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谦他们踏上去盛北的路程了, 走之前,陈烈酒也没有给京城的哥儿们一个能升爵的准确的交代,这可让一众好不容易有点上进心, 鼓起勇气走出家门的哥儿们哑了火。
他们也多想像陈烈酒一样, 自己给自己争口气, 不让外头的人瞧不起他们。
可陈烈酒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他回来了, 或许他们早就被家里人胡乱嫁了出去,在家都不能自己做自己的主,嫁了出去, 到了别人家就更做不得主了。
哥儿心里憋着一股闷气的同时, 他们的家人又何尝不是心里憋着一股闷气。
“本以为有一个出头的哥儿了, 我们家的哥儿能够搭上这条线, 也能给家里谋个福祉,让我们也享个福什么的,没想到, 忙活这么久,什么都没有捞着。”
“我看啊,那陈烈酒也就是个惯会自己享受的哥儿。他的爵位都是搭着许大人享的福, 他能有个什么路子,让家里的哥儿别忙活那些了。与其看那些无用的诗书, 不如把自己捯饬好,学些驭夫手段,改明儿个我们给他找门好婚事。只要他嫁过去, 能够把这相公拿捏住, 以后他这相公出息了,没准也能够跟陈烈酒一样, 搭着相公的功劳,享个爵位什么的。”
哥儿们的奔走,他们家里人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但大多都是冷眼旁观,反正就一个哥儿而已,他们要是搭上陈烈酒这个人脉,给家里谋些福祉当然好,要是没搭上也没什么,回来继续嫁人吧。
那陈烈酒不是给他们哥儿做了个榜样,嫁人一样能够改变命运?
“不一样,”有那反抗的哥儿,当即表示,“陈爵爷是招赘的,不是嫁人的,这根本就不一样。”
哥儿是地位低,但不是傻,招赘能自己当家做主,而嫁人只能依附他人,其中的道理,他们还是明白的。
“不管是嫁人还是招赘,”他们越反抗,越惹得家里人生厌,“总归逃不脱他这个爵位是依靠他夫君获来的吧?”
哥儿们沉默不说话了。
“他都得依靠他夫君才能获得这个爵位,你们凭什么认为,他能有本事给你们寻一条路?”
“孩子啊,与其心比天高,不如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千百年来哥儿们都是这样过来的,你们不能因为有个变数,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企图改变这个世界,这样的思想是不对的,快快改了。”
这样的事情在官宦人家中发生得尤为激烈,戚白楠,京城国子监祭酒戚砚舟家的哥儿,按理说,他的父亲是教书育人的国子监祭酒,应该很通情达理,对家中的子女都该一视同仁才是。
但是,没有。
他的父亲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家中规矩森严,平日里除了家中的哥哥弟弟这些男子以外,他们这些女子、哥儿是不配有上正桌吃饭的资格的。
要不是,他们把管家学好,主持好中馈,才能够嫁入达官显贵之家,为他们的父亲觅得一份好人脉,他们的父亲甚至都很有可能,不太想让家中的先生教他们读书。
从小,戚白楠就不明白,明明他生得与男子一样,为何就因为额间多了一条细线,而不能跟哥哥弟弟们一样去学堂读书,只能在家中的小学堂里听女夫子授课。
他偷偷看过哥哥弟弟们的课本,与他们所学的课本完全不一样,他们读四书五经,学的是做人的道理,他们读的女经,学的却是如何束缚自己。
行莫乱步,坐莫摇身,笑莫露齿。
一听就可笑至极。
他想学四书五经,他想像他的哥哥弟弟们一样,从书中明白做人的道理,明白知识的真谛,让自己掌握更强大的学识。
可是他的父亲打他骂他,说他是个不听话,不老实的哥儿,他的母亲也对他极为失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生出他这样一个另类的哥儿来。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反骨”来,但他就是不喜欢女经,他喜欢四书五经,他想像他的哥哥弟弟们一样,每天能够走出宅门,在外面的世界,自由自在的行走。
可是他身旁所有的女子、哥儿都跟他一样,每天关在宅院里学习如何当好一个大家闺秀,以后嫁到夫家如何快速地帮夫家管理一个家的家务,让夫君没有后顾之忧。
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人,男子可以做自己,而他们这些女子、哥儿,只能靠依附这些男子才能够有个光明远大的前程。
直到,他在邸报上看到,招了个状元郎当赘婿的陈烈酒,能自己做生意的陈烈酒,能当上爵爷的陈烈酒。
这些,只有男子能做的事,他一个哥儿通通都做了,且没几个人认为这是不正常的,那就证明,他以前的想法是对的。
原来哥儿也可以不用依附于人的。
是他的父亲、母亲坏了,非要把他们往坏里教。
他想去跟陈烈酒学,如何才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可还没有等到他出门,他就离开京城了。
而他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
家里人都在劝他安分守己,不要妄想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他也在想,究竟要不要认命算了。
强大如陈烈酒,最后不也要依靠许大人才能获得爵位,或许,他找个有上进心的男人,督促他上进,没准以后他也能给自己挣个诰命之类的?
