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北的花生油和面条被商人们带了回去。
面条还好说, 人人都知道,大部分的人都吃过,商人们把面条带回去,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就将面条铺货到各大酒楼、面条铺、卖面的摊子。
盛北的面条都是好面条, 有水磨坊,不用人工, 他们用来做面的面粉,在市面上最精细的面粉基础上又磨了一次。
这样做出来的面条劲道好吃,还比普通面条顶饿, 不用费心去推广, 买过一次的人, 下次自然就会回购了。
花生油可就让人秃头了。
花生大家都知道, 可用花生榨油,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加之, 这个花生油的价格卖得还忒价廉了,才三十五文一斤。
比亚麻籽油的价格还便宜。
而亚麻籽比花生还便宜呢,花生八文, 亚麻籽才六文钱一斤。
这六文钱的亚麻籽榨出来的油要卖五十文一斤,而八文钱的花生榨出来的油却只卖三十五文一斤?
老百姓心中也是有一杆秤的, 他们越算越觉得这个价格不对劲,怎么着这花生油也应该比亚麻籽油贵才是,怎么反而比亚麻籽油便宜这么多。
其中恐怕有什么猫腻?
不是掺水就是造假了!
大批量地进购了花生油回来卖的商人们, 对百姓们的质疑哭笑不得, 他们原本以为,这么便宜又这么香的油, 拿回来应该很好卖才是,谁承想会被人质疑掺假?
路有荣,也就是那位靠着杂货铺发家的进花生油的老板,他见百姓对花生油质疑不已,导致他们运回来的花生油还没卖上几斤,就彻底滞销了,主动站出来与老百姓解释道:“大家放心,这个花生油,是我们这些掌柜亲眼在盛北的油坊里看着榨出来的,没有一丝一毫掺假。”
“我们有荣杂货铺,大家伙也知道,一向言而有信,这么多年都是靠着大家伙的口碑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路有荣心里头感激着大家伙呢,坑谁也不能坑大家伙,是不是。”
“这么着,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呢,我今儿就用这个花生油炒盘菜,我自己吃,你们看着我吃下去了,也就能够放心了。”
说着,路有荣还真让人在门楼架起一口锅子,用花生油亲自炒了一盘菜,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口吃掉了。
边吃还边给他们看:“瞅瞅,这用花生油炒出来的菜比用亚麻籽油炒出来的菜还香,你们买回去试试,要是不好吃,下次你不来我店里买货物都成。”
花生油里本身就带着一股香味,放在锅里被火一热,那封存在油里的香味一下就跑出来了。
路有荣炒菜的时候,一旁的人闻到香味就忍不住咽口水,更别说他炒菜舍得放油,炒出一盘油汪汪香喷喷再大口大口吃掉的诱惑。
有人禁不住诱惑地问道:“这油当真是好油?盛北不是刚遭了灾,他们那儿能产出这么好的油?”
“真的是好油,你们要不相信,回头把花生搬去榨油坊榨油看看榨出来的是不是一样地就知道了。”路有荣一看他们心中的疑虑渐消,立马趁热打铁道,“就是你们自个儿榨出来的油,恐怕没有这盛北的油便宜,这盛北正是因为遭了灾需要钱,许大人才把这油卖得这么便宜的,我们自己做,做不出这价。”
花生是卖八文钱不错,可是大家伙把花生拿到油坊去榨油是需要出钱的,这个价有时候高有时候低,取决于油坊的坊主。
而许怀谦的花生油,把价格压缩到了极致,要不是大型油坊大量的榨油,以薄利多销的盈利模式盈利,百姓自己榨油还不如买油划算。
当然,不排除有那有油坊想要自己试一试的百姓。
百姓们一听,他们也可以拿花生去油坊榨油出来与杂货铺的对比,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这油绝对不掺假,不然他们回去一对比,这路老板的铺子还开得下去?
