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年和秋若笙获救后, 很快就回到了缙朝的边市,有秋文成在,他得到了很好的救治, 没过多久身体里的毒素就排解了出去, 彻底地恢复了。
不过, 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沈温年和秋若笙之间的感情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明说, 但养病养伤之间,两个人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一对视就脸红心跳个不停。
照顾两人的秋文成如, 何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暗生的情愫。
他们两人郎有情妾有意, 他也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 当然支持了。
可他摸不准沈温年的心意, 毕竟,沈家跟他家不一样,不是小门小户, 是京城里的名门望族,而沈温年又是作为这代当家人来培养的。
说句过分的话,他女儿这样的, 给他当妾都有点不够格,更别说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了。
沈家看不上他们家这样的小门小户, 更看不上他女儿这样的不纯正的缙朝人血脉。
就算与沈温年生死与共一番,有救命之恩,沈家至多就一顶小轿抬他女儿为妾。
但作为一个父亲, 还是一个从小把女儿捧在手心长大的父亲, 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当妾。
宁嫁寒门妻不为高门妾,都是男人, 秋文成明白,妾就是个玩意儿。
就算是宠妾那也是主人家说打杀就能打杀的存在,半点自由都没有。
何况现在沈温年因为救命之恩对她女儿另眼相待,过几年这份恩情散去,宠爱也散去,他女儿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所以秋文成内心很是焦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连续好些日子都躲着沈温年。
就怕他伤好后来找自己提要纳秋若笙为妾的念头,他作为自己的上官,女儿又对他有情,他该怎么拒绝?
索性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挑明,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等沈温年伤一好,就催促他赶紧回京。
只要他离开了,女儿伤心一阵子,应该也能缓过劲来了。
毕竟,这是他女儿一开始就跟他说好了的。
可沈温年何等聪明的人,秋文成连续躲他数日,秋若笙也渐渐不跟他接触了,他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主动来找了秋文成,打躬作揖,一套女婿之礼做得周到至极,开门见山。
“秋大人,沈某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秋小姐不惜舍命就我,沈某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不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沈某现在还无法给秋大人和秋小姐承诺。”说着,他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递给秋文成,“以挨此玉佩为证,沈某保证,三年,三年后,沈某定以正妻之礼向秋小姐下聘!”
秋文成拿着沈温年的贴身玉佩,心情复杂:“当真?”
他怎么听着这话不真啊,三年,今年他女儿都二十二岁了,再等三年,那不就二十五岁了。
越拖越老。
沈温年也丝毫不避讳:“秋大人也清楚,沈某这样的娶妻,必须要门当户对的高门大族家的闺秀,家里才会满意。”
“秋小姐很好。”沈温年顿了顿,“是沈某不配,沈某需要时间来布局,光明正大的将秋小姐迎娶回家。”
外人看着世家子公子霁月风光,殊不知世家公子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他当然也可以直接把秋若笙带回沈家,坚定地告诉家里人,他要娶她。
然后呢?
让秋若笙与整个秋家为敌么?