可是,他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屈服,屈服了,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明明,他的学识比家中所有的哥哥弟弟都强,要是朝廷支持哥儿科举的话,没准他现在都能考上进士了。
就是因为他是个哥儿,他不能参加科举,他就只能像一朵菟丝花,依附别人而活。
既然,陈烈酒能够走出去,他为何不能走出去?
戚白楠不甘屈服于命运:“不论如何,我都想去试试,既然已经有一个封爵的哥儿,那么就肯定能有第二个,第三个。”
“爹,你让哥哥他们去参加科举,至死他们都很有可能挣不回一个爵位来,但你若放我出门,没准若干年以后,我能给家里挣个爵位回来!”
戚白楠很明白他爹的心理:“爹,你损失的只是一个哥儿,家里的人多我一个哥儿不多,少我一个哥儿不少,你何不如就以我这最小的筹码,谋个大的!”
“犟种!犟种!”戚砚舟有那么片刻,眼眸闪烁了一下,可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我不放心出去是为了你好,你以为外面的天地就当真自由了,做什么事情都能够心想事成了?”
“那陈烈酒再有本事,外头的那些哥儿找上门去,不也随口把他们打发了么,他现在去了盛北,就更加无暇顾及你们这些哥儿了,你双手空空,连个人脉都没有,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出了家门,就能闯出一番功绩!”
就算是男子都需要十年寒窗,一个功名一个功名考上进士。他家的哥儿,什么都没有,连个人脉筏子都没有,他出去做事,至多,就能做个商人,还能真指望他像陈烈酒一样,从商人跳到爵爷?
人家能跳,人家那也是搭上了许怀谦的福,跟他自己关系不大。
就在这对父子僵持不下的时候,门房来报了:“老爷、夫人,陈爵爷府给楠少爷下帖子了。”
“什么帖子,快拿给我看看!”戚白楠见劝说不动自己冥顽不化的父亲,都快要绝望了,绝望中,突然听到这样一道消息,就像普通沙漠中的一滴甘露,就算只有一滴,也能让人心中开出希望之花来。
门房忙不迭地将帖子递给戚白楠。
戚白楠打开帖子,扫了眼内容,绝望的脸上露出希望的笑容来,他将帖子递给自己的父亲,毫不犹豫地道:“爹,你不是说这陈烈酒不管我们么?我要去考这个岗位!”
不错,这就是许怀谦给陈烈酒他们出的竞争上岗的主意。
自许怀谦他们踏上去盛北的路程后,王婉婉和几位王爷家的哥儿商议了一番,行动很快地将他们在盛北区的工作,细分出了两百多个岗位,出了十套试卷,给先前来陈府投过拜帖和走过他们路子的哥儿们,发了帖子,广邀他们来应考。
只要考上了,立马就能持证上岗。
为了让这次考试显得像科举一样正规,每份邀请的帖子上,王婉婉都印上了陈烈酒的印章,还落了她和几位王爷家哥儿的名字。
京城的人虽然对哥儿极为不待见,可几位王爷家哥儿的名字还是知晓的,这会儿一看陈烈酒和几位哥儿的名字,都在上头,收到这个邀请帖的哥儿们,都喜不自胜地将帖子拿给家里人看,并跟戚白楠一样,向家里人表示:“我要去应考!”
