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缙朝与魆族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在爆发。
虽然缙朝人数上占优势,毕竟, 缙朝国土面积大, 百姓也多, 而魆族只是生存在荒原与草原接壤处的边境小国。
但由于魆族的生存环境艰难,他们骁勇善战, 人又下得去死手,逮着机会就给缙朝下毒、刺杀,反正只要对他们国家有利的事, 魆族人都能干。
并且, 他们将这种行为奉为荣耀。只要能够给敌对国家带去伤害的人, 他们就称之为英雄。
在这样畸形的观念下, 魆族人一个个养成了阴险狡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很不好对付。
又一次鸣金收兵后,将士们相互搀扶着回到军营, 军医们赶紧过来给受伤的将士们治疗。
观察过他们的伤口后,一个个全都皱眉道:“他们又用脏东西侵泡了兵器,这伤恐怕又不容易好了。”
“呸!”领兵打仗的将军们听到这话, 看着军营里先前还没有被治好,躺在军营里哀嚎不已的将士们, 气愤道,“他们魆族人就只会这些阴险狡诈的伎俩了吗!”
魆族人少,所以在打仗的时候, 他们会将兵器侵泡在脏东西里, 这样只要被他们砍伤的人,伤口否会溃烂不容易好。
缙朝人伤得越多对他们越有利。
“有种就真枪真刀的干!”将军们愤怒不已, “耍这种肮脏的手段真龌龊!”
战场上倒也不是不能使用这种手段,但这种手段一般都用在攻城掠地,最后一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上。
寻常战役都是正常打仗的。
不然所有人都使用脏手段了,就算打了胜仗,周边国家都会不耻与他为伍。
一个国家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除非弹丸小国,自己玩自己的,不去招惹别人,也不扩充地盘。
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但你要是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在对弈的时候获取胜利,除非你有略对的实力,不然下面的百姓,周边的国家都不会服从于你,就算赢了也赢得并不光彩。
师出有名,光明正大很重要!
魆族现在就被缙朝人鄙夷得不行,他们从未见过这等厚颜无耻的族群。
“朝廷押韵粮草的队伍,还有多久到。”面对将军们的愤怒,军医们也无奈得很,魆族耍这种手段,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他们只能尽力医治,“后勤的药物不够了。”
希望这样押韵粮草的队伍能够多押韵一些消炎退热的药物来。
不然这大夏天的,将士们的伤口都被脏东西侵染,很快就会化脓发炎,高烧不退,活活病死。
“后勤的说这两天就到,我去问问。”回话的是几年带兵在山里剿匪,将魆族暗藏在缙朝的一支毒瘤给找出来捣毁的女校尉穆将离。
她现在不再是空头校尉了,几年前的那一次剿匪让朝廷和军营看到了她的能力,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越骑校尉,领兵一千人!
可是威风了。
但再威风的人,看着手底下的兵一个个躺在军营里久伤不治也心痛。
她走出军营,向后勤部走去,刚一过去,就看到大批的牛车驶进军营,而原本懒懒散散的后勤军人们变得亢奋起来,一个个帮着赶牛车的人卸载车板上的货物。
她脚步轻快了些,撩起主管后勤的军官帐篷,欢喜地问了一声:“粮草到了?”
裴望舒正在给军营的辎重官交接,军需都是需要签字画押的,后头盘查的时候,若是多了少了都是要被问责的。
正说到尾声处,帐篷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他看了一位他的老熟人,意外地挑了挑眉。
几年不见,这人怎么生得越来越精神了。
那是,穆将离跟着许怀谦那会儿,才刚二十岁,就算再人再冷硬,也免不了带有几丝稚气。
现在这么几年的时间过去,她的容貌完全长开了,又领了几年兵,打过不少仗,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稳重,人也变得越来越精神,飒爽得很。
看到裴望舒的穆将离也被感意外,不过她想到裴望舒现在在户部任职,由他来押韵军需好像也没什么。
见他们明显还有话没说完,穆将离不好意思地笑笑,放下了手中的帘子:“你们聊,你们聊,我外等等。”
她退出去后,裴望舒又继续给辎重官核对军需:“郑大人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别的我都能理解,这酒精是何物啊?”千里镜是许怀谦单独做的,不算在军需里,裴望舒没有拿出来,这酒精却是太医院给军医们补充的药物,得先运过来,先让将士们用上。
第一次听闻“酒精”这个名次的辎重官有些懵。
“是我们户部新做出来的一种能够预防伤口化脓发炎的药物。”裴望舒也不隐瞒老实给说了。
但他不知道他说完这句话后,辎重官有多震惊:“当真!”
