我就拿那些孩子身上的天花在显微镜下看了看。”
“我发现,人身上的天花和牛身上的天花类似。”段佑言孜孜不倦地说,“但牛却可以免疫,人却不能免疫,我还在研究,总觉得要是研究透了,这人身上的天花也能治愈了。”
许怀谦:“……”
许怀谦听到这里不必说,段佑言肯定是问他要牛来了。
“小谦,这个牛……”段佑言那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整个京城的人家都没有你养牛养得多,不如你贡献一点出来,以后成功了,你也不用担心你家糯糯了是不是。”
“给你一百头。”虽然许怀谦老不把儿子当儿子,甚至还时常坑他,抠他钱用,但许怀谦还是疼他的,一听段佑言拿糯糯来当说词,想也不想地拨给了段佑言一百头牛。
虽说缙朝的天花只要不形成大规模似的传染,一般只有个把个的小孩出痘,只要及时送去医馆就医,还是有很大的治愈希望的。
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万一那天有个孩子治疗不及时,传染给更多的人,导致出现大规模的天花传染事件。
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在现在经历过疫情的许怀谦知道一旦发生疫情会有多恐怖。
为了杜绝这种事情发生,能够提前预防的还是提前预防的好。
“谢了。”段佑言达到自己的目的,笑了笑,“改天我和小锦请你吃饭。”
“吃饭就免了。”许怀谦婉拒,两家挨得近,今天去他家吃饭,明天他们来自己家吃饭都已经是常态了。
许怀谦不缺这一顿饭,但是他现在很缺一个东西。
既然他都给段佑言一百头牛了,他使唤起段佑言来也不含糊:“你帮我做个东西吧。”
“什么东西?”段佑言挑眉,许怀谦不是一向要求章秉文给他做东西么,怎么要求起他来了,怕许怀谦这个老六坑他,段佑言也留了个心眼子,“涉及到医学以外的知识,我能做到的当然义不容辞,要是实在做不了的……”
就像前段日子他们研究那个什么灯泡,要抽什么真空之内的事,他听都听不懂。
“找你当然是医学上的事啦。”许怀谦笑眯眯地看着段佑言,“不是医学上的事,找你做什么。”
段佑言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你说。”
“我听说,听说哈。”许怀谦对段佑言笑眯了眼,“海水和海带中存在着一种叫碘的东西,只要能够从中提出中碘,这个碘用来治疗伤口,比酒精更好。”
没办法他家糯糯死活要造照相机,为了造出照相机小小年纪就天天去章秉文哪儿看造发电机。
甚至钱不够还跑他干妈那儿去拉投资。
谁叫他干妈有钱,一口一个娘叫着,叫完还跟他干妈画大饼:“娘,等以后我们的灯灯造出来了,糯糯一定在你房间里装个有大又亮的,叫你和沈爹爹的房间亮堂堂的,晚上看书看账本都不费眼睛。”
“娘的眼睛像天苍穹一样好看,可能不给看账本看坏了。”
小嘴叭叭地把他干妈哄得兴高采烈,银钱似流水般拿给他花。
看得沈家一众都觉得她这是把糯糯当接班人在培养了。
有秋若笙的银钱砸下去,章秉文那边进度很快,许怀谦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够造一个大型发电机出来了。
发电机都有了后面电线还会晚吗?
许怀谦觉得等电灯能够投入使用那天,这小子肯定会问他要照相机的制造方法。
许怀谦最近这段日子,头悬梁锥刺股地回忆他以前学的那些知识。
还真让他找到一种最古老的造相机的方法,通过小孔成像原理把画面透射到箱子里,通过光线的照射让它在银板上成像。
但要让画像清晰地在银板上成像,还需要许多的药水来洗。
这碘就是其中一样。
许怀谦一个文科生知道酒精怎么造的已经很了不起了,知道碘怎么造的,他为什么不去当科学家,生物家,他去当一个扶贫干部?
