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很复杂的东西, 厨房很快就将东西做好端了上来。
许怀谦看着汤里类似肉片一样的东西,捞上来吃了一口,挑眉望着陈烈酒:“这是你们做出来的?”
“怎样, 是不是味道怪怪的。”陈烈酒看许怀谦如此, 问了一句。
没办法, 试验的时候面粉和肉粘黏在一起,太厚了, 做不了面条,最后只能做成那种面粉与肉的结合体,天冷了, 蒸熟后, 多放盐, 拿油纸包起来, 竟然能放不短的时间。
陈烈酒索性就带了一些回来。
“还好。”许怀谦摇摇头,其实陈烈酒给他吃的东西类似于午餐肉,可能是做法和技术问题, 没有正宗的午餐肉那么好吃,但味道和口味还行。
于是问他:“你们怎么做出来的?”
“就是面粉多了加肉泥,肉泥多了加面粉, 这样来回折腾,折腾了一大堆, 还是不行。”陈烈酒跟许怀谦耐心地说,“都是面粉和肉做的,就这样不要了, 未免也太浪费了, 于是大家就提议煮了吃了。”
“这一尝,发现味道竟然还可以, 不是很难吃,我就带了些回来,让你们也尝个新鲜。”
都是苦日子里过过来的人,先前盛北水灾的时候,户部粮仓里的那些发霉的粮食,大家伙不也一样吃了下去么?
这精细的面粉和着肉有什么吃不下去的。
刚煮出来的时候,还有盛北的百姓跟陈烈酒说:“就这样的吃食,放在水灾前,都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
面粉和肉啊。
那会儿,能有一块杂粮馒头吃,大家伙都觉得那是好日子了。
陈烈酒也是苦过的人,当然明白他们的意思,所以他也舍不得浪费。
“大哥都这样说了,二哥我也尝一点。”陈烈酒早就把一桌子大的人兴趣给掉了起来,这会儿听完陈烈酒这样一说,陈小妹立即端着碗起身,到许怀谦面前盛了一碗,陈烈酒带回来的这个肉不是肉,面粉不是面粉的东西。
她尝了一筷子,又喝了一点汤,评价道:“有一点点咸,用来做汤更好。”
陈烈酒解释:“毕竟掺了肉又煮过一遍的东西,要是不放点盐,腌制起来,放不了两天,就变味了。”
说罢他又摇摇头:“可惜了,这样的东西,没有办法卖。”
这是冬天,拿盐腌制着,不容易变味,但若是放在夏日,定然放不了几天就有味儿了。
况且,做这东西又是要剁肉又是要和面粉的,这肉用来炒菜,面粉用来做馒头,哪个做出来不比这个好吃?
大人们稍微一想就能够想到的事,纷纷附和地点头,但小孩子就想不到这么多了。
陈千帆小朋友见桌上的大人都在议论这个他大伯从盛北带回来的面粉和肉的混合物,趁大人不注意,也盛了一点自己吃了起来。
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不解地向大人询问道:“为什么不好卖呀,我觉得挺好的呀?”
“比桂花街的阿婆做的肉面还要好吃!”
他说的肉面就是一团面粉做的面团儿,在用肉煮出来的高汤里熬煮一会儿,致使面团儿带一点浓郁的肉味。
一些小孩子很喜欢去买来吃,主要是不贵,一文钱能买两个面团儿。
“你就知道吃了。”王婉婉听他奶声奶气说话的样子,点点他,“你大伯做的是大生意,不是桂花街阿婆那样的小生意。”
要是说做小生意,他家什么小生意不能做?
