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床戏

之后的几天里, 整个剧组都在以难以想象的高强度加班,每拍完一场戏中间的休息时间短得离谱, 熬大夜更是习以为常, 宋意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孕期本身就不宜劳心劳力,更何况她还主动作践自己的身体。

沈遇就像从前在老师眼皮底下偷偷说笑话吃零食的小学生一样, 见缝插针地去找宋意腻歪,躲在任何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角落, 或是道具师堆放杂物的房间。她抱着宋意, 宋意贴在她颈窝闭上眼睛呼吸,她的靠近可以让宋意感受到相互匹配的Alpha信息素,至少能在精神上给予宋意一些抚慰,多少能让她舒服一些。

沈遇能感觉到, 宋意的精神越来越差,她对沈遇的信息素越来越依赖,沈遇难以想象如果她和宋意不在同一个剧组,这段时间宋意该怎么熬过去。

宋意抓着沈遇的领子和她接吻,就好像刚出山门的小精怪急需要人间的阳气续命。

“你后面没戏了吧, 可不能再这样拼命了。”沈遇心惊胆战。

“你放心, 我还没想死。”宋意冷哼一声。

接下来,月份就大了, 她该显怀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她不可能再接新戏了,沈遇怎么就转不过这个弯呢?

果然还是脑子不太好使。

一吻终了, 宋意恢复了些神采, 她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 拉开杂物间的门走出去。

刚出去, 就碰上了四处找人的吴晗。

“宋老师,身体怎么样,还好吧?”吴导快步走过来慰问道。

或许是宋意的脸色太过骇人,她还是个马上要做手术的病人,吴晗也怕宋意万一在剧组里出了什么事,他们所有人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没事,还行,场景准备好了?”宋意问。

“嗯,准备好了,”吴晗点头,“我感觉你和沈遇现在感情培养得差不多了,我打算今天把那场戏拍了,你看怎么样?”

那场戏,就场从一进组就让导演发愁的床戏,入组的第一天宋意和沈遇差点当着他的面大打出手,吴晗怕宋意和沈遇的关系太僵两人拉不下脸,贴心地主动提出放在最后拍,现在也差不多到了最后冲刺的阶段,而宋意和沈遇两个人好像也相处出了些吴晗看不懂的化学反应。

“那个,你跟沈遇,你们俩有没有,是不是……”吴晗在宋意去化妆的路上吞吞吐吐地小声问。

“是不是谈恋爱了?”吴晗问。

宋意脚步一顿。

“怎么可能?”宋意笑道,脸上全是坦然自如。

“我看你们俩最近总在一块……”

“那是在组里,朝夕相处拍了这么久的戏,总不至于还像以前那样,再者我感觉沈遇有点出不了戏,等杀青了自然就好了。”宋意耸肩。

“这样就好。”吴晗肩膀一松。

吴晗生怕他的剧组里搞出什么因戏生情的绯闻,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开来,影响到这部全组人共同付出大量心血的作品。

沈遇入戏了,这也好理解,毕竟按照剧本安排,现在正是她爱冉墨爱到迷失自我的阶段,整天泡在角色的情绪里,她有点脑子不清楚也正常。

只要宋意正常,只要俩人当中有一个正常,那就没问题。

床戏,剧组清场。

按照时间线,这应该是郁容跟冉墨回到她的单身公寓那晚,接在郁容为冉墨洗手作羹汤后面,也就是冉墨追着郁容上烂尾楼的前夜,冉墨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打算给自己恪守成规的人生里开一扇肆意妄为的窗。

她和郁容从浴室里开始缠绵,亲吻细细密密地从唇角一路绵延到颈窝,浴室的镜子上留下湿漉漉的手掌印,地板上的水痕一路从浴室延伸到卧室的床边。

沈遇把宋意推到床上,她下意识地在宋意倒下的瞬间伸手护住宋意的后脑,床头是铁艺的,垫着宋意脑袋的那只手果然砸在了床头上,指关节通红。

两道灼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沈遇的手一路向下,开始不老实地在宋意后颈上流连。

腺体发红发热,空气中溢出信息素的味道,清场之后固定机位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着这一切,那些喘息、那些低语,空气中互相引诱互相融合的信息素,通通只能被最亲近的人感知。

沈遇把宋意翻了个身,撩开汗湿的头发,腺体红肿着,一副期待被人凌虐的可怜模样。

宋意咬着下唇,唇舌间克制地溢出似有若无地轻哼,她似乎从一个极端到了另一个极端,从如同Beta一般极端的冷淡,变成如今这样一点就着。

宋意忽然仰头,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了她大睁双眼的瞬间。

沈遇吻上了她的后颈。

和记忆中那一晚的生疏蛮横不同,沈遇只用最柔软的唇瓣在腺体附近顶礼膜拜,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跪倒在神明的脚下一遍一遍祝颂。

