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持酒平天下3

经过好些天的酿造发酵, 许怀谦从户部带回来的粮食全部变成了酒水。

如许怀谦想象的那样,度数并不是很高,只有三四十度, 这个度数拿来给发烧的病人擦拭身体还可以。但用来给伤口消毒杂质太多, 不仅起不到消毒的作用, 反而容易引发伤口二次感染。

“能酿酒就行。”许怀谦看到这个度数的酒也没有气馁,他原本也没指望这些坏掉的粮食能够酿造出什么好酒来, 现在能酿出一些低浓度的酒已经算是不错了,“再用蒸馏器把这些酒反复蒸出来。”

章秉文问了声:“蒸到多少度?”

“能蒸多少度就蒸多少度。”许怀谦看着章秉文从工部搬回来的笨拙的蒸馏器,看向章秉文, “小文你能不能想办法做个小巧轻便的, 最好在顶端放根可以出蒸汽的铁管。”

许怀谦也没有蒸馏过酒, 但大概原理他还是明白的。

“可以啊。”章秉文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取出来, 拿炭笔在上面随手画了几下,“师兄,你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许怀谦看看他画出来的蒸馏器, 特别满意,“工部可以造吗?”

“当然可以。”章秉文笑出了两排大白牙,“师兄给铁吧, 只要你给铁,我可以用钢给你做一个。”

大军开拔在即, 工部拿不到铁,给将士们打不了武器,兵部那边催死了, 工部也没有办法, 只能一个劲地催着章秉文找许怀谦要铁。

许怀谦也发愁,户部也没有那么多的铁与钱啊, 给了这个就给不了那个,他这不是在想办法了吗?

“铁我可以先给你一点。”三年前户部在山里缴获的那个铁矿,里面还有不少的铁,这些年陆陆续续也开采了不少,工部现在索要的这批铁,许怀谦勉强能够挤出来,“钱你们工部再等等?”

章秉文已经磨了许怀谦好些天了,知道许怀谦要是有早给他了,这不正是因为没有,才拖着不愿意给他。

想到上司的催促,章秉文无奈颔首:“行吧,我回去给我们上司说说。”

见许怀谦给章秉文批东西了,段佑言也满含希望地看着许怀谦,他们的药材钱是不是也能批了?

“别想了,户部没钱,倒是下面县城的税收收了些药材上来,我可以把这些药草给你们太医院,至于其他的——”许怀谦看着蒸馏器道,“就用这个蒸馏酒抵吧。”

酿酒这些日子,许怀谦也没有闲着,又把户部的一系列税收给查阅了一遍,因为前些年许怀谦在杏花村种生姜带领村民们挣到钱后,不少县城都效仿杏花村种药材赚钱。

有盈有亏,盈的用银钱上税,亏的用药材上税,这些药草他们自己在本县都卖不出去,更别说是运到其他地方了。

户部把药材收上了,也是放在库房里没有动,许怀谦觉得他现在拿不出给太医院买药材的银钱,但给他们用药材抵一抵还是可以的。

大军开拔,要采购的药材多是金疮药一类的药,而户部给他们的药材肯定杂乱无章,什么药都用,金疮药一类的药材必定不多。

但许怀谦都说了没钱了,就算段佑言逼他,他也不一定拿得出钱来,只能跟章秉文一样颔首:“行吧。”

“不过你拿药材抵就行了,干嘛还要拿蒸馏酒抵?”蒸馏酒确实可以治疗一些和疾病,但太医院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等蒸馏出来你就清楚了。”许怀谦卖了个关子,给章秉文批了条子后,就催促章秉文赶紧蒸馏酒。

市面上的烧酒,至多就六十度,这样的酒用现在的蒸馏技术蒸两遍就能达到。

许怀谦要求章秉文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往上蒸。

章秉文一边说,一边继续蒸馏:“再往上蒸,蒸出来的酒一碰火就燃了。”

