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谦被门房弄得一整个蒙, 然后立马向门房怒斥道:“你不要乱讲,我什么时候有孩子了!”
天地良心,许怀谦一直洁身自好, 陈烈酒不在, 他每天除了上朝, 从来没在外面花天酒地地应酬过,连沈温年这个不正常的男人向他献殷勤都被他打跑了, 哪儿来的孩子!
而且今日正好是他老婆回家的日子,门房这样说,要是让他老婆误会了可咋办?
许怀谦很生气!
门房原本是给许怀谦贺喜, 讨个赏, 没想到被许怀谦给骂了一顿, 反应过来, 爵爷怀孕根本就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婉婉夫人都是看到爵爷忍着疼下马车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找的稳婆, 许大人不知道也在理。
赶紧解释:“大人,不是别人,是爵爷, 爵爷挺着肚子回来,下车的时候发动了, 历经两个时辰——”
门房还没有说完,许怀谦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脚步飞快地向卧房跑去。
他想他回京的时候, 陈烈酒胃口不好, 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那会儿他就催着他去看大夫, 他说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后来回了京城,他也有写信问过,他的胃口有没有好些,他说已经好了,许怀谦这才放下心去。
由于多年和陈烈酒没有孩子,许怀谦根本就没有把胃口不好和怀孕的事联系起来。
这会儿知道陈烈酒怀孕没有告诉自己,许怀谦又气又急,脚下飞快,对过路纷纷向自己报喜的下人们视而不见,径直跑向产房。
推开门见陈烈酒刚生产过的陈烈酒汗涔涔的侧躺在床沿边正疲惫地喝着王婉婉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边的汤药,许怀谦那一颗因为过度担心而紧绷的心脏这才落了下去。
众所周知,不管是哥儿还是女子,生产都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许怀谦一直不想要孩子,就是不想要陈烈酒去经历怀孕到生产的苦。
即使他觉得他自己身体很好,很强大,能熬得过去,但许怀谦依然不想他去经历。
后来,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后,除了对极度想要孩子的陈烈酒有些愧疚以外,心里还是有些庆幸的。
庆幸他的阿酒不用去忍受那些苦楚。
刚得知陈烈酒怀孕到生产都没有告知他,许怀谦想到他不在他身边,他要一个人忍受孕期呕吐、水肿、身形走样,睡觉艰难,脾气不好等问题。
最难的是,他生产都没有陪伴在他身旁,他该多孤独和无助啊!
一想到这些,许怀谦心疼得紧,知道产夫不能受风,他推开门,几乎没用一秒的时间就把门给关好了。
听到动静的王婉婉和陈烈酒抬头,看到是许怀谦回来了,陈烈酒抬头向许怀谦笑了笑:“阿谦,你回来啦!”
在看到陈烈酒那生产过后,明显比起以前来苍白很多的脸色,许怀谦一下就没绷住,泪水一下就落了下来。
他什么时候见陈烈酒这么虚弱过!他不要这样的阿酒,他要他活蹦乱跳的阿酒!
“你怎么怀孕不告我!生孩子也不告诉我!”许怀谦一时间眼泪止都止不住,他都不知道该怨陈烈酒怀孕生产不告诉他好,还是该怨自己就跟个大冤种似的,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抱怨了两句,又赶紧哭到陈烈酒身旁,委屈地问他,“痛不痛啊!”
跪在床榻前的脚踏上,许怀谦仔细端详陈烈酒的面色,边看边哭:“脸色这么白,唇上都没有血色了,肯定疼死了吧。”
“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你提前说了,我今天也能陪着你一块生产——”越说越委屈,怀孕他不知道也就罢了,怎么连生产都不让他陪产,他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男人了!
陈烈酒被许怀谦这一通,突然给整不会了,他怀孕没有告诉许怀谦就做好了他知道了会生气的准备,结果他气着气着,还把自己气哭了是个什么操作?
