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 时光如梭,三年的时光一晃而过。
三年前,盛北进京赶考的举子如同许怀谦和方天禄设想的那样一般,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这一行人身上。
当得知, 这次盛北带队的人是曾经京城国子监里学问和学识都普普通通的方行简时,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许怀谦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一个资质平庸之辈, 在两年的时间内培育成天才吧?
他们这一行人中,成绩最好的方行简能够考上个二甲进士可能都不错了,毕竟, 他们的水患才刚平息两年, 那静得下心来科考啊。
然而, 会试的成绩一出来, 所有人都惊掉了眼珠子,盛北来京科考的五十多名举人,居然有二十位上榜的不说, 方行简居然还是榜首,会元!
“这怎么可能!”
“谁得会元,也不可能方行简得会元啊, 他在国子监里成绩平平,不过是去了盛北两年, 就能够有这成绩?”
“当我们国子监里的其他举子都是草包么?”
这个消息一出,京城的举子们,尤其是国子监里曾经了解方行简的举子们, 纷纷不干了。
就他那样的都能够考上会元, 没道理他们这些考不上啊。
既然他们没有考中,那就证明这科举有猫腻, 有大大的猫腻!
“查卷!查卷!我们要查卷!”
一众不服气方行简居然能够考上会元的京城举子闹着要查卷。
众所周知,会考为了避免考生和阅卷官一块作弊,会试的试卷一般都有两份,一份是原卷,一份是誊抄卷,但这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考生们不作弊,有些阅卷官们还能通过考生的文风给他们加分呢。
他们觉得,方行简没有这个真才实学,却能当上会元,一定是方行简和翰林院的阅卷官们串通,沆瀣一气所为。
毕竟,谁都知道,方行简算是许怀谦亲自授课教授出来的学生,而这个科举又是许怀谦改革出来的,他改革的科举,他教出来的学生要是不能考上会元,多丢人啊。
而翰林院的大学士韶雪风对许怀谦的喜爱也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当初改革科举,本就有他一份力,现在再助许怀谦一份一臂之力,也再常理。
正儿八经的科举,经过他们这么一顿胡乱分析,变成了徇私舞弊出来的科举。
他们要查卷,要重考!
韶雪风被他们气得不轻,他身为翰林院大学士,就算再喜欢许怀谦也不会帮他徇私舞弊,更不会因为他改革了科举,更不会让他的学生直接成为会元。
“他们要查卷就让他们查去。”韶雪风也不是给扔人揉捏的软柿子,“要是查出什么,我这个大学士依法处置,要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我要求这些要求查卷的举子,停一届科举,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行为,不过分吧。”
停一届科举,就是意味着,下届科举他们不能参加了,得等下下届科举,那就是六年的光阴。
人生能够有几个六年?
这则消息一出,不少跟着起哄的举子瞬间撤退了,就剩下十来个国子监里实在对方行简不服的举子们。
他们就不信方行简这个资质平庸的举子,不过是在盛北待了两年就一飞冲天,能够爬到他们头上,力压他们京都一众学子,成为会元?
卷子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从翰林院的库存里搬出来的,期间没有经过任何外人的手,谁也挑不出错来。
十几个闹事的举子在一众卷子里翻找,翻了好久,才从一沓一沓的卷子里翻出方行简的卷子来。
由于今年是改革科举的第一次科举,会试跟上届又不一样了,十门学科,科科都要考。
最后再根据总成绩定排名。
方行简的学问的确普普通通,他的所有卷子翻出来,的确没有特别惊艳人的一科,但很难得的是,他每科都持续发挥,没有一科拖后腿的!