“要的就是这种一碰火就燃的酒,你只管蒸你的就是。”许怀谦听他这么一说笑了,不怕酒燃,就怕酒不燃,要知道酒精的燃点可是六十度,只要是能立马点燃的酒,都有六十度高。

章秉文无法,只能反复蒸馏着酒水,直到达到许怀谦所需要的度数。

蒸馏结束后,章秉文拿着三类不同的酒水给许怀谦说:“掐头去尾,师兄,这个头酒是有毒的不能喝,尾酒的度数又太低了,只有中间这段能要。”

“中间的这类酒度数达到七十五度了吗?”许怀谦不动酒的刻度计算,但没有关系,工部有他们自己的计算方式。

只见章秉文取出一点酒精点燃,观察火焰的颜色,呈明亮色,他对许怀谦点头:“大差不差了。”

“你们太医院有伤患的病人吗?”拿到消毒的酒精,许怀谦抿了抿唇,向段佑言问道。

段佑言也到了一些许怀谦的用意,向许怀谦点头:“有。”

“走,我们试试这个酒精去。”抱着酒精坛子,许怀谦就将段佑言和章秉文带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里这会儿正忙碌着,制药的制药,晒药的晒药,救治病人的救治病人,还有带着学徒学习的。

段佑言身为太医院副院使,带着他们径直就走向伤类病患的院落而去。

这里住着的都是身上带有刀伤的病人,有些是边境运回来的伤患将士,有些是京郊城外演练受伤的人,还有些就是纯粹自己作死手上的官宦人家的子弟,运来太医院治疗的。

许怀谦转了一圈,选中一个身上有伤,迟迟不见好,还开始化脓的伤者:“用这个酒精将他伤口周围的皮肤擦拭干净,再把给他刮脓的物品用这个酒精清洗一遍,给他刮脓上药试试。”

七十五度的酒精用在伤口上,太刺激伤口了,会使伤口引起疼痛和愈合缓慢。

但它用来物体表面和皮肤表面的消毒效果却很好。

伤口化脓一般都是细菌感染、抵抗力差能因素引起的,这个人能在这里坚持这么久,应该不是抵抗力差,而是伤口上感染细菌了。

现在的太医院不知道细菌,他们只能给伤者敷消炎和抑制化脓的药,但这个细菌不清理干净,再多的药敷下去,也不会见作用,最后只能化骨疗伤,赌运气。

做不出碘伏、碘酒、双氧水,许怀谦也没有办法保证酒精百分百治疗伤口化脓,但有酒精在,至少他可以保证患者伤口周围的环境没有细菌,这样也能减少一些细菌感染的可能性。

由于许怀谦不是直接把酒精用于伤口上,段佑言很快便照着许怀谦的方法给这个患者处理好了伤口,没有止疼药,伤者都是咬着布块忍着疼,硬生生挺下来的。

“有空你们太医院还是研制些止疼药出来吧。”许怀谦见到生生挨下这种痛苦的患者,十分怕疼的他打下了寒战,“要是有止疼药在,患者也会少一些痛苦。”

“没钱。”段佑言干净利落地回了他两个字。

不管研制什么药材都需要钱,他当年研制抑制哥儿潮热药的药,都花了盛家几十万两银钱,各种药草如山般搬回家,一种一种试。

像最开始那种以痛止热的药,就造价不菲,关键还折磨人,最后段佑言觉得这样不行,结合许怀谦说的麻痹神经的方式,做出了暂且抑制哥儿身体发热的药,让哥儿有足够的时间自行发泄出来,中途耗费的药材更不知凡几。

可以这样说,段佑言的这个官是盛云锦砸钱给他砸出来的,现在他进了太医院,原本想通过太医院的银钱继续研制抑制哥儿潮热的药。

将六成的哥儿潮热药的药效在往上升升,但——太医院没钱。

都当大官了,段佑言也不好意思再问盛云锦要钱,只能像现在这样不咸不淡地搁置着。

他的哥儿抑制潮热的药都研制不下去,更别说其他的了。

许怀谦:“……”

许怀谦问他:“你们太医院不是做了一些便宜又实惠的风寒散在卖么?卖药的钱呢?”