他那样做了,不用想秋若笙也会成为沈家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使她是他沈温年的恩人又怎样。
毁了沈家精心培育出来的家主,就算她进了沈家的门,依旧有数不清的麻烦在等着她。
一个的精力是有限的,爱意也是有限的人,天天处在一个对她不好的环境下,再浓厚的情意也会消散的。
那样做,他不仅没有报恩,他是在恩将仇报。
他沈温年要娶秋若笙,就必须要沈家求着娶,而不是让她为自己委屈求全。
“啊!”不得不说,沈温年这番话惊到秋文成,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说真的,沈温年要想娶他女儿很简单,只要他态度坚定一点,沈家就算不愿意,看在他女儿对沈温年有过救命之恩的情况下,再怎么样也能做个面子风光把他女儿娶进沈府。
但是那样,他女儿肯定为沈家人所不喜,以后日子也难过,喜怒哀乐全都要靠看沈温年过活。
但若是沈温年愿意提前布局,让沈家求着娶,情况又不一样了。
他女儿是他们三请四请,八抬大轿抬回去的,他女儿以后就是沈家说一不二的主母,就算沈温年与秋若笙日后起了龌龊,只要他女儿不犯错,沈温年没有任何资格敢休他女儿。
看到秋文成惊讶的目光,沈温年再次作了一揖:“还请秋大人相信温年,若是三年后,温年没有兑现承诺,秋大人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到京城状告沈某始乱终弃。”
缙朝男子的贴身玉佩非妻子不能赠予,他的贴身玉佩在秋若笙手里,那就证明这是他选定的妻子。
“信信信!”秋文成反应过来后,拿着沈温年的玉佩,心里舒坦了,“沈大人愿为小女做到如此地步,下官怎会不信呢。”
世间男子,都是薄情寡义的多,情深意厚的少,嘴上说得好听,敢付之行动的没几个,沈温年不说要以正妻之礼迎娶他女儿,就说能为他女儿提前回京布局的打算,他相信沈温年对他女儿是一片真心。
原本还在担心跟了沈温年还不如嫁个普通人的秋文成那一刻作父亲的心,顿时放了下去。
“好,那我们就以三年为期限。”当然秋文成也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不能沈温年说什么是什么,“若三年后沈大人没有如约而至,小女还是得该找人家的找人家,该嫁人的嫁人。”
一想到秋若笙以后会嫁给别人,那双如宝石一样的眼睛会为别人绽放,沈温年的下颚紧了紧,嘴硬道:“当然。”
与秋文成说好后,沈温年也没有去打扰秋若笙,身体恢复后,集结了因为风沙而吹散的护卫,启程回京了。
除了秋文成秋若笙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这里在许诺过什么。
“沿途帮我搜罗些漂亮的小倌。”他失踪后,沈家也快马加鞭派了人来,这会儿看到自家的下人,沈温年毫不遮掩的向自家的下人提出要求,“要越漂亮的越好。”
小倌就是红粉青楼里专门为哥儿们还有一些特殊癖好的男子提供那种服务的男子。
沈家的下人一接到沈温年,见沈温年已经完好无损地从沙漠里出来了,身上的余毒也清了,原本大松了一口气。
听到自家少爷又突然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全都震惊了:“少、少、少爷,要这玩意做什么?”
沈温年肃着一张脸,没有回答:“让你去办,你就去办。”
沈温年没说用小倌来做什么,而他又向来是个沉稳的性子,想必不会做出一些不合身份的事情来,沈家下人无法,只得去照办了。
也就没有注意到沈温年眼底散过的一丝狡黠,只有沈家人才知道怎么对付沈家人,这一局,他从现在就得开始落棋。
沈温年走了,秋若笙也很快就把自己的心收了回去,又恢复到没有出使西域前,每天在家看看书、弹弹琴、绣绣花的日常大家闺秀生活。
秋文成见她这般,好奇地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这一去不回。”
“担心。”秋若笙垂眸,“但是担心也没有办法。”
身份地位放在这里,就注定了她只能心动而不能有所行动。
现在她能够获得沈温年的一颗心还能让他为了自己愿意去与家里人周旋,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原本她就与她爹讲好了,她陪沈温年这一程,回来之后不论怎样,这辈子她都觉得值了。
是的,秋若笙利用了沈温年,她当初用来说服她爹的让她去西域的理由就是:“她对沈温年一见倾心,想在他身旁多看看他,哪怕是去西域受苦受累她也甘愿。”
她爹想也没想地相信了她,毕竟,沈温年一个气质卓然,才华横溢,又年轻有为的高官,她这样的乡下村姑不倾心才不正常。
是事实她的确是心动了,不心动,她不可能在沙漠里拖着中毒不能动弹的沈温年到处找路。
但她也只敢心动了,身份地位的差距使她不敢沦陷,二十二岁还没有找到人家出嫁的现实告诉她,她这样的不可以去肖想。
即使出了沙漠,沈温年因着她在沙漠里,对他的救命之恩对自己有所不同,秋若笙也只敢回他一个腼腆的笑容,要是他真找她爹要纳她妾的话,她会拒绝的。
人的一辈子能够有一次悸动,还能与所喜欢的人经历这么一场难以忘怀的过程,就足够让她回味一生了,又何必非要强行挤在一起,相互折磨。
是的,她若为妾,以后如何面对他的其他妻妾,那样对她来说太过于折磨了,会把她消磨掉的,所以她选择不去行动。
没有想到,沈温年居然会找她爹说下那样一番话,秋若笙心里既甜蜜又酸涩。
可她家太小门小户了,她除了等待,助不了他什么力。
不,或许,她可以从别的地方上努力?