要知道,指有寸短,十门学科,就算再厉害的天骄之子,也总会有几本不敢兴趣的,就算敢兴趣,也不可能把每科都学得特别精,总有主攻的和副攻的。
而方行简每科都维持在中上的水平,平均下算下来,还真是这届的会元。
这下查卷的举子没有话说了,人家是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给考上的,他们再闹下去,就不是停一届科举的事了,只好悻悻然地跟方行简道歉,表示都是误会。
对于这一切,方行简一直都是冷静的等待着,他在京城学问的确普普通通,文采没有那些天之骄子们惊艳绝伦,其他也反向平平。
可是在盛北,除了文采以外,其他学科每一样他都是跟着这门学科的老师傅学的。
他们可能没有办法用文字将他们所学的知识罗列出来,但是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经验告诉他,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怎样才能把一件事处理得最好。
而他比起这些老师傅来,又多了一张学过十几年的脑袋,他把师傅们的经验,用自己理解出来的文字统一总结归纳,通过两年时间的记录下来,这些知识他虽然没有学得太精,但每一样都可以说是融会贯通,他当然不怕他曾经的学长们查卷了。
在事实面前,京都的举子们不得不接受了方行简成为了这届会元的事实,当然,也有曾经对方行简不屑一顾,看到他爹去了盛北,就不同他玩了的同窗们,现在看他成了会元,以后前途不可估量,又厚着脸皮巴结上来,想重修同窗情谊。
但方行简要为殿试冲刺了,没空搭理他们,要知道,临行前,许怀谦和他爹可是给他下了命令,要他最好考进一甲。
一甲就状元、榜眼、探花三个位置,他就算成为了会元,在殿试成绩没有公布前,他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自己能够进入一甲。
所以还需要头悬梁锥刺股啊!
方行简为了殿试冲刺,这次的殿试也没有辜负他,不再是单一的昌盛帝出题,举子们据题而答。
而是跟会试差不多的一张综合卷子,上面十门学科的题都有,最后再放上一道论国策的题。
他的基础本来就好,又在盛北跟在许怀谦和陈烈酒身旁学了两年,这些题对他来说信手拈来。
殿试结束,果不其然,他被点位状元了,跟起一起上榜的二十多名举子,也各有各的名次。
消息传回盛北的时候,许怀谦还算淡定,因为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一遭了,但方天禄可就高兴坏了。
他以为他儿子这辈子能够跟他一样考上个二甲进士,就是个顶好的了,没有想到,他儿子还能给他一个状元的惊喜。
喜得方天禄连摆了三天流水席,日日宴请许怀谦,要没有许怀谦,他们父子都不会有今天的造化。
三天的流水席,同样的菜式吃三天,最后许怀谦实在是吃腻了,方天禄这才不拉着他了,不然他还能私下还能再给许怀谦摆上两桌。
如今,三年时间过去,又一批举子要进京赶考了,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同样的话,许怀谦和陈烈酒目送他们远去。
手拉着手,看他们共同建设的盛北。
三年前,京城的哥儿们以商部的名义在盛北建立商部衙门,其实就是为了在盛北这里建立一个跟京城盛北区一样的商圈。
他们不与衙门争利,一来盛北就和盛北的衙门商议,买了一块地像京城里的盛北区一样,单独划分出了一个区域,用来修建商品房和厂房,供商人们在里面开办作坊和工人们在里面能够更好的生活。
现在的盛北,百姓们虽然是不缺吃的,但也仅限于饿不死,想要追求更高的生活是达不到的。
所谓软饱思淫欲,现在他们能够吃饱了,就想追求更高的生活了,舍得在衣食住行上下功夫了。
住的至少都得是砖瓦房,穿的也不再是价格最低的麻衣,舍得买贵一点的棉衣了,更不会像以前有一点吃的都舍不得吃,现在隔三差五就要去割一回肉。
以前许怀谦刚来的时候,这行人还因为灾害个个面黄肌瘦,瘦得跟皮包骨一样,现在好歹身上能够看到一点肉色和红润。
行就更不用说了,有那有能耐又能干的家庭,好些都买上牛了。
这有房又有牛,吃穿不愁,是每个百姓奋斗的终生目标,为了朝他们心中的目标奋斗,他们不得不更努力劳作,没有进到面厂和油坊劳作的人,他们就去商圈里的作坊给那些商人们劳作。
商圈里的作坊,完全是按照京城盛北区的复制的,哥儿们用陈烈酒建商品房的样式,创新出一种三层楼的厂房,更省空间,也方便把作坊集中在一起管理。
有了厂房,他们就大肆鼓吹商人们来盛北办作坊,正好,京城里的不少哥儿先前跟着在盛北区办厂房挣了钱,现在京城的盛北区能够建立的厂房不多,而且就算再开办厂房,也找不到那么多空闲的工人了。
不少胆大,又没有潮热束缚的哥儿索性就来了盛北,在这里一点点的建立起他们的新作坊,新铺子。
由于盛北地方大,人手也充足,不到一年时间,商圈就被打造得有模有样,现在三年过去,盛北的商圈,俨然成为了盛北最繁华的区域。
这里有各式各样的作坊,还有各式各样的铺子,甚至有看到商机的盛北百姓们还在这些铺子面前租了一小块地摆摊卖吃食。
许怀谦拉着陈烈酒走到这儿,都有种来到七八十年代老城区的感觉。
有了这个商圈,学校里的女子、哥儿读书出来,也不用担心自己读书出来会回家嫁人了。
他们读书出来了,商部跟科举一样,每三年都会规划一些岗位出来,在学校里招考,考上的立马就能走马上任。
没有考上的也不用担心,那些在盛北开了作坊铺子的哥儿们,还会再来学校招工一次。
这种读过书识过字的姑娘、哥儿招过去,基本上都能立马成为账房先生或者代理掌柜之类的存在。
所以没有考上商部的女子、哥儿们也不气馁,他们还可以去参与招工,要是家里有钱的那就更好了,陈烈酒还会鼓励他们向京城的那些哥儿一样自主创业。
这样一来,原本对把家里姑娘哥儿送去读书还有些犹豫的家庭也不犹豫了,这去学校读书多好,出来还能当官呢!