“买药材了。”段佑言也是头疼,“挣的那些钱还不够太医院的日常治疗疑难杂症的药材消耗,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吧。”

许怀谦这会儿再看太医院不觉得他是个挣钱的地方,只觉得这就是一个消金窟,多少银子填下去都填不够。

许怀谦现在也没钱,给不了段佑言什么承诺,只能叹气道:“那就以后再说吧。”

段佑言颔首:“嗯。”

倒是章秉文提问了:“师兄,你这样能行吗?”

他还以为他师兄做这个酒精出来是用在患者伤口上的,结果就用来擦了擦皮肤和洗了洗工具?

这跟水的使用有什么区别?

“应该有用的。”许怀谦看这个伤患小院什么消毒措施都没有,病人也都是放在一起的,把那坛酒精留在了这里,“老段,你往后有事没事,就给这里的房间喷喷这个酒精,遇到其他伤者再用我的这个方法试试。”

“最好你们大夫再给病人治疗前,都用这个酒精洗洗手,消消毒,过几日再看看。”

酒精只是个消毒用品,又不是神药,敷下去立马就能见效,具体效果怎样,还得看治疗效果。

“还要等几天啊。”章秉文见还要等些日子,立马就不再太医院待了,“那我先回去把师兄你要的小型蒸馏器做出来。”

许怀谦点头:“行。”

段佑言也说:“我也去你们户部的库房看看,都有些什么药材。”

许怀谦点头:“好。”

有了酒精,许怀谦让陈烈酒也给他弄了个小葫芦随身携带着,家里有个小娃娃,他们平日里多注意些也不错。

“阿秋——”第一次闻到酒精味的糯糯小朋友还有些不习惯,皱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小小年纪,娇气得很。”对这个随了自己的许怀谦无语得很,但没办法,再无语,他也得带他,将他背在身后,“想要跟你爹我在一块,就忍忍吧,有了这东西,我才敢把你带出去。”

小糯糯根本不知道他爹和他阿爹要干嘛,见他阿爹用一块布将他包裹起来背在他阿爹背后,还以为两位父亲在跟他玩呢,两只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们,嘴也乐呵呵地笑着。

“没有跟你玩,你爹带你去见好多好多的伯伯。”陈烈酒见儿子这么高兴,哭笑不得地给他擦了擦口水,“你不能不乖,给你爹惹麻烦,要不然你爹下次就不带你了。”

“哦,哦,哦……”几个月大的孩子什么也不懂,见陈烈酒在跟他说话,也噘着嘴模拟发音。

“你这样带着他上朝能行吗?”陈烈酒看着孩子跟着大人学说话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忧,“到时候你们一说话,他跟着说话,多不好啊。”

陈烈酒去过一次朝堂,知道朝堂上讲究肃静,他怕他家小相公受责罚。

许怀谦不怕:“没事,我两给他嵇氏江山出了多大的力,你连怀孕到生产我都不知道,现在我们孩子离不得人,我带去朝堂带带都不行的话,我们干脆辞官回家吧。”

他家糯糯现在这么离不得人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昌盛帝要御驾亲征,提前把他召回来,不然他可以在盛北待到陈烈酒生产才回来。

都是他遭的孽,他要是不允许自己在朝堂带孩子,他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干了!