二哥的做饭的手艺好,随便传授大哥一两个简单的法子,大哥都能去街头摆摊儿赚钱了。
但陈烈酒心中想的却是这个生意能不能给更多的人带去利益,不能光他自己挣钱。
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哦。”陈千帆小朋友听他娘这样一说,瞬间就不说话了,虽然他也不太明白什么样的生意才算大生意,但既然他娘这样说了,他就不捣乱了。
“那我吃了饭再去默一会儿书吧。”五岁的小孩,自己就会吃饭了,他捏着筷子,随意扒拉了两口,跟他娘商量道。
“好。”王婉婉没有拒绝,又给他碗里添了些菜,只是嘱咐他,“不要看太晚了。”
“知道了。”陈千帆小朋友将碗里他娘给他夹的菜全部扒拉干净后,拿帕子擦了擦唇,就下了桌,“大伯、伯伯、姑姑、娘,我吃好了,我去默书去了。”
“去吧。”许怀谦向他挥了挥手,看他一颠一颠地跑回去看书去了,心下感慨道,“也不知道阳阳这孩子随了谁,这么小就爱念书。”
“谁知道呢。”王婉婉也奇怪,她和陈金虎都不是那种必须要孩子科举上进的人,让他早早地启蒙,也是听人家说,小孩子越早读书越好。
越往后读书,这孩子就顽皮了,在学堂里坐不住不说,记忆里也没有小时候的好了。
谁知道这孩子,一读书读上瘾了,现在不用王婉婉催,自己就知道去上课,做功课,温书了。
说完,王婉婉看着许怀谦笑:“兴许是家里有二哥这个状元在,他也沾染到了一点习气吧。”
家里只有许怀谦一个人正儿八经地读过书,后面的都是自学出来的。
“我?”被王婉婉打趣的许怀谦摇摇头,“肯定不是我,我除了科举那会儿还算得上是用功,当官后,除了改革一下科举,其他时候都在忙一些有的没的。”
什么种地、经商,帮一下这个帮一下那个的瞎忙活。
要是陈千帆小朋友是在他科举的时候出生的,说是沾染上他的习气还有讲头,但他是在他当官后出生的啊?
“有孩子上进不好吗?”陈烈酒看他们讨论这个,看了一旁还在跟面条较劲的糯糯小朋友,他不会用筷子也不会捏汤匙,见没人喂他了,直接上手抓面条了,“总比就会吃吃地强吧。”
糯糯小朋友似乎是发现大人们都向他投来了目光,抬头向他们伸手:“啊?”
意思在问:“你们也要吃吗?”
这一举动逗得在场的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陈小妹更是乐得直不起腰来,看着糯糯小朋友那糊得满嘴都是面条的脸笑道:“挺好的,不护食,以后大哥二哥有口福了。”
“谁稀罕他这个用手抓的面条。”陈烈酒拿帕子出来给一会儿没看住就把脸上搞得脏兮兮的糯糯小朋友擦拭干净。
不然待会儿下了桌,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脏了,又要闹了。
“卖是不好卖。”当他们的目光都放在糯糯小朋友身上的时候,许怀谦再次把目光放在那盆类似午餐肉的面粉肉汤里,呢喃了一声,“用来做军粮呢?”
“什么军粮?”陈烈酒跟许怀谦靠在一起,给儿子擦拭的时候,也没有忽视许怀谦,听他这样说,问了一声。
“哦。”陈烈酒问起,许怀谦也没有隐瞒,“有了酒精和千里镜,边境不是打了一场胜仗吗,正好也快过年了,太子让我负责一下犒赏三军的事。”
陈烈酒问他:“你都安排好了?”
许怀谦摇头:“现在民间可以酿酒了,这酒水的问题好解决,但这肉类委实难办。”
就像当年,许怀谦从永安府购买的猪肉一样,猪好买,但如何把这猪肉一斤不掉,完好无损地运往目的地,很难办!
入了冬,到处都没有青草了,何况是边境那种荒凉的地方,就算是牛羊这些靠吃草就能生存的动物,赶去边关也应该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若是宰割后运往边关,就跟陈烈酒说的,放不了几天就会变味儿。
这天冷是冷了,但天冷不是冰箱,东西放进去随意冷藏多久都不会变质。
又不是东北那种到处下大雪,冰天雪地的天,食物可以随意放在室外。
“以前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就行了。”照顾好糯糯小朋友,陈烈酒看他想事情都没有吃多少,又给他夹了些菜,让他放宽心。
“以前就是买活的牛羊赶去边关,就算是完事了。”陈烈酒夹了菜给许怀谦,许怀谦都没什么胃口,他放下筷子与陈烈酒说道,“这犒赏的事,全凭这发话犒赏的人的心情。”
“就拿这羊来说。”许怀谦掰着手指给陈烈酒说,“找靠谱的人押送到边关兴许还能瘦得不那么厉害,要是拿不靠谱的人押送,很有可能半路上全跑了。”
“就算没跑,找了靠谱的人运到边关了。”这些都是许怀谦查阅户部的账本发现的,“这一百斤的羊运到边关还有五十斤都算是好的了,更多就剩下十之三四了。”
“明明我们犒赏的是三军,但这肉运送到边关,最后犒赏的也只有军营里最上游的一群人。”许怀谦有点不开心,“而那些为国家赴汤蹈火,流血又流泪的最底层的将士,就只能捞着一点肉汤喝。”
“我觉得这样不好。”许怀谦摇头,“我最近在想要不要从哪里搞些钱,把剩下的六七层给补上。”
不是运到边关就只有三四层了吗,他加大规模的运送,这样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吃上肉了?
