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一条写得如此清楚, 永安府税收大增的事情是真的?”
先前皇帝发了皇榜,这些学子说什么也不相信,皇榜上所说的永安府税收一事。
太不真实了。
一个府的税收再怎么涨也不可能一年的时间涨到二十万两!
所以那时候的他们一口咬定, 这一定是皇帝为了改革科举而弄出来的阴谋!
挑一个无人知道的州府, 捏造一个惊人的税收, 以此来平息他们这些举子的怒意,对皇帝来说岂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现在他们看过许怀谦的文章后, 彻底打消了这个怀疑。
许怀谦的文章没有过多的辞藻,连抒发情感的观点都没有,就是实打实的永安府税收报告, 让在场的读书人一窥便知全貌。
如此纪实的文章很难让人怀疑上面的事迹是假的。
况且, 君无戏言。
皇帝这般声势浩大地将举子们的文章拓印发往各地和前面在各州府张贴永安府税收的皇榜的强硬态度也说明了, 这件事就不可能是假的。
“若只是解元一个人的文章这般也就罢了, 大家看看昌南、永安府其他举子的试卷,也多多少少提到了昌南永安府这两年的变化。”
众学子一听,忙把目光从许怀谦这位解元的文章上挪移开, 又把后面几位昌南学子的试卷看了看。
他们所诉的事迹多多少少都带着点许解元试卷上所概括的观点,只不过许解元比他们更全面,而他们则是各有各侧重的观点。
这就更能说明永安府税收的真实性了, 一个人还有包庇的行为,可是十个人呢?
总不能这十位举子的文章都是皇帝找托写来的吧?
还写得这般真实。
那生动具体、有血有肉从各个角度描写永安府的状态并以自己的观点阐述增加税收的方法, 看得他们都想亲自去永安府游历一番。
这若是假的,他们这些学子要真跑去永安府了,那可不就露馅了吗?
所以, 这一切都是真的!
皇帝没有骗他们, 永安府真的在一年内将税收提升了到了不可能的二十万两!
许解元和昌南众举子用他们的试卷给了全天下人一个完美的交代,时政有用!
“为官当为民!”
“民富则国强!”
“时政堪大用!”
此刻, 一众学子像是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不再沉溺执着于闹着要将科举改回去,而是认真思考起科举时政的好处来。
他们科举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当官。当官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百姓。
而皇帝只不过将他们的为民之心提前激发了出来。
若是天底下的官都能像许解元他们这般为了做文章,为自己的家乡做出贡献,增添税收,让家乡的百姓们生活安逸富足。
何愁天下不能安定。
“况且,这时政的文章比起以前的诗词歌赋来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只是提出问题,阐述观点,无论这个观点对或不对,只要敢想敢说敢写,就有录取的可能。
他们把这份拓印的考卷集翻完,反应了过来,只是阐述观点,比起他们以前绞尽脑汁作诗作赋简单多了。
也比陷在书海里每日面对背不完的书籍,以奢望考题里能有他们看过的书容易得多。
“哈哈哈哈哈!”
“时政竟然这般的容易!”
“今年种地的时候,我还跟父母提过能不能种一点别的以此来增加收入,要是乡试的时候,我把这个填上,是不是我也能中举!”
这还是不是一般的举,是皇帝阅卷后钦点的举,跟别的举人都不一样!
“是啊,我家行商的,出门前我爹还说要扩充家里的铺子,就是不知别县的商税如何收的,若是乡试的时候,我想到这点,没准我也能中了!”
“所以我们都在闹什么?!”
反应过来后,一众学子想到他们不懂事的到处闹事,差一点就将如此容易地科举改回了从前的地狱模式,全都唏嘘后悔不已。
皇帝这般为他们着想,他们可真不是个东西,竟然皇帝要害他们。
人家当皇帝的肯定也希望自己治下的举子越来越多,越来越好,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幸好,皇帝没有被他们的反抗吓到,也幸好永安府出了许解元这群学子,将永安府税收归纳总结得这么好,不然皇帝找不到可以说服他们的东西来,很有可能再把科举改回去,让他们继续一错再错下去。
庆幸!庆幸!
醒悟过来的众位学子们,对许怀谦这一群人感激颇多,是他们的文章点醒了他们。
“我家务农,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参悟时政,争取下届乡试一举而过。”
“也算我一个!我家住在城里,对外面的农时不是很清楚,正好我们可以搭个伴。”
“还有我!还有我!”