可这花生油闻着是香,但具体味道如何,还得买回去试了才知道,一向勤俭持家惯了的百姓们,并没有因为花生油便宜而大肆扫购,就算心动,也只是对路有荣道:“那就先来一斤试试吧。”
“好好好。”只要花生油能够卖出去,别说是只要一斤了,就算是只要几两他也卖啊。
可这一斤、几两的卖,他们进购的五百万斤花生油还是不见少,路有荣做生意多年,沉得住气,他觉得只要百姓们把这花生油买回去,吃惯了,以后这花生油不愁卖。
他是沉得住气,跟他一起进花生油回来的商人们沉不住气了:“我们那么多本金压在这花生油里,原本指望这花生油拿回来,走个薄利多销,能赚点,也能快速回本,现在这油拿回来一两个月了,还不见少几百斤,再这样下去,我们其他生意没办法做了啊。”
不管是开杂货铺的还是开油坊的,他们都不止只是卖花生油这一样物品。
几万两的银钱压在这货款上,他们也怕,怕这货物砸在自己手里,回不了本,家里其他生意没资金周转。
“你们别急。”路有荣安慰他们,“你们急,许大人比你们还要急,现在他们盛北油坊,每天都要出几万斤油,就等着我们把手里头的油卖出去,好再去盛北进货。”
“我们这花生油卖得这么便宜,会有吃好回购的。”
商人们没钱心慌:“就怕等他们来回购的时候,我们铺子都没有了。”
路有荣一想也是,这花生油他们本就走的薄利多销的路子,现在薄利是做到了,多销却做不到,也是个问题。
就在他正想办法要把这“多销”给做起来的时候,那边卖面卖得风生水起的商人们,看到他们这儿冷冷清清的花生油生意,不禁得意地笑了:“如何,我们就说,这花生油利太薄了不行,你们钱偏不信邪,还进了这么多,现在砸手里了吧。”
大家伙都是卖了多年油的商人了,对于百姓们那边心里还不清楚么?
这买得起油的人,基本上都是各州府里的城里人,他们节约是节约,但不至于一点油都吃不起。
这类人吃惯了一种油,想让他们换油,就必须得等,等他们习惯吃另外一种油。
这个等待的时间是谁也无法估算的。
而乡下人,他们连油都买不起,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吃几斤油,虽然这个盛北的花生油便宜,但也没有便宜到他们立马就能掏钱买的地步,所以油这个东西,薄利多销它就行不通。
“要不你们趁现在油还没有卖多少,跟许大人他们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退货。”卖面的商人们给他们主出息,“或者把这个油换成面条,跟我们一块卖面条也行,你们看,我们的面条卖得多好,拿回来就卖光了。”
“这……”有些急着回本的商人,明显心动了。
“你们可要想好了。”但路有荣打消了他们的心动,“把花生油再运回去,这一路的运费可不低。”
“而且外面能卖面的铺子,都应该被他们给抢占了市场,你们把油换成了面条回来,也得跟油一样,放在铺子里慢慢卖才行。”
卖花生油的商人们一想也是,叹了口气:“欸,这也不行的,那也不行的,早知道不去盛北进这油了。”
他们先前也是看在许怀谦和陈烈酒无往不利的份上,想着跟着他们干,总能跟他们以前和其他商人合作那样,分到一杯羹。
哪知道,他们的无往不利,到了他们这儿居然失效了。
这薄利多销又价廉的花生油居然卖不出去!
这让他们不禁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他们一开始也跟其他商人一样,放弃这薄利多销的花生油,去卖面条子。
他们在后悔的时候,路有荣却被卖面条子的商人一番话给点醒了。
“对啊。”他拍着大腿,眼睛放光道,“许大人说了,他弄这个花生油,是期待有朝一日我缙朝的百姓都能够吃上油,像我们这样放在铺子里卖,得卖到何年何月去,才能够让缙朝的百姓都能够吃上油?”
“这油不放在铺子里卖,那该怎么卖?”其他商人听他这么一说,将目光转了过去。
“批发出去,让民间的货郎去卖!”路有荣有了主意,很快就下了决心,“薄利多销,我们就该将这个薄利多销进行到底才是。”
“啊?”众位商人都被路有荣这一番话给整得一脸蒙,“这个花生油我们总共盈利也不过才七八文,再批发出去,真就没得赚了。”
路有荣直言道:“那也比砸在手里,一直回不了本的好吧。”
他可没忘记,刚刚被一群人还在说,回不了本,他们铺子里的其他生意就周转不开。
现在有了主意还嫌挣得少,挑三挑四的,莫非把刚刚缺周转资金的紧迫感都给忘了。
商人们一想也是,反正这花生油放在手里也是放着,便宜点卖出去,能挣一点是一点呗。
“好吧,就按你说得来!”