“当真!”裴望舒颔首,“太医院已经验证过了,这酒精配合着金疮药对治疗刀伤有奇效。”
“走,出去看看。”作为辎重官虽然不上战场,但前线发生了些什么事,他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此刻,外头的后勤军营里,穆将离也看着一个个从辎重车上搬运下来的酒精好奇,向押韵辎重的小兵问道:“这是户部给我们送的获胜酒吗?”
心下感叹,现在的户部还真是越来越体贴人了,后勤一次没有拖过后腿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获胜酒都提前准备好了。
“不是。”小兵对军营里居然还有位女校尉感到好奇,但还是给她解释道,“这是拿来预防刀伤化脓发炎的酒,不是喝的。”
“哦。”穆将离原本听到不能喝,还有些失望,在军营里天天跟着一群男将军,加上又见多了生离死别,她也爱上了那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
现在在行军期间不能喝酒,但只要有酒,她可以藏起来,等到下次打了胜仗,喝它个够!
但随即听到小兵解释的这酒的作用,与帐篷里的辎重官一样,惊诧地问出声:“当真?!”
裴望舒正好带着辎重官从帐篷里出来,听到穆将离这话,知道她也在质疑这酒精的作用,便道:“真不真的,一试便知。”
“好!”穆将离一想也是,于是向辎重官要了一车酒精,向军医处而去。
此刻的军医处,军医官们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后勤的药物。
看到穆将离带着牛车过来,忙上前问道:“药物到了?”
“这是户部新鼓捣出来的说是能预防刀伤化脓发炎的酒精。”穆将离抱起一坛酒精递给军医,“你拿去给伤兵们试试。”
“额——”军医一听是酒,瞬间就一个头两个大,酒怎么能用来治疗刀伤呢?
虽然在没有药物的时候,的确有大夫用酒来给伤者治病,但这根本就治标不治本,一个处理不当,很有可能还会引起伤口的恶化。
而且用酒擦拭伤口巨疼无比!
“这是太医院写的医嘱。”裴望舒就知道一个新鲜的东西出来,必定会引起很多人的质疑,所以在出发前单独找段佑言写了厚厚的一封医嘱书给他们。
军医接过裴望舒的书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看过后,将信将疑的让人把酒精搬下来,照着段佑言的嘱咐的医嘱去做。
酒精的作用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看到的,裴望舒还有事情要做,也不耽误,向他们辞行道:“东西我送到了,就不耽误了,回头要是有作用了,给户部报个信就行了。”
辎重官当然表示没什么问题了,穆将离挑眉看着裴望舒,感觉他好像成熟了许多,也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嘱咐了一句:“保重!”
“保重!”裴望舒挥了挥手,带着剩下只有几车的辎重,向皇帝的营帐而去。
皇帝的营账跟战营不在一个地方,且比较隐蔽,裴望舒也是多走了一天才抵达。
此刻,昌盛帝也在跟手底下的几个将军讨论魆族的事。
“这魆族除了喜欢用那些肮脏手段以外,还善于隐忍隐藏。”底下的将军说道,“就拿上次的战役来说,明明他们的人提前埋伏在了草丛中,但是战役的时候不跳出来,非要等到战役结束的时候再跳出来,对我军痛下杀手,其心之歹毒。”
“偏地形又不是我们所熟悉的地形,斥候想要发现他们的存在,极其不容易。”
“不解决这个问题,以后战役打起来怕颇为吃力。”
交手这么多次,明明就一个不大的小国,却靠着这些防不慎防的手段将他们吃得死死的。
不得不说,这魆族有些本事。
但他们也不能任由他们继续这般发展下去,必须得想办法破绽魆族这些魑魅魍魉的伎俩了。
不然将士们的士气将一而再再而三的溃散,越打到后面,他们人越多就越疲惫,没准连边境线都守不住,到那个时候缙朝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依爱卿们所言,此局应该怎么破才好呢?”昌盛帝端坐在帐篷上面,听着下面的人絮絮叨叨的说话,不由得皱眉问道。
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不得不说与这个魆族打仗最令他不爽,与别的国家干仗只需要金刀大马的打就行了,是赢是输自由天决定。
而与魆族打仗,他们喜欢玩阴谋诡计,又擅长打一枪就跑,跟条滑不溜秋的鱼一样,抓都不住,这仗怎么打?