清醒过来的秀才们争先恐后地准备结伴下乡,或者在附近观察百姓,以寻求找到自己阐述时政的观点。
他们在行动的时候,孟方荀一行人也同样在行动。
报喜的衙役们给许怀谦报过喜后,也同样吹吹打打到他们的家里报了一遍喜。
虽然知道自己中举的可能性很大,但在没有落实之前,谁都不敢给自己保证。
现在听到自己中举了,一个个都把心给放回了肚子里。
又在榜单上找到其他几位好友,尤其是,看到许怀谦还是解元时,一个个全都要乐疯了。
“全中!全中!全中!”
“哈哈哈哈哈哈!”
“许怀谦竟然还是解元!”
“该该该!”
“这个解元就该是他的!”
孟方荀看完榜单后没有一点因许怀谦中了解元而嫉妒,反而觉得就该如此!
整个永安都是他盘活的,他不中解元,谁中解元!
惊喜过后,他放下家中琐事,快马加鞭地赶去许怀谦家里贺喜。
段佑言也一样,他从未想过,他一个乡下小大夫,居然还有中举的一天,当昌南的衙役吹吹打打到衙门报喜的时候,别说是盛县令了,就连段家人都跟着蒙了!
举人!
他们儿子成举人了!
士农工商,医在工,原以为他们儿子入赘给县令,已是跳出工门了,没想到他家儿子自己争气,不仅考上了秀才,现在还一举考上了举人,彻底摆脱了工门,成为了士!
“阿锦,我考上了!”段佑言高兴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拉着盛云锦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复述!
盛云锦也呆住了:“是啊,考上了!”
“别在家里待着了,”段佑言眼睛可好使了,早在衙役拿出榜单时,就扫到了榜单最前面的许怀谦,拉起盛云锦就往外走,“带你吃大席去!”
就陈烈酒那个宠夫狂魔,知道许怀谦考上解元了,还不得在杏花村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这等好事他们可不能错过。
裴望舒更甚,早在衙役们来报喜前,他就在家里请了两个大夫,怕他要是真考上举人了,他娘的心疾又会发作。
结果,他娘知道他中举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因为他娘现在盼着他中进士了!
但他也没有失落就是,中举了,许怀谦还出乎人意料的中了解元!他娘不激动!他可是激动地在云梦县的街道上来回跑了好几趟,这才坐着马车往许怀谦家赶。
他们中也就什么都没有准备的章秉文比较措手不及了,让他祖父高兴得晕了一次又一次。
同样在行动的还有杏花村的村民们,自从昌南的衙役来杏花村给许怀谦报过喜后,杏花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快乐疯了。
“许相公考上举人了!”
“我们村有举人了!”
“还是解元的举人!”
“许相公不愧是许相公!”
村民的惊喜简直比许怀谦自己都还要激动,仿佛许怀谦考上举人,他们也与有荣焉一样。
确实与有荣焉,举人啊!出在他们村里的举人!还是解元的举人!这搁谁,谁不激动!
等衙役们一走,全村的人包括周围陈氏宗族的人都围在许怀谦家里贺喜,把陈烈酒家围得水泄不通不说,杏花村的村长和陈氏宗族的族人,还当场放了话:“许相公的解元宴,我们办了!”
全村没有一个反对的,没有许怀谦和陈烈酒就没有他们今天的好日子,给许怀谦办个解元宴怎么了,就是许怀谦现在心血来潮地砸个他们家的玩玩,他们都没有意见!
因为这是全村人的大事,孟方荀他们几人到的时候,看到那场面盛大的解元宴,一个个又夸张地张大了唇。
“别激动!”看他们这样许怀谦特别不好意思,“这几天我面对的激动已经够多了,要是你们再激动的话,我这周围附近就没有正常人了!”
“不激动,我不激动。”裴望舒经许怀谦这么一提醒,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告诉自己这都是许怀谦家的小场面,安抚好自己后这才与许怀谦说话,“你们村的村民们好热情啊,不过,我要是中了解元的话,我能比他们还要热情,哈哈哈哈哈哈,虽然我没中解元,但是我两年时间中了举人也不差啊!”
一说到这个,裴望舒直接得意忘形地笑了出来,要知道,他可是昌盛四年的秀才,而许怀谦他们可是昌盛三年的!
他比许怀谦他们少学一年的时间,他都考上举人了,他不应该得意吗?