卖花生油的商人们下了决定,再商量如何把花生油批发给民间的货郎们。
而卖面条子的商人们见他们还没有放弃卖花生油,还要继续卖下去,再次摇了摇头:“他们怎么就这么犟呢,就算他们分文不挣,这花生油短时间内也很难再卖出去了,有这个闲工夫折腾,还不如想点其他办法,把这花生油的损失给挽回回来。”
不管这些卖面条子的商人们如何不看好,总之,卖花生油的商人们很快就想出了一个把花生油批发给民间货郎的规则。
他们参考了许怀谦给他们批发花生油的规则。
进一百斤油三十四文,进两百斤油三十三文,以此类推,进到五百斤油三十文。
这样一次性进够五百斤油也才十五两银子,在普通货郎的承受范围内,吸引的货郎也会更多。
他们想,这油竟然要薄利多销,那自然是越来越多的货郎来他们铺子里进这个花生油去卖更好。
所谓的货郎,就是民间的贩夫,他们多数挑着一个货担子,穿梭在大街小巷或者游走于乡野之间,挣的也都是些辛苦钱。
但不得不否认,要想把他们的花生油给大肆推广出去,还必须得靠这些货郎才行。
等他们挑着货担,挨家挨户地去推广这个花生油,只要有大多数的人买了他们这个花生油,花生油的名头就会在一夜之间彻底被打响。
从而就不存在先前那些商人们所说的,需要时间等人适应新油或者等普通百姓来购油的问题了。
路有荣开杂货铺的和货郎们接触颇多,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了他负责。
路有荣接下此事也不心虚,很快便召集来了杂货铺下面的所有货郎,跟他们说了卖花生油的事。
花生油价廉,进一百斤也才挣一百文钱,想要赚得多,就必须进得多。
货郎们走街串巷挣的都是辛苦钱,一下子要他们拿出十五两银子来,不是一件易事,况且这还是一种新油,好不好卖都难说,心动的很少。
货郎的人数很多,有胆小的,自然也有大胆的,
龚大龚二就是个胆大的,他们两兄弟算了算,进五百斤油,需要十五两银子,按照三十五文的价格卖出去,一斤挣五文钱,五百斤油就能挣二两五钱银子。
平日里他们挑着货物走街串巷大半年也不一定能够挣到二两五钱银子,可他们若是在半年没把这五百斤花生油卖出去,这些钱就妥妥是他们的了。
针头巴脑的东西寻常人家有时缺有时不缺,就算缺的时候也能等手里宽裕点了再买,但是油不一样,就算再穷苦的人家,炒菜也会搁上几滴油花。
只要他们勤快点,把县城附近的村子都给走上一遍,半年内还卖不掉这五百斤油吗?
打定主意,两兄弟一块回去凑了十五两银子,但这五百斤花生油,开始走街串巷地贩卖起来。
由于他们经常游走于乡野之间,对于这些平头百姓如何购买货物再清楚不过。
要他们一次性拿出三十五文钱来买一斤油很是困难。
但若是让他们拿个三文五文的出来买一二两油,他们咬咬牙还是拿得出来的。
“卖油勒!卖油勒!好吃不贵的花生油,四文钱一两,七文钱二两勒!”
“有钱没钱买点油,农忙时节心不愁,菜里要是没有油,儿孙愁完丈夫愁!”
兄弟俩都是货郎,吃得苦,也张得开嘴,吆喝起来一声又一声的,比那外头说相声的还要好听,吸引得村子里的人,有需要油的跑出来向他们问道:“那个担货郎的,你们吆喝的是什么油啊?”