他们可是看到了商铺那几个当官哥儿那一身官服可漂亮,也很有气势,重要的是姑娘哥儿也能给家里光耀门楣了啊!
不管许怀谦怎么建设,在老百姓心中,当官的和不当官的就是不一样的。
现在女子、哥儿能够当官了,虽然只是一个被皇后娘娘统管的官,但官就是官,只要朝廷承认,他们就承认。
甚至有些家庭表示,只要家里的姑娘哥儿能够有考上商部的,就跟男子一样不出嫁了,他们招赘,生下来的孩子还跟着姑娘哥儿姓,一样的!
“许大人!陈大人!”
两人走在街道上,看到他俩的人不断给他们打招呼。
有些甚至还热情地向两人招呼:“许大人,陈大人,要不要来串麦芽糖,刚出锅的,还热乎的呢,不收钱。”
“你那麦芽糖有个什么吃头,许大人,陈大人,来尝尝我的糖人手艺吧,我能捏两个一模一样的许大人和陈大人。”
“糖吃多黏牙,许大人身子骨不好,这刚开春,还是来我摊子上喝两碗羊肉汤吧,知道陈大人胃口好,我一碗汤里放半斤羊肉!”
“不用,不用!”对于一整个街道人的热情,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都是笑着摆摆手,他们不缺吃穿,“我们就是来转转,顺便到我那养牛场看看牛。”
许怀谦的养牛场里养的牛都不是普通牛,都是用牦牛和黄牛杂交出来的犏牛,这种牛同时具有黄牛和牦牛的特性,还比牦牛和黄牛的力气更大,更适合用来役用。
虽然,公犏牛跟骡子一样不具备繁殖能力,但是母犏牛的繁殖能力强啊,与任何一类牛杂交生下来的牛犊比普通牦牛、黄牛生出来的牛要健康得多不说,存活力也强。
生双胎的几率也远比其他牛的几率大。
但母犏牛的数量也少,三年过去,许怀谦的养牛场也不过才产出几十头母犏牛。
不过没关系,现在全国都在修路,不少地方的道路都修通了,他想了个办法,每年赶着要受孕的牛去牦牛生存的地方找牦牛配种,等配好种了,再赶回来。
这样虽然麻烦了些,但也总比买了牦牛回来,熬不过夏天,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牦牛死掉强。
等以后母犏牛越来越多,盛北的牛也越来越多,这样整个缙朝以后都不缺牛使了。
重要的是,犏牛的肉质还比普通牛的肉质强,公犏牛不能繁殖,许怀谦想等以后缙朝的牛源不那么紧张了,就把公犏牛培育来做肉牛。
当然,这是一个极大的工程,几年时间肯定是办不到,不过,再过上个十年八年的肯定可以!
许怀谦的牛场旁边就是马场,这些马都是陈烈酒养的。
沈温年打通了缙朝与西域的贸易,西域那边不再死掐着马不给缙朝贸易,陈金虎一出关就找到了老搭档,也就是曾经卖给他马的那个商人,进购了一批马。
其中有一匹就是许怀谦给陈烈酒购买的情侣马。
他全身泛着金色的光芒,在太阳下看着金灿灿的,所以许怀谦就给它取名:“阿金。”
“阿金!阿银!”