他得意的晚上做梦都能笑出声好吗?!
“今年的考题太简单了,”对于他的得意许怀谦扯了扯唇,小小地打击了他一下,“闭着眼睛考都能考过好吗?”
裴望舒不上他当地继续得意:“无论如何,我今年考上了,我就是厉害!”
今年可是皇帝亲自阅的乡试卷,这跟以往所有的乡试,很有可能跟以后所有的乡试都不同。
他能在这古往今来最特殊的一年里考上举人,还只用两年时间一就考上了,该他得意的!
许怀谦朝孟方荀他们几人看过去,见他们也是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气,摇了摇头,把自己的恶作剧收了起来。
算了,大喜的日子,大家一块高兴吧。
他们在高兴的时候,厨房里王婉婉的锅铲都快铲出火星子了!
她成为解元的弟媳了!
现在村里人都不叫她婉婉了,直接叫她婉婉姑娘了,一听就跟村里人不一样了。
陈小妹也是一样,以前村里都小妹、幺妹喊她,可是自许解元考上举人后,他成了解元的妹妹后,村里人就不这么喊了。
要不直接叫她名字“宝珠”,要么就直接跟许怀谦一样叫她“三小姐”。
以前许怀谦叫她三小姐是打趣她,现在别人叫她三小姐是因为她真的成了小姐。
解元的妹妹,还是入赘解元的妹妹,可不就是小姐嘛。
尽管现在解元的弟媳、妹妹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份地位的转变,一个还在炒菜,一个在烧火,可村里人都拿她们当正儿八经的小姐看了。
举人已经彻底脱离了农门,进入士族了,许怀谦现在就算是不科举,也能谋个一官半职了,更别说他还是前途更远大的解元!
听那些四面八方来杏花村游玩的人讲,一府解元就算再差,明年二月的会试、殿试他也会榜上有名的!
更别说,许怀谦这个解元还是昌盛六年,唯一的一个解元。
搞不好,许怀谦很有可能考个状元回来!
状元是什么?!
状元就是全国最厉害的!戏曲里都说了,当状元,做大官!
一想到,许怀谦以后是要做大官的人,谁敢怠慢他的家人。
以后她两可是官家小姐了!
当然,最风光的还属陈烈酒,人家直接从恶霸哥儿逆袭成了官家夫郎了!
这搁以前,谁敢想?谁能想?
一想到陈烈酒现在是举人夫郎,以后还会是官家夫郎,村里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烈酒:“……许夫人?”
在宾客如云的许怀谦的解元宴上,帮许怀谦招呼着一众客人的陈烈酒,被这冷不丁的一声许夫人给雷得不轻,他扯了扯唇:“大家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烈酒哥儿就好,都乡里乡亲的,别这么客气!”
当然叫许夫人也可以。
不过,他更希望在另外一个人的嘴里听到这个称呼,而不是从这群村民们口中听到。
陈烈酒想了想,朝正在招待段佑言一行人的许怀谦看过去。
许怀谦虽然在跟段佑言他们说话,可目光一直落在陈烈酒身上,看着众村民,以及从十里八村赶过来吃流水席的外村人对陈烈酒恭恭敬敬的模样,那脸上的得意,可是一点都不比裴望舒少。
终于。
他也有让他老婆风光的时候了。
等今天过后,这十里八村的人都会知道,陈烈酒不仅是秀才夫郎,还是举人夫郎!解元夫郎!
隔着人群见自己一看过去,他的小相公就朝他笑了过来,陈烈酒勾了勾唇,继续招待客人去了。
“没想到我们五人都考中了!”坐在酒桌上,孟方荀望着周边人来人往的宾客们,想到当初他们五个互结的时候,感慨道,“这还真是惊喜中的惊喜啊!”
“可不是!”裴望舒对此最有话语权了,“我比你们少学了一年,我都以为我今年没希望了!”
“你就别拿这事一直说了!”从裴望舒到许怀谦家,他至少说了不下于十遍少学了两年的话,章秉文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知道你厉害,你最棒,你优秀行了吧!”
“怎么,没考过我,你嫉妒了啊?”好久不听章秉文怼他了,突然听到章秉文又怼他的裴望舒笑了笑,“不过你也别气馁,虽然你没考过我,但你现在不是小矮子了呀!”