“花生油,盛北产的花生油。”听到有人问话,兄弟俩连忙将肩上的货担给放下来,打开花生油罐子,让里面的香味散发出来,“可便宜了,铺子里卖三十五文钱一斤,我们也不收乡亲们高价,铺子里面怎么卖的我们就怎么卖。”
“你这油香,一两也卖?”乡下人就没有城里人那么讲究了,他们见油罐子里面装的的的确确是货真价实的油,一听到这个价格也确实便宜,当即就询问了起来。
“卖,一两四文钱,二两七文,多买一两便宜一文,大娘你多买一两吧。”
买油的大娘想了想,以往十文钱才能买二两油,现在七文钱就能买到,比以往的油便宜三文钱呢,况且最近家里的男人们下地也需要力气,是得买些油给他们补补,点头道:“中,但你可不能欺负我年纪大就给我少油,前儿个有货郎,就这么一二两的油都给我少称了。”
“大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兄弟俩就没给人少过秤。”龚大龚二做生意实诚,“把你家里的装油罐拿过来,我们当着你的面取油,绝对不会给你少的。”
“这中!”大娘回屋去拿了油罐子,老太太精着呢,她那油罐子里一两二两的位置都做了记好,看着兄弟俩足额足称地给她灌了油,油的位置甚至还超过了二两的位置一点,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他们,“你们兄弟俩好,做生意实诚,下次还到我们村来卖油,我还在你们这儿买!”
“欸,好。”两兄弟也不是那客气的人,听大娘这么一说,忙接话道,“大娘,这油你要是吃好了,劳烦你在村子里,给我们宣传宣传,下次,我们生意好了,还送你二两油!”
“这感情好!”大娘一听到他们还送油,哪有不应的,忙不迭地应下来,当晚,就用这油给做了菜。
说是做菜,农家哪有什么菜做,地里挖些野菜,拿油和盐拌一拌就是极好的吃食了。
晚上,他们一家老老少少从田地里干活回来,洗了手,看到桌上的菜,没有一点意外,也没有任何惊喜。
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有啥好期待的。
只是,今天有点与众不同。
“我这一定是干活干糊涂了,才觉得今天的菜香。”才十岁就要跟着下地干活的孙子,嗅到饭桌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揉了揉鼻子,自觉自己鼻子出了问题。
“没糊涂,没糊涂。”奶奶疼孙子,一听到自家的小孙孙这样说,忙道,“奶奶今天买了新油,这油既便宜又香,来,都尝尝好不好吃,那卖油的货郎说了,要是吃得好,让我在村子里给他吆喝吆喝,他下次来还送我们二两油呢。”
“还有这好事呢。”农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大家伙儿一听到还有人主动给他们家送油,都纷纷拿起筷子,主动尝起这用新油拌的菜,“那我可得尝尝这滋味咋样。”
其实油都那一个味,尤其是亚麻籽油总带着一股腥味,吃着就让人不舒服,他们常年吃,都吃习惯了,也没觉得这新油有什么好味道,这样说,也不过是,安慰家里人而已。
结果,今日的野菜一进嘴,一家人全都顿住了。
“嗯!!!”他们迅速咽下嘴中的菜,又夹了一筷子,两只眼睛开始放光,“好好吃,今日的菜怎么这般好吃!”
不仅没了往日的那种腥味,还多出了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
“好香,好香。”连一向不怎么爱吃野菜的孙子都一个劲地扒拉着菜,“奶,今天的菜做得也太香了。”
“这个香味就是新油的香味。”奶奶揉了揉乖孙的脑袋,“你们要是吃得好,我以后都买这个花生油了,这个花生油,还比亚麻籽油便宜一些,以前十文钱只能买二两,这个十文钱能买三两呢!”
“就买这个油!就买这个油!”孙儿看着他奶央求道,“奶,这个油好吃!”
“是啊,娘。”他儿子也说,“既然这个油便宜好吃,以后我们家就吃这个油了呗。”
“好好好。”全家人都喜欢,大娘当然没有意见了,一锤定音道,“以后家里都买这个盛北来的花生油。”
“哎哟。”吃完饭,大娘还惦记着龚大龚二说的那二两油,把家里的家务事交给媳妇,转身就出门串门子去了,“我可得给村头的老王媳妇好生说道说道这花生油去。”
村头的老王媳妇是给人做丧喜宴的,平日里用到的油也多。
大娘给老王媳妇提了一嘴,她今天新买的油,并请她尝了尝她用花生油拌过的野菜。
老王媳妇顿时就这既好吃又价廉的花生油给征服了,跟着大娘一块在村子里为龚大龚二的花生油吆喝起来。
经过大娘和老王媳妇的轮番宣传,等到龚大龚二再来到这个村子卖油的时候,一个村的人都把他俩团团围住,纷纷嚷着:“给我来二两,给我来六两,给我来一斤!”