“要么就跟他们一样用诡的。”底下有人献计道,“要么就只能大军压境!”
诡就是,你们玩阴的,我们也玩阴的,看谁玩得过谁。
大军压境就是以多欺少,我五十万大军对你五千将士,一脚把你碾死。
“不可。”这人说完,有人立马反驳了他,“诡这种计策小国用可以,我缙朝泱泱大军,灭一个小国竟然用这种下作手段,岂不是让周边邻国笑掉大牙!”
“大军压境也不可,恐怕我们这边刚把魆族灭掉,周边的其余国家就该要抱团取暖了,到时候祸及的还是缙朝。”
实际上,他们还没有与魆族正式交锋,其余周边的小国在听到昌盛帝要亲自灭魆族后,就有些惶恐不安了。
魆族的国都处于荒漠和草原的中届线内,若是魆族被灭,荒漠和草原这两个国家都会寝食难安。
他们最近又在考虑,要不要联盟助一臂之力。
就是魆族的形式手段太没有下线,他们怕把魆族推上位,魆族会反过来同样对待他们。
所以说啊,打仗牵扯的问题太多了,大国有大国的难处,小国有小国的恐惧。
就在问题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外头的小兵来报:“户部的粮草官到了。”
“可是户部又送了什么好食物过来了?”昌盛帝在这儿,许怀谦作为户部侍郎,当然不会苛责他,时不时就会让人给昌盛帝送一些肉啊酒啊什么的,昌盛帝都对许怀谦这一套极为熟悉了,“传进来吧。”
在场的都是军中将士和一些朝中大臣,昌盛帝也不怕一个押韵辎重的粮草官会探听到什么秘密。
在这种气愤低迷的时候,有酒有肉才能激发他们的斗志。
但他没有想到,户部这次没派粮草官前来,而是派了个裴望舒这个主事官来。
裴望舒进到帐篷先行给皇帝行礼:“参见陛下。”
“怎么是你来了?”昌盛帝望着他,“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
除了出事,昌盛帝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让许怀谦把裴望舒这个五品的主事官派来前线送粮。
“朝中一切安好。”裴望舒摇头,随即语气激昂道,“臣是来给陛下送神物的!”
“哦?”昌盛帝挑眉,来了兴趣,“什么神物。”
“抬上来。”裴望舒拍了拍手,让人抬了个在外头被人检查过的箱子进来。
箱子里抬进来,裴望舒打开箱子,取出一枚千里镜,向昌盛帝道:“陛下此物名为千里镜,能让人清晰地看到千米以外的景色,百米之内的蚂蚁,请陛下过目!”
哗地一声。
不仅昌盛帝,连坐在帐篷里的文武大臣全都站了起来,看着裴望舒手里那柄用竹筒做的,根本看不出任何神奇之物的千里镜,向他问道:“此言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裴望舒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给许怀谦揽功劳,“此物是许大人和工部的章大人呕心沥血烧制出来的,朝中大臣无不称赞,陛下过目便知。”
昌盛帝听到这儿也不在废话,从座位上走下来接过裴望舒手中的千里镜,向帐篷外走去。
裴望舒站起身跟上去,教了昌盛帝使用,昌盛帝随意一看就是极远处的一座山脉,通过调试,他竟然能够清晰地看到远处山脉上的树枝。
“神奇!神奇!”看完后,昌盛帝放下手中的千里镜,不可思议道,“朕观这千里镜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仅仅只是几块晶莹剔透的琉璃和竹筒组合,竟然真的能够看到千里之外的景物,当真神奇!”
听昌盛帝如此一说,跟在他身后也出来看稀奇的文物大臣们也惊讶道:“此物当真如千里眼一般,能够探看到千里之外的景物?”
“众位大人臣不要慌。”这会儿,裴望舒批发起千里镜来,将他带来的千里镜人手一个地分发给这些大臣们,“众位大人请过目。”
来前线的文武大臣们拿着千里镜向昌盛帝那样看了看,惊疑声此起彼伏:“神奇!神奇!”
