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番外二漆月开车到山脚,祝遥的保姆车也恰好抵达。

四人从车上下来,喻宜之和曲老师互相点头致意。

漆月和祝遥则全程低头,只盯住自己的鞋尖。

剧组已提前开始布场,射灯架起,副导组织着各部门调试机器。

忽而一阵刺目的车灯扫过。

大剌剌的不客气,现场不少人伸手挡住眼。

一群人走来,逆着车灯,面貌模糊,却见那走路的姿态,也和车灯一样不客气的张扬。

漆月站在剧组的一众工作人员中眯了眯眼。

有人吊儿郎当发问:“你们在这干嘛呢?”

副导经验丰富,立即上前斡旋:“今晚我们在这拍戏。”

“拍戏?办手续了么?”

小孟对漆月耳语:“这里又不像植物园有管理处,上哪儿办手续?这些人明显找茬,看着好吓人……”

等他们走到灯下,面貌露出来,一群没谱的富二代,在本地跋扈惯了,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衣服满是铆钉,尖锐得像要往人眼底刺。

“没办手续可不能在这拍戏,场地让出来。”

身后一排机车火都没熄,喧嚣着轰鸣。

祝遥把曲老师护在身后,漆月看了眼局势,上前。

小孟吓一跳:“小漆,他们会欺负你的……”

为首的富二代习惯斜着眼看人,眼角瞟到个普通上班族往这边走:“别他妈废话,赶紧让场地,今晚哥哥们必须在这跑几圈。”

又看自己的手,故意把指节捏得噼啪作响。

漆月笑了声:山道要重修,倒是引来一堆人玩情怀。

富二代终于肯拧着眉向她看来:“不上道是吧?这山道就归哥哥们,我们以前在这比赛的时候,你还在家喝奶呢。”

漆月:“我现在也在家喝奶啊。”

她的职场打扮与以往出入太大,灯又晃着眼,富二代身边一人瞧了半天,赶紧去拉富二代胳膊:“漆、漆……”

富二代一扬手:“嘁什么嘁?你敢嘁我?”

漆月又一声笑,眉尾挑起,打扮得规整,神色却如以往一般不驯。

富二代终于反应过来:“漆、漆……”

漆月“威望”太盛,过往把他们治得服服帖帖,这会儿猛一撞见,吓到舌头打结。

漆月“温和”笑道:“是我,小漆。”

“像以前一样,叫我小漆就行了。”

“叫啊。”

微微蹙起眉。

这些人怎么一点不配合!她又不想在职场太高调。

“小、小……”富二代酝酿半天,吓得快哭了:“妈耶我真的不敢,放过我吧!”

漆月挑了挑眉:“是这样。”

“我们今晚要在这拍戏,你们能不能行个方便,回家玩泥巴去?”

“好,好,我们这就回去玩!怎么玩?捏个猫还是捏个兔子?”

“捏个草泥马。”

富二代身后有人小声说:“草泥马不好捏啊……”

立马被给了个爆栗:“让你捏就捏!废他妈什么话?”

一堆人转头骑上机车,呼啦啦走了。

山脚恢复宁静,漆月走回来,小孟傻了:“你每次到底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不管面对什么人,你都能把事情谈好?”

今夜山雾茫茫,蜿蜒的山道像没入记忆深处最幽暗的那条河。

导演兴奋得搓手:“这就是我想要的氛围感!绝了!”

喻宜之看一眼漆月,正仰着面孔望向山道,雾气泛起过往的潮,染湿她的脸。

漆月在想过去的自己。

光鲜只是表面,只有她自己知道玫瑰花瓣下怎样爬满密集的虫,彼时她有那么多愤怒和不甘,藏都藏不住,从琥珀色的眼底不停往外淌。

所以她喜欢来这里。

飞驰在山道上像被世界抛弃,头顶映着轮明月,很孤寂,可也很自由、很安全。

再后来,她的机车后座也多了轮月亮,沉甸甸的重量。

剧组张罗着开拍,把她从回忆的漩涡暂且拽出。

山脚下这场戏,是祝遥所扮的角色第一次发现老师有相亲对象后,一个人骑车跑到这,沉默的抽完半支烟,又狠狠踩熄,在茫茫的雾气里绕着山路一圈圈骑。

她要自由,也要羁绊。

祝遥的演技已彻底打通,镜头之下,她靠着机车,连睫毛上都沾着雾,带点哀伤带点倔的眼神,裹挟所有人的情绪。

接下来便是最重头的山道骑行戏。

祝遥为这部电影苦练了许久摩托,其他场景没用过替身,但曲折的山道难度太大,替身上场。

一个退役的专业女车手,跨上了祝遥的摩托。

她车技好,可从没见过K市这样的雾。

浓稠得盘踞,好似有形,一点点破碎又重组,勾勒出记忆深处最心惧的景象。

那样的恐惧侵吞人心,车速一点点慢下来。

摄像团队一直在她身后跟拍,下了山,给导演看回放。

导演摩挲着下巴的胡茬。

他为这部电影耗费太多心血,整个人已糙得没眼看。

好不容易找到这样的山与雾,骑行的感觉却差一口气。

祝遥提议:“要不我试试。”

只有她对这个角色的理解最深刻。

曲老师伸手拦了她下,温润的语调染上焦急:“不行的呀。”

导演:“肯定不行。”

祝遥骑机车到底是新手,这样的山路和迷离的夜雾,都不是她能对付的。

这时喻宜之走到漆月身边,纤手搭上漆月的肩:“她可以。”

漆月一怔。

喻宜之语调淡淡,却暗藏骄傲:“只有她可以。”

漆月低头,勾唇。

她忽然明白了喻宜之想做什么。

导演如遇救星般的看过来:“你真的行?”

漆月打扮低调,却笑得恣意:“当然。”

导演看到她眼底的光,震了震。

又见她与祝遥的身高身型都相似,叫副导:“带她去换衣服。”

祝遥在电影中的装扮,是漆月十分熟悉的那一套,松垮垮的破洞T恤加牛仔裤,简直像从她自己的衣柜里翻出来。

走出移动更衣室时,连曲老师都愣了下。

小孟看向她的眼神也变了。

山道骑行的戏份,镜头全程跟拍背影,漆月并不需要上妆,一张脸还是和在办公室一样素淡,但她望着摩托车,带着点不羁的笑意走过去,连气场都变得锐利。

跨上摩托,拍拍油箱,那神情散漫中带着绝对自信,像在跟一个亲切的旧友打招呼。

摄像往山上望了眼:“行不行?雾越来越大了。”

漆月仍是笑得疏懒,眼底却闪着灼灼的光:“在这里,没什么是我不行的。”

灯光和摄像准备时,喻宜之走到她身边。

皎皎明月当空,喻宜之叫了声:“月亮。”

便再没说下去。

那样的点到为止透着默契,几乎像弹钢琴时留下恰到好处的气口,也像山水画的留白,令所有情绪有了蔓延的天地。

喻宜之相信她。

她微微倾身,做出发动机车的准备姿势:“放心。”

夜色流淌过两人之间,像漫漫十年的时光,一切循环往复。

“只要你等在这里,无论哪次,我都会安全回来。”

她冲了出去,像刺破夜空的焰火。

山上的雾越来越大,越盘旋而上越浓,像惨白的幽灵缚住人手脚。

漆月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她对这山路太熟,机车更像她多长出的一条腿或一只手臂,眨眼的一瞬黑暗里她也并不失措,山