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 结束课程后，江念背着书包去了一趟校外租的画室。
杰森要的人像画，还差几个小细节就完成了, 得赶在出发去写生前, 把作品画完。
五点钟的时候，江念接到霍承远发来的消息。
他弯起嘴角，背起书包步伐轻快地往楼下跑去。
公寓门口, 霍承远见男孩一阵风一样跑出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江念拉开副驾驶车门钻进去，看到储物箱里的奶茶, 明知故问道：“霍叔叔，这个是给谁买的？”
霍承远：“给小咪爸爸买的。”
江念点头：“好巧啊，我就是小咪的爸爸。”
他拿起奶茶晃了晃, 撕开吸管啪地一下插进去。
一大口芋泥波波下肚, 满足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吸着奶茶，扭头朝男人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谢谢霍叔叔。”
“喜欢就好。”
霍承远看着男孩干净清澈的双眸, 勾唇道。
“霍女士中午打电话, 让我们明天回老宅吃晚饭。”回去的路上，霍承远对江念说。
“好。”江念点头。
用吸管搅了搅黏在杯底的芋泥, “正好我明天下午没课，老板要的画再有两三个小时就能画完, 我还能抽出时间，去商场给阿姨跟叔叔挑份礼物呢。”
霍承远：“明天我早点下班, 陪你一起去挑礼物。”
“嗯。”
江念咬着吸管，抬头偷瞄一眼男人。
这对话, 莫名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让人怪害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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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饭后, 江念抱着小咪吸了好大一会儿，然后精神满满地背着书包，被霍承远送去了学校。
【念念不忘】：别忘了晚上回老宅吃饭。
他边往教室方向走，边给霍念宁发消息。
【你宁哥人见人爱】：[ojbk]
江念看着便宜儿子发来的表情包直皱眉。
他低头敲字：给你个机会撤回，不然我截图给你爸了。
【你宁哥人见人爱撤回了一条消息】
【你宁哥人见人爱】：我错了，求放过[滑跪]
江念满意了，哼着歌朝教室走去。
上午的课依旧是人物写生，这次的模特是个六十岁的老大爷，从坐下开始就在打瞌睡，还叫不醒，雷鸣一样的鼾声，在教室里回荡了整整三个小时才停歇。
“嚯，这睡眠质量。”秦鹏举着手机说，“以后谁再敢说老人觉浅，我就把录音拍他脸上，让他了解了解什么叫雷震子转世。”
“我也录了，头一次听到这么大鼾声，吓得我还以为哪位道友要渡劫飞升了。”
“哈哈哈山上的笋都让你们夺完了。”
“江念，明天中午大家要去烤肉店聚餐，你去吗？”班长王然走过来问。
聚餐？
江念有些犹豫，但自从他转到油画二班，一次集体活动都没参加过，时间长了大家该以为他太高冷，不好相处了。
“去，麻烦班长待会儿把地址发我一下。”他点头说。
王然：“成。”
吃过午饭回到公寓，江念穿上围裙开始专心作画。
下午三点多，耗时两个半月的《梦中女孩》，终于迎来了竣工的最后一笔。
他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杰森，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去楼下等霍叔叔。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
江念下楼的时候，银白色的雪花铺了厚厚一层。
他拢紧围巾，戴上小兔子手套，跑去花坛边团了两个小雪球。
一大一小，一上一下，还用小树枝当手，石头跟枯树叶当做眼睛跟嘴巴。
堆完雪人，他捡了根树枝，在旁边画了一个三头身卡通小人儿。
圆滚滚的脑袋跟身子，比平时的霍叔叔可爱多了。
他蹲在地上看了会儿小人儿，又在一旁画了个矮矮的自己，脚边还有一只圆滚滚的小奶猫。
想了想，把霍念宁也添了上去，不过离他们有点远，还有些许潦草，一看就没用心画。
画完全家福，江念念满意地扔掉树枝。
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刚起身就见霍叔叔的车子，在公寓门前停下。
“霍叔叔。”他跑到车前，弯着眼睛看男人。
霍承远帮男孩推开车门：“外边冷，上车再说。”
“哦。”江念乖乖应声，钻了进去。
系上安全带后问，“咱们要去哪个商场啊？”
“你跟霍女士上次去的那个怎么样？”
江念点头：“可以。”
里边卖的东西确实挺好的。