秋若笙突然间头脑清明了:“爹,沈大人这一回京城,我们与缙朝互商已经势在必得了,我们是不是得准备起来了。”
“准备什么?”秋文成还沉静在他女儿真清醒的状态中,没有回到工作上去。
“在沙漠里开设驿站,开办寻找会更多会说缙朝话和西域话的人,建立能够在沙漠里保护过路商人的护卫队,打造属于我们缙朝自己的官商队。”
跟着沈温年出使了一趟西域,秋若笙也长了不少见识,她韧劲强,也从沈温年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这些知识和她这一路所见所闻,所经历的,很快就汇集成了一条清晰的脉络。
她在其他地方帮不上沈温年,至少也不要给他拖后腿,强大自身,才是给他最好的助力。
秋若笙说得不错,回了京城,沈温年把与西域王签订的协议一呈上,两国贸易正式打开。
因为沈温年回缙途中,还曾遭遇了西域其他部落的袭击,差一点两国贸易之事就黄了,还差一点就挑起战争。
昌盛帝很生气,直接派兵去驻守边境了,又给西域王去信一封,为表两国友好,只要西域王有需要,他随时都可以借兵给他,助他对付他治下那些不能安分守己之人。
但西域王不知是怕引狼入室,还是纯粹就是想找个外援一直没有行动。
昌盛帝也没有管,他就是放了个态度在这儿,缙朝的威严不容任何人侵犯!
不论如何,昌盛帝这一态度一出来,加之,西域和缙朝已经达成了协议,西域内部再不安分也暂且安定下来,更加促进了两国贸易的发展。
盛北这边,挖了半个月运河土,不说陈烈酒腰肢都练出一层薄薄的马甲线,就说许怀谦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上了许多。
陈小妹更盛,原本不怎么长的个子,最近可能因为吃得多,一下窜高了一点。
都有陈烈酒脖颈高了。
许怀谦估计陈烈酒有一米七八的身高,而在他脖颈处的陈小妹,怎么着都有一米六五左右。
在缙朝能长到这个身高的女子没有几个,连王婉婉都可能只有一米六,小妹能长这么高,许怀谦还挺自豪:“我看小妹,还能再长长。”
长到一米七去,腰细腿长,多好看啊。
“女子长太高不好嫁人。”对此陈烈酒持不同的意见,但他很快想了想自家现在又不缺钱,“不过,咱家有钱,就让她随便长吧,嫁不出去,我们也养得起。”
女子不似哥儿,没有潮热期,陈烈酒是一点烦恼都没有。
正常女孩子十五六岁家里就该给她相看了,可陈烈酒看陈小妹还跟小孩一样,整天小孩玩性,一点都给她相看的架势都没有。
再等等吧,兴许,她能遇到自己喜欢的。
“小妹自己也养得起自己啊。”许怀谦笑,“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长个才是正常的。”
嫁人才不正常!
“看她现在那个孵化室和养鸡场就跟金饽饽似的,再等几年,看着吧。”许怀谦渍渍了嘴,“别说小妹长得高,就算长成个巨人,求娶的人都能把咱家门槛踏破。”
现在盛北不缺吃的了,又丰收了两年了,还到处都在建设,可以这么说,现在的盛北,只要家里没有懒人,败家子,一家人齐心协力努力两年,都建得起房。
人们手上有钱又有粮,自然舍得吃了,买得起的直接去养鸡场买鸡,买不是鸡的就买鸡崽自己喂来吃。
何况,盛北现在陈烈酒的鼓励下,还有不少自助创业摆摊的。
都是农家人,摆摊也做不了什么大买卖,就开个吃食铺子,吃食铺子用到鸡肉的地方多了去了,全盛北的店家都在陈小妹哪儿买鸡,怎么看她都赚麻了。
“也是!”听许怀谦这样一说,陈烈酒更不着急了。
正说曹操呢,曹操就来了,她穿了条浅青色的裙子,嫩得跟刚长起来的青草芽儿似的,手里拿着一封信,笑着向他们而来,活力得很:“大哥二哥,小哥的信,嫂嫂生了!”