有那武将在使用过千里镜后,突然面色涨得通红,向昌盛帝激动抱拳道:“陛下,有了此物,下官想到了该如何破解魆族的隐藏了!”
用千里镜扫啊,一寸一寸的扫,再以鼓声传递消息,还怕战场上突然被埋伏偷袭吗?
“不错。”文官也道,“有了此物千方掏路的斥候也能顺利许多。”
他们一个个神奇激动的议论起来:“真是天佑我缙朝,正当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朝中就有人送来了此物,此仗我们必胜!”
“必胜!”
看他们这么激动,裴望舒不介意让他们更加激动一点:“陛下,除了千里镜,许大人和章大人还联手做了些带千里镜的弓弩,能使弓弩手们准头更准。”
“哦?”昌盛帝这会儿的激动之前已经无法言说了,他刚想说,这东西若是能装在弓弩上就好了,许怀谦就给他做好了。
不愧是他的千里马。
正准备让裴望舒带上来看看,他知道这种东西,守卫帐篷的侍卫是不会让他带着来面圣的。
话还没说出口,远处小跑过来一个人:“陛下,战营处有要事启禀!”
昌盛帝以为有什么战场上的事,事分轻重缓急,暂且把弓弩的事放下,大手一挥道:“宣!”
不一会儿,穿着铠甲的穆将离急冲冲地来到了昌盛帝面前,铠甲里的衣服上还沾着不少青草,一看就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参加陛下!”
“战营出了何事?”昌盛帝直接问道。
“战营没有出事。”穆将离看昌盛帝如此着急知道是他误会了,赶集解释道,“是军医营,户部给军医营送的酒精有奇效!”
说着,穆将离就将户部送来的酒精的神奇之处说了说:“那酒精我们一拿到就给之前的几位伤处恶化的将士用了,本以为还要等几日才能看到效果,但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天的时间,那伤者的因伤口发炎而发起来的热就降了下去,浑浑噩噩的人也看上去清醒了不少。”
“如果只是一例,可能还是特例,但使用过酒精的军营都是如此,就不是特例了,卑职特来给陛下贺喜,以后军营再也不会魆族会使用脏兵器了!”
此等大好之事,必须要汇报给昌盛帝啊!
昌盛帝听罢后向裴望舒望过去:“裴卿,穆校尉说的可确有此事?”
“确有此事。”裴望舒颔首,“此物也是许大人和章大人还有太医院的段大人呕心沥血琢磨出来的,只是臣认为此物没有千里镜重要,就没有汇报给陛下。”
不过,穆将离这一手让他学到了,以后不管是大喜事还是小喜事,都要汇报给昌盛帝,不为什么,搏个吉利也好啊。
“哈哈哈哈哈。”昌盛帝大笑了起来,“这个许怀谦啊,我就知道让他监国准没错,瞅瞅,折腾出多少好东西出来了。”
“真是天佑我缙朝啊,陛下。”昌盛帝夸许怀谦,其余大臣们就夸昌盛帝,“是陛下的英明神武改革了科举,治下才能出诸如许大人、章大人这等格物奇才。”
在这好事一件接一件的一天里,昌盛帝一扫先前的愁眉不展,向裴望舒说道:“裴卿啊,你方才说你还带了带有千里镜的弓弩来?”
裴望舒颔首:“是。”
昌盛帝瞧着穆将离:“正好,越骑校尉也在这里,你拿给她演示不翻。”
弩,还是带有千里镜的弩,用在越骑兵上,在追击敌人的时候,一定带有奇效。
穆将离不知道带有千里镜的弩是什么,裴望舒给她看了看千里镜,又把带千里镜的弩交给她。
穆将离被这千里镜竟然能够看到千里之外的景色给震撼到,再一摸到装着千里镜的弩,快马加鞭了好几个时辰的疲惫感一扫而空,翻身上马,当即找了个视野宽阔的地方,给昌盛帝和一干文武大臣面前,暂时一翻如何用弓弩射击猎物。
大到天上的麻雀,小到地上的蚂蚱都被她用千里弩给射击了一遍。
那穿着铠甲在马背上纵马射击的潇洒身影,看呆了在场的一众人。
“好!”有人取回来穆将离射击到躲在草丛里劈成两半的蚂蚱,拍手叫好道,“穆校尉骑射功夫实在了得!”