“不好办。”陈烈酒摇头,“这么的物资,你们户部上哪儿去弄钱。”
许怀谦颔首,就是这个道理,成倍的物资,就需要成倍的资金,国家都穷得叮当儿响,到处建设都需要钱,哪儿挤得出这么一大笔钱来浪费。
陈烈酒的目光往自己带回来的面肉粉上一放:“你是说用我这个当犒赏的军粮?”
“有这个意思。”午餐肉最开始不就是用来做军粮么?虽然陈烈酒他们做的这个面肉粉跟午餐肉还差远了,放在锅里煮,还能煮散开,但是,“你不也说,就算是这样的东西,寻常老百姓都不容易吃到么?”
“我觉得,军营里的将士们也应该不会那么嫌弃。”重要的是,这东西是熟的,就算是咸了点,但好歹拿起来就能吃,而且也便于简单加工,军营里的伙夫们随便炒吧炒吧,盐都不用加,就能吃了。
明显,陈烈酒也想到了这一层,现在是冬天,这东西做出来便于储存和运输,要是放在夏天,可就不好做了。
但这样一来,他这是算直接跃过了做生意,跟军粮开始打交道了?
这种事肯定不能他个人来做,就算他有爵位,他要是一个人做这军粮生意,不知道有多招人眼。
他和许怀谦走到今天靠的都是个人的能力,背后除了皇帝,没有任何世家,就算有段佑言和章秉文等好友,他们也没在朝堂待多少年,如何跟那些扎根在京城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的世家相比。
陈烈酒心思百转千回了一遍,向许怀谦问道:“你们户部缺钱吗?”
“缺啊。”不进入户部永远不知道国家有多穷,一分一厘都要精打细算着用,这也是许怀谦自小精打细算惯了,东挤挤西挤挤总能抠吧些钱出来。这要是放在那种花钱大手大脚,不善于经营的人手里,面对每天各方都向他们伸手要钱的事,肯定要焦头烂额。
“要不这个军粮的事就交给我们商部吧。”陈烈酒在商部任职,又是商部最大的官,商部有多少钱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不止这一次的犒赏三军,往后边关的军粮,我们商部都可以替你们户部解决了。”
许怀谦眉心跳了跳:“你们商部要什么条件?”
“暂时不要条件,无偿帮助,毕竟,我们也是朝廷的一份子。”陈烈酒什么都不要,“虽然算不得什么正规的朝廷官员,但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既然在为皇后娘娘做事,那帮帮陛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
这天下最不好谈的事就是无偿了。无偿就意味着,他要索取的更多。
但陈烈酒不说,许怀谦也知道他在图谋什么。
他要商部进朝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上去是官,说白了还是个商,没有得到正统的认可。
大部分的百姓还是拿他们当比商人有点地位的商人,类似于皇商之类的,铺垫了这么多年,商部等待的不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吗?
现在这个机会完全可以从军粮入手,谁说运粮的娘子军,就不是军了。
只要把战场的将士哄好,再把手握兵权的昌盛帝哄好,把商部并入朝廷又是什么难事?