“男孩女孩?”许怀谦和陈烈酒都没有意外,按照时间,王婉婉早该生了才是,这个时候才给他们来信,可能是因为,这个时候才忙完。
“是个小侄子。”陈小妹跑到许怀谦和陈烈酒面前喘了口气,一张脸红扑扑的,“他们就取了小名,叫阳阳,让二哥给取个大名呢。”
“男娃也行。”许怀谦其实是挺想要小哥儿或者姑娘的,能够像陈烈酒一点,这样就算他们此生都没有孩子,也能够弥补一下陈烈酒想要个孩子的小心愿。
但是他没有想到三分一的概率都没有概率到,行吧,男孩也行吧。
“怎么让我取大名啊?”许怀谦回味过来,“这孩子又不是我的,我这个当伯伯的取大名怎么回事啊。”
“嫂嫂说,小哥在家取了一大堆,全都不满意。”陈小妹笑,“最后嫂嫂说,二哥读了那么多书,又是状元,让二哥取,二哥取得肯定好,小哥才不纠结的。”
隔这欺负文化人呢,文化人也不会取名啊!
“没事,你就随便给他们取一个好听的就行。”看出许怀谦的压力,陈烈酒安慰他。
许怀谦挑眉,还要好听,为难死他算了。
“那就叫陈千帆吧。”许怀谦想了想,“沉舟侧畔千帆尽,病树前头万木春,他爹那么喜欢跑,就给他取个大气的名字,希望他以后也能像他爹一样,迎难而上,向阳而生。”
取完许怀谦看向他俩:“你们觉得怎样。”
陈烈酒念了声,名字,没有什么拗口的地方,含笑着点了点头:“好听,你说的寓意也好,就这个吧。”
“千帆,好听!”陈小妹也跟着呢喃了一下,旋即又高兴道,“我去给小哥回信,告诉他阳阳小侄子有名字了!”
说罢,又风风火火的要跑,跑了几步想起来还有事没交代,又折返回来:“对了,大哥二哥,小哥还有事交代。”
“他说沈大人出使西域回来了,现在嫂嫂也出月子了,他也想去西域看看。”
陈小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许怀谦,她怕许怀谦骂小哥,毕竟,家里最不喜欢小哥到处跑的就只有许怀谦了。
“腿长在他身上,他想往哪里跑就往哪里跑呗。”见陈小妹这态度,许怀谦还是挑眉,“看我做什么,我现在在盛北还能回去打断他另外一条腿啊,只要他跟婉婉说好了,他想去就去呗。”
既然陈金虎特意写信来说了此事,多半王婉婉都已经同意了,他又添了句:“去了顺便也给我多带点西域马回来,最好是没有阉割掉的公马。”
“我知道我知道。”跟许怀谦天天呆在一起,陈小妹知道,二哥想给大哥买一匹与阿银相匹配的马都想出心病了,“我再让二哥给阿银找个伴!”
“哟,你还知道伴了。”许怀谦这下眉头挑得更高了,“要不要改天二哥也给你找个伴。”
“我没有意见啊,不过,你找个大户人家吧,普通人家肯定养不起我!”陈小妹一点都不害羞,还主动要求,“现在我一顿饭能吃四碗,这要放在杏花村,肯定嫁不出去。”
见陈小妹就这点要求,许怀谦觉得她没有志气:“你是我妹妹,当朝高官也嫁得,大户人家算什么,眼光放长远一点。”
“不要,不要,高官不会让我养鸡!”陈小妹想到在京城的不能养鸡的憋屈感,头上的发髻都快给她摇散了,“我就想找个能让我养鸡的人家。”
“嗯……”陈小妹看到远处在紫花絮苜丛里打铁打累了,帮她放鸡的章秉文,“像小文哥那样的就行。”
说着,她喊了声:“小文哥,等鸡放松好了,就帮我赶回去吧,我还要回去写信。”
“好。”章秉文扬了扬鸡鞭,表示听到了。
说来,这放鸡也是他俩瞎折腾出来的,说这牛羊马都需要放,鸭子和鹅也都会出门找个水渠玩耍,就养鸡场里的鸡不会动,不好。
不如把鸡放出来放放风,于是盛北就诞生了两个无聊的放鸡娃。
放鸡第一天,就丢了二十只鸡,跑到絮苜里找不到了。
许怀谦一开始听到他们这个计划的时候,还觉得他们瞎折腾,拿渔网围个更大的林子养鸡不就行了。
但是两人越挫越勇,现在放出来的鸡,已经不会丢了,而且在林子里跑过的鸡肉质紧实,味道更鲜美。
行吧,由他们去吧。
“二哥,你看小文哥这样的多好。”陈小妹的眼睛清澈得里面什么都没有,“你们照着小文哥这样能帮我放鸡的,养得起我的就行。”
章秉文也没有成婚。
许怀谦和陈烈酒对视一眼,他俩不会看对眼了吧?