这会儿阿金阿银两匹马正挨在一起亲昵的吃草,许怀谦叫了它们一声,它们抬起头来,看了许怀谦和陈烈酒一眼,没有看到他们吹哨子,知道它们没有要骑它们的打算,有低下头去继续吃草了。
“可惜阿金阿银都被阉割了,不然它们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漂亮。”也就是陈金虎出了关,许怀谦才知道,当初陈金虎给他买的阿银并不是普通的马,还是一种很珍贵稀缺的马种,西域现在确实是同意两国贸易马匹了,但稀缺的马种出外,要购买只能购买阉割过的,不然被抓到刑法极重。
“没关系。”陈烈酒看着远处自己的马群,并不在意,“我听说稀缺马的种马也并不一定能够使母马受孕高,好些马儿到死都不一定能够找到一匹中意的母马,与其费心费力的去找母马配种,还不如多养一些普通的马。”
许怀谦想到这几年缙朝的形式,点了点头,稀缺的马只有达官贵族享用得起,普通人还是适合普通一点的马儿好,只要马儿够多,他们缙朝的骑兵也能够强壮起来!
正想着,陈小妹驾驶着他挖土铁梨赶了过来:“大哥,二哥,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随便看看。”许怀谦把目光从马群上放开,看着陈小妹问他,“你在干什么呢?”
“我把这一片的紫花苜蓿地犁一遍,待会儿再种上新的紫花苜蓿。”陈小妹轻松地驾驶着用公犏牛驼着的挖土铁犁,超大型的挖土铁犁一进到土地,再被牛儿一拉,一片地的紫花絮苜根瞬间就被带了出来。
等它们干掉后,再埋进土地,还能改良土质,这可比用人工省力多了。
陈小妹驾驶的就是章秉文用马车车轮,结合他先前自己做的挖土铁犁的想法,做出来的牛力挖土铁犁。
看上去跟自动挖土机特别像了!连陈小妹这样的女孩子都可以自己驾驶着犁土。只可惜缙朝的科技还没有发达到可以造发动机的程度,不然许怀谦严重怀疑,章秉文是不是能够自己手攒一个大型挖土机出来。
当然除了牛力挖土铁犁,章秉文还自创了什么马力播种机,车轴灌水机等等一系列的农用工具。
这些都是三年前,章秉文在段佑言的刺激下,一口气造出来的。
没办法,他年轻,他心气高,一想到一个家乡出来的好友,一下子连升了八级,心里不平衡,觉得自己也要努力才是。
尤其是,他在努力的时候,他还听到裴望舒也因为帮助各地衙门种植棉麻,办纺织作坊和建立制衣厂,散馆考入户部,直接被昌盛帝点为正五品户部主事,一下子就更不平衡了。
五个人里就他职务最低了,他得更努力才是,于是一口气就造出了这么多东西。
不过除了牛力挖土铁犁以外,其他的都还没有推广开来。
主要是缙朝的铁矿和牛太少了。章秉文这个牛力挖土机需要的铁太多了。
每一个铁锄都是寻常锄头的五倍,何况他一个犁子上,还要镶嵌五把锄片,这样一来就相当于,一个挖土铁犁就需要二十五把锄头,更别说用来固定犁子的铁了。
这么多的铁,不可能给家家户户都配备得上,不过,朝廷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家家户户配备不上,那一村一个总配备得上吧。
正好缙朝再穷,一个村也是一头牛的,配一个这个挖土铁犁,大家相互借着使呗。
正好,挖土铁犁的效率也快,一亩地小半天功夫就能犁完,就是有点费力。
不过,没关系,这难不倒劳动百姓,他们很快就想出了牛歇犁不歇的方式,几头牛轮流着使,也是一样。
这种能大大减轻百姓劳动力的农用工具一经推行,就受到了百姓们的欢迎。
尤其是盛北的百姓,因为当初许怀谦规划田地的时候,就想到了要在田地旁过车,所以这种大型的牛力挖土铁犁很容易的就进入到了地里。
况且,现在盛北的作坊和工厂还在不断的增多,就产生了一个问题,究竟是进作坊干活好,还是继续种地好。
缙朝的粮食产量虽然增高了,油价也因为盛北花生油的价格太低廉跌了许多,但不是所有缙朝百姓都能够吃得上饱饭的,总有些地区的百姓还在忍饥挨饿。