龚大龚二总共就进了五百斤花生油,跑了几个村子下来,已经卖掉了大半,再被他们这么一疯抢,剩下的大半也卖光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不到两个月,两兄弟就挣了他们大半年才能够挣到的钱。
他们乐得合不拢嘴,拿着卖油卖出来的本金,又去进了五百斤花生油。
都是走街串巷的,谁不知道谁啊,龚大龚二兄弟俩又进了五百斤花生油的消息很快就在货郎当中传开了。
人都是会算账的,他们一算,人家两兄弟一个多月的时间,挣了他们大半年才能够挣到的钱,顿时眼红得也不卖其他货物了,找人合资地找人合资,找人借钱地找人借钱,拿出积蓄的拿出积蓄,全都涌到路有荣的杂货铺进花生油。
他们也要卖花生油挣钱!
与此同时,城里原先买了花生油的店家回去拿这花生油一做菜,也发现了花生油与他们寻常吃的亚麻籽油味道好吃。
重要的是,它价廉啊。
有那家里开吃食的铺子的,平日里油用得多,拿亚麻籽油和花生油一对比,发现用花生油他们不仅能省更多本钱,还能使吃食口感更好。
这还有什么说的,换油!
各方这一发力,原本寂静得无人问津的花生油铺子,瞬间就在各州府大火了。
五百万斤花生油,根本就不够他们买的,原本滞销的花生油,一抢而空。
虽然钱挣得不多,他们合资的五个人,每个人只分到三千两,但真金白银拿到钱的商人们,嘴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这次再也不后悔他们从许怀谦手里进了油,反而大气夸赞起来:“许大人不愧是许大人,从来不会让我们这些商人亏本,跟着他,喝汤都有钱挣!”
卖油的商人们扬眉吐气了,卖面的商人们傻眼了,这价廉的花生油还真让他们在短时间内给卖起来。
“嘶——”
一想到以后整个大缙的百姓都吃花生油而不吃亚麻籽油,就算每斤油只挣一个铜板,这些商人们的利润也能上天,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从而傻眼中回过神来,表示也要加入他们的队伍:“我们也要卖花生油!”
“晚了!”对此,路有荣朝他们抱歉地笑笑,“我们已经把许大人那儿的花生油给包圆了,并且给许大人签订了一个常年契约,就算你们现在跑到盛北去,许大人也无油可以卖你们了!”
路有荣多精的人啊,一看到花生油行情大好,立马又把卖油的商人给聚齐在一起,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早就派人前去盛北把许怀谦手里的花生油而包圆了,并且商定好了长期契约。
卖面的商人们郁闷不已,不就迟疑了那么一下子,他们这就错失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的?
先前他们给路有荣出了主意,现在路有荣也给他们出主意:“你们没有油,但你们有面啊,买我们的花生油回去炒面吃,每次还能让你们开辟出一条新的财路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些商人想到花生油那独特的香味再配合盛北那劲道的面条,没准真能给他们弄出一条新财路来。
“行。”试试又不要钱,卖面的商人顺势就应下了路有荣的话,“待会儿我走的时候,你给我来桶花生油。”
这下轮番路有荣笑不出来了,他手上也没花生油了,新的花生油还没运来呢。
外地的花生油大火,在盛北的许怀谦也松了一口气。
商人们把花生油运走好几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还以为他的花生油不受百姓欢迎,卖不出去了。
现在看到源源不断从外地来进购花生油的商队,他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一下就松了。
能卖出去,花生油普及到全国百姓嘴里,是迟早的事!
