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盛北袤河决堤了?!”
“现如今情况如何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昌盛帝正在就寝,就被这八百里加急的消息给叫醒了,他一边急匆匆地穿衣服, 一边向来报信的人问道。
“特别糟糕, ”报信的人浑身湿透地跪在地上, 满脸的绝望,“堤是半夜决的, 所有人都在睡觉,洪水来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 只是一夜的功夫……”
报信的人说着抹了把泪:“盛北好几个县城瞬间被淹没, 属下回来报信的时候, 洪水还在泛延, 现如今不知道灾情蔓延到了几个州府了。”
“好几个县?!”昌盛帝一听到这话,脚就软了一下,一个县就算只有五千至一万人口左右, 那溺死之人也达到好几万人!
而且洪水还在蔓延!
照这个一夜之间能够淹没好几个县的架势,就算盛北离着京都只有三四百公里,八百里加急一天多的时间就能跑到, 那受灾的县城现在恐怕也达到数十个之多。
一个府城至多只有十五个县城,这又是一次华阴水患么?!
然而,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那报信的人又继续道:“盛北地势平坦,从前朝开始, 袤河就不停地在加固河堤, 现在堤比地高——”
“恐怕这洪水泛滥的速度比起华阴水患来更恐怖——”
报信的人实在说不下去了,昌盛帝痛苦地阖了阖眼, 华阴水患的惨状,重在人而不在水,而这次纯粹就是水的原因,其他的原因,只要措施得当,还能把损失挽回到最小,可在这真正的天灾面前,人力真的很渺小。
“通知下去,召集各地人手前往盛北救援,”然而再渺小,他这个当皇帝的也要打死精神来,昌盛帝仅仅只是痛苦了一秒,便又果决地睁开眼,眼里盛满了一个帝王的决绝:“万里,拿我令牌,去京都军营外,调集十万大军——”
“不!”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调集二十万大军,前往盛北救灾,务必尽可能地多救治一些人出来!”
“——陛下。”鹏万里听到昌盛帝要把自己培养的精锐军队拉二十万出去救灾,手都抖了抖,要知道昌盛帝这只精锐部队,总共就三十万大军,现在一口气就拉三分之二出去,如果这群人在盛北有个什么意外,那陛下的雄心壮志……?
“——快去!”昌盛帝不悦地踢了他一脚,“军队没了还可以再培养,而百姓没了,这个天下就真的没了。”
主要是,昌盛帝不信任地方官员和守卫,别看盛北离着京都近,但看京里这群官员的所作所为,就知道这些外面官员的作为如何。
等着他们去救灾,那等来的很有可能是再一次的华阴惨状,甚至是比华阴更惨的惨状。
昌盛帝想到华阴只是几个县城遭了水灾,就导致华阴十万人十不存一,这次可是一个州府,甚至是好几个州府,那受灾的人将会有多人,百万?!
这么多人,那整个盛北承宣布政使司都将被这次的水患所累。
一个承宣布政使司啊,还是离京都最近的一个承宣布政使司,这要是沦陷了,他这江山很有可能就不保了。
那还不如用他自己的人,他的这批精锐部队完全忠诚于他,重要的是,他们都是为他的野心培育出来的,上山下水都会,现在找会水的之人去救灾,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人,派他的这支军队去再合适不过了。
有了昌盛帝这番话,鹏万里也不敢耽搁,拿着昌盛帝的令牌快马加鞭出京调兵遣将去了。
“来人,召集朝中所有大臣,”事情如此紧急,昌盛帝也顾不得现在还在半夜,直接下了命令,“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们现在给我滚来上朝!”