穆将离扬了扬首,扳机发动,一只弩箭穿过树林,又击中很远很远的草丛里的一只灰花兔子。
“好!”当小兵去草丛里找出这只并不起眼的灰花兔子之后,在场又爆发出了叫好声。
有大臣一脸激动地向昌盛帝说道:“有千里镜,又酒精,有千里弩,此次与魆族的战役,必定势在必得!”
“势在必得!”
“哈哈哈哈哈好!”昌盛帝也高兴,一连困扰他们大半年的问题就此解决了,“就诸位此话,那我们就一鼓作气,拿下魆族!”
前线的士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缙朝的百姓们气氛也不低啊。
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讨论旬报上最新连载的那篇书籍——《深宫赋》。
“大家伙都看了最近的旬报吧?”
“看了看了,最近出的这个版块,上面的话本写得太好了,好到我这个日日去茶楼听旬报的人,都忍不住去买旬报回来珍藏。”
“可不是,那行云流水的文笔,那作用自然的辞藻,以及文中自然而然流露出来感情,我看一遍哭一遍,究竟是那位大儒下场写话本了?”
“不止你说得这些,还有里面几段诗词歌赋,写得太绝了,比翰林院里的那些官们都写得好。”
“这才是文啊,这才是文!”
缙朝毕竟还是兴了那么多年诗词歌赋,《深宫赋》一开始连载的时候,好多人只是被它的剧情和新奇所吸引。
毕竟旬报上只讲国家大事和广告,再有就是一些奇闻异事了,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后,大家对旬报也就没那么热衷了。
突然出现了一个话本专栏,上面连载的话本居然还挺不错的,大家冲着这股新鲜去买。
买着买着,随着旬报上的话本剧情展开,不少人都被那宏达的剧情以及各类情绪所渲染到震撼。
好话本啊,这是!
不懂诗词歌赋的就当个故事听,懂诗词歌赋的人看过此本话本后,备受吹捧,迫切想知道下章的作者又会写些什么。
这么日日等啊等的,等得一众人心焦,恨不得旬报天天发行。
有些等不及的,就给旬报官署写信,询问这个笔名为“梧桐”的作者究竟是谁,他们要亲自去找他。
对此情景,邸报官署的人当然喜闻乐见了,他们写他们的信,旬报继续连载。
把连载文的信息透露给别人的行为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何况这件事情,只有孟方荀和许怀谦知道,旁人都不知道,他们想告诉别人也没处告诉去啊。
随着旬报的大卖,许怀谦每隔些日子就会邸报官署处把这些狂热粉丝写给嵇淮瑞的信,给他送进宫里。
有了这些宫外写给他的信,嵇淮瑞不在将注意力放在沈晏殊身上。
而是每天以阅读这些信笺为乐。
信笺上吹捧他的,他就说人家有眼光,信笺上挑他刺的,他就大骂人家鼠目寸丁,只看得到这一点缺点。
旋即又拿起笔继续创作起来,励志要写出一点刺都让人挑不出来的著作。
看到嵇淮瑞开始创作新的著作,许怀谦是很欣慰的。
他也是他的书粉一枚啊!
有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喜欢的大大如此勤奋,没有比当这种书粉最开心的事了。
他这算不算实现了,把作者抓小黑屋让他天天写小说的愿望?
嵇淮瑞有了自己的追求后,他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放沈晏殊去“幼儿园”教学。
商部开办的“幼儿园”里给孩童启蒙,都是些三岁到五六岁的孩童,最大不会超过七岁。
因为七岁之上的孩童就要上私塾了!