“婷婷来我们身旁也有五六年了吧。”陈烈酒说完这件事,直接跳过了军粮的事,给许怀谦说起陈婷婷来。
许怀谦算了算日子,他是陈烈酒封爵的时候来到他们身旁的,的确有五六年了。
“我看了她在盛北的课业。”陈烈酒给许怀谦说,“虽然比起一些优秀的举子来说,还是稚嫩了些,但她在盛北的举人班里,好歹也能混个中等。”
“阿谦,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陈婷婷完全可以参加科举,而且考中进士的可能性还很大。
“她来我们身旁的时候,就说了,她要给陈氏宗族找一条出路。”同许怀谦一样,许怀谦记得他的朋友们,陈烈酒也会记得他这边的人,“陈氏宗族这些年里都没有出过太出挑的男子,难得有个女孩子能有这个志气。”
“若是在她的有生之年,不能以女子之身为陈氏宗族走出一条道路,那她百年之后,陈氏宗族的人还是只会看中男子。”
就同陈烈酒现在一样,别看他现在有爵位了,又拉了一众自强自立的女子、哥儿。
但一旦他失了宠,或者有一天他不存在了,后继无人,世界又会变回以前的世界。
所以在他的有生之年里,必须将这支以女子、哥儿组成的商部纳入朝廷,让朝廷点头,同意开放女子、哥儿的科举。
谁说女子、哥儿只会意气用事,当不好一个好官了,相信同样都是从万千人里考出来的女子、哥儿进士,不会比男子差的!
许怀谦听罢后明白了:“我知道了,我会跟太子说的。”
犒赏三军本来就是一个用钱就能解决的小事,太子将此事交给了许怀谦,许怀谦又说动了商部,是许怀谦的本事。
他当然没有异议了。
而朝廷听到犒赏三军和军粮的事以后都交给商部的一群女子、哥儿,心情都有些微妙。
当了这么些年官,许怀谦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一流,他直接向把心情写在脸上的大臣问道:“怎么了,何大人。”
这个何大人是礼部侍郎,也就是韶雪风手下,因为韶雪风虽然有个礼部侍郎的头衔,但因为他平素里还要主管翰林院和内阁,所以礼部都由这个二把手的何大人主管。
他这个时候面露不悦之色,许怀谦直接点了他。
何大人也不是软柿子,许怀谦一点他,他就从朝堂上站了出来,面向许怀谦,许怀谦虽然是监国大臣,但他跟他一个品级,他才不怕他:“许大人,这军粮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哥儿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
要是其他一些小事也就罢了,可这是军粮啊。
“谁说女子、哥儿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了?”许怀谦听他如此一说,看了过去,“皇后娘娘也是女子,你能说她头发长见识短吗?”
“我家夫郎也是哥儿,你能说他头发长见识短吗?”
“别的不说。”许怀谦拿过去与他们举例,“过去的几年里皇后娘娘把商部管理得井井有条,我家夫郎就更不用说了——”
夸起陈烈酒来,许怀谦从来不含糊:“几次救国家于危难之时,甚至在盛北多次相助于我,可以这样说,我没有我家夫郎,就没有我许怀谦的今日,他们怎么就头发长见识短了。”
“可即便如此,军粮一事,兹事体大。”何大人不听许怀谦这些歪理,许怀谦看重他家夫郎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朝堂上的人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本质了,“许大人,这样任人唯亲,是不是也太过于潦草了些。”
他说完,兵部侍郎也跟着跳了出家:“附议,这战场可是刀剑无眼的,别看这押运粮草一事只是在后方进行,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知道敌人会不会突然绕到我方背后,拦截我方粮草。”
“商部只是一群女子、哥儿,他们恐怕连鸡都没有杀过,这要真到了战场上,恐怕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得了,这就没差明着说,女子、哥儿不行,除了会坏事就是坏事了。
许怀谦直接向他们开口:“那你们二位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礼部侍郎何大人道:“可以让商部出资,还有户部或者兵部的押运?”
他一说,兵部侍郎也跟着附和:“此举不错。”反正军粮的事,就是钱和物资到位就行了,一群女子、哥儿去捣什么乱?
许怀谦听他们这样说,讽刺了一句:“你们的意思让人家商部平白出钱,一点功劳都不给人家捞啊?”
两人不解:“他们不是愿意出吗?”