大半夜的,大雨滂沱,禁军和内侍挨家挨户地敲门,让家中大人去上朝,全京城的官宦家属都惊了一大跳。
这个点去上朝,必然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然昌盛帝不会如此不讲礼。
别人都是匆匆忙忙被叫起来的,鹏万里不在,来叫许怀谦的是鹏万里的干儿子,那个经常给他带路的小黄门,鹏千山。
虽然事态紧急,可这位却是陛下特意吩咐过,要小心注意的。
鹏千山就算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陈府门上大吼大叫,礼貌地敲响了门,让刘贵带他去的许怀谦和陈烈酒院子,站在门外把他俩给叫醒的。
主院这里一动,旁边的院子的王婉婉和陈小妹,甚至连借住的章秉文都跟着起来了。
“阿谦,阿谦,醒醒,”许怀谦有病睡得死,率先被叫醒的是陈烈酒,陈烈酒听到鹏千山的声音,知道朝中肯定是有事发生了,轻轻把许怀谦叫醒,“出事了!”
“嗯?”睡得迷迷糊糊的许怀谦一被叫醒,听到陈烈酒说出事了,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清醒道,“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宫里的千山公公来叫你去上朝,”陈烈酒摇摇头,忙从一旁的衣架上取过许怀谦的衣服给他穿戴起来,“这个点,肯定是出大事了。”
“许大人!”在门边候着的鹏千山听到许怀谦起来了的声音,忙出声道,“是水患,盛北袤河决堤了,可能有数百万人遭灾!”
“什么?!”许怀谦听到这话,也顾不得身体没有睡好的不舒服,从床上坐起来和陈烈酒一块,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好,最后官冠也不戴了,直接披着头发出了门,看向门外,一身早就被雨淋湿的鹏千山和禁军们,一脸焦急道,“如此严重?!”
鹏千山湿漉漉地颔首。
许怀谦闭了闭眼,只是几千人的灾就能造成数十万人的伤亡,这上百万的灾民,很有可能会直接让盛北一个承宣布政使司直接瘫痪。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接下来很有可能还有雪灾!
许怀谦可没忘记,钦天监的监正可是说了,今年的北方可是个冷冬,盛北是靠着京都最近的一个承宣布政使司,也处于北方。
这洪水加雪灾,对盛北来说简直就是地狱级的灾难程度。
许怀谦已经不敢去想要死多少百姓了,他悲痛地睁开眼,直接不洗漱了,任由发丝摇摆在腰间,对鹏千山说道:“走!去上朝!”
趁现在事态还没有发展到那么严重,尽他的一点绵薄之力,能救一个人算一个人!
“穿厚点,小心点,别被雨给淋到了,”廊檐下大雨瓢泼,听到发生特大水患将有数百万百姓受灾的陈烈酒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反应极快地从屋里拿出一件大氅来给许怀谦系上,旁的也不多说,“尽到自己最大的能力就是最棒的!”
发生这样的大事,没有伤亡肯定是不可能的,他怕他小相公心太善,看到那些不断死去的百姓,会难过到大伤身体。
“我知道。”许怀谦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好自己的情绪,系好大氅,在鹏千里的簇拥下,向院外走去。
正好碰到听到动静一块过来的章秉文王婉婉他们:“师兄,二哥,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你们好好在家,”许怀谦看见他们交代了一声,“别跟着外面的人一样瞎起哄,哄抢物资。”
这样大的事儿,盛北挨着京城又近,相信今夜过后,街上肯定要多许多哄抢物资的人,怕盛北的灾民会大批量地涌入京都,让京都的物价上升好几个台阶。
普通百姓哄抢物资还没什么,怕就怕达官显贵之家也在哄抢,商人见势,那还不得趁机加价。
京都的物价本身就很高了,再被人这么一哄抬,恐怕盛北的灾民们还没抵达京城,京城的百姓就率先要进入饥荒了。
他约束不了别家,自家人还是可以约束的。
“那还是我去跟商会的人说说吧,”跟在许怀谦身后,想把许怀谦给送出门的陈烈酒,听到许怀谦如此嘱咐王婉婉他们,想了想道,“别家我可能控制不了,但昌南的物价我能够调控,只要我们昌南不动,相信其他商行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都多亏了许怀谦先前利用新科举书给昌南商人们打广告,使得他们昌南商会的地位在京都一跃而起,现在已经隐隐有位居其他承宣布政使司之首的趋势了。
不巧,他恰好又是昌南商会的会长,又有先前许怀谦给他造了那么多的势,他现在在商会地位相当稳固,他开口了,商会里的其他人敢不听么?