他这次运气超好的,不仅考上了举人,排名还在章秉文前面,要知道,他在书院读书的时候,都是章秉文压他一头的,没想到他也有压他一头的时候,还是在如此重要的乡试考试中,不可谓不高兴。
几年时间过去,章秉文现如今已经十七岁了,前几年的时候,他怎么都不长个子,这两年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一年比一年高,眼瞅着都快要高过裴望舒了。
他们五个人中,许怀谦最瘦也最高,段佑言次一点,第三就是裴望舒了,现在章秉文厚积薄发都有裴望舒耳朵高了。
他还小,还能长,裴望舒现在都不敢随意叫他小矮子了。
“那是我让你的!”裴望舒不再叫章秉文小矮子了,章秉文在身高上获取了自信心,也不再刁难裴望舒,实话实说。
“你就吹吧,我还用得着你让?”裴望舒才不相信,这么重要的科举,章秉文会让他?
“他说的都是真的,”对此孟方荀很有发言权,“我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我们各自的试卷了,小文确实让了你。”
“你上哪弄来的试卷?”他这话一出口,桌上所有人都向他看了过去。
科举的试卷都是要被封存的,他们答的题除了他们自己和阅卷官以外,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孟方荀是怎么知道的?
要是段佑言说这话,他们还可以认为是盛县令动用了什么关系,从翰林院里面拿到了他们试卷。
孟方荀?他上哪弄去?
“我们乡试的考卷,被皇帝拓印发往各州府了,”孟方荀解释了一句,从自己骑来的马上抱来一份卷册,“我这份是我们县的县令给我的,你们都没有收到吗?”
许怀谦摇摇头,他乡试考完都没在昌南待多久就回杏花村了,连县城都没有去,怎么可能会知道外面的事?
段佑言他们也同样,都在家里面耐心等乡试的成绩,哪有工夫关心别的事情。
孟方荀无奈把卷册拿给他们:“那你们都看看吧,没准我们现在都在各州府出名了。”
许怀谦接过卷册一看,一打开就看见自己的试卷在最首页,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很好啊。”
孟方荀这么一说,许怀谦顿时就明白了皇帝这么做的用意:“就该让那些闹事的学生好好看看,闹事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充实自己不断进步才是正解。”
仅仅只是因为考题太难,考了他们从来没有考过的方向,他们就闹着要把题目改回去,一次两次还行,多次纵容下来,那是不是以后只要一遇到他们不会的题,也跟现在一样吵着闹着改掉就好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往后看看。”孟方荀当然知道这点了,他拿到这份卷册的时候,就明白那些闹事的学子兴不起什么风浪了,“今年昌南除了我们五个考中举人的,还有五个!”
“昌南出了十个时政举子?”衙役来报喜的时候,许怀谦人都是蒙的,就注意他们这几人了,旁的一概没听清,现在得知昌南出了十个举子,格外惊讶。
因为今年是皇帝亲自阅卷,乡试就相当于是会试,全国十三承宣布政使司,中举的也不过堪堪百人。
而他们昌南居然能够独占十人,这很厉害呀。
“永安府除了我们五个,还出了一个是府城的,”孟方荀说,“剩下的四个都是昌南的,都是被你给刺激出来的。”
“那很不错啊。”许怀谦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翻到了永安府府城出的那位举子的试卷,看了看他写的内容,满眼满意,“这个人他可能是看到了我们几个县都在推广种植药材,怕底下的百姓忽略了种庄稼。”
“在文里提倡百姓自主沤肥,现在永安府大肆喂猪,基本上喂猪的人家家里都有大量猪粪,而猪粪比其他粪类产量都多,百姓完全可以养猪沤肥来增加庄稼产量,从而达到增加税收的目的。”
缙朝百姓的种庄稼的肥料还建立在河泥积制,烧土粪、沤肥等方法上。
河泥积制不用说了,杏花村除了有条水流不大的小溪以外,就没有河,肯定行不通。
烧土粪,就是找一些杂草枯枝烧成草木灰,利用草木灰施肥。
而沤肥就不用说了,大家都懂,利用自家的茅厕坑,在里面丢些枯枝烂叶,或者是鸡鸭鹅粪,让它们自主发酵成肥料。
可是一个家庭的人力有限,一个家庭供养的鸡鸭鹅也有限,想要靠这些把家里面的土地都施上肥,还是挺困难的。
这位学子就怕百姓把肥料都拿去给药材施肥了,而忽略了庄稼的产量,正好又看到永安府在喂猪,猪粪堆积如山,就想到了让百姓自主养猪沤肥,只要肥料多了,不管地里种什么都不用担心产量了。