不过看陈小妹那一点都不害羞的样子也不像,而且以章秉文的性格,要真喜欢上小妹了,还能不赶紧找他这个师兄说?
所以他俩很快又把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决定暂且相信他俩,只有纯洁的兄妹之情。
说完自己的事,陈小妹还惦记着别人的事:“不过有个人,大哥二哥,你是真的该给他找个伴了。”
“谁啊?”许怀谦想了想,他身旁还有谁需要他操心婚姻大事的?
裴望舒?
“小山哥。”陈小妹一脸担忧地说出了名字,“他潮热期快要到了,我劝在他盛北找个男子,他不愿意。”
盛北现在还在建设中,还没有红粉青楼,找个小倌都找不到,姜小山要是不找男人,他想烧死么?
“他说他不想找了,他说他一个人特别快活,不想找个人来束缚自己。”
可能是孙旺财带给他的伤害太大了,姜小山觉得,就算是他拿钱去买一断关系,麻烦也会随之不断。
他一个人远离了家乡,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也不用因为潮热去匆忙找个男人出嫁,他觉得特别舒心。
舒心到现在他的潮热即将来临,他也不想去找男人了。
“我不想小山哥死。”陈小妹眼睛里盛满了不开心,纵使姜小山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他知恩图报,鸡也养得好,总归来说,还是一个不错的人。
他们好不容易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让他过上了舒心日子,这才一年,就让他客死他乡,陈小妹心里怎么想怎么都不舒服。
“我待会儿去找他说说吧。”陈烈酒想了想,主动开口道。
不过他心底也没有底,当年他都劝说不动姜小山,现在他又能够劝说得动他么?
“我陪你一块去吧。”一般这种事,许怀谦是不会插手的,他知道,大部分的哥儿跟女孩子一样,提到潮热会害羞,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他才会出面,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管过这个姜小山,而陈烈酒又是个不喜欢处理这种婆婆妈妈的事的人,许怀谦觉得找他聊聊也没什么。
“好。”陈烈酒没有异议,在忽悠人这方面,他家小相公确实比他强。
夫夫俩手拉着手,在一块水渠旁找到的姜小山。
此刻,夕阳西下,他正坐在水渠旁,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吹着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埙。
有点忧伤,又很自由的感觉,看着就比他以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舒心多了。
陈烈酒喊了他一声:“小山!”