不听,下次再有什么好处,他可就不会这般大公无私地奉献出来了。
“嗯,那我去上朝了。”许怀谦听陈烈酒这么一说,想起来了,他老婆可有本事了,听到灾情难过万分的心情,总算好受点了,“今晚得辛苦你了。”
这个点,商会的不少人都睡了,陈烈酒要去调控物价,肯定得挨家挨户地敲门了。
“我辛苦算什么,”陈烈酒摇摇头,“现在不知道盛北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此大的灾情,想到几百公里外还泡在水里的生死未卜的灾民们,陈烈酒心里也不好受,辛苦一点,能为他们尽一点自己的力,能让这天下的苦难少些,也能给他家小相公攒功德,望上苍感念,让他家心善小相公活得长长久久。
许怀谦在鹏千山和几位禁军给他撑的大伞中,滴水未沾地进到金銮殿上朝去了。
此刻,大殿中不少官员皆与许怀谦一样,披头散发,有些甚至比许怀谦还狼狈,头上身上全是水,拧都拧不干,顺着脸颊和衣服一个劲地往地下淌。
看到昌盛帝走进来,一个个也顾不得失礼,都站起来要给昌盛帝行礼。
“免了,盛北袤河决堤,现如今已经淹没了数十个县城了,”一上朝,昌盛帝也顾不得这些大臣们狼狈不狼狈了,直接把盛北的灾情给抖了出来,“今夜把大家召集来,是想向让大家共同商议这救灾之法。”
纵使再看不惯这群大臣怠政懒政,没有作为,但在如此巨大的灾难面前,昌盛帝知道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群策群力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
朝堂上听到盛北袤河决堤,又发生了水患,还是特大水患时,一整个炸开了锅。
“决堤!!!”
“数十个县!!!”
“华阴水患才过去几年,怎么又来水患了!!!”
“……”
“够了!”一群大臣叽叽喳喳的议论这水患怎么又来了,昌盛帝却一点都不想听,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去纠结怎么发生的有什么意义,还不如现在把手头上能做好的事情做好,“朕召集你们前来,不是听你们议论这些无关紧要的,是要你们集思广益,博采众长,想想该怎么救灾,难道诸位还想再看一次华阴的惨状吗?!”
昌盛帝这一声怒吼,把朝堂上的众位大臣的思绪吼了回来。
是啊,堤都已经决了,再议论这些有何意义?!
“平时纵容你们讨论也就罢了!”昌盛帝今日也没有带帝王冕,就那么披散的头发,站在御桌前,使劲一拍桌子,“在这种大灾大难面前,朕希望你们能够拿出当官的样子,不然就不要怪朕不客气了!”
昌盛帝是真的很生气,盛北的百姓在受灾,他没有那么多精力跟这群大臣们耗了,只想快点救灾。
“陛下!”户部的人跟本部的人讨论了一番后,率先站了出来,“上个月刚秋收,京城户部这边可以调集五十万两银子和两百万石粮食用于救灾。”
“不够,但现在立马去调吧,”昌盛帝摇摇头,根据八百里加急的情报来看,受灾人数之多之广,这点银子和粮食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聊胜于无吧,“待会儿朕会让骁勇军的后勤接收的,这批粮食会和骁勇的补给一块运往盛北。”
户部的人一听昌盛帝连骁勇军都出动了,个个神情肃穆的不敢有所懈怠,下去发公文的发公文,开仓库的开仓库,找人手地找人手。
钱财的事情解决了,昌盛帝又看向吏部:“如此大的灾情,定然也有不少前往京都奔涌过来的灾民,不知你们吏部可有何安置之法?”
“回陛下!”这要搁在以前,昌盛帝向他们临时问出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不知道如何回答,但现在有了灾情所,吏部的人立马站出来说道,“我们在各县城的灾情所已经搭建完毕,大的县城州府可容纳上千灾民,小的县城至少也能收容数百名灾民。”
“盛北京城这一路县城不少,每个县城收容一些,等灾民们抵达京城的时候,京城这边的压力也能骤减!”