“我就怕朝中大臣说闲话。”陈烈酒细细给糯糯把绑他的绳子在许怀谦身上捆绑好,要确保能把人捆绑住,又要确保绑在许怀谦身上的绳子不让他难受,“你听了难受。”

不能为了儿子委屈许怀谦。

“让他们说去,我被他们说得还少了?”许怀谦现在死猪不怕开水烫,当年他还想躲,现在嘛,随便吧,不爱出风头他也风头出尽了。

反正人这一辈子,干什么都要被人说,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们说去。

“你也是,在外面放开自己的手脚,别被孩子束缚。”许怀谦说完拉着陈烈酒的手,“我家阿酒可是说过,要永远养我的。”

“知道了,永远养你!”陈烈酒在可爱的许怀谦脸上亲了一口。

他家小相公永远可爱。

“哦!哦!”在许怀谦背后的糯糯小朋友,看到他阿爹亲他爹的场景,立马闹腾了起来,扬着手,表示自己也要。

“不给你。”陈烈酒没有答应,只是拿他碰了碰他的滑嫩的脸颊,“只给你爹。”

“乖一点。”许怀谦对陈烈酒的态度也十分满意,反过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今天不能跟你爹抢,以后再给你。”

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听懂了,一直“哦哦哦”的,也不知道在叽里呱啦说些什么。

听不懂,许怀谦就带着他的尿片还有羊奶往宫里去了。

这会儿天色还早,出门前陈烈酒特意留了一截布包出糯糯的脑袋,免费他吹风受凉。

等到了宫里,许怀谦会请太监宫女们把包住他脑袋的布拿开。

糯糯小朋友很乖,眼前一黑,也不害怕,跟着闭上眼睛睡觉了,他知道他在他爹背上呢。

见他睡着了,许怀谦也放心了,朝堂上比较寂静,有他在,他又不怎么哭,应该不会给他惹麻烦。

然而,许怀谦这个有史以来,第一个敢带孩子上朝的大臣,一出现在朝臣们的视线里,朝臣们全都瞪圆了眼睛。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看到许怀谦背个奶娃娃上朝,一天不参点事情的言官们,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

听到别人的议论,许怀谦也不怕,耐心给人解释:“抱歉啊,我家孩子出生的时候出了点事,现在离不得我,我一走他就哭,没办法,只好带上朝来了。”

要是陈诺小朋友能够给别人带的话,他也不至于把他带上朝。

至于他的解释,有没有人理解,就不在许怀谦的考虑范围内了。

只要昌盛帝不撵他,他就这么干了,你能拿我怎么着吧。

许怀谦现在是三品大员,还是监国大臣,只要他点头,立马就能进内阁的阁臣,就算有说他这样不对的,但他也耐心解释了。

谁还敢多嘴。

除非他们想陛下走后,许怀谦给他们穿小鞋,监国大臣的权力很大的。

至于陛下会不会觉得许怀谦这样不妥,多半都不会吧?

毕竟,这是许怀谦和陈烈酒盼了十年才盼来的孩子,虽然他们嘴上说着不想要孩子,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人哪有不想要孩子的。

这孩子现在好不容易生下来了,别说是带着上朝了,就算是要星星要月亮也不过分。

果然,许怀谦背着孩子一走进金銮殿,不少大臣看到他带着孩子上朝堂,惊疑了一下,但还是把目光默默挪开了。

陛下都不说什么,他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只要不影响他们上朝就行了。

昌盛帝早在许怀谦进宫门的时候,就知道许怀谦带着孩子来上朝了,虽然知道这样纵容大臣不好,可许怀谦这么多年,尽职尽责为他效力。

把盛北治理得这么好,让国内的百姓也吃上饱饭了,甚至他行军打仗的后勤都不用太过于担忧,户部有粮食!