“没有不打算不告诉你。”对此,陈烈酒也手足无措得很。
他忙完盛北的事,正好盛北到京城的路也修通了,他就乘船上京了,紧赶慢赶就是为了能够让许怀谦能在孕期的时候,体验一下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惊喜感。
他觉得任何口述的惊喜都没有亲眼所见的惊喜感强烈。
大夫明明说了还有半个月才到生产期的,谁知道这个孩子会这么等不及,他们的马车刚一踏进京城,他就发动了,等不及要出来了。
那会儿许怀谦已经上朝去了,陈烈酒再想许怀谦回来陪产也不能把他从朝堂是上拉回来,只能让急匆匆赶回家,让王婉婉找人准备。
庆幸王婉婉不是个完全没有经验的,她自己生产过一回,对这生产的事安排得井井有条,他痛是痛,好歹还是把孩子平安生了下来。
“他怎么那么不乖啊。”听陈烈酒简单解释了两句,许怀谦皱了皱眉,对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一点好感都没有。
他要是晚一点出来,他就能够陪着陈烈酒了,他都不敢想,他不在,陈烈酒要是发生了点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
“除了生产的时候有点不听话,其他时候还是挺听话的。”听到许怀谦这么说孩子,陈烈酒替孩子找补了一句,指着外间被下人等人照顾得好好的小床,“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不管他。”许怀谦已经从门房那儿得知是个儿子了,这会陈烈酒这样,他也不管他是男孩还是哥儿,不管是什么都没有陈烈酒重要,“这么多人照顾着他呢,也不缺我一个。”
说着,他向王婉婉伸手,让他把汤药碗给他:“我来吧。”
王婉婉知道他们夫夫有好多话要讲,把汤药碗递给许怀谦,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许怀谦讲了:“二哥,待会儿等大哥恢复一点力气了,你还得给他擦擦身体。”
许怀谦回来的正是时候,陈烈酒刚从生完孩子的脱力中清醒过来,王婉婉原本想着先喂他一些补充力气的汤药,再帮他擦擦身体,这会儿看到许怀谦回来了,自觉自己上不了手了就把这事给主动交代给了许怀谦。
“知道了。”许怀谦抹了抹眼泪,点头。就算王婉婉不吩咐,他也能把陈烈酒照顾好。
“我不痛了,你别哭了。”看到许怀谦眼睛都哭红了,喂自己的手都在颤抖,陈烈酒知道他这是吓到了,安慰他。
“你骗人。”许怀谦原本都不哭了,但是一看到陈烈酒都这样了,眼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刚开始很疼,生下来就好了。”看许怀谦一脸倔强的样子,好吧,陈烈酒也不忍再欺骗他,生的那一瞬,他真的有一种在鬼门关里蹚过一着的感觉。
陈烈酒这样一说,许怀谦心疼得更厉害了,眼睛鼻子都是酸的:“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陈烈酒也知道错了,他以为自己赶得回来的。
“你这哪里是惊喜,分明就是惊吓。”许怀谦抿着唇,抖着手给陈烈酒喂药,“我刚吓都快要吓死了!”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心脏都要停止了。
“不要了。”陈烈酒喝了一些汤药,感觉自己身上恢复些力气了,不要许怀谦给他喂药了。
“那我给你擦擦身体?”许怀谦放下药,取过一旁下人们早准备好的毛巾和热水准备给他擦洗身体。
陈烈酒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不适,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算了吧,叫外面的下人来弄吧。”
“他们弄的哪有我弄得精细。”许怀谦不同意,“你都不好意思给我看,你还好意思给别人看啊。”
“我是怕吓到你。”他这刚生产完,就草草地收拾了一下,他怕许怀谦会不适应这样的自己。
“不管你什么样,我都不会被吓到。”许怀谦才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吓人的,“我要是现在就嫌弃你,你老了不能走路了,我怎么伺候你啊。”
“瞎说,我老了也不要你伺候啊。”陈烈酒无法,只得任由许怀谦掀开被子,帮他擦拭身体。
“怎么不要。”许怀谦有一点洁癖,看到陈烈酒汗涔涔的身体,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角落,都给他擦拭得干干净净,“我可是比你小三岁的人,以后你老了,肯定是我来照顾你。”
陈烈酒被许怀谦逗笑:“家里有下人,有孩子,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照顾啊。”而且许怀谦身体还不好,到时候究竟是谁照顾谁都不好说。