想起上次抓小偷事件，他心想这次应该不会再碰上小偷了吧。
“念念。”
“嗯？”他偏头去看男人。
霍承远目光从男孩露出来的半截脖颈上移开，揉着男孩的发顶，笑着说：“没什么。”
江念一脸狐疑地看着他，见他真没有话要说，扭头掏出手机开始发朋友圈——他要晒晒刚才画的那张全家福。
动态刚发出去，霍念宁第一时间给他点了个赞。
【念念不忘】：上课摸鱼？
【你宁哥人见人爱】：老莫的课[摊手]
江念上过这个老师的课，年近六十的小老头，特爱跟学生说些家长里短，刚开始大家还觉得挺有趣，但是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话题跟故事，大家都听腻了。
【念念不忘】：不想听就逃课出来啊，我们在学校门口等你。
【你宁哥人见人爱】：我也想啊，但这老头为了让大家听他叨叨，把点名挪到下课了[捶桌子]
【念念不忘】：祝好运^-^
“霍念宁还要晚一点才能下课。”江念扭头跟男人说。
霍承远点头：“要去喝点东西吗？”
“要。”江念舔了舔嘴巴，“想喝芋泥波波奶茶。”
霍承远失笑：“好。”
十分钟后，江念捧着一杯热乎乎的芋泥奶茶，美滋滋嘬着。
霍念宁下课跑过来，看到他小妈也给他带了一杯，感动到落泪。
一行人先去商场给两位长辈买礼物，五点多的时候，到了霍家老宅。
“我们都不在家，小咪怎么办？”
下车后，江念扯着男人衣角，有些担心地问。
“我买了幼猫自动喂食器。”
霍承远把手机递过去，示意他看。
江念接过来，被监控画面中，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萌出一脸血。
两位爸爸不在家，小咪迈着头重脚轻的步伐，在客厅被拦出来的一小片地方探险，途中遇到逗猫棒，翘着尾巴龇着牙，奶凶奶凶地扑了上去。
“哟，我这便宜弟弟长得还挺可爱。”霍念宁凑上来说。
江念白他一眼：“你才便宜。”
他把手机还给男人，看到霍女士站在门口，笑容甜甜地叫了声“阿姨”。
“嗯。”祁淑娴点头。
她瞥了眼儿子，“承远跟我来一趟书房。”
江念听后心里咯噔一声。
霍承远见他脸色不对，揉着脑袋安抚道：“别担心，没事。”
江念点点下巴，但视线还是忍不住追着男人进了书房。直到书房门关上，他眨眨眼，低下头有些不安地抠着掌心。
“听念宁说，你跟念念吵架了？”
书房内，祁淑娴看着自家儿子，蹙眉问。
霍承远：“没吵架。”
“最好是没有。”祁淑娴抿了口茶，“我挺喜欢这孩子的，要是把人弄丢了，以后你也不用回来了。”
霍承远有些诧异，霍女士这么喜欢念念，是他没有想到的。
“怎么，还真以为你妈是老封建呢？”祁淑娴看着儿子说，“喜欢谁，选择跟谁在一起是你自己的权利，但前提是对方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
“那个叫元熙的孩子，品行或许不坏，但他却不是一位好伴侣。你为了他差点跟家里闹翻，结果怎么样？丢下你跑去国外发展，这是我一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霍承远：“机票跟出国的机会，是我给他的。”
“什么意思？”知子莫若母，祁淑娴忽然觉得当年的事，有些不对头。
“我跟元熙在一起只是各取所需。”
祁淑娴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找人诓我跟你爸？”
霍承远表情不变：“您跟老爷子那段时间，热衷于撮合我跟柳小姐，我也是出于无奈才这么做的。”
“不喜欢直说就是，我跟你爸还能逼你跟她结婚不成？”
“没有柳小姐，还有王小姐、赵小姐。托您的福，赵小姐至今未嫁，等着您履行承诺，接她进霍家门呢。”
祁淑娴：“……”
“这孩子，当年只是一句玩笑话，怎么还当真了。”
“行了，念念该等急了，你出去陪念念吧。”
霍承远点头，起身拉开书房门，停下脚步说：“很高兴您跟爸能回来。”
祁淑娴鼻子一酸，刚想说妈也想你，就听自家不孝子又说：“念念胆子小心思重，您在他面前不要总是板着脸，不然他会胡思乱想。”
“你妈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恶婆婆形象？！”祁淑娴生气道。
客厅沙发上，江念听到动静，连忙扭头朝书房方向望去，见霍承远面带笑容地从书房出来，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阿姨没有训你吧？”他拉着男人手臂，小声问。
霍承远抬手揉揉江念发顶，微笑着说：“没有，霍女士说她很喜欢你，还在我面前夸了你一顿。”
“夸我？”江念受宠若惊。
凑上去有些好奇地追问道：“阿姨夸我什么啦？”
“夸你乐于助人，尊敬长辈，乖巧懂事，还画得一手好画。”
江念听得面颊发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哪有阿姨说的那么好啊。”