正好段佑言来找他了,许怀谦当即就把这个烫手山芋甩给了他。
要是以后糯糯问起为什么不能造照相机,就说他段叔叔没把药水给做出来。
嗯……
这样说来,科学的尽头是医学啊!
“从海水和海带你提炼吗?”段佑言听了许怀谦的话,想了想,说不得可行,因为海带本就是一种治病的东西,他里面有许怀谦说的这个碘也不稀奇。
至于如何提炼回去问问太医院的人加上显微镜慢慢试验总能成功。
而且这东西做出来,除了许怀谦需要,他们太医院也同样需要。
比酒精更好的治疗外伤的药物。
想到这儿,段佑言都后悔他当年在翰林院里选修医学的时候,就该和章秉文一块学点工部的东西。
看看酒精、显微镜,那一个不是需要工部的学业基础。
段佑言在想什么,许怀谦不管,解决完一件心腹大事。
他该回去让他那个坑爹儿子好好给他老爹补补脑子了。
正好今天由陈烈酒带着两个孩子去章秉文哪儿,这个点回去,恐怕两个孩子都回来了。
正好以头疼为由,让他们给自己买点零食补补,他看上次那个鲜花饼就不错。
陈烈酒一个不爱吃甜的都喜欢吃,可见是做得真不错。
但许怀谦回去的不巧,因为陈小妹和章秉文已经下过聘了,就等着成婚了。
这些日子,这对小情侣忙着装扮自己的小家,喜欢鸡鸭鹅的陈小妹就把自己放在自己院子里的鸡鸭鹅都给赶了出来,准备放到她的新家去。
因为章秉文给她弄了个更大的养殖院子,不仅可以让她更加畅所欲为地养殖鸡鸭鹅,还能养点鱼藕什么的,甚至一点都不耽误住人。
所以许怀谦回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陈小妹赶着一群鸡鸭鹅出院子的场景。
他正想让开道路,好让陈小妹可以过路,好巧不巧,后脚糯糯和垚垚两个孩子就回来了。
看到他爹走在前面,糯糯想也不想地拔腿就往他爹跑去。
结果他爹一闪身,就看到他爹身前冲出一队伸长着脖子“嘎嘎”叫的大白鹅。
“呀呀!阿爹!阿爹!阿爹!”正要往许怀谦身后扑去的小腿儿立马调转方向往身后的陈烈酒身上蹬蹬蹬地扑去。
他被鹅啄过,知道这鹅啄人可疼了,那次之后,就一直很怕鹅,都不怎么去他姑姑的院子里玩,即使去也要看看鹅被放出来了没。
这会儿看到这么多鹅在廊坊上走着,魂魄都吓飞了,只有在他阿爹身旁他才觉得安全。
“哈哈哈哈——”看糯糯哥哥被鹅吓得直往陈烈酒身上扑,抱着他的腿不停地往上爬的样子,站在陈烈酒身旁的垚垚笑得可开心了。
陈烈酒看儿子怕鹅怕成这样也是无奈,一手抱起他,一手把将伸长了脖子要啄人的大白鹅的脖子给抓住,提溜上来给糯糯看:“这样抓住它,它就不咬人了。”
“噶——”被陈烈酒捉住脖子的大白鹅,叫声都憋了。
但糯糯就是不敢看,在他阿爹肩膀上,吓得瑟瑟发抖:“不要不要,拿开,拿开,阿爹快拿开,被啄了很痛的!”
“不疼的,糯糯哥哥。”陈烈酒只有一只手,只抓得到一只鹅,后面的鹅垚垚帮陈烈酒逮住了,他虽然也有点怕鹅的嘴巴,但他学陈烈酒抓住鹅的脖子,鹅就没有办法啄他了,他教糯糯,“这样抓住它的脖子就好了。”
被垚垚用绿眼睛看着,糯糯看了眼他一手抓着的一只鹅,还在努力伸着脖子准备摆开垚垚的手准备回击的样子,吓得更厉害了,把头埋在陈烈酒肩膀里:“阿爹快把垚垚也抱上来吧。”
他怕垚垚也被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