“他们没有我照顾的好。”许怀谦还是这句话,谁的老婆谁心疼,指望仆人和孩子,永远都指望不上,关键时刻,还是得看枕边人。
给陈烈酒擦完身体,许怀谦又取了件干净的衣服,拿药物熏过消毒后,这才给陈烈酒穿上,顺手把床上沾着点汗的被褥床单什么的一并给他换了。
躺在干干净净十分舒适的床上,听着许怀谦唠唠叨叨的声音,陈烈酒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舒服地眯起了眼。
“是吧,他们没有我照顾得好。”看陈烈酒这样,许怀谦知道他是舒服的,得意地问了一声。
“嗯。”在懂他这方面,家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许怀谦。
“你要是孕期告诉我,你还能享受到更多。”说着许怀谦眼泪又要下来了,他会做饭会照顾人,还会给他按摩,也会讲笑话逗笑他,要是陈烈酒怀孕在他身旁,他不知道会给他照顾得有多好,结果他老婆什么都没享受到,就把孩子给生了。
他一点当爸爸的感觉都没有,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活在梦里,怎么都觉得不太真实。
“那要不再想办法生一个?”靠在舒服的床上,陈烈酒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到许怀谦这样一说,他也觉得有点亏,打了个哈欠,脑袋不太清醒地说了一句。
“不要!”许怀谦给陈烈酒收拾了一通,又忙里忙外地把家里收拾了一下,争取让屋里的味道尽量做到干干净净,听到陈烈酒还想生一个,头发都要拧麻花了。
生一个他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再生一个他还不知道有多虚弱!
说完,他看陈烈酒脑袋靠在枕头上,人都迷迷糊糊了,知道他在说胡话,心一下就放了下去。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过去抱着陈烈酒:“你要是觉得生这一个生亏了,我往后都像照顾怀孕那样照顾你,补回来就不会觉得亏了。”
陈烈酒脑袋已经迷糊了,完全不知道许怀谦在说些什么,只是胡乱地应道:“嗯。”
“睡吧。”许怀谦抱着他握着他的手,等他在自己身上蹭了蹭,心满意足地睡过去,许怀谦看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久好久,直到那颗不安定的彻底安定下去,他这才亲了亲陈烈酒的额头,跟他说,“阿酒,辛苦了。”
等陈烈酒彻底熟睡之后,许怀谦这才想起来,他有孩子,他当爹了?
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去到一旁王婉婉特意收拾出来给孩子住的房间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大夫在给孩子把脉,他蹙着眉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一生下就哭闹不止,哄了好久才哄好,嫂嫂说请个大夫看看也安心一点。”看到许怀谦,不允许进产房的陈小妹赶紧起身回答,声音小小的,很怕把婴儿床上的小婴儿又给吵醒了。
许怀谦也没有带过孩子,不知道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既然大夫在给孩子看病,他就跟陈小妹一块在门口等着,不敢惊扰。
这可是他家阿酒心心念念想要的孩子,也是他血浓于水的血脉,嘴上说着不喜欢不怎么想管他,心上也是挂念的。
只是大夫都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在给他查看的时候,还是把他给惊醒了,婴儿惶恐不安的啼哭声传来,惹得大家都心上一紧。
许怀谦和陈小妹赶紧上前查看,大夫估计也是个专门给婴儿看病的大夫,见状也反应很快地将婴儿从婴儿床上抱出来,摇着他一边哄,一边继续给他看病。
但孩子就一直哭闹不止,听得许怀谦心都要揪死了,这种初为人父和担心孩子两种心情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想都没有想,就向大夫伸出了手:“我来试试吧。”
大夫看了许怀谦一眼,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他,问了一声:“会抱吗?”
“会。”许怀谦先前抱过盛闻灿,对抱孩子已经很熟悉了,他接过孩子,做出一个很熟练地抱孩子的姿势。
大夫见他是真的会抱孩子,这才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哄他的时候要轻一点,他可能有些不安。”
“嗯。”许怀谦应了一声,抱着在襁褓里的孩子,心疼地哄了哄:“宝宝乖,不哭不哭哦。”
本以为孩子还要哭闹一阵子的,但是没有想到,许怀谦接过去,就这么哄了两下,孩子竟然奇迹般地不哭了!