所以缙朝朝廷是不允许百姓抛荒的,再怎么也得把地种着。
这既然种地又要进厂,盛北的百姓几乎忙乎不过来,每天除了劳作就没有一点松气的时候。
现在好了,有了这个牛力挖土铁犁每年能省不少功夫呢,以前一个月都挖不完的地,现在几天功夫就完成了。
现在盛北的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攒钱买牛,有了牛,他们就不用去借别人家的牛来驼挖土铁犁。
而创造了挖土铁犁的章秉文,早在三年前就被昌盛帝诏回了京城了,有他这个挖土铁犁的功绩在前,他现在的职位跟许怀谦的职位一样,工部主事。
一个地方不能放两个主事,而且盛北没有铁矿给章秉文造了,最后搜到的一点铁,都给他造了这个挖土铁犁,实在是挤不出其他的铁来了。
回了工部,他可以向户部伸手讨要,至于户部给不给就不在许怀谦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现在户部肯定大方了许多,因为章秉文一回京。
一直在山里剿匪的穆将离传出了消息,他们在山里剿到了一座大型铁矿。
正是因为有铁矿的存在,那群山匪才能够制造出做工精良的箭头。
而在查到铁矿的时候,他们还在铁矿里找到了几个外族人,以及一些从霁西被人贩子骗去的女人、哥儿们。
这些女人、哥儿们常年住在地窖里,为了的就是帮助这些山里的铁匠们发泄欲望,生下来的孩子就沦为外族人的奴隶。
找到他们时,被关在地窖里的女孩、哥儿多达上千名,而生下来的孩子奴隶都有三千多名。
他们几乎没什么思想,因为一生下来就被人灌输他们是奴隶的思想,而那些关在地窖里的女孩、哥儿们更惨,已经完全麻木了,看到了人就只会往人身上蹭。
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穆将离在打开地窖门的那一刻,看到里面的情形,直接干呕了好些天。
剿匪剿到这里,整个事情已经清晰明了。
当年,霁西那桩震惊天下的人贩案,不仅仅是为了官员们敛财,在这些官员看不见的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推手——魆族。
自缙朝开国以来,魆族就一直有人扎根在缙朝国界内,通过贩卖缙朝的人口来为他们魆族敛财。
他们还找到一座无人发现的铁矿,在铁矿里扎根,这么多年,无声无息,几乎操控了大半个铁矿的铁运送到魆族,不断壮大魆族部落。
而许怀谦把这条产业链给挖了出来,断了他们向魆族输送财务的后路,他们当然恨许怀谦恨之骨。
于是策划了一起,半路刺杀的计划,只是没有想到许怀谦命如此之大,这样都没有让他死掉,还暴露了他们的存在。
昌盛帝得知这个消息,震怒不已,两国交战,可以以光明正大的抢夺地盘而开打,可是他们在缙朝国境内做着此等伤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壮大族群,就太小人行径了。
战火一触即发,缙朝与魆族边境已经开战三年了,这三年内,缙朝有胜也有败的时候,总之局势很是紧张。
许怀谦估计,他回朝,昌盛帝可能会御驾亲征,毕竟,他的梦想从来都不是当一个国泰安民的好帝王,而是当一个铁马踏金戈的铁血帝王。
总之,多了一座铁矿,许怀谦觉得章秉文在京城能够申请到铁的机会应该有很多吧。
不管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会儿许怀谦看着永远充满活力的陈小妹,笑话她:“我们都要回京了,你还帮衙门做这些事啊?”
陈小妹信誓坦坦地与许怀谦说话:“这怎么能叫帮呢,我现在拿着衙门的俸禄,也算是衙门的一份子,在其位谋其职,就算我回京后,不算衙门的一份子了,但只要我在一天,我就要把我自己的本职事情做好。”
“阿——”许怀谦拖长了音调,“看不出来我们家三小姐觉悟居然这么高!”