这会儿戚砚舟也接过戚白楠递给他的帖子两眼扫完,京郊城外的盛北区,他知道,是皇后和陈烈酒向一众宗眷募捐来的,还上邸报,大肆被赞扬过。
盛北区这个名字还是陛下取的。
按理说,这种安置灾民的事,应该交给官府来办才是,可陛下交给了陈烈酒就是交给了陈烈酒,没有让任何官府的人插手。
如果,真的让他家的哥儿,进盛北区和那些王爷家的哥儿共事,没准自家的哥儿,还真有可能给家里谋份出路。
可——
戚砚舟皱了皱眉,他虽然对陈烈酒离开了京城,还真给京城的哥儿们找了一条出路出来,表示敬佩。
可他一想到,他家的哥儿马上就要嫁人了,谈婚论嫁的还是一个郡王的儿子,虽然不是世子,但一个哥儿能够嫁进郡王府,对他们家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要是让哥儿去应考,错过了这桩姻缘,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心里犹豫不定。
“爹,你确定我嫁出去就能助力家里吗?”看出戚砚舟的犹豫,戚白楠立马道,“你若是不让我去应考,我以后嫁进郡王府,天天给我夫君吹枕头风,说家里如何虐待我,不让他们助力家里。”
“你!孽子!”戚砚舟直接被戚白楠气得不轻,摔了个茶杯在他脚边。
“相反,”戚白楠没有被这个茶杯吓到,“若是爹让我去应考了,我要是没有考上,我就回来乖乖嫁人,并一定请夫君助力家里,帮扶家中的哥哥弟弟,但我要是考上了,也请爹不要阻拦我。”
“好!”戚砚舟眯眸,凝视戚白楠片刻,气得将帖子摔还给他,“我就看你到底能不能考上,你要是没有考上,我就算是绑,也得把你给绑上花轿!”
拿到帖子的戚白楠听到他爹这番话,松了一口气,看着帖子上一长串的名字,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考上一个岗位!
与他们一样的哥儿还有不少。
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并不多,哥儿们为了考上一个岗位,没日没夜地看书,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这个应考考的是什么题目,但看到以科举的形式参考,都觉得肯定跟科举书有关。
于是,一个两个的都去书店买了新科举书回来读,不管读不读得懂,临时抱佛脚一把也好。
哥儿们在日夜苦读的时候,许怀谦他们的马车走出了京城,与昌盛帝拨给许怀谦的三百人的军队会合。
以前是不知道,盛北一带居然还有土匪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昌盛帝就不能当没有看见。
许怀谦是他看中的能臣,他可不希望许怀谦折损在路上,于是这三百人就常调给许怀谦。
带头的人还是许怀谦的老熟人,冯盛冯大将军。
“以后有劳了,冯将军了。”许怀谦跟冯胜相处过一段日子,两人合作起来很是愉快,知道昌盛帝调的人是他后,许怀谦别提多高兴了。
要换个新人,许怀谦还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有个老熟人在嘛,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许大人客气了!”冯胜也很喜欢许怀谦,许怀谦是他见过为数不多,虽然矫情,但又不是矫情得那么厉害的文臣。
一般的文臣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在他们这些武将面前,免不了装腔作势一把,什么拽文嚼字都来一套,显得自己很有学识。
甚至有时候还会不懂装懂,插手一些军务,弄得他们狼狈不堪。
许怀谦不一样,许怀谦从来不会对他做事抱有质疑,都是他说什么他听什么,从来都不会不懂装懂,他说需要疾行,他就算是身体不适也会跟上。
但许怀谦那身体确实太碍事了,尤其是,他还特别爱干净,疾行的路上都要夫郎服侍,黏着夫郎,说实话冯胜看不惯。
但跟他这些私人习惯相比,事务上他们又相处得很舒服,因此冯胜对许怀谦还算是比较满意。
他们两个人相互满意了,有一个人不满意,那就是穆将离。
以前,冯胜作为骠骑将军跟着许怀谦只能算是共事,不负责专职保护许怀谦,现在他专职保护许怀谦了。
她就等于是没有事干了。
这让穆将离很不爽,觉得自己被轻视了,可她一个人确实双手难敌四手,冯胜是大将军手头上能够调动的人很多。
她虽然是个校尉,可她只有校尉的俸禄,没有校尉的实权,军中的将士们也不会听她一个女校尉的命令。
她想正儿八经地做个校尉的话,必须得组建自己的人手。
她可一没钱,二没有人,拿什么来组建自己的人手。
“许大人?”穆将离想了想,跳下她的马车,主动找到许怀谦。
“怎么了?”许怀谦在马车里靠在陈烈酒身上,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穆将离的声音,有了上次的事情,他立马惊醒,撩开车帘警惕地看着穆将离。
不会又有要截杀他的山匪吧。