只是还有些抽噎。
刚出生的孩子眼睛都还没有睁开,也看不出什么美丑来,就跟一团小小软软的糯米团子似的,轻飘飘地抱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
见孩子不哭了,许怀谦也松了一口气,朝孩子笑了笑:“真乖。”
扭过头去向大夫问道:“他怎么了?”
大夫和陈小妹见孩子被许怀谦一哄就哄好了,惊奇了一下,听到许怀谦的问话,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可能爵爷生产之前在路上一路颠簸,让腹中的胎儿受到了惊吓,所以生下来之后,孩子也会有强烈的不安感,需要人安抚。”
这种安抚需要越亲的人越好,这个已经不用大夫明说了,刚刚孩子的举动已经印证了这点。
听到这儿,许怀谦的眼睛又不禁酸了酸,要不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陈烈酒也不至于这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都怪他,当时就该抗旨不遵,继续留在盛北,等秋收后陈烈酒把孩子生下来了才回来,这样他们两个都不用受苦。
“那他需要喝药吗?”许怀谦沉默着不说话了,陈小妹向大夫问了一声。
“既然有人安抚着就不哭不闹了,就先让人安抚着。”大夫看了眼被许怀谦哄着渐渐平息下来,不哭不闹乖乖睡觉的婴儿,摇摇头,“是药三分毒,刚出生就吃药,对他以后的身体也不好,这样靠人安抚着,后面看看症状能够减轻,要是能够减轻,他就会随着时间的消失,自然而然的痊愈了。”
“那还好。”陈小妹听到这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一出生就需要吃药就好,她看二哥吃药好痛苦的。
“这个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也不要过度紧张。”大夫看两个人紧张得很,安抚他们说道,“好好安抚孩子,不要让他再产生惶恐的感觉,会好起来的。”
“嗯。”许怀谦听大夫这样一说,也松了一口气,他别的什么不怕,就怕孩子遗传到跟他一样的病,现在听到孩子只是有些不安,心上的那块石头一下就放开了,再看襁褓中的婴儿,笑容中也多了些轻松。
他有孩子!他当爹了!
许怀谦在家专心照料老婆孩子的时候,沈温年的好事也将近了。
自从上次许怀谦指着鼻子把沈延绍骂了一通,说他们沈家的家教不好,才让沈温年这个男人生出勾搭有夫之夫的想法后,沈家就一直在积极给沈温年张罗相亲。
他有这个毛病,还有满京城的风言风语,与他们门当户对的世家大族的名门闺秀就说不成了,只能往底里找。
沈温年虽然被传有断袖之癖,还和许状元有点不清不楚的暧昧,可沈温年早年间的名头和沈家的家事还在,小门小户家的闺秀们依然有不少趋炎附势,上赶着往沈家凑的。
几个月内,沈温年参加了无数场宴会,相亲相得他回家呕吐了好几场,他是真的觉得这样不好。
也很厌恶沈家这种为了子嗣,不顾及女孩子后半辈子的生活,只要他可以,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人给他娶回来的做法。
索性,他连装都不装了,直接把自己的这种厌恶表示得明明白白。
“这么多女孩,就没有一个你可以的吗?”他娘为此,眼睛都快要哭干了,她不明白,她好好的孩子,去了趟西域就变成了这样。
若是早知道他出去建功立业,会有这么一遭,她宁肯她的孩子平庸一点。
但是平庸了,沈温年今日的一切都没有了,族里不会从小到大一直都给沈温年资源。
她也享受不到这堪比荣华富贵的生活,所以都是西域那几个杀千刀的王爷把她儿害的,要不是他们派人暗杀他儿,他儿怎么会卷入沙尘中,中了毒,变成这个样子!
她想进宫求求陛下、娘娘,为她儿做主,可是这样一来,天下人都知道她儿有这个毛病了。
现在的满城风雨已经让沈家的声誉受损了,要是再坐实了,沈家还要不要脸了。
所以她只能祈祷她儿能够好起来,这么多女孩子当中能够有他看中的一个,哪怕是一个也行!
“没有,娘,我很难受。”沈温年摇摇头,这次他不是装的了,他是真的很难受,他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先让我清静清静好不好,等我冷静下来了,我再去参加那些宴会?”
“呜呜呜呜呜。”沈温年他娘以为他儿子这是对女子厌恶至极了说出来的怀柔之策,更难受了,眼泪不停地掉,“难道我儿这辈子就只能这样了吗?”