许怀谦之前也有想过让杏花村的村民们养猪,奈何永安府知府顾凤朝都没推动,他就更加难以推动了。
现在这位举子的文章一出,不仅帮顾凤朝推动了养猪,还孟让各州府也跟着推行养猪,最重要的是给许怀谦补充了不足。
许怀谦先前也担心百姓们都被种植药材的高收入迷花了,全都跑去种药材而忽略了庄稼,现在有了这个自主养猪沤肥法,起码可以让种庄稼的人不用担心粮食产量,而且养猪也能增加收入的吧。
“还有这位昌南的学子,他提倡修路,”裴望舒也在看卷册,“他说昌南之修了煤炭渣子路后,周边县城的生意肉眼可见得好了很多,商税也逐步在增加,所以他觉得多修好。”
“还有这个!”章秉文也看到了一则试卷,“这人提倡种树,说永安府下有一个仿银炭窑,不少百姓都在磨刀霍霍准备砍树卖钱,不能光砍不种,只有不断地持续种树,才能保证收益不断,百姓日子富足了,税收自然就增长了。”
“都很不错!”许怀谦见这些举子有注意到他注意到还没时间解决的问题,也有注意到他没有注意到的问题,特别满意,“就是要这样,大家百花齐放,集思广益,共同治理国家才好嘛。”
孟方荀见他的注意力都在试卷上,扶了扶额:“你别光想着好,你要想想这份卷册被推往各州府意味着什么?”
许怀谦皱眉不解道:“不就是皇帝用来打脸各州府闹事的秀才的吗?”
“不止,”被他这么一提醒,段佑言想了想,立马点出了关键,“还很有可能被各州府学子拿去研究学子的可能。”
先前说到要考时政的时候,许怀谦就能把所有的时政全部举例出来,逐一破解。
而许怀谦这次的文章囊括了很多时政,只要各州府的学子稍微用心一点,慢慢从里面找出一条自己的时政之路,很容易。
许怀谦无所谓:“学就学呗。”多一些学出来的人,以后当官了才能多为百姓做些事。
“你还没有悟到关键吗?”孟方荀看许怀谦这么懵懵懂懂的简直急死了,“马上我们就要进京参加会试了。”
“会试、殿试肯定还会出时政,陛下把我们的卷子发往各州府,各州府往年的举子们肯定是要拿去研究的。”
以前没有考过时政,大家对时政如何答题都一知半解,现在许怀谦的试卷一出,就相当于给天下的考生出了一个答案范文,人家不会写,还不会依葫芦画瓢吗?
“天下能人之士何其多,能考上举人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要是让他们参悟透了,你这届的状元之位怕是悬了!”
孟方荀主要担心的是这个,许怀谦能被皇帝点为解元,原本这一届的状元之位也很有可能是他的,可是随着这卷册的发行,很多事情可能就说不太准了。
被他这么一说,裴望舒也反应过来了,看许怀谦的目光痛心疾首:“这样对你来说也太不公平了吧,他们拿着你写出来的答案范文,和你抢状元!”
章秉文也颔首:“师兄,这样你好亏哦!”
状元啊!状元啊!
每三年才出一个,每一个都很宝贵的,今年许怀谦明明可以独占鳌头,却因为皇帝把他的试卷发往各州府,供天下人阅览,被迫多了许多竞争者。
这也太吃亏!
“你们担心的是这个呀?”许怀谦等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完,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事。”
“我本来就不想当什么状元,”许怀谦的手点了点自己的脸,“我还是想当我的探花郎。”
“天底下有才干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天底下又有才干又长得好看的人,应该很少吧?”许怀谦以前看小说看电视,最羡慕的就是探花郎了。
状元钦点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而探花郎仅仅只是靠颜值就可以被钦点,许怀谦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学识特别好的人,可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长得很不错的人。
他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短处比别人的长处?他该拿自己的长处去碰别人的短处呀!
他这话一出,孟方荀沉默了:“你甘心由状元变成探花?”
“为何不甘心?”许怀谦觉得他好奇怪,“探花不是一甲?”
这下不止孟方荀,就连段佑言他们都沉默了。
他们这些连一甲都可能进不去的人,在这里为一个不管是才学还是颜值都能进一甲的人操心什么?