“那是!”陈小妹往往头,为自己骄傲到不行。
她今年十九岁了,如许怀谦想的一样,又往上长了长,不过没有长到许怀谦预期的一米七,只有一米六八。
可是一米六八的身高,在这个时代也是不可多见的大高个,再配上她那爽朗的性格,一点都不像南方姑娘,反而像个大大咧咧的北方姑娘,遭人喜欢得不行。
盛北的好多大户人家都来给许怀谦和陈烈酒提过亲,甚至就连一直守着许怀谦的冯胜冯将军都来为他儿子向陈小妹提过亲。
但是,都被许怀谦和陈烈酒拒绝了,他们问过陈小妹喜欢什么样的,结果这姑娘一点情商都不长啊。
根本没有喜欢的人!
两只眼眸干干净净,一点少女怀春的情绪都没有。
许怀谦和陈烈酒好歹都有个一见钟情是吧,陈金虎和王婉婉算是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这两个人要在一起多多少少都要带点情才好相处,她这样,他们要是因为别人家庭条件好,就把她嫁出去,也太草率了。
还是等她情窦初开了,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和这个人相处的时候再说吧。
至于十九岁的老姑娘没人要,谁敢说这话,许怀谦撕烂他的嘴!
“那我和你大哥去捕鱼去了,你大哥这里没胃口,我给他做点有胃口的。”许怀谦看着陈小妹笑,“你要犁地我可就不叫你了。”
“唉唉唉,我去,我去,二哥,我也要去!”陈小妹一听有别的活动,玩性瞬间大起,从牛力挖土铁犁上下来,把赶牛鞭和缰绳丢给在一旁等候的吏员,就往许怀谦这边跑。
她现在帮着盛北的衙门在各地帮助各地的村落建设小鸡小鸭小鹅孵化室,衙门也给了她和姜小山一样的职务,配了两个跟着学习的吏员。
毕竟,陈小妹和姜小山这样只能算外聘的技术人才,给个教授的名头就行了,想要获得教授的资格还是不够格的。
给她们配两个吏员也是为了更好的让他们往后接受他们手上的活。
现在陈小妹要跟着许怀谦一块回京,这衙门的活,她其实不用去干都行,她就是闲得太无聊了,才会出来帮着犁力。
现在有了更有趣的事,哪里还顾得上犁地。
“不是说在其位谋其职,只要在一天,就要尽到一天的职务吗?”许怀谦停步等了等她,假装诧异地看着她。
陈小妹鼓了一下腮帮子,知道许怀谦就喜欢逗她,向陈烈酒看过去:“在忙,我也要为我的亲人考虑不是。”
说些她挽上陈烈酒的手,关切地向陈烈酒问道:“大哥,你最近没胃口啊?”
“嗯,可能你二哥要走了,我有点食不下咽。”原本许怀谦要等到秋收后再离开盛北回京城述职的,奈何,现在缙朝和黎族的形势紧张,昌盛帝一天比一天焦躁,只能提前把许怀谦给召回去。
他是可以走,可是盛北还有一堆活呢,这些活陈烈酒就主动给他接了过来。
况且八月,修了三年的河道终于要修通了,陈烈酒也得亲自看看这河道修得怎么样才能够离开。
“大哥都好多年没有离开过二哥了。”对于许怀谦和陈烈酒的伉俪情深,陈小妹毫不怀疑,“二哥这一走,大哥肯定舍不得。”
怪不得胃口不好。
说话间陈小妹就想到了哄陈烈酒的方法:“我待会儿多帮二哥捕些小鱼,让二哥多炸一点,用油纸包着,能放好久呢。”
“也不用做太多。”听陈小妹这样一说,有点胸闷的陈烈酒顿时觉得心情上好了许多,“我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许怀谦是回京述职,现在盛北和京城的煤炭渣子路也修通了,许怀谦回京城也方便,陈烈酒没什么舍不得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只能拿这个当借口。
“小妹说的是,你想想你还有什么喜欢吃的,待会儿我都给你做点,留着我走了吃。”陈烈酒的饭量可不低,平日里怎么都要吃三碗饭的人,现在就只吃一碗就吃不下了。
而且不是一天两天,连着好几天了,可把许怀谦给心疼死了。
陈烈酒朝许怀谦笑笑:“没事别担心,我除了不想吃饭以外,也没有别的症状,可能是年龄到了,食物自然下降。”
“瞎说,人家到八十岁还能炫三四碗饭,你才三十岁就不能炫?”许怀谦抿唇,“肯定是你有年龄焦虑了,害怕自己开始长胖了?”