沈温年沉默不语。这些年来,他作为沈家培养的接班人,一直恪守成规,尽职尽责的朝着沈家培养的方向努力,从来没有让沈家有过一次不省心的时候。
他就任性这一次!只这一次!以后他还会尽心尽力为沈家驱使,带领着沈家继续走下去。
就这一次!
京城里的贵女们相亲完了,沈家又把目光放在了京城外的一些小官身上,他们就不信,给沈温年找不到合适的女孩子了。
就在沈家这一系列行动的时候,有心之人无心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怎么得的病,怎么治呗。”
沈温年是在西域得的病,再让他去西域治病?
不行不行。
他去一次就染了这个怪病回家,再去一次谁知道还会染上什么病。
不过说这话的人,倒是提醒沈家人,既然想要根治他这病,就要找到他这病根所在。
于是他们派出大量的人到西域查沈温年的病症,病症没有查到,倒查到一个曾经与沈温年同甘共苦从沙漠里走出来的女子。
对于秋若笙沈家人也不陌生,当初就是她把沈温年从沙漠里救出来的,但因为人家没有要跟他们沈家结亲的意思,当初沈家接到沈温年后,就给她送了许多的感恩礼。
后来沈温年回京得了不能接触女人的毛病,他们也没有往那方面想,毕竟,沈温年要是真喜欢那女子,只要他开口,给他纳回来又如何?
可是两边都没有这个意思,他们也不能私自做主恩将仇报不是。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在沙漠里沈温年是不排斥接触秋若笙的吧,出了沙漠后,也不见沈温年看到秋若笙就躲着走。
或许因为救命之恩,沈温年对秋若笙能另眼相看?
“儿啊,你不排斥这个秋姑娘吧。”得到一丝希望的沈温年她娘找到沈温年满含希望地问道。
“娘,你想做什么!”不容易,三年了,他们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沈温年遏制住内心的激动,惊恐地看向他娘,“我不喜欢秋姑娘,你们别自作主张!”
他娘看他儿子反应这么大,感觉有戏,循循善诱:“可是你现在唯一能够接触的就只有她了是不是。”
“可她与我缙朝女子不一样。”沈温年摇头,激动地拒绝道:“我不喜欢这样的,娘,你们别自作主张了好不好。你们让我别接触许怀谦我也听了,你们让我去参加各种宴会相看我也听了,你们现在总不能还要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子回来吧。”
沈温年说的别的他娘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唯独他说的不喜欢三个字,她是真听进去了。
不喜欢不等于不能接触对吧?
能接触就行!
至于不喜欢?慢慢培养呗!
谁生来就是会喜欢的人,天底下盲婚哑嫁的人多了去了,还不是凑在一起过了一辈子。
何况,秋若笙与她儿子还有救命之恩,沈温年就算再不喜欢,娶回家也不会冷淡处着,再怎么有这个救命之恩在,也会装装样子与她多接近接近,不让外人看她笑话。
这就够了呀!
沈温年她娘自以为自己找到了对症,心里一个劲地欢喜只要儿子与这秋姑娘结了秦晋之好,到时候会把他那个毛病给一点点地掰过来的。
“娘!我们不能恩将仇报!”沈温年在娶秋若笙这件事上的反应大得很,“人家这么多年未嫁,就是不做高门妾,你们将人家给我纳回来,就是在恩将仇报!”
“那就不纳,我们沈家明媒正娶!”沈家人才不在乎沈温年的感受,知道他的病症有了症结后,恨不得赶紧去边疆将秋若笙给沈温年娶回来,就怕晚上一步,人家说亲了!
沈温年把不情不愿装可像了,又是绝食又是闹的:“可我不喜欢她,你们给我娶她有什么用,总不能让我看着恩人痛苦一辈子吧!”