想想以前,灾民们一受灾就往京都跑,恨不得让皇帝出面给他们吃食住行,现在有了灾情所,各州府能够消化的灾民,就在各州府消化了,这样一个州府就可以解决掉上万名灾民,足以应对地方上各大灾情了,这灾情所建得好啊!
“此事,都要多亏了沈编修的功劳的,若是没有他的方法,我们吏部行事也不会这般之快。”
吏部的人说起这事来,也没忘记要给沈温年表功,要不是他提出了可以先搭个架子,且他们看许怀谦太不顺眼,想快给给沈温年挣功劳,他们这次也不会如此卖力气,行动之快,在一个月的时间就在各州府弄好了这灾情所,不然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办法跟昌盛帝交代。
“哼,上个月许编撰提起这灾情所之事,你们还觉得这灾情所不该建,”他们想给沈温年记功劳,昌盛帝偏不如他们的意,“现如今知道这灾情所的妙用了?”
昌盛帝也是无奈得很,他与许怀谦商讨这个灾情所的时候,原本是为雪灾预防的,没想到雪灾没有来临前,倒是先让洪灾给用上了。
吏部的人傻眼了,此事明明是沈温年的功劳,昌盛帝为何就硬是要把功劳往许怀谦身上套?
许怀谦管他怎么想呢,看了眼身旁给他和昌盛帝打了配合,此刻正在眼观心,心观鼻的沈温年,给他点了赞,要不是他借坡下驴下得好,吏部的那群官员也不会行动如此之快。
面对许怀谦的赞赏,沈温年无语得很,他当时都被他俩给架那个份上了,还不如送佛送到西,把戏演真一点,让吏部的官员快点把那灾情所给搭建起来。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建议,趁吏部的人傻眼之时,站出来又向昌盛帝谏言道:“陛下,这灾情所虽说可以收纳不少灾民,可发生如此巨大的灾情,各地物价必有所上涨,还请陛下派遣人手到各大商行平抑物价。”
“对对对!”吏部的人见他们没有帮沈温年领到功劳,见他又自己提出了意见,向昌盛帝附和道,“每每一有灾情,必有黑心商人哄抬物价,如若不及时平抑物价,受苦受难的最终还是底层的百姓。”
“不用了,”难得见吏部的人有这么清醒的时刻,许怀谦原本是不想打断他们的,可是没有办法,他家老婆太能干了,“我家夫郎是昌南商会会长,早在我出门前,就已经去找商会里的商人商议平抑物价的事情了。”
“有昌南商会的人牵头不涨价,其他商会就算是想涨也涨不上去吧?!”
“好!”昌盛帝原本听沈温年和吏部的人说起平抑物价的事,还有些头疼,因为这平抑物价不是说平就能平的,他这个皇帝能管一两家商铺,却管不了天下所有的商行。
就算他下令不准哄抬物价,各地的黑心商人也会铤而走险地把粮食价格抬高,为了赚钱,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朝廷想要平抑物价只能通过发行平价粮去平,可朝廷的粮食都拿去救灾了,哪里还有更多的粮食可以拿出来平抑物价?
现在听许怀谦说他家夫郎已经去找商行里的商人说此事了,昌盛帝的那颗心一下就放了下去。
朝廷虽然不好管商会里面的事情,可是商会里面的人好管呀。
十三个承宣布政使司,每个承宣布政使司都有一家商行,他们就是负责调控各地物价的。
商会的会长有极大的话语权,但凡商会中稍有不听话的商人,他是可以将这位商人逐出商会的。
被逐出商会的商人,是会遭到其他商人排挤的,而且没有商会在后面做靠山,他想要扩大生意难上加难,别的不说,跨承宣布政使司做生意,想都不想要。
其他承宣布政使司的商人是不会跟没有入商会的商人交易的,因为有商会背景的话,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们还可以找商会要个说法,但要是私下交易,这人要是跑了,他们都找不到说理的地方去。
而昌南商会最近在京城风头如此之盛,听说与他们合作的其他商会也不少,只要他们稳住了,各地的粮价也能够稳住。
这可真是给他省了不少力气!