这些七岁以下的孩童天真懵懂,不会有那么复杂的心思,让一生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沈晏殊得到了很好的心灵抚慰。
她每天从宫里做马车出来,耐心地给他们启蒙。
她教男子君子之风仪,她教女子为女之风度。
让男子尊重女子,让女子挺起胸膛来,让她们意识到自己与男子一样,不卑不亢。
不愧是名门闺秀,当年的京都第一才女,不管是男男女女她都教得很好。
甚至陈烈酒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有闲心带着一众孩子踏青郊游,带他们放风筝。
在玩乐中教孩童学习。
陈烈酒觉得这种方式好好哦,要是他当年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识字的话,他肯定不会觉得识字枯燥乏味。
两个被囚禁多年的人一朝苦闷得到了释放,他们的感情好像也有了进步的趋势。
沈晏殊每天回宫的时候,会将宫外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告诉嵇淮瑞,顺便再给他说一说大街小巷都是如何议论他的话本。
嵇淮瑞骂信笺,但沈晏殊给她说话他就耐心的听着,从来都不骂骂咧咧,他身上的戾气正在一点点被净化,仿佛又变回当年那个温润如玉,一身文气的太子殿下。
正是嵇淮瑞的这一变化,让沈晏殊十分好奇,当初许怀谦来劝说嵇淮瑞开始用笔名连载《深宫赋》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用梧桐两个字。
嵇淮瑞没有告诉她,凤栖梧桐,我是梧桐,你就是我唯一的凤凰。
在这深宫里,我没有让你做成凤凰,但在我的世界,你是这天地间最美丽动人的凤凰。
而沈晏殊也没有告诉他,几十年的相伴,她就把昌盛帝给忘了。
少女的懵懂之情怎么可能抵得过几十年日以夜继的陪伴,她早在嵇淮瑞迎娶她那天,挑开盖头的时候就爱上了他。
不然她怎么可能在知道嵇淮瑞可能会败给昌盛帝的时候,还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一切的事都处理完后,陈烈酒也到了要带商队去盛北的时候。
临走之前,许怀谦那个千叮咛万嘱咐啊:“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哥儿潮热药对你没有用,十二月之前一定要回来啊,有什么事一定要写信告诉我,我现在是监国大臣,我手上有兵权的,我可以每天给你写一封信!”
“阿谦,盛北离这里只有三天的路程,不必如此吧?”陈烈酒看他絮絮叨叨,比以往任何一次出门都紧张的模样,提醒他道。
“你还说呢。”一说起这事,许怀谦气愤得不行,“就这三天的路程,你怀孕都没有告诉我!”
这事他一直委屈着呢!
“好了,都是我的错。”看家里的小相公突然这么委屈,陈烈酒瞬间就低下头认错了,“我下次不这样了,有什么事情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陈烈酒看许怀谦眼眶红红的,赶紧哄他:“你别哭,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骂我都行,不行你上手打也行。”
“瞎说,我是那种骂老婆打老婆的人吗?”陈烈酒再不好,有这个缺点那个缺点,鲁莽主意又大。
可许怀谦就是喜欢啊。
人哪有没有缺点的,他也有啊,龟毛得不行,但是他家阿酒喜欢!
“那你哭什么?”虽然没有眼泪,但陈烈酒知道他的心里在下雨。
“没哭,舍不得你。”许怀谦抱着陈烈酒,“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许再像生糯糯那样一个人承担了,不然,不然我就离家出走!”
“多大人了,还离家出走?”陈烈酒想象了一下许怀谦驼个包袱离家出走的场景,觉得有点好笑。
“我就算是一百岁也比你小啊!”许怀谦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所以我多大岁数都可以离家出走!”
“好好好,这次我在外一定三天一封信好不好,有事绝不隐瞒!”陈烈酒给许怀谦打包票。
“还有不许乱花钱!”许怀谦想到陈烈酒还喜欢一口气把钱花光,提醒了一句。
“绝对不乱花!”陈烈酒告诉许怀谦,“我这次就带个十两八两的银子防身,一切吃住都有商部报销呢,想花都没得花。”
“还是多带点吧。”许怀谦给陈烈酒的包袱里塞银票,这些都是他这几个月的俸禄,“出门在外,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我不在你身边,你还没有钱,多难过啊。”
“你给了我,你怎么办。”两人都是穷光蛋,陈烈酒看许怀谦把家里的钱都给了他,担忧起他来。
“没事,儿子快满周岁了。”许怀谦摇头,“到时候又可以收一波礼金,我用礼金钱就行了。”
“不存着了?”陈烈酒问了一声,糯糯刚出生,许怀谦初为人父的时候,还跟他畅想过,糯糯的满月、周岁这些礼金给他存着以后找媳妇用。
怎么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存不住啊。”许怀谦抓了抓脑袋,“以后长大了让他自己挣啊,媳妇本自己攒的才有意义,我们当年不也什么都没有,我都有你了,还怕他找不到媳妇啊?”
陈烈酒顿了顿问许怀谦:“你想让他入赘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对啊!”许怀谦朝陈烈酒使劲点头,“他还可以入赘啊!”
那还给他攒什么找媳妇的钱?