“没有山匪,”穆将离一看许怀谦警惕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马向他解释道,“我找许大人说点事。”
“你说。”许怀谦骨头都要坐松了,一听到穆将离有话要跟他说,让陈烈酒扶着他,下了马车。
“是这样的,许大人,”穆将离看着前头带着人把许怀谦马车给团团围住的冯胜,也不绕弯子,直言道,“现在许大人身边有了冯将军,就没有将离的可用之处了,将离想——”
“你想自请离去?”她话还没有说完,陈烈酒诧异地看着她。
她在许怀谦身旁一天,都将是朝廷官员一天,她要是离开了,可就不是朝廷认证的官了。
陈烈酒希望穆将离想清楚,游侠和校尉的区别。
“当然不是,”穆将离摇头,当官和当游侠她当然清楚,哪个更重要了,“我是想与许大人商议,能不能让我去剿匪。”
“剿匪?”许怀谦诧异地看着她。
“嗯,当初在路上杀那群劫匪的时候,将离就有心去剿匪。”穆将离也不含糊,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意,“奈何将离手上没有任何兵马,又兼保护许大人之职,并不能擅自决定,现在许大人身旁有了冯将军,将离就想与朝廷的人马,一块去山脉剿匪。”
穆将离打听过了,朝廷还在彻查许怀谦被截杀一事,虽然派出了军队前去剿匪,但是由于截杀失败,山匪们也提前得知了消息,这群狡猾的山匪因为熟知地形,正带着军队在山里兜弯子呢。
因此两个月过去,山匪并没缴获多少,抓的都是一些小喽啰,真正的大鱼还在山里游着。
穆将离出身军伍,父亲以前就很会打山林战,虽然穆将离并没有真正地上过战场,但言传身教,她觉得,或许,她可以去帮上一点忙。
“你一个女孩子可以吗?”虽然穆将离再三强调不要拿他当女人看,看她是女人的事实就是事实,让她一个女孩子跑去山里和一群男的去斗山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可比跟着他吃苦多了。
“我觉得我可以。”许怀谦虽然这样说,穆将离也没觉得许怀谦不尊重她,她肯定地给许怀谦点头。
她父亲曾经告诉过她一句话:“没有经历过血与肉的历练,就不配成为一名好军人。”
待在许怀谦身旁固然好,可是他身旁太安逸了,长此以往她会丧失掉她身上属于一名军人的血气。
她得出去历练才行。
当然能够在历练中,拉起自己的一支队伍就更好了。
就是可惜,她不会赚钱,她要是能够找到一个赚钱的军师,她相信终有一天她可以组织起一支属于她的队伍!
校尉本就有组织一千人到五百人的军权,既然朝廷不给她,她就自己给自己。
穆将离想去建功立业,许怀谦也不能拦着她,可她这样一个人只身前去,去山里剿匪的军队,不一定能够接受她,想了想道:“要不然我找冯将军给你写封推荐信吧,有熟人的推荐信,想必行事要方便许多。”
“可以吗?”穆将离没想到许怀谦如此大方,不仅愿意放他离开,还愿意给她写推荐信。
“当然可以了。”许怀谦点头,要是没有穆将离,当初他被截杀的时候,他、陈烈酒,裴望舒,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有活命的机会。
“谢谢。”穆将离真诚地对许怀谦道谢。
“谢什么,我们应该向你感谢才是,”许怀谦摇头,“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还可以来盛北找我,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继续做我的侍卫。”
这就相当于是给穆将离一条后路了,以后她在外面混得不好,只要她肯来找许怀谦,许怀谦都罩她。
穆将离怔愣地看着许怀谦,想给他再次说声谢谢,想到刚刚许怀谦说过不用谢了,可是不说谢谢,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什么都不用说。”许怀谦去找冯胜给穆将离写推荐信去了,陈烈酒看穆将离呆呆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在外面混好了,就是我家阿谦争脸了。”
想想,曾经许大人的侍卫,以后变成在战场上或者能够混入军队,变成叱咤风云的女校尉或者女将军,他家阿谦该多有脸面。
“我会的!”穆将离朝陈烈酒点头,只要她可以进入军队,她就一定可以在军队里站稳脚跟,混出个模样来。
前去山里剿匪的军队都是骁勇军,隶属于皇帝的军队,而冯胜也是骁勇军的一员,由他给穆将离写推荐信,再合适不过。
冯胜听到许怀谦的要求,倒不是愿意:“你的这位女护卫的身手我没有见识过,不过从当初她能一刀斩断两匹骏马的力道来看,是个行军的好苗子。”
“可是军中从未有过女子从军。”冯胜皱了皱眉,看向许怀谦,“你也知道,那些当兵久了的人看到女人难免嘴花花,你的这位女护卫容貌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可也在清秀一类,进了军营,难免少不了人刻薄刁蛮,她能够坚持得下去吗?”