宋意抓紧了身下的床单,白床单被她扯得皱成一团,布料从指缝中露出来,带着汗津津的水渍。

“难受吗?我没弄疼你吧?”沈遇在她耳边轻声问。

是的,她们只是在拍戏。

一方面纯生理的冲动搅动起欲.念,另一方面沈遇的话时时刻刻提醒着宋意,她应该保持冷静,两个声音在她脑海里激烈争斗,宋意额头抵着床单,颈侧的朱砂痣红得似滴血。

一阵刺痛。

沈遇在宋意的后颈上咬了一口,避开了腺体的位置,角度错位,在镜头中看,就是她给宋意打了个临时标记。

沈遇不敢用力,甚至酥酥麻麻的痒感远大于痛感,沈遇起身,宋意洁白娇嫩的皮肤上只留下个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来浅浅牙印。

这场戏到此为止。

宋意坐在床上,机械地整理散乱的头发和衣服,她暗自心惊,因为在某一个时刻,她居然希望沈遇能够再重一点。

宋意瞥了一眼沈遇,最后一个镜头结束,沈遇立刻从床上下来,她抿着唇认认真真地扣自己身上衣服的扣子,仿佛那是她眼下唯一的正事。

但沈遇的手似乎一直在抖,就那几颗扣子怎么也扣不上。

沈遇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就好像人死之前的走马灯一样,她只是和宋意拍了一场床戏,却好像进了趟地府和十殿阎罗挨个打了声招呼。

她是有反应的,有很大的反应,空气中信息素的浓度让她羞得抬不起头,她只能信马由缰胡思乱想,好把某些龌龊的念头压在最下面。

如果这里有张之翎那个采集信息素的机器,现在绿灯应该早亮了吧?

但是空气中有两道交融的信息素,还可以正常采集吗?

唐棣前两天叫跑腿给她送了个小礼物,拆出来是一只扩香棒,但唐棣并没有给她送香水,沈遇摸不着头脑,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唐棣这是在嘲笑她只是宋意用来问信息素的香水瓶,插上一根扩香棒正好配她,唐棣以前不会这样拐弯抹角地揶揄人,她都直来直去。

但是唐棣知道吗,她不只是宋意的香水瓶而已。

该死!

不管想什么,最后都会殊途同归到宋意身上去,到这种事上,沈遇只好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对宋意有感觉是正常的,她是个血气方刚的Alpha,这也是为什么拍床戏要清场的原因,无关于专业素质,亲密接触很难完全避免,演员也是人,也会很容易产生一些反应,不必要为此产生过多的尴尬情绪。

但……那是宋意。

沈遇心里的风一直吹向宋意,不管她再怎么自欺欺人,她也不得不承认,刚刚她眼里的、心里的,都是宋意,是活生生的和她相识十几年的宋意,而不是剧本上那个冉墨。

那也不只是生理反应,在很多个瞬间,沈遇心理的小人一直在满足地感叹,天呐是宋意,太好了,是宋意。

当宋意告诉她孩子的事时,沈遇的否认脱口而出,她从潜意识里认定了自己和宋意绝无可能,她从来没有想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她不愿意去想。

是不是因为,她害怕自己只要想了,她内心的小人就会告诉她这样的答案?

不,不可能。

她只是入戏太深,她的想法和性格被郁容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她分不清楚情感该投注在冉墨身上,还是宋意身上。

等杀青,就好了,时间会抹去一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那时候再看肯定会会觉得很好笑,她和宋意会自然而然地归于平淡。

她将仅出于责任和义务为宋意提供必要的Alpha信息素,等到孩子降生,宋意不用顾忌影响孩子就可以和普通Omega一样使用抑制剂了,她跟宋意桥归桥路归路。

宋意没打算让她参与抚养孩子,她自己也想象不到自己有孩子了是什么样子,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当一个母亲。

所以孩子是宋意的,于她只是世界上的某处从此会出现一个和她血脉相连的生命,仅此而已。

沈遇冷静下来,这些念头如同一盆盆冷水把她泼得清醒过来,让那些上头的热血凉下来,她的人生只是短暂地和宋意纠缠在了一起,往后余生,她依旧是一个人独行。

没事,和曾经一样。

沈遇落寞地走出拍摄场地,这里只搭建了温馨的卧室一角,走出镜头拍摄的范围,入眼全都是杂乱而冰冷的拍摄设备。

这里才是现实。

“沈老师,调整一下情绪,我们接下来要拍杀青大戏了,导演说最好能一天拍完。”场务小哥来传话。

杀青,对啊,沈遇忽然惊觉,她其实就要杀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