“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最后沈家的族老都出来说话了,“天底下相互凑合过日子的多了去了,既然你能够接触她,就证明你对她不排斥,以后你们两个相互扶持着过日子,不比你现在这样成天吊儿郎当地混日子强。”
沈温年可是他们在沈家里找的最聪颖的一个孩子,即使没有考上状元,依然紧追着状元的步伐,几年的时间就有了今日的成就,只要他好好的,以后的成就只会更高。
沈家的族老不想放弃他,为此,他们不惜舍弃一桩门当户对的姻亲。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此事定下后,沈家人就准备了聘礼和媒人浩浩荡荡地去边境秋家提亲了。
三年的时间早就到了,秋文成起初还会站在路口遥望,后来日子一天天地拖着不来,他就不抱什么希望了,至于沈温年给他那块玉佩,早就被他丢到库房里锁起来。
上京城去找沈温年讨说法这个事,他想都没有想过,沈家家大业大,他去闹,除了把自己一身搞得疲惫不堪以外,又能讨到什么好?
至于女儿秋若笙,秋若笙现在都快没空关心情情爱爱的事了,自沈温年走后,她跟他爹提议组建一支与西域互通的官商队伍,她现在生意做得可大了,从皮毛到宝石,往往都有。
西域国域辽阔,但是他们的土质不太好,有些东西根本不能种植,像茶叶、瓷器、丝绸这些在他们那儿很受欢迎,而西域因为土质原因又盛产宝石和马匹,这两样在国内都比较稀缺,基本抓住这一点的商人都能在西域大赚特赚。
秋若笙就是第一批抓住这个商机的人,她现在每天与各类不同的西域商人打交道,根本就没有时间想东想西。
就算有也只是偶尔停留下来悲伤一会儿,又发悲愤为动力,继续做生意去了。
现在的秋若笙虽然还是小门小户,但资产已经比京城好些人家富裕了,边境有些小官都快把秋家的门槛踏破了,毕竟,年岁容貌在能力面前,什么都不值得一提。
但秋若笙统统拒绝了,她记得自己是为谁而去奋斗的这些,即使这个人并没有如约而至,她也会继续努力下去的。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抱有沈家真的会迎娶自己的希望。
但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真的在自家大门口看到了沈家的聘礼与媒人。
并且媒人一点都不趾高气扬,还好声好气地与她爹说话,生怕他们家不答应这门亲事,更夸张的是聘礼直接摆满了他家门口的半条街。
让整个边境的人都知道,她一个曾经没人要得混血女子,就算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求娶也得低声下气,聘礼做足了才有资格。
沈家这一做派顿时就让秋文成对沈温年没有如期而至的怨气消了,也没有拿乔,凉了媒人几天,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于是在许怀谦专心照顾老婆孩子的这段时间里,沈家敲敲打打可热闹地从边境娶了个小官之女回家,可把外头的人给震惊坏了。
沈家多聪明啊。
有秋若笙的救命之恩在前,为了洗刷沈温年身上的“断袖”流言,直接在坊间放言,沈温年就是因为想娶秋若笙,又怕家里不同意,这才故意整这一出的,最后家里被他闹得没有办法才同意的亲事。
现在的百姓还没有经过后世的娱乐大爆炸,好骗得很。加上沈温年娶亲是真事,而跟许怀谦暧昧的事又太虚浮了,他们很快就相信了沈温年是为了娶秋若笙才跟家里闹的这个版本。
一下子就把沈温年之前喜欢男人败坏沈家家风的事给扭转过来了,坊间还给他取了个“痴情探花”的名号。
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事,许怀谦并不清楚,他这会儿正专心照顾老婆孩子呢。
“阿酒,再喝一口。”许怀谦端着一碗猪脚炖黄豆汤,油撇得干干净净,汤水做的一点都不腻,亲亲热热地喂陈烈酒,“再喝一口就不喝。”
陈烈酒张口喝掉了,看着许怀谦这几日为了做饭,都粗糙了好多的手,劝说道:“阿谦,你不用自己亲自做这些的,让下人做就行了。”
“那怎么行?下人做的能有我做的好!”许怀谦不赞同,“你们爷俩怀孕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们身边,已经很对不起你们了,要不再让我亲手照顾你们,我——”
说着眼泪又要下来了。
自陈烈酒给他生了孩子后,他觉得自己都快成小哭包了,动不动就想哭。
“不哭不哭。”陈烈酒一看他红眼睛,心里也很愧疚,“都是我的错,你别自责了。”
他想到他刚怀孕也不方便跟许怀谦回京,就想等孩子月份大一点了,运河也修通了,到时候,他乘船上京,一路也没什么颠簸,回京正好。
谁知道孩子会提前出来啊。
这人生就没有一件事是心想事成的!