随着面条和花生油的大卖,盛北的百姓也彻底没有空闲时间。
以前,男人们在地里干活,家里还能由女人、哥儿们操持,衣服脏了破了,立马就有人洗,有人缝。
但是现在的盛北,就看不到一个闲人,男人们白天去地里忙活了,回来还得在榨油厂里劳作,女人、哥儿们也一样,白天去地里干活,回来不是捻毛线就是去面粉厂劳作。
至于洗衣服、缝补衣裳这活儿,不好意思,实在没空!
这个时候,裴望舒在盛北开的那家衣服铺子就派上用场了。
先前,大家卖了麦子,手里是有点钱了,可刚遭逢大难,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哪里舍得在衣裳上花钱。
只要不是烂得没有办法穿,他们就能继续穿下去。
反正,整个盛北,都是遭了灾的人,大家都一样穿得破破烂烂,谁也别笑话谁。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要进面粉厂和榨油厂劳作,就必须穿戴整洁。
许大人和陈大人说了,身上不干净的不要!
面粉厂和榨油厂都是给工钱的,工钱还不低,少则三百文高则五百文到一两银子,这么高的工钱,谁不想去。
为了挣钱,他们咬牙也要给自己置办两身干净的衣服。
原本大家想着,只是置办衣服,又不是非要穿好,去买点布匹回来自己做也是一样。
可是大家伙忙里忙外的,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哪里裁缝衣服的时间。
没办法,只好去买了。
正好,裴望舒派过来的掌柜,为了早日把他们带来的衣服卖出去,天天拿着衣服在田间地头推销。
“麻布衣六十文一套,葛布衣八十文一套,棉衣一百五十文一套!”
以前盛北的百姓听着这个价钱显贵,毕竟,一石麦子才卖三百文,他这一套衣服就去了好几斗麦子,但是等他们自己要去布匹裁缝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成衣价格简直便宜到离谱。
这还等什么!
买!
裴望舒拉来的十万件衣服,瞬间一销而空。
他的掌柜来给许怀谦辞行的时候,许怀谦又把当初给裴望舒说得那番话给他说了说:“你们看,盛北现在缺衣裳缺得紧,要不要来盛北再开个制衣厂。”
“大人,这我可回去回禀东家后才可做主。”掌柜的哪敢胡乱答应,只能如此与许怀谦交代。
“好,你回去好好与你家大人说说。”许怀谦相信裴望舒那么会做生意的人,看得到里面的商机。
送走了裴望舒的掌柜,许怀谦看着欣欣向荣的盛北,从盛北一县的衙门找到正在里面伏案办公的陈烈酒,坐在他对面,敲敲了桌子,朝他笑得可甜了:“陈大人,我们的学校是不是该开业了。”
正埋头处理着公务的陈烈酒,一抬头看到许怀谦那张笑得极为好看的脸,心脏被撞击得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不论过多少年,他家小相公这张脸,他都百看不厌。
轻咽了一下喉,想也不想道:“开!”
许怀谦不喜欢孤儿院,可能是因为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小说看太多了,孤儿院出来的小孩很少有阳光开朗的,他觉得也是,在一个需要讨好人的环境下才能长大的孩子,就算给他一个可以让他安稳长大的地方,没有父母的陪伴,他长大以后也不开心。
何不如,让他们自强自立?