冯胜对女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别人说一句话不三不四的话,她们就会脸红害臊的阶段。
跟陈烈酒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许怀谦是见识过陈烈酒的流氓程度的,穆将离跟陈烈酒性格极为相似,人穆将离能从边关一路求职到京城,好不容易打入了军队,会因为那一两句调戏就退伍,那也未免太小瞧她了吧。
“冯将军,你就放心吧,穆将离不是一般的女子,”许怀谦给他保证,“我保证她没有那些女人习性,没准她以后还能带给你不小的惊喜呢。”
惊喜不惊喜,冯胜不指望,但许怀谦都这么拉下脸来跟他说话了,这个面子冯胜是要卖给许怀谦的:“好,既然许大人出面作保了,冯胜愿意做这个推荐人,只是我推荐信了,她一个女子其他的骁勇军也未必能够接受得了她,得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这个她清楚。”许怀谦笑了笑,“冯将军尽管写你的推荐信便是。”
拿到冯胜的推荐信,许怀谦还主动给了穆将离一匹马,一些干粮和钱:“愿穆姑娘此去,一路顺遂。”
“许大人,大恩不言谢,”重新坐上马背的穆将离,整个人意气风发,“今日之恩,将离铭记在心,他日,许大人若有需要,将离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望着穆将离策马远去英姿飒爽的背影,许怀谦心疼得直抽一口气:“我的马和钱——”
“现在才后悔是不是晚了?”陈烈酒看着许怀谦那后知后觉肉疼的表情,笑了笑,他家小相公是该大方的时候大方,不该大方的时候绝对不大方,真是居家必备好相公。
“不晚,”许怀谦和陈烈酒想法不一样,“我送他马和钱,和我心疼自己的钱并不冲突。”
说完,许怀谦满含歉意地看着陈烈酒:“阿酒,我送给你的马没了。”
当初种紫花苜蓿的时候,许怀谦就给陈烈酒说好了。等盛北的紫花苜蓿长起来,他就送他一匹马。结果他马是买好了,可那匹马跟陈金虎从西域带回来的马,一点都不匹配。他越看越不是滋味,越看越不顺眼,刚刚就送给穆将离了。
“你不是不喜欢那匹马么?”许怀谦早写信让京城这边的人给他留意马了,这次回京,人家就把好不容易给他相中的马给他牵过来,结果许怀谦一看就嫌弃得不行,说是没有“阿银”好看,也没有“阿银”看着神气,毛病挑了一大堆了,说白了就是不喜欢。
这下让他逮着机会送出去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要找一匹跟阿银匹配的马太难了。”许怀谦抿唇,他有点强迫症,要么就两个都好,要么就两个都不好,一匹好马和一匹不怎么好的马放在一起差距太明显了,这可是他和他家阿酒的情侣马,许怀谦才舍不得这么将就。
可是陈金虎买的马太好了,要想再买到一匹差不多的马太难了,除非,他们能够出关,关外的好马就多。
但因为缙朝和其他国家还没有达成友好的贸易协议,像马这种战略物资,能从关外运送进来的,都是被阉割过的,他家阿银就是一匹阉马,不然,他还可以找些母马给它配种。
看看能不能生出几匹跟阿银一样的好马。
“你不是说朝廷有在放开边市么?”从来都是许怀谦怂恿别人,这次陈烈酒也开始怂恿起许怀谦来,“要不然,你使使劲,让陛下先开放一个边市算了。”
“你想做什么?”两人在一张床上都睡了七年了,陈烈酒翻个身,许怀谦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何况他这么明目张胆地怂恿。
“我想养马。”陈烈酒给许怀谦勾勒,“阿谦,我们现在有羊又有牛,就缺马了。”
陈烈酒想起他们曾经想买马都买不到的场景,还想起当初募捐钱粮,霁西马场一掷千金的豪爽,就知道羊的市场有多大,养马有多赚钱。
陈烈酒没有忘记,他的梦想是他的小相公在哪儿,他就给他把路修在哪儿,这次回京城,昌盛帝把这两年的仿银炭收入给了他,但他没有接,都捐给了工部,让他们加快修建京城到盛北这条道路。