这么多功绩在,人家带个孩子上朝怎么了,至于孩子闹腾会影响朝堂,闹腾的时候再说嘛。

昌盛帝一走进朝堂,就扫到了在前排背着个奶娃的许怀谦,看到他瘦瘦高高的个子背个大花布,怎么看怎么都有些滑稽,没忍住扯了个笑意出来,反正这会儿,众位大臣都跪了下去,也看不到他的笑意。

“吾皇万岁万万岁。”

整个朝臣见礼的声音,惊醒了在许怀谦背后睡得正香的糯糯,他撩开眼皮嗅了嗅,嗅到他还在他爹背后,放心了。

慢慢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朝一旁的环境看去,见到自己出现在一个全新的,完全陌生的环境。

瞬间来了兴致。

“哎咦!”他兴奋地叫了一声,正好和与许怀谦站在一块的户部右侍郎两人,大眼瞪小眼。

“嘻嘻~”见到这个,他从未看到过的伯伯,他朝他笑。

见孩子被行礼声叫醒,也没有哭,户部右侍郎也觉得惊奇,他有个孙孙跟许怀谦这个孩子差不多大,但每次一被什么东西惊醒,就哭闹不止。

别说笑了,光是哄都要哄好半天。

“他是不是醒了。”听到自己孩子的声音,又看到站在自己身旁的右侍郎一直看着他,许怀谦向他小声地问了一声。

右侍郎点头:“嗯。”

许怀谦从袖子里取了个巴掌大的布偶出来:“帮我把这个拿给他玩一下。”

右侍郎接过,将布偶塞到他身后的糯糯手里。

糯糯小朋友就这一个布偶,还是许怀谦拿废旧的衣服给他做的,他早就玩腻了,这会儿布偶塞到他眼前,他看都不看一眼,一直盯着右侍郎笑。

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笑得口水直流的。

“诶!”右侍郎趁上头的昌盛帝没有注意,给他伸了伸舌头吓唬他,他也不害怕,反而被他逗得手舞足蹈发笑:“哎嘿~”

现在正值大家见过礼后,各部门向昌盛帝汇报工作的时候,大殿上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并不吵闹,反而因为大家都屏住呼吸,在认真听讲,而显得有些寂静。

糯糯小朋友的这一道小声不大,但也并不算小。

大家都听到了,不由自主地就朝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就连正在汇报的大臣都顿了顿扫了许怀谦一眼。

知道孩子醒了,还不安分的许怀谦没有办法,只好把胸前的绳子解开,把背后的孩子抱在怀里来抱好,颠了颠,用眼神示意他:“乖一点!”

“呜!”糯糯小朋友看不懂许怀谦的眼神,见到许怀谦把他抱在怀里来了,还好奇地“呜”了一声,好似在询问许怀谦,为什么不背他了,要把他抱着。

许怀谦哭笑不得,只得一边抱着他,一边轻哄着他,让他别再出声了,让别人赶紧汇报。

现在冬天了,除了大军开拔的事要汇报,其他也没有什么事了,所以只要等各部门汇报完,就可以下朝了。

下了朝,到官署里去就好了,随便他怎么闹腾都行。

“户部,钱粮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等所有部门汇报完,轮到户部汇报的时候,身为户部左侍郎,又专门负责这件事的许怀谦,理应出去汇报。

但他抱着孩子。

没办法,他看向一旁对他孩子颇为感兴趣的右侍郎,把孩子递给他:“帮我抱一会儿。”

右侍郎接过香香软软的糯糯,十分懵,这孩子不认生么?

只要有他爹在,他就不认。

许怀谦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了右侍郎,拿着玉笏出去汇报去了。

右侍郎和糯糯再次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糯糯耳边听着他爹的声音,一点都不认生,还给右侍郎笑,笑得胸前的口水巾上全是口水。

右侍郎没忍住,拿口水巾干净的地方给他擦了擦。

“呀!”似乎是好奇,这个伯伯还给他擦口水了,糯糯又吱了一声。

这道声音把许怀谦都给打断了,他顿了顿,没发现儿子有什么异常,准备继续汇报了。

“万里。”昌盛帝这一朝被小孩子的声音逗得好奇心强烈,给身旁的太监使了个眼神。

鹏万里心领神会地下台,将右侍郎手中的孩子接过,给抱上了龙椅,递给昌盛帝。

“这孩子长得跟许爱卿还挺像。”昌盛帝今儿也是第一次看到陈诺,入目第一眼就夸道。

“是。”鹏万里跟着应承,“跟许大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昌盛帝和鹏万里的话引起了朝堂的好奇心,大家纷纷向昌盛帝手中的孩子看过去,想知道究竟有多像。

许怀谦的话也被迫中止了,看着被抱上龙椅的孩子有些无助。

但糯糯小朋友一点都不无助,还朝在朝堂下拿着玉笏给昌盛帝汇报的许怀谦笑。

好似在说,爹啊,你看我在你头上哦!