“他们愿意出是建立在他们想在皇后娘娘面前表现的份上。”陈烈酒的计划许怀谦不欲说与朝廷听,说了他们也不会理解,几千年来,男人都是究极得利者,突然冒出来一群他们曾经看不起的女人、哥儿们来跟他们抢利益,他们肯定不会答应,许怀谦只好偷换了个概念,“陛下在外打仗,娘娘已经闭宫多日,在为陛下祈福挡灾,若是这个时候,商部的人借着押运军粮的任务,能够去战场上帮娘娘慰问边关将士一番——”
许怀谦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不说了,让他们自己脑补去了。
朝堂大人们想了想,要是自己在外征战,自己的妻子忧心自己的安危,还派了人来安抚自己手下的将士,让他们更加卖力地打仗保护自己,自己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虽然皇后娘娘已经贵为国母,太子在昌盛帝心里的地位也不可动摇,但人心这个东西是最琢磨不透的。
前朝也不是没有太子得宠,最后登基的却是太子胞弟的事。
“这事还是换成以往的人去做,就没有这个效果了。”脑补最为致命,许怀谦看他们已经脑补出了好大一出戏,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礼部侍郎和兵部侍郎两人相互看着,用眼神在询问对方的意思。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他们总觉得这里头还是有些不对劲。
“要换作我是商部的人,出钱又得不到好处,我凭什么要钱?”许怀谦看他们还是不愿意,又添了一把火,“军粮这一笔钱省出来,可是能为天下做好多的事呢。”
每年的军粮支出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能够把这笔钱省下来,那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因此,许怀谦把这事往户部一说,户部底下的人连坑都不支一声。
平时看着户部在朝堂威风得很,但没钱的户部只有以虚张声势来掩饰他们没钱的心虚。
“要是不省这一笔钱,那我就只能从其余地方抠了。”许怀谦会抠钱,可是朝堂众人皆知的。
自许怀谦进入户部后,其他部门向许怀谦讨要钱财,虽说能够讨要得到,但每次他都会把钱财,算计得刚刚好,让人没有任何空子钻。
工部、吏部这两个一听本来就很难要钱的户部还要卡他们的银钱,忙不迭地站了出来,支持道:“我们同意许侍郎的提议。”
主要是不同意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怀谦肯定又给他家夫郎憋着什么招呢。
让他家夫郎去押运粮草,很有可能他就是打着让他家夫郎升职或者再升爵的可能性。
但许怀谦掐着他们的命门,他们没有办法不妥协。
见曾经和许怀谦不对付的吏部和工部如今调转矛头帮许怀谦说话,兵部想了想,虽然他也不赞同女子、哥儿去前线。
鬼知道这群人去了前线会出现什么意外,但若是他不同意的话,手底下的将士们的福利都没了,只好为退了回去妥协了。
他这一退,只留下礼部侍郎一个人独木难支的何大人,面色难看得紧。
身为礼部侍郎,他是最讲究礼仪教条那一类了。
这个许怀谦身为男人又身为朝廷命官如此依赖自家夫郎已经让他很看不惯了,他还给他家夫郎讨封了个爵位。
这就像原本什么都排列有序的队伍里,突然插进来一个异类,让他很不舒服。
原本许怀谦从盛北回京后,一直在户部老老实实任职,他还以为他改了他那一身的毛病,但他没有想到,他打仗这种国家大事上,他都让他他家夫郎插进来。
何大人觉得许怀谦的目的不仅仅只是让他家夫郎升职或者升爵那么简单,他肯定还憋着其他意图呢。
但他琢磨不到他的其他意图,这就让他很憋屈了。
“何大人,你还有什么意见吗?”许怀谦也不慌,“你要是还有意见的话可以,要不这钱你们礼部出了?只要你们礼部能够出了这份钱,你们礼部说什么是什么。”
许怀谦也表现出了很好谈判的意思,谁给钱就听谁的。
但礼部都是靠户部过活,礼部哪里有钱。
何大人拿不出钱来,又一个人独木难支,看着许怀谦甩了甩衣袖:“许大人,虽然你是监国大臣,但你别玩得太过火了,任人唯亲的毛病很致命。”
“不劳何大人费心,本官心里自然清楚。”许怀谦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心里却是一紧。
只是浅浅的交锋都弄得这么不愉快,以后要是正事开始挑明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难。
无论如何,这次商部以自己雄伟的财力拿下了战场的军粮权,当陈烈酒把这事告知商部众人的时候,商部的人都快乐疯了。
别看只是一个个小小的军粮权,但这是他们朝权力的中心又迈了一大步!