每次看着他家小相公因为道路不平,难受得靠在他身上哼哼的样子,陈烈酒都心如刀绞,靠朝廷太慢了,他想自己赚钱修路。
而且马养好了,以后带着女子哥儿去全国各地开展销会的时候,也不愁没有没有马匹了。
但是好马都在关外,要是不开放边市的话,他们永远找不到优质马种。
“这是沈温年提出来的,我得想一想。”许怀谦听到陈烈酒的建议,觉得养马也不错,他们盛北的紫花苜蓿经过一年的生长,现在已经长得很茂盛了,牛羊都养了,再多养一个马也没什么。
就是这个提议是沈温年提出来的,他在中间横插一手,以沈温年那个小气劲,肯定又要咒他早死。
可是他若是不插手,昌盛帝肯定要考虑很久,因为两国贸易,涉及的东西太多了,他必须谨慎。
“嗯,我写封挑衅信吧。”许怀谦想好之后,回到马车内,拿出自己的笔墨纸砚,想了想,反正他在盛北,也没有办法跟朝廷提议改革分田法,沈温年是最适合去改革分田法的人,一旦女子、哥儿有了田地,缙朝的繁荣富强会往前迈很大一步。
他插手了沈温年提议的开边境,他就挑衅沈温年抢他的分田法,反正他们八斤八两嘛。
陈烈酒看了许怀谦写的信,沉默了:“你这样会被他咒死的。”
“没事,”许怀谦满不在乎,“你以为我不在,他们就不咒我吗?”
以前许怀谦年少轻狂在朝廷硬刚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咒他快点死,他都习惯了,为了老婆,被沈温年骂就骂吧,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没准他们越咒骂他,他就越健康。
“我的阿谦,真好。”陈烈酒亲了亲许怀谦,感觉怎么都亲不够。
许怀谦感受着脸颊上的唇印子,笑:“我的阿酒,也好。”
许怀谦的信抵达京城的时候,正好是,京城的哥儿们竞争上岗的日子。
来参加应考的哥儿们,总共有一千多名,而岗位只有两百多位,陈府装不下这么多人,王婉婉单独在外面租了个很是宽敞的院子作为考院来让这些哥儿们参考。
这么多哥儿齐聚一个院子参加考试,可是让京城的人热议了好一阵。
“有点考科举那味儿了,人家那科举考上了,能当进士老爷,能当官,这些哥儿们考上了能有什么用啊?”
“不会以为,帮着陈爵爷做事,就真的能够跟陈爵爷一样,当上爵爷吧?”
“人家陈爵爷是靠着许大人才能够当上爵爷的,这些哥儿有什么,还不如老老实实嫁人。”
看热闹的人多,说好话的没有几个,不少人都觉得这些哥儿瞎折腾,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还出去做什么事,好好地找一门亲事多好。
不管这些人怎么议论,这一千名哥儿,都及时抵达了考院,在王婉婉和其他五名王爷家的哥儿监考下,接过试卷开始考试起来。
因为,不清楚这些人有什么特长,有些人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有什么特长,所以这十套卷子他们都要做,从十套里选出最高分的几个,若是十套卷子里有好几张卷子都做得不错,那就选择分数最高的那个。
得亏,许怀谦不在,他要是在的话,看到这个场景,一准直呼,有考公务员那个范儿了。
总之,不管外界如何议论,一千名哥儿拿着考卷就开始做了,起初他们一开始以为这些题会特别难,所以在家没日没夜地看书。
但拿到试卷又发现,好像比他们想象中的简单多了,就考一些算数,还有人际关系,和遇到一些事情该怎么处理,这些对于常年在家管家的哥儿们来说轻而易举。
尤其是,戚白楠,他看到这些题他不仅扫一眼就会做了,还能给出好几条方案,甚至引经据典都行。
十套卷子本以为会考一天,结果他半天就考完了,王婉婉看到他写完了,过去说了一声:“写完了就可以提前交卷。”
戚白楠把卷子交给她的时候,还有点头重脚轻,他就这么考完了,能被录取吗?
这个问题不仅他疑惑,看到他提早出了考院,早早就回来的戚砚舟更疑惑:“这别怕是被赶出考院的。”
考不上也好,安心嫁人。
哥儿们的竞争上岗进行得如火如荼,沈温年收到许怀谦写给他的信都快气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