“你继续,孩子我给你看着。”昌盛帝抱了会儿孩子,没见孩子哭,也没见孩子闹,觉得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听话,心中欢喜,有点爱不释手了。

许怀谦看着被昌盛帝抱在怀里的儿子,咬了咬后槽牙,小小年纪就会到处卖萌了是吧。

无奈,只得继续汇报起来:“陛下去边关,一路要经过六个州府,这些州府,户部都已经让人安排好了钱粮,恭候陛下大驾。”

“另陛下在边关的大营也建造完毕,五十万大军的粮草已经从户部陆续运往边关,随行的御医与御厨人员也都为陛下安排妥当——”

许怀谦一条一条详细说着,这个昌盛帝在边关的大营就是许怀谦和沈温年商议出来的。

皇帝御驾亲征,说是跟其他将士一样就差不多,但皇帝必定是皇帝,该有的排面不能少。

况且,昌盛帝也不年轻了五十岁了,身体各方面机能都跟他二三十岁的时候不能比,他这个时候出去打仗,就凭借着年轻时的一腔热血,至于武艺等东西,许怀谦都不敢保证。

而边关气候又没有京城好,许怀谦和沈温年怕他去了一时间不适应,特意给他造了个大营,内部按照他居住的宫殿打造,就算水土不服,也能让他有个缓冲的地方。

而且给皇帝造了大营,也能让随行的大臣们少点怨气,毕竟,朝臣不同意昌盛帝御驾亲征,就是因为他们也不想去边关。

为了能够让这帮人舒适,许怀谦和沈温年绞尽脑汁,还在给他们建造营地的钱里抠了些钱出来,为战场上的伤者服务。

也不能都是皇帝和大臣们享福不是,在战场上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也要把他们的待遇提升起来。

毕竟,这一去,五十万大军,能回家多少,没有人知道,能为他们多做一点,就为他们多做一点。

“你爹办事,爷爷放心。”许怀谦在下面侃侃而谈着,昌盛帝听了几条后就放心了,逗着陈诺玩,“以后我们的糯糯也要跟你爹一样能干啊,做个能安国兴邦的好贤臣,才不会辜负你爹给你取的名字。”

昌盛帝抱着孩子晃了晃:“诺,堂上一呼,阶下百诺,你爹对你的期望很大啊,陈诺。”

底下的许怀谦和太子听到昌盛帝的话,都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许怀谦:我给我儿子取名字,才不是抱有这个期望,那是我老婆对我的爱。

太子:不知道谁前些日子说陈诺这个名字太软糯了,一点气势都没有,这是翻书终于找到一个适合的词,不然还是会觉得“忠耿”好听是吧。

对于许怀谦和太子的吐槽,陈诺小朋友一点都不知道,在被昌盛帝逗着玩时,吐了昌盛帝一手的口水,吐完还觉得非常好玩,还朝昌盛帝笑得格外的甜:“哈哈!”

谁叫昌盛帝把他抱起来玩了。

“陛下,这样对小孩子脊椎不好。”许怀谦在底下看得眼皮子飞跳,不是自己的孩子,玩起来不心疼是吧。

这才几个月大啊,就这么抱着玩?

昌盛帝一听许怀谦这样说,这才讷讷地止手,解下腰间的玉佩塞在陈诺怀里:“朕看你这个孩子,颇得朕心,好生养着,又是一枚能臣。”

然后让鹏万里抱着孩子,把他还给了许怀谦。

“谢陛下赏赐。”许怀谦看了眼陈诺手里拿着极品羊脂玉,抱着孩子,立马给昌盛帝道谢了。

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陈诺手里拿着的这块玉佩,是无价中的无价,刚刚对昌盛帝把糯糯把起来把玩的怨言,一下就消了。

他儿子,好像还挺招财的?

他跟昌盛帝这么多年,没见他赏赐给自己什么东西,他儿子好像都得两回了。

上次的满月宴,也是皇帝和皇后赏赐的金银珠宝最多。

下了朝,许怀谦将陈诺手里的羊脂玉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一摸还是热的。

不愧是极品羊脂玉,怪不得他儿子拿着爱不释手,大冬天的手里拿个暖和的东西,当然舒服了。

“啊!”许怀谦把他的东西拿走了,糯糯还朝许怀谦问了一声。

“这东西太贵了,你还小,爹给你收着,等你大了再给你啊。”这么贵的东西,叫你个小家伙摔碎了多可惜。

“玩娃娃吧。”许怀谦把他丢在朝堂上的布偶捡起来,拿酒精消了消毒,又塞回他手里,让他继续把玩。

“阿秋——”

“阿秋——”

陈诺小朋友对酒精的味道还是不太习惯,连打了两个喷嚏。

打完也没有哭,抓着这许怀谦塞给他的娃娃,像是注意力被转移掉了一样,扯来扯去,偶尔还给许怀谦发出两声不知道什么声音:“哦!哦!”

看到儿子不哭不闹的模样,许怀谦欣慰地笑了,小孩子就是好骗啊。

“许大人,你这孩子真乖巧。”不止许怀谦笑了,旁边看稀奇的大臣,看到许怀谦骗孩子这一幕,孩子没哭没闹的,跟着赞叹道。

“他还小嘛。”对于这些大臣,许怀谦都统一用官方话术回答。

“欸,可不一样。”大臣们不认同道,“那家那户的孩子有你孩子这么听话的,整朝下来,没有哭过一声。”

要换作别家的孩子,早在他们行礼的时候,就被吓哭了吧。

“他这是有我在,胆子大着呢。”谁的儿子,谁知道。

要是许怀谦不在,那胆子就跟猫儿一样小,生怕别人会害他,他姑姑都带不了他。

“那也很乖巧了。”有大臣看到许怀谦怀里抱着的孩子,心生欢喜,向许怀谦问道,“能不能给我抱抱?”

许怀谦巴不得有人帮他抱一下,他累得很,想也不想地递给他:“给。”

这人接过孩子,摸了摸还干燥的尿片:“哟,尿片都还是热的呢。”

“他两个时辰拉一次,这还没到点呢。”许怀谦算了算,今天上朝就用了一个时辰,加上从家里走过来的路程,他也还有半个时辰才拉。

“这么乖啊?”大臣们更惊奇了,这么听话的孩子,他们还是头次见,一个个争着要抱。

香香软软,不哭不闹还听话的孩子,谁不爱呢。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接力替许怀谦抱孩子,刚昌盛帝抱了孩子,都给孩子从了一块玉佩,他们也有学有样地在抱过孩子后,或多或少的送点东西。

来上朝的大臣,一般身上都不会带什么贵重的东西,戴得最多的就是玉佩了。

所以,陈诺小朋友被一群伯伯们转了一圈,最后得到了十来块玉佩,他就忘了,被他爹收走的那块玉佩,拿着其他玉佩也很开心地把玩。

最后,帮许怀谦把孩子抱回官署的是户部尚书魏鸿彩魏大人,他没给陈诺玉佩,他今天什么也没有带。

不过他蓄胡子,长长的胡子垂在下巴下,陈诺小朋友一伸手,就抓到了。

“哎哟,你这孩子的手劲可真大。”魏鸿彩冷不丁被陈诺这么抓,吃疼地瞪了他一眼。

陈诺小朋友非但没有被他吓到,反而给他吐了两个口水泡泡。

魏鸿彩:“……”

“魏大人给我吧。”许怀谦在一旁看着好笑,他儿子这是除了招财以外,还知道帮他爹报仇?

魏鸿彩只得把孩子还给了许怀谦,摸了摸自己被扯疼的下巴。

“不好意思啊,魏大人,小孩子就是这样没规没矩的。”许怀谦抱过孩子,给孩子换了尿片,又给他热了热羊奶,喂他喝下,拍完奶隔,看着他打完哈欠,睡熟后,把他往他提前带到官署里的婴儿床里,等他睡觉。

今天玩了这么大一通,该是睡觉的时候了。

“没事。”魏鸿彩再计较不至于跟一个奶娃娃计较,问起许怀谦在户部的事来,“在户部任职不好做吧,谁看了都要向你伸手。”

“确实。”等孩子睡着后,许怀谦这才拿水净了手,找出茶叶给魏鸿彩沏了一杯茶,坐下来与他说话,“不过,最难的还是户部的入不敷出。”

被人要钱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要钱的时候,你没有。

不怪当初的户部,一点钱都扣扣搜搜的不愿意给,甚至朝堂上只要一提到有钱的改革就反驳,主要是确实没有那么多钱。

“这战事一起,所有压力都压在我们户部。”魏鸿彩喝着许怀谦给他沏的茶忧心忡忡,“你有没有什么好意见。”

魏鸿彩可是记得当年许怀谦在翰林院任职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给翰林院搞个上千万两的银子,到现在翰林院每年靠卖书籍和雕版都能挣不少钱呢。

而战事一起,钱粮这些因为这些年的风调雨顺加粮食丰收是不缺,可粮食们除了吃,还需要其他的东西补充才行。

比如说酒、肉,比如说抚恤银,比如说衣服帐篷。

这些问题全部都要考虑到。

“现在仓库里不缺粮食,百姓们也不怎么缺粮了。”许怀谦有在考虑这些问题了,“我的意思是,放开酒禁,允许民间百姓酿粮食酒?”

只要酒禁一开,坊间的酒价就会跌,这样户部不管是自己酿酒还是去采购酒都会便宜很多。

“我也是这个意思。”魏鸿彩颔首,现在百姓手上有富裕的粮食了,国家打仗也不用百姓支援,这么多粮食堆积在那儿,就算没有开酒禁,百姓们也会偷摸酿酒的。

“至于帐篷这些,我们要不要找个西域商人这些商议商议。”许怀谦跟魏鸿彩说,“他们那边最不缺的就是羊皮这些了,我们完全可以以丝绸向他们换羊毛毡?”

现在两国贸易已经放开好几年了,京城时不时都跟见到一些跟缙朝人不一样的西域人。

而户部又不缺丝绸,每年百姓都要给户部缴纳赋税,这个赋税交的就是丝绸娟罗等布匹。

这些布匹除了给官员们做衣裳以外或者赏赐给官员以外,大部分都放在户部的仓库里,没有动弹。

许怀谦觉得也完全可以利用起来,只有流动的布匹,才能带来大量的金钱。

“这个不急。”魏鸿彩摇头,这些他心里都有计划,“我在想,铁怎么办?”

其他东西我们挤挤都能想到办法,铁怎么办?

只有朝廷和一些世家有铁,朝廷的铁不用说,战时全力支援军队,而世家手里的铁,也都是一些小铁矿,就算朝廷向他们买他们也不一定会买。

这用钱都买不到的东西,他们该向哪里获取?

魏鸿彩这可把许怀谦问住了,搞钱他还能想想办法,搞铁,他没有探测仪,他也不能全国各地去找铁啊。

好在东边不亮西边亮,没有想到怎么解决铁的办法,许怀谦他们蒸馏出来的酒精效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