霍承远笑：“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江念眨眨眼，看着男人带着笑意的双眸，逐渐反应过来。
哪里是霍女士说的，霍叔叔分明在逗他。
可是心里甜甜的，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去洗手准备吃饭了。”霍承远拍着男孩的脑袋说。
“嗯。”江念脸颊红红。
“念念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空调开得太高了？”饭桌上，祁淑娴关心地问。
江念连忙摇头：“温度正好，是我穿得有点多了。”
怕叔叔阿姨看到脖子上的痕迹，来的时候顺便在商场买了件高领毛衣。
祁淑娴见他穿得的确有些厚，便说道：“承远房间有薄上衣，去换一件吧，别热坏了。”
江念摆手：“不、不用了，其实也不是很热。”
说着伸手，扯了扯男人衣角。
霍承远收到男孩求助，开口道：“不用了，吃完饭我们就走，小咪一只猫在家不放心。”
祁淑娴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无意间瞥到江念耳根下一抹暗红，神情微怔，随即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三人没多待，只坐了一会儿便驱车离开了老宅。
回到家，霍念宁这个小动物爱好者，看到还没他一个巴掌大的猫弟弟，眼睛都亮了。
“小咪是吧，快让哥哥抱抱。”
霍念宁坐在地毯上，伸手把努力往外爬的小咪抱了起来。
“喵嗷！喵嗷！”
小咪没见过霍念宁，对他身上的气味不熟悉，在他手里拧着身子挣扎着，叫声撕心裂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在杀猫呢。
“这么生气干嘛，哥哥就抱抱，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霍念宁被它叫得头都大了，怕被他爸发现挨训，赶紧把猫放了回去。
“我好像听到小咪在叫，是又着急嘘嘘爬不出来了吗？”江念换了一身轻薄的衣服下楼，见霍念宁背着手，面带微笑地站在猫窝前，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喵嗷～”
小咪扒拉着猫窝朝爸爸告状。
江念见了以为它尿急，于是把小家伙抱出来，放进了猫砂盆里。
“奇怪，怎么不尿啊？”
江念蹲在猫砂盆前，不解地看着还在喵喵叫的小家伙。
“怎么了？”霍承远走过来问。
江念抱起小家伙，挠着毛下巴说：“小咪一直在叫，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霍承远瞥了眼站在一旁安静如鸡的儿子，问：“你欺负它了？”
霍念宁猛地瞪大眼睛。
不是，这怎么还带告状的？
简直就是江念二号，太可怕了！
别看小咪长得小，气性特别大，还知道欺软怕硬，见有两位爸爸撑腰，得意的尾巴都翘了起来。
为了哄好猫弟弟，霍念宁自掏腰包给小家伙买了好多幼猫罐头。
小咪哼哧哼哧啃着香喷喷的肉糜，勉强让他撸了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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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第二天没课，上午抱着小咪去画室画了会儿作业。
十一点半打车去聚餐地点，跟大家会合。
“江念这里！”
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姚珂，见他来了站起来朝他招手道。
他们油画二班只有二十来个人，两张长桌拼一起就够了。
又过了会儿人来全了，一群社牛男生张罗着要酒喝。
江念不喜欢喝酒，再加上有的男生还抽烟，他坐在中间被烟酒的味道，熏得直皱眉头。
最后硬着头皮喝了两杯，便装醉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江念，你还好吧？”姚珂晃着他的肩膀说。
江念摇头：“不太好，我想回家了。麻烦你待会儿帮我跟班长说一声，我不舒服先走了。”
“成，有人来接你吗？”
“有的。”他刚刚装醉的时候，给霍叔叔打过电话了。
“那好，你快回去休息吧。”
江念感激地看他一眼。
从烤肉店出来，江念呼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江念。”有人在身后叫他。
江念转过身，看清路灯下女生的脸后，惊讶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