许怀谦赶紧将藏在床底下的一个盒子也掏出来,里面全是许怀谦给糯糯小朋友攒的老婆本。
一共二十两碎银子。
他把这些都交给了陈烈酒:“把这些也带上吧,要是路上万一遇到不能用银票的地方,也能应个急。”
陈烈酒拿着这些银子,茫然无措。
“咋了,你不想让儿子去入赘吗?”许怀谦看他这样,问了一句。
“这倒没有。”陈烈酒自己都是招赘的,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儿子出门去入赘,“我在想——”
陈烈酒低头看着许怀谦给他的银子,大为感动:“阿谦,你真是太好了。”
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他了,连儿子的都没有留。
“嗨,你是我夫郎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许怀谦摇摇头,一点都不介意。
糯糯小朋友还不知道,他的媳妇本被他爹拿去讨好他老婆了,这会儿正在门外自己练习走路。
十个多月大了,该是学走路的时候了,许怀谦教了教,他现在会连走带爬了。
只是糯糯小朋友跟许怀谦一样,爱干净得不行。
就算是爬他也绝对不会在地上爬,他得有人给他铺了毯子才会在地上爬。
这会儿学走路也是,地上铺着羊毛毯不怕摔,站起来一会儿又摔倒,站起来一会儿又摔倒,练习得可认真了。
“糯糯!”许怀谦给陈烈酒收拾好东西,准备送他出门了,看到他,把他叫了过来。
糯糯立马就咕噜咕噜地爬了过来,爬过来攀着许怀谦的小腿,站起来给许怀谦看。
那小模样像是在说:“瞧,我可以自己站起来了!”
“糯糯真棒!”许怀谦亲了亲他的脸蛋,鼓励他,“居然会站起来了!”
“爹?”糯糯小朋友受到爹爹的夸赞十分兴奋,又瞪大了眼睛去看站在一旁很高很高的陈烈酒。
陈烈酒也蹲下身去,他记得许怀谦的鼓励教育,也学着许怀谦的模样亲了亲他另外一边的脸蛋:“糯糯真棒真乖!”
“嘻嘻嘻嘻嘻。”得到两位爹爹的夸赞,糯糯小朋友可开心了,也倾身凑到他们跟前亲了亲许怀谦和陈烈酒。
不同的是,许怀谦和陈烈酒一人只亲了他一边,而糯糯小朋友一人亲两边,还带响的:“木马,木马。”
奶香奶香的亲吻活动结束,说话还不利索地他问两人干嘛呢:“——啊?”
“阿爹要出趟远门。”陈烈酒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又看了看尿片,没发现什么异常,耐心给他说,“糯糯在家要乖,不要爹爹添麻烦,也不要太闹腾爹爹,要听话知道吗?”
“爹爹又要忙政务又要带你很不容易的,如果你不乖的话,他会很累很累的,知道吗?”
“他听不懂。”许怀谦听陈烈酒给孩子教这些笑了笑,“你教了也没用啊。”
“——懂!”许怀谦说糯糯不懂,糯糯小朋友偏要跟他唱反调,立马就吐了一个字出来。
“哈哈哈哈哈好,你懂!”许怀谦把他抱起来,“待会儿看到你阿爹走时,你别哭鼻子就是。”
“——不。”说不清楚话的糯糯小朋友,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其实根本就没听懂许怀谦说了什么,就是觉得别人跟自己说话了,自己也得回话。
等许怀谦抱着他,把陈烈酒送到京都城外,与一众商队成员集合,看着他阿爹上了马车,一点点的消失在他面前,过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回来。
他好像终于有点明白先前许怀谦说不要哭鼻子是什么意思了,在两个爹爹面前从来不哭的糯糯小朋友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阿爹——阿爹——呜呜呜呜呜。”糯糯小朋友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他眼泪像珠子一样使劲掉,把此生所学不多的词都吐了出来,“追——追——爹——追——”
许怀谦懂他的意思,这是让他去把陈烈酒给追回来呢。
“我就说你要哭鼻子吧。”许怀谦给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珠,很认真地告诉他,“追不回来了,你阿爹不能被我或者是你困在家里,知道吗?”
“除了我们,他还有更辽阔的天地,那是他存在的意义。”
糯糯小朋友听不懂他爹在说什么,感觉他爹没有去追他阿爹的打算,抿着唇一直哭,还抽噎了两个字:“爹坏!”
许怀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