古代的孩子都早熟得很,七八岁就能跟着家中大人下地了,十五六岁就能说亲了。
许怀谦不认为他们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非得把他们放在孤儿院里和一大帮孩子一起长大。
所以,从他一开始来盛北,他就没有设立孤儿院,除了实在小的没有自理能力的找了些妇人帮忙照顾以外,其他懂人事,稍微有点自理能力的孩子,他都像对待大人一样对待他们,给他们分田地,分粮食。
当然,考虑到他们现在还小,没有一个住的地方很危险。
许怀谦自己都没有给自己修建府邸,至今还和陈烈酒住在他俩的帐篷里,砖厂的砖除了供应盛北的基础设施和修建学校,剩余的砖就是他们和一些独身的老人修建的房子。
现在学校和房子都修建得差不多了,许怀谦觉得不能再让这些孩子继续混下去了。
他们得读书。
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他们今后的命运,也只有读书,才能让他们把盛北一年一年建设得更好。
“确实得开学校了。”陈烈酒将目光从许怀谦的脸上挪移开,他家小相公太诱惑他了,“现在盛北的大人们忙着种地,忙着在厂子里干活,他们没有事干,竟然开始承接起了帮大人洗衣裳的活儿。”
不是说,他们自己给自己找活干不好,而是他们还小,在没有什么自主能力的时候,就先有了一技之长,这会扼杀掉他们原有的智慧。
比如,有些明明很聪慧的人,却因为太早地懂得人情世故,从而失去了学习的能力。
就好比陈烈酒自己,他就是太早地要撑起一个家,而没有去学习的资格,现在就算是许怀谦手把手教他学习,他也没有小时候那般好学了。
这种曾经自己吃过的苦,陈烈酒希望,别人也不要再吃了。
早在建砖瓦厂的时候,许怀谦就说了要修一栋能够容纳盛北所有学子的学校。
经过一年的修建,许怀谦的超级大学校已经建好。
修得可气派了。
说出去也没人相信占地面积如此之广,如此气派的建筑居然会是学校。
因为许怀谦到现在还没有府邸,盛北的百姓还以为这是陈烈酒给许怀谦修的办公府邸。
虽然现在许怀谦在盛北就一个五品工部主事的头衔,就负责兴修盛北的水利,连县令都算不得,是不可以在地方修建府衙的。
但盛北的所有官员和百姓都把许怀谦当知府来看待了。
陈烈酒都给县衙修了个可气派的县衙,没道理不给他自家夫君修建个可气派的知府办公衙署。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给百姓说这是学堂,是因为许怀谦除了想把盛北的学子一网打尽以外,还想标新立异,在缙朝开辟第一座女子、哥儿、男子共处一室的学堂。
怕提前走漏风声,又惹出一堆麻烦,所以小两口谁也没说,就让他们胡乱猜测去。
出于对青莲书院那个九十九阶梯的怨念,这次许怀谦还特意选择了一块特别平整的地方修建的学校。
整个学校里都没有什么需要攀登的地方。
不过,他是没有修阶梯了,他修了一个超级大的园林学校,园林内布置了各种可以让学生放松的景色。
美则美矣,后世天天在园林里跑来跑去赶课程的学子们,在心里把他们敬爱的许大人吐槽死了。
很不明白,他自己住的府邸明明不大,他为什么要修建一个这么大的学校来折磨他们!
当然,这会儿许怀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修建的学校有什么不妥,还在沾沾自喜,他很会为学子们考虑,以后再有跟他一样身体不适的学子,不用跟他一样,爬个阶梯都差点去了半条命!
许怀谦和陈烈酒在商议开学校的时候,裴望舒从回到京城的掌柜那里得知穆将离没有跟着许怀谦了,而是半路跑去剿匪了,整个人变得烦躁不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许怀谦他们回京城给陈金虎办婚礼那天,他还给许怀谦说过,要让穆将离他远一点,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但那天在席上,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向廊庭的方向看过去,搜寻她的影子。
在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后,他还好奇地去廊坊找过人。
可惜没有找到。
后来,陈烈酒封爵,陈金虎又在大婚,这双喜临门,直接让他给喝醉了。
他在陈府住过一阵子,对里面的设置再清楚不过,强撑着醉意,迷迷蒙蒙去茅厕小解的时候,好巧不巧,在茅厕与她狭路相逢了。
彼时,他刚进入侧边的男厕,她正好从女厕出来。
按理说中间还隔着一块木板,又黑灯瞎火的,他应该认不出她才对,偏偏她一出来,裴望舒就将她给认了出来。
认出来也就罢了,醉得特别厉害的他,还好死不死地,把人给叫住了:“你等等。”
穆将离当时就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他:“干嘛?”
“我想——”裴望舒当时,是想问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是的,裴望舒认定穆将离再躲自己,因为她作为许怀谦的贴身护卫,一整个宴席都没有出现在许怀谦身旁,这很不合理。
裴望舒其实有点想问她,她是不是听到,在门口,他和许怀谦的那番对话了。
奈何他喝太多了,实在尿急,就率先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
刚说出的话,就被穆将离误会成:“你想让我帮你扶一扶?”
裴望舒当时愣了一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穆将离已经扶住了它,还热情地询问了一声:“还需要抖一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