“回头让你家夫郎常进宫与皇后说说话。”昌盛帝想到许怀谦都已经够招他喜欢了,没想到他家夫郎也不差,想起上次他想封陈烈酒为乡君的事,却被陈烈酒给拒绝了后,还略略有些遗憾,不然这会儿他就可以再给他的封号往上提提了,可惜人家不稀罕,那就让他和皇后多相处相处吧。
官宦家属不都喜欢进宫面见皇后么?
许怀谦:“???”不是,你让我老婆一个哥儿和你老婆一个女人有什么话好说的!
且不提许怀谦的郁闷,沈温年见许怀谦连平抑物价都比他率先想到,皱了皱眉,又向昌盛帝说道:“陛下,还有灾后的重建与瘟疫预防!”
沈温年当年可是主动跑到灾后的华阴,去亲自参与过灾后的重建工作的,因此这会儿意见提起来,一个接一个。
“嗯,此言有理。”经历过一次华阴水患,昌盛帝对水患的经验也不再是薄弱的,也有点自己的意识了。
吏部的人本想给沈温年添砖加瓦,没想到却又给许怀谦送上了登云梯,还把他家夫郎给一块送上去了,像是被人当朝给打了一巴掌似的,憋屈得不行,听到沈温年的建议,又紧跟着道:
“灾后的重建工作,只要有钱和有粮,我们吏部完全可以以工代赋,召集人手重建盛北,但那灾后的防疫——”
许怀谦插话道:“让太医院去!”
“太医院恐怕人手不够吧?”沈温年皱眉向许怀谦看过去,“上次华医水患,派了数百位御医前去都束手无策,这次的规模比起上次的规模来,还要大,恐怕需要的是上千名甚至是上万名御医,才能够将防疫工作做到位,不让灾后的瘟疫蔓延。”
可是这么多御医上哪里去找?
“发教习令!”许怀谦推广新科举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笼络人才,现在人才已经笼络到了,也是时候让他们发光发热了,“让翰林院找个会写赋的人才出来,给天下医学教习写赋文,大灾大难,匹夫有责,他们身为天下学子之教习,又有医者仁心,现在国家需要他们,他们应当挺身而出,救灾民于水火之中,盛北的灾民,陛下与朝廷,天下学子都将视他们为英雄表率!”
许怀谦这番话说得沈温年眼睛一亮:“既然可以发医学教学令!是不是也可以发建筑学教学令!治理学教学令!经济学教学令!”
“当然,”许怀谦扬首,“只要国家能够用得着的地方,都可以向他们发令,优秀者不用参与科举,可直接入朝为官!”
这又直接给了这些教习们一条通天大道了。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能够当官都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更别说能当官的工匠和大夫了还有商人了。
“那这叫教习令一发,全国各地的工人、商人、大夫们都会奋不顾身地往盛北而来,”沈温年被许怀谦说得热血沸腾,“盛北灾后的一切措施都将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华阴水患后,十室九空的惨状将永远不会再发生!”
正是因为去过华阴,参加过华英的重建工作,看到过华阴水患后那遍地荒野的凄凉景象,沈温年才知道,这水患有多么的无情可怕!
现在听许怀谦这么一安排,他竟然觉得什么灾难在各式各样团结一心的百姓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话是这样说不错,可也不能强迫人家,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也没什么关系。”为救灾义不容辞不错,可人家也有一家老小,总不能让别人舍小家顾大家吧,许怀谦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为了官位定然有不少愿意前来的人!”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抵得住光宗耀祖,光耀门楣的诱惑,只要有这个机会,他们总会前仆后继地来的,“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两样了。”
“钱粮与调查决堤!”