晚上,送走了孟方荀他们,许怀谦独自坐在他的化妆镜前,揽镜自赏了半天,想了想,还是把陈烈酒给他买的一些瓶瓶罐罐全都翻了出来,使劲往脸上涂抹。
“不是不用了怎么又开始用了?”陈烈酒送完客人回来,发现许怀谦又把他的那一堆东西给翻了出来,奇怪了一声。
自从他身体好了,脸上也有气血了之后,他就很少碰这些东西了,说涂脂抹粉不符合男子气概。
今日是怎么了?
“最近天气有点干,皮肤也有点干,”许怀谦手上沾着膏旨,不停地在脸上涂抹,“我滋润一下。”
“是吗?”陈烈酒捏了捏他那犹如剥了壳的鸡蛋般细腻嫩滑的脸,实话实说道,“一点都不干。”
“我觉得有点干嘛!”许怀谦不太好意思跟他老婆讲,他怕他的探花郎之位不保。
刚孟方荀说天下有能之士繁多,他突然想到天底下长得帅的人也很多的,尤其是那些在京城锦衣玉食,经过一代又一代人改良长大的世家公子哥们。
他在永安府这个偏远县城,确实貌若璞玉,可若是到了京城呢?
不见多少小说描写王孙贵族家的子嗣都用贾宝玉这段: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许怀谦左看右看,都觉得自己的外貌比不上贾宝玉,他怕自己去到京城,他这个容貌充其量也是个中人之姿。
万一再遇上一些有才华的,长得还妖孽的,那他可就完。
幸好,他老婆早早地给他买了许多的护肤品,距离会试还有几个月,临时抱佛脚一把,状元可以丢,探花绝对不能丢!
“好不好看?”许怀谦拿最贵的苏州府膏旨仔仔细细地给自己做了一个面容spa后,仰起头问他老婆。
“好看!”陈烈酒重重地点头,许怀谦的皮肤本来就很细腻了,被这些膏脂滋润过后,脸都嫩得掐得出水来了。
“会不会太白了?”被老婆夸了许怀谦当然很开心,可等他端起镜子来左看看右看看,看着镜子里那带着点病态白的脸,不太满意道,“要不我在给自己上个妆试试?”
他觉得自己的脸带着一点病态白的感觉,会更好看一点,可是每个人的审美不同,有人爱这个腔调,就有人不爱这个腔调。
他去科考,他又没见过皇帝,不知道皇帝好不好他这类型的颜值,万一皇帝喜欢那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像段佑言那种类型的,那他一样当不上探花。
“你已经很好看了。”陈烈酒不太同意,“不用再过分装饰了。”这大半夜的上妆,是想出去勾引谁?
“我就抹一点,抹一点试试?”许怀谦照了照镜子,最后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他怕他老婆对他有老公滤镜。
他用胭脂浅浅的遮住了自己脸上的病态白,勾勒出正常人的肤色,往镜子里面看了一下。
除了身上还穿着古装,有他在现代的健康模样了。
他朝他老婆看过去:“阿酒,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陈烈酒端详着许怀谦的脸,心脏怦怦砰地跳个不停,不管他小相公怎么变换,他的容貌始终都那般勾人,“天底下就没有比你长得还要好看的人了!”
“阿酒,你怎么这么色啊?”许怀谦看陈烈酒那又在默默滚动的喉结,有被他老婆给安慰到。
就算他没考上探花,他在他老婆心里那一定是最好看的,无疑了。
“你好看嘛,”陈烈酒直接勾着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口,“阿谦,我今天被人叫许夫人了。”
“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让他们别叫了。”许怀谦第一反应就是,他是入赘的,陈烈酒听到别人叫他夫人,肯定心里膈应。
“也不是,”陈烈酒望着许怀谦的眼睛,有点灼热,“我不太喜欢听别人这么叫我,我有点想听你这么称呼我。”
“许太太!”听老婆这样,许怀谦就懂了,他眼睛亮了亮,抱着陈烈酒在他耳边落下这个称呼。
“许太太是什么?”陈烈酒疑惑了一下。
“跟许夫人一样,”许怀谦把陈烈酒抱起来,向床的位置走过去,有点喘,“也是称呼自家夫郎的。”
“我做你一辈子的小相公,”许怀谦亲了亲陈烈酒敏感的脖颈,“你当我一夜的许太太。”
他们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时候,京城的某座豪华宅邸内,气质斐然,长相颇为不俗的前任京都解元,正拿着许怀谦的试卷,逐字逐句地彻夜在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