“烈酒哥。”听到陈烈酒的声音,姜小山抬起头朝陈烈酒笑了笑。
看到许怀谦在一旁,有点腼腆,又有点不好意思:“无聊瞎吹的,许大人别在意。”
“吹得很好啊!”许怀谦从来不吝啬夸人,他听不懂,他也不评价,他就是建议,“多练习,以后就能多吹些好听的埙乐了。”
姜小山笑笑不说话了,他这样的那还有什么以后啊。
但他没有讨人嫌的说出来,而是向许怀谦和陈烈酒问道:“许大人和烈酒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烈酒就看不惯他这个悲观样,以前是这样,现在还这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刚想开口,许怀谦拉了他一把,示意他别说话,他便就不说话了。
“我听小妹说,你鸡养得很好。”许怀谦拉住了陈烈酒的爆脾气,与他一样坐在水渠旁。
该说不说,他当年设计的水渠是真的好,不仅可以灌溉附近周围的农田,不管是水库还是袤河开闸放水的时候,时不时还能在水渠里捡到鱼虾之类的,连附近百姓的鸭、鹅也有了去处。
一渠多用。
现在还能用来谈心,坐在渠坝上,听着渠水潺潺,微风徐徐,远处是鸡鸣狗叫烟火气息。
这样的氛围最时候用来治愈心里有创伤的人。
“也没有很好。”姜小山没有这样和许怀谦接触过有点不习惯,怕惹人说闲话,主动远离了一点许怀谦。
“没事,你烈酒哥在这儿呢。”看到他的动作,许怀谦朝他善意的笑笑,“我就是来找你说点事。”
因为许怀谦问的是鸡的事,姜小山也没往别处想,有点不好意思道:“也没有特别好,就是我养的鸡,没有别人死得多而已。”
“还而已,这就很强了啊。”许怀谦听到他的话,适当地惊讶了一下,“现在养什么不容易,越小的东西越难养活,我去年养的牛死了十几头,你知道吧。”
姜小山点头,他知道,当时好些人还说许大人败家,这么多牛死了不如杀来给大家伙吃肉,他倒好全给烧了。
因为是非自然死亡,好多都是病死的,许怀谦当然不敢给他们吃了。
许怀谦夸他:“所以你能把鸡养好,死的鸡少,没得鸡瘟,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很厉害的事。”
姜小山极少被人夸,他受到过最多的夸奖,还是从陈小妹嘴里听到的。
现在听到高高在上的许大人都夸他,他都有点无从适应。
“你别紧张。”许怀谦看出他的不自在,有抛出自己的来着,“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们盛北有三十个衙门,三十个衙门相隔这么远,我觉得一个养鸡场还是太少了。”
“我想聘请你为衙门养殖教谕,去其他几个县,也教练他们孵小鸡,养鸡之类的。”
“啊?!”姜小山听到许怀谦说出来意,整个人都愣愣住了。
许大人这是让他去当官?
姜小山这个人很好看透,自卑懦弱,有一点事就负能量爆棚,但心思也是单纯的,有什么都写在脸上。
看到他愣住,许怀谦也不卖关子,直接戳中他内心:“就是让你去当官,还是个正八品官,怎样,要不要试试。”
“我、我恐怕不行。”正八品,姜小山看眼陈烈酒,他记得他就是正八品的县丞,这岂不是让他和陈烈酒平起平坐了?
姜小山一下就吓住了,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跟陈烈酒这么厉害的人物平起平坐呢。
“别紧张,只是临时教谕,算不得正式的官。”看他慌了,许怀谦又解释了一句,“想要正式当官,还是哥儿——”
许怀谦笑了笑,也不隐瞒:“这很难,你烈酒哥都暂时做不到。”
“嗯。”姜小山点头,知道陈烈酒现在只是代理县丞,一旦上面委派县城来了,或者有举人毛遂自荐,陈烈酒就得下来。
但是他还是安慰了他们两位一句:“不过烈酒哥有爵位。”
“这位是你烈酒哥自己努力来的。”说到陈烈酒,许怀谦脸上的笑意都是温柔的,这与他对旁人笑的温柔不一样,尤其是他现在还与陈烈酒十指交握着,任谁看了都是一对恩爱到极致的夫夫。
姜小山羡慕了一下,很快又垂下了眼眸。
“但是不努力不努力,怎么知道不行是吧。”许怀谦看了眼陈烈酒又转过头来看姜小山,“你也别又心理压力,就当是去其他衙门教人养鸡的就行了,衙门给你发工钱,行不行。”
“我、我、我可能得考虑一下。”姜小山皱着眉很犹豫。
倒不是他不想去教人养鸡,相反盛北这么大,多几个养鸡场,他们养鸡场的生意也不会太差的。
但是他潮热快要到了,他是不打算找男人了,他又不可能找到像许大人这样对烈酒哥细心温柔的,再找的也不过是孙旺财之流,甚至很有可能比孙旺财还不如。
谁叫他先头已经嫁过一回人了,嫁过一回人的哥儿更不值钱。
已经过过无忧无虑的日子的姜小山,再也不想回到以前永远为别人而活,永远有事情推着他走的生活了。
他的潮热不规律,今年在十一二月里,要不找男人,所以他很有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但是他不后悔,他已经享受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熬不过就熬不过吧。
但是许大人让他去教别人养鸡?