“现在只是小小的军粮权,还是我们用钱买来的。”到底是王爷家的哥儿,他们听陈烈酒说了,高兴过来后说道,“但只要我们把这件事办好,没准以后我们可以插手更多的朝廷政务。”
只要是为朝廷做事,而不是以商部的名义做事,时间一长,百姓们会更加认可他们这个官身的。
“那我们还等什么,准备起来吧!”其他哥儿早就跃跃欲试了,“我们一定要把这次军粮的事做到最好,让边关的将士跌破眼睛,让他们念着我们商部的好,这样我们才能掌握更多的话语权。”
“你们想得很好,但是——”陈烈酒看他们激情如此高涨,又把许怀谦的忧心给他们说了说,顺便说了一下那个肉面粉的事。
“既然烈酒哥说这个肉面粉很好,那我们就把这个肉面粉加进去。”哥儿们常年在商部与商人们打交道,也不是吃素的,“另外民间不是也有香肠腊肉么?这些也是利于储存的,我们也可以把这些添加进去。”
“可是可以,可是香肠腊肉这些熏制品,是不是价格更高。”商部有钱,但商部也没有有钱到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时刻。
哥儿们拿算盘扒拉了一阵子:“还好,与在路上的消耗差不多。”
“另外,鲜肉这些我们也完全可以在当地买嘛。”生意人喜欢用生意做事,“边关也不是没有村子,只是他们常年生活在边境,条件艰苦,这样我们以稍微高一点的粮食价格与他们换取肉类,鼓励他们大肆养殖,这样不就更好地解决了军粮中的肉类运输问题。”
“有道理!”陈烈酒听他们说话,眼睛也是一亮,果然这人还是得多跟人接触交流,才能收获更多的意见和主意。
“鼓励养殖是吧。”说起养殖,陈烈酒想起陈小妹来,“我这边有养殖的技术人员,我寻几个一块带去边关。”
他记得先前,陈小妹在盛北教人孵小鸡养鸡鸭鹅,可是教了不少的一批人出来,他完全可以写信去盛北,把他们要过来。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一听陈烈酒还有这样的人才,商部的人就更高兴了。
商部在为前线的将士们吃好努力着的时候,此时此刻的前线的将士们却气氛低迷得很。
伙夫老马坐在篝火从旁边烤着火,眼睛无神地看着跳跃的火苗,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有老兵问他:“欸,老马,我们这打了胜仗,有了那神乎其神的千里镜,还有可以治疗脏东西的酒精,将军都下令要犒赏我们了,你怎么还不高兴?”
这打了胜仗,正值快要过年了,今年这个年可以过个好年了,大家都很开心,唯独这个老马,每天冷着一张脸,像谁欠他银子一样,让人很不爽。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与将士们打了胜仗的喜悦不同,老马他作为一个伙夫,他的喜悦只有从粮食和物资上获取,“说是打了胜仗了,可是什么物资都没有缴获,上头下令说犒赏我们这些将士,拿什么犒赏,拿嘴皮子犒赏啊?”
要是到了犒赏那日,他们伙夫拿不出东西来给他们做吃食,是不是又要说他们这些当伙夫的平日里贪污克扣粮食,以此来平息将士们没有犒赏的怒气。
“哎呀,既然上头都发话了。”老兵没有老马这么悲观,他觉得既然上头都说了,就一定能够办到,“他们肯定会拿出东西来的,说不准朝廷已经在准备了,你就等着吧,这个年我们肯定会过个好年。”
“你都当了这么多年兵了,怎么还那么天真呢?”老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老兵,“以前也有上头说犒赏,朝廷给我们送物资来,可每次送来的东西都缺斤少两的,供奉完上头,我们能喝口汤都不错了,不知道你在期待什么!”
“哎呀,今年不一样。”老兵拉着老兵向皇帝扎营的方向望过去,“今年有陛下与我们同在。”
“还有。”老兵摸着腹部巴掌大的伤口,“户部的许大人可好了,你看我肚子上的这条伤口,就是用许大人那酒精救回来的。”
“我觉得户部的许大人跟以前的大人都不一样。”老兵目光炯炯地说道,“没准这次他能给我们送来足额的物资呢。”
“你太盲目了。”老马不这么想,“就算他想送,他有钱吗?就算他有钱,他送到我们这儿的牛羊还能跟出发时那样油光水滑吗?”