沈温年来华阴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钱粮不必说,朝廷颁布的这些政令都需要钱粮来维持,灾民也需要钱粮来维持生活,而调查决堤,是势在必行的。
“袤河决堤的覆盖面如此之广,”沈温年向昌盛帝谏言,“陛下,一定要派工部去调查原因,若是这个问题不解决,就算事后修好堤坝,也很有可能几年后,再次发生大规模的水患发生。”
“朕知道了。”昌盛帝头紧了一下,调查容易,修堤坝难啊,最后的问题,全都会归到钱粮的问题上。
这次水患光是安置难民都能把国库的钱财给消耗一空,后续的重建和修堤坝,他是真没法子了。
不过这些后面再来解决吧,眼前先把灾民给救出来为主,实在不行就把翰林院的那笔钱挪过来用。
许怀谦和昌盛帝他们在朝堂上商议如何救灾的时候,陈烈酒也没有闲着。
他挨家挨户地把商会的人给叫醒,把他们叫到京都的昌南商会和他们讨论了平抑物价的事。
有上次许怀谦的广告让昌南商会的商人大赚了一笔,陈烈酒现在让他们平抑物价,他们当然是没什么意见了。
“陈掌柜客气了。”
“这是我们应当做的。”
“这般大灾面前,我等不帮助灾民也就算了,还胡乱涨价的话,实在枉生为人!”
一众商人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盛北居然发生了如此大的水患,一个个顿时唏嘘不已。
这天灾未免也太可怖了,一夜之间就能让数十万人死于非命,让百万人流离失所,让千万人成为灾民。
想想,那些受灾的人肯定会向没有受灾的地方跑,那些没有受灾的地方,一时之间肯定容纳不了这么多灾民,慢慢的,没有受灾的地方,最后也会沦陷成为灾区!
太可怖了!
原本大家都是好好的人,却因为一场天灾变得面目全非,这要是换成他们,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唏嘘过后,有些商人又突然看向陈烈酒,向陈烈酒问道:“会长,不知我们平抑物价了,朝廷还会让我们捐钱捐粮吗?”
“嗯?”陈烈酒向问他话的人看过去,“怎么你怕捐钱捐粮?”
朝廷没钱的时候,都会跟商会协商,让商人捐钱捐粮,别说商会里面的其他人了,就说还没有行商两年的陈烈酒,都已经做好了捐钱捐粮的觉悟了。
如此大的灾难,想也知道朝廷不可能有那么多的钱粮。
“这倒不是,”问话的商人摇了摇头,如此大的灾难面前,捐些钱财而已,他们怎会不愿意,“我就是在想我要是捐得多一点,朝廷可不可以给我一些好处?”
“好处?!”众位商人觉得他在异想天开,“没让你多捐都算好的,还给你好处?”
“别人我是信不过,可我们不是有许大人吗?!”这位商人对许怀谦推崇得很,“我相信有许大人在,我们捐得越多,许大人越不会让我们吃亏!”
“别的不说,”这位商人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就说下次翰林院的招商,能提前给我安排一个广告位的话,再多的钱粮我都愿意捐!”
“好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众位商人向这位商人看过去,笑骂了他一句,又都把目光放在陈烈酒身上,跟着附和道,“对啊,陈会长,陈掌柜,要是翰林院还愿意给我们做广告的话,不管多少钱粮我们都愿意捐!”
上次的广告可是让不少人赚了大钱,虽然这个广告钱的本金还没有赚回来,可看他们昌南这迅猛发展的架势,想也知道,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这让一些先前没有抢到广告位的商人们,眼红不已,他们现在就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再继续竞拍下去,明明只需要多花几千两就能够获得一个广告位。
可他们当时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退缩了,现在想起来后悔不已,唯一能够让他们痛快地就是,翰林院把他们的钱收下,让他们再获得一次广告的机会!
“陈掌柜,你也不能什么好事都让你们昌南商会黑占尽了嘛了!”陈烈酒张了张口正要回答的时候,他们商会外面又出现了一群人,全都是在京都的其他商会的商人,“偶尔也替我们这些其他商会的人考虑考虑嘛,大家都是生意人,你替我们考虑了,以后你生意上的事,我们还能不跟你好商量嘛。”
昌南商会的商人看到外面这一群乌泱泱的其他商会的商人,都站了起来:“你们这是?”
“还问我们,”其他商会的人看到昌南商会的人,没好好气,“你们商会是要把天底下的所有好处都占尽吗?有什么好事也不通知通知我们!”