“没关系。”许怀谦听到他说要考虑,也不催促,“我就是想着,世上跟你一样的哥儿还有很多,要是你也能去教他们养鸡,他们是不是也能跟你一样走出来。”
“当然我们盛北在县令们的带领下,如你一样的哥儿已经很少了。”许怀谦笑了笑,“不过,现在的盛北比去京城的繁华来还是太简陋了,多一样好的措施,就能多让百姓好过上一分不是。”
“所以,小山啊,你对我们来说很重要,请你一定要慎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好吗?”
姜小山被许怀谦说得愣住,他有这么重要么?
他慎重点头:“好,我一定好好考虑。”
许怀谦温和的笑了笑,厌世不想活的人除了极个别的变态和报社的人,大多数都太善良了。
因为舍不得伤害别人,又感觉自己可有可无,不想麻烦别人,又放不下自己内心的隔阂。
最后只能选择轻生来解脱。
就是把自己看得太低了,对于这样的人一定要给予他被需要被肯定的需求,让他意识到自己很重要。
从而肩负起自己身上的使命感,不把这个使命做完,他就不会轻易想轻生。
劝完姜小山回去,陈烈酒拉着许怀谦的手,一路走一路看。
“看我做什么?”许怀谦被他看得奇怪。
“看你好看。”陈烈酒朝许怀谦笑笑,“阿谦,你真的好厉害,三言两句,就能劝服人心。”
“谁叫我是状元呢!”在陈烈酒面前,许怀谦向来都是不知道自谦为何物的,“状元就是无所不能的。”
“对!”陈烈酒笑,“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只想当探花的。”
“我长进了嘛。”许怀谦摸了摸脸,“当个又好看又能干的状元,感觉也不赖。”
陈烈酒笑笑:“你处理这些事很厉害,我就不行,要今天就我一个人来的话,我肯定训他一顿,一天净想些有的没的。”
陈烈酒想,他肯定会训得他跳河自杀,绝对不可能像许怀谦这样坐下来,慢慢跟他说话,还说得那么好,好到他都想去养鸡,不想去轻生了。
“我这也是没办法。”刚说话的时候就傍晚了,这会儿两人回学校,夜幕已经将近了,满天星撒下,映得两个走在田埂上的人如胶似漆,“你们哥儿这个潮热确实难搞,我要是能有治哥儿潮热的药,我直接跟你一样简单粗暴,把药扔给他,起来,给我干活去!”
“哈哈哈哈哈。”许怀谦说得好笑,逗得陈烈酒哈哈大笑。
“我这是没办法,就只能温言温语,另辟蹊径了。”许怀谦抿抿唇,“说得我口干舌燥的。”
“我帮你解渴。”陈烈酒笑了笑,踮脚仰头吻上许怀谦的唇,和他接了个长长的吻,“这样就不渴了。”
这天过后,姜小山果然积极了起来,竟然主动找媒婆给他介绍个靠谱的。
他来盛北一年,一直安安分分在养鸡场养鸡,加之他人能干又不彪悍,即使是和离过一回的人,依旧有不少人看上。
经历过一场水患的盛北,多的是妻离子散的人,现在灾害过去了,他们也得向前看,重新拥有一个家吧。
有陈烈酒在后面把关,还真叫他们找到一个老实又靠谱的,叫宋大河。
“挺好的,这还是情侣名,介绍他们认识认识。”许怀谦听他们讲这个宋大河也是个入赘的,但是他入赘的那户人家对他不好,对他非打即骂。
但因为他家兄弟多,家里又穷,女方给的聘礼挺多的,让他家里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他感激女方,一直任劳任怨在女方家当牛做马。
水患来了还费力抱着妻子拼命游,但是他妻子命不好,养尊处优太久,在水里那么一泡,染上疾病去世了。
他安葬了妻子,还时常去祭拜。
知人知面不知心,陈烈酒派了很多人打听,又找人试探过两回,许怀谦没听出什么异常,决定让两人相处相处。
两个都是二婚,也不一定要谈婚论嫁嘛,谈谈恋爱也是可以的是吧。
要是不合适,就分了再重新找!
从现代来的许大人开明得很,要是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处得不错再成亲也不迟。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陈烈酒这边都安排好了两人见面。
京城那边,憋了几年,憋了个大的段佑言,终于把抑制哥儿潮热的药而做出来了。
许怀谦收到信的时候人都愣住了,他还真的做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