说着许怀谦在陈烈酒的腰上摸了一把,好像是胖了点,但许怀谦一点都不介意:“手感挺好的,你别担心,我爱死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闲你胖。”
“胡说什么呢。”陈烈酒也觉得自己最近胖了点,但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吃不下饭的,“我怎么可能会为这个不吃饭?”
“不会吗?”许怀谦眼睛放长的看着他,“当然谁为了练马甲线,还去河道上挖了半年土?”
一说到这个陈烈酒脸红了一下:“那是工地上的饭好吃。”
蒙谁呢,工地上的饭好吃,那为什么一练出马甲线就不去吃了。
他俩都十年夫妻了,他都不稀罕拆穿他。
“小鱼要吃什么口味的。”开春,水池里有不少鱼产了鱼卵,稍微长大的一点的小鱼捞起来油炸做成小零食的小鱼干,陈烈酒很喜欢吃,许怀谦就常给他做。
这会儿看到水渠里的小鱼,许怀谦问了他一声。
“椒盐口味的吧。”陈烈酒随便说了口味,许怀谦和陈小妹就捞了好多。
反正这些小鱼就算不被他们捕捞走,也会让附近养鸭子和鹅的人家霍霍掉。
捕了小半桶的小鱼,回去许怀谦忙活了一下午,全给陈烈酒炸出来了。
“尝尝。”许怀谦还去取了名果酒出来,零食配酒,越吃越有嘛。
“好吃。”陈烈酒还没有开动,陈小妹眼疾手快叼走了一条快要从盘子边缘掉在地上的小鱼干,吃了一口,流着口水虎视眈眈的看着许怀谦手里的盘子。
“你也尝尝。”许怀谦对自己的厨艺非常自信,他做的就没有陈烈酒和陈小妹不爱吃。
“嗯。”陈烈酒也取了一条,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很奇怪,平日里很喜欢吃的东西,这会儿吃起来居然恶心想吐。
甚至闻到盘子里的油味都很闷胸。
“怎么了,不喜欢?”一直注意着陈烈酒情绪的许怀谦,看他皱了皱眉,立马问道。
“没有。”陈烈酒摇摇头,忍着不适又吃了些,“很喜欢。”
看他终于吃东西了,许怀谦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别担心,就算你胖成个两百斤的胖子,我也爱你。”
“我知道。”陈烈酒又吃了几条,一股子反胃的感觉涌上来,实在是没什么胃口,问起许怀谦别的事情来,“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了。”许怀谦点头,“要是有什么没有拿到的,后面你回京的时候,帮我拿上就行了。”
“好。”陈烈酒没有异议。
“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许怀谦又担心起陈烈酒来,“要不要我把小妹就给你,也好有个人给你说说话。”
“她跟个皮猴子似的,一天到晚上串下跳,我哪里管得上她。”陈烈酒拒绝了,“她在这里别说是跟我说话了,不给我闯祸就不错了。”
说完,他笑了笑:“还是你带回京城吧,左右她一天念叨着要看阳阳小侄儿,让她回去带阳阳去,带带孩子兴趣就没有这么皮了。”
“她皮还不是跟你学的。”许怀谦诧异地看着陈烈酒,没想到他有一天也会嫌弃起自己妹妹来,要知道,他们陈家三姐妹没一个省心。
“女孩子大了,稍微学一点文静没坏处。”陈烈酒笑笑,“我说是稍微。”
许怀谦明白,在盛北小妹把心玩野了,回去收收心。
二月过完,三月初三,龙抬头,许怀谦参加完盛北的开春宴,就在盛北一众百姓依依不舍地目光上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期间还有人提议要给他做万民伞,可把许怀谦吓得不轻,连连阻止了,盛北百姓这才作罢,不然这场送行可是声势浩大了。
“我在京城等你。”马车要启程前,许怀谦还依依不舍地拉着陈烈酒的手,好久没有离开他老婆了,这一走,要大半年不能见呢。
“半年的时间很快的,你就放在在京城等我就行了,到时候我送你一个惊喜。”陈烈酒摸了摸他家小相公的脑袋,又亲了亲他的额头。
许怀谦听到这话来精神了:“什么惊喜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烈酒给许怀谦卖了个关子,下了马车,目送他们远去。
等他们走远,陈烈酒伸出手腕,果然在手腕处看到一条鲜艳的红线,嘴边绽放出无比高兴的笑容。
这就是他回京后送给许怀谦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