京都其他商会的商人们对昌南商会商人们上次的广告更眼红,可他们没有陈烈酒这么有能耐的商会会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昌南商会通过广告占领市场,大赚特赚。
不过,也有不少人学机灵了,既然这个陈烈酒这么有能耐,那他以后肯定还会有类似于帮翰林院拉广告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只要把陈烈酒给盯住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他们也能插上一脚,不至于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晚上,陈烈酒挨家挨户地去敲商会成员的门,他们就知道他们昌南商会肯定又有什么大动作了,所以一个个地也跟着起来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好处都给昌南商会的人给占领了。
果然,他们一来,就听到了昌南商会的人又在讨论广告的事,这哪儿能行啊,第一次广告的机会,让他们昌南商会的人抢先了,这第二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再抢先了啊!
“陈掌柜,我们不管,”说罢,他们看向坐在首位上,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的红衣哥儿,“这次要是再是广告的事,你必须得让我们也掺一份儿,这是谁钱多就能光明正大挣钱的事儿,你不能因为你是昌南商会的会长,就偏袒你们商会!”
“要是你能给我们商会也带来好处,我们也不介意把商会的会长让你坐!”
反正就是一个会长之位,什么好处都没有不说,商会里面有个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是你会长的事,让给陈烈酒又何妨。
“——啊?”陈烈酒没有想到,他就是召集商会商议一下平抑物价的事,居然会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各位掌柜误会了,我们没有在商议在生广告的事情,我在跟我的商会成员商议平抑物价之事。”
“平抑物价?!”其他商人还不知道盛北灾情的事。
“嗯。”陈烈酒应了一声,将盛北的灾情说了一通,反正这么大的事儿,不到明天天亮就会传遍京都,早说晚说都一样。
“既然你们商会都不涨价,那我们也没有涨价的必要,”其他商会的掌柜一听昌南商会都答应不涨价了,他们涨价也没有用,到时候别人都去昌南商会买了,且他们做商人的也不都是冷酷无情之人,就非得发这个国难财,“不过,你们说的广告又是何事?”
“这不是商议在给朝廷捐钱粮之事么,”陈烈酒笑了一下,觉得这些商人上门来也并非没有好事,他可以利用一波,给他家小相公拉点钱粮?“这么大的灾情,朝廷肯定是没钱粮的,我们早捐晚捐都得捐,不如多捐一点,也给我们谋点福利?”
其他地方的商人也不傻,陈烈酒这么一说他们顿时就懂了:“翰林院的广告!”
其实翰林院的广告出来后,这些商人也不是没从书上看到过商机,他们也试图与刻坊合作,将他们的广告印在各式各样的书上,卖出去获得推广。
可是各地的刻坊印书量就那么大,以前买书的人都是当地的读书人,能在书上做得起广告的商人,在当地的名声都不会太小,再做当地的广告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可翰林院的书不同,翰林院的书是发往全国的,这跟在各州府的刻坊做出来的小广告根本不一样,所以有可能他们希望翰林院再卖一次广告!
“翰林院这才推行了新科举书,再推行新科举书的可能性不大,”陈烈酒也不坑这些人,淡定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所以再想来一次类似于新科举书那样的广告不可能了。”
而且他听他家小相公的意思,翰林院的书就做这一次广告,也不能让天下学子,天天学广告。
众位商人,听他这么一说,全都失落不已:“既然不做了,那还说什么?”
“但是我家夫君说了,不做书广还可以做其他的广告,”陈烈酒也就听许怀谦睡觉的时候嘟囔过一句,其实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但他胆子大得很,特别有底气的忽悠别人,“至于是什么,我肯定是不能告诉你们的,就看你们想不想要了,如果你们想要的话,不如当场给我写一个捐款清单,我拿着这个单子去找我夫君说说?”
“还可以做其他的广告?”其他商人们一听来劲了,“那这个广告能比得上新科举书上的广告吗?”
“这我也不知道,可能比新科举书上的广告还要厉害吧?”陈烈酒模棱两可地说了两句,紧接着又道:“你们要捐的话就尽量多捐一点,不然我怕钱粮太少了,我夫君他们就不搞了,毕竟翰林院也不是个挣钱的衙门。”
“到时候朝廷直接让我们捐钱捐粮,就什么好处也弄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