“我告诉你别抱期望了。”作为伙夫的老马早在一次次收到物资中对朝廷丧失了信心,“有些事不是你想就能够得到的,你看着吧,我敢打赌这次送来的慰问物资还跟以前的一样。”
老马逢赌必赢,他跟人打过的赌,最后都实现了。
“哎,你这个乌鸦嘴。”老兵忙将他的嘴给捂住,“快要过年了,大过年的,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就算最后真的没有,好歹也给我们一个念想嘛。”
“毕竟我们这次打仗跟以前比起来,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以前打仗,上头哪有关心他们底下将士死活的,粮草能不能到位都很难说,这次粮草倒是及时到位了,没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
对此老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确实这次跟起以往来不一样了,但也仅限于此了。
朝廷不可能还为他们做更多了。
他们正想着此事的时候,军营里的将士们也在商量此事。
根据以前朝廷的尿性,犒赏的军资送到军营的时候,必定会缺斤少两。
以前都是一些小仗,而且那个时候的朝廷不作为,他们有怨气也不敢发泄,现在有陛下在这里,朝堂上还有许大人这种负责任的大人在。
是的,许怀谦给军营送过一次千里镜和酒精后,军营里的好些将领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觉得他和以前的那些户部官员不一样,是为真心为民,为军的好官。
所以这次他们对户部抱有了极大的期望。
这次他们打了一场如此大的胜仗,直接歼灭了敌方的一个部落。
别看只是一个部落,魆族人本就狡猾奸诈,又擅长游击,若不是他们有千里镜,让他们藏无可藏,躲无可躲,这场战役还真不好胜利。
陛下、太子都放话要犒赏了,他们这些做将领的自然也不会小气,早早地就给底下的将士们说好了,今年必定会让他们吃上肉!
现在万事俱备,就差军资了。
突然说起这事,期待道:“你们说这次许大人会给我们送些什么犒赏军资来?”
“别的什么我都没要求。”有人道,“只要酒肉管够就好!”
“这话说得不错。”有人起了头,就有人接话道,“以前户部送的那些东西,都不够给人塞牙缝的。想分给底下的人给了这个,就给不了那个,难受啊。”
“现在户部换了许大人。”有人说道,“许大人总不会还跟之前的大人们一样吧?”
“这可说不好。”本来大家其乐融融的,突然插进来一个声音,“这酒和肉都不便于运送,就算运送途中不被人贪污,那路上也是有损耗的,以往的那些犒赏军资,那次不是路上的损耗最大?”
有人不信邪道:“那也应该比以上的好上一些吧?”
“能好多少呢?”也不是这人故意泼冷水,“毕竟路途在这里,那许大人再有本事,总不能让从京城出发的羊牛还跟在京城时一样吧。”
“酒也是,酒坛子,在路上总归会有破损的吧。”
有人生气了:“那你这意思是,我们还跟以前一样,打了胜仗,什么也捞不到呗。”
“我没这意思。”武将嘛,聚在一起免不了干仗,“我的意思是,大家不要抱有太高的期待,许大人就算再神,他也没有那种神仙手段,犒赏肯定是有的,也很有可能比起以前来丰盛一点,但我估计丰盛不了多少。”
毕竟户部就那么多钱,可能犒赏他们的军资还得从别的地方挤出来,他们想要的那种吃肉吃到饱,喝酒喝到天亮的犒赏就不要想了。
有都很不错了。
好不容易打了胜仗,指望着这次好好放松放松的将领们,被他仰头泼了一兜头的冷水,气得不行,也不聚在一起说话了,纷纷哼着声音走出了军营。
气归气,其实这些将领们心里清楚,朝廷怎么可能给他们那么丰盛的犒赏军资,只是消灭了魆族的一个部落,而魆族是由好多个部落组成的。
要想彻底打败魆族,后面还有很多的仗要打,耗费的军资不可计量,朝廷怎么可能一次让他们吃到饱,他们就是展望一下,现实没有,还不能想象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