“都怪他不听话!”许怀谦喂完陈烈酒又把一旁的孩子抱起来,拿着小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他喝羊奶,没办法,许怀谦不想要奶娘,最后大家只能找了头怀孕的羊,让他给孩子喂羊奶。
反正寻常人家的哥儿也是这么养孩子的,他们一样也可以这样养。
用勺子喂完,许怀谦还要把孩子放在肩膀上给他拍奶嗝,每当这个时候许怀谦就会轻轻拍拍他的小屁股:“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不在阿爹肚子里好好待着,提前跑出来吓人,嗯?”
养了几天,孩子眉眼都养开了,模样和许怀谦长得特别像,只有眼睛和嘴巴很像陈烈酒,他也特别黏许怀谦,每晚都要在许怀谦的怀里才能睡着。
许怀谦打他屁股,他也不哭,还会朝许怀谦笑。
旁人看到心都快要萌化了,唯独许怀谦看到有点“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只有陈烈酒知道,他不是不为所动,他只是表现得没有那么明显。
谁叫他瞒着他生孩子,让他一点参与感都没有,这会儿突然冒出来一个孩子,他一时间之间也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为了不让许怀谦继续埋怨孩子,他只能给孩子找补,陈烈酒头跟孩子一起靠在许怀谦的肩膀上,与许怀谦说道:“糯糯,你就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太想见到爹爹了,才着急出来的,没有想吓人!”
许怀谦正给孩子拍着奶嗝,听到陈烈酒的话,顿了顿,向陈烈酒问道:“糯糯?”
“嗯。”陈烈酒点点头,忘记了,养了几天,还没有告诉许怀谦他的名字,“他这么黏人,像不像一个糯米团子?”
“是有点像。”第一次抱着孩子的时候,许怀谦就觉得他像个糯米团子一样了,“所以你就给他取名糯糯啊。”
陈烈酒颔首:“嗯。”
“糯糯,糯糯。”许怀谦叫他两声名字,“听上去像糯米糕,给人一种食物的感觉,没有灿灿、阳阳好听,但谁叫他是我许怀谦的孩子,叫糯糯也行!”
“坏宝宝,你有名字了。”许怀谦把肩膀上拍好奶嗝的孩子抱下来,逗着他玩:“糯糯,你叫糯糯,好不好听啊。”
小孩子知道什么,只知道大人在逗他玩,给他吐了小奶泡泡。
没关系,这不妨碍许怀谦自娱自乐:“你不答应,我就当你是喜欢的,阿爹取的就是好听是不是。”
许怀谦玩了一会儿,就把孩子给抱一边去了,让他自己玩儿,又去提了热水进来,仰头让陈烈酒脱衣服:“我再给你擦擦。”
“好。”生了孩子,身体里多多少少都有些脏东西,会随着时间慢慢排出来,刚开始陈烈酒还不好意思让许怀谦给他处理这些,但现在他已经应对得很从容了。
许怀谦仔仔细细地给陈烈酒擦干净身体,直到他身下再没有一丝脏东西后,他这才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
“是不是不好看了。”陈烈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脸红地问了许怀谦一声。
“没有,很好看。”许怀谦摇摇头,低头在陈烈酒有妊娠纹的肚子上亲了一口,朝陈烈酒笑道,“我的阿酒,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
“美的!”许怀谦摸着不规则的条纹,一点都不嫌弃,“有了它们我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
这几天他都过得不太真实。
“我知道。”陈烈酒也不是很矫情的人,一开始知道自己身上多了些痕迹,的确有点难受,现在他都已经看开了,随便他去吧,有了孩子,他现在的心也踏实了。
“阿谦,糯糯是我给你的。”陈烈酒仰头看着给他穿衣服的许怀谦,慢慢说道:“承诺也是许诺。”
许怀谦还有点没明白过来:“什么?”
陈烈酒看着许怀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陈烈酒承诺,永生永世都爱许怀谦,我陈烈酒许诺,永生永世都陪在许怀谦身旁,不论你来自哪里,不论你以后将回归哪里,我陈烈酒都会陪在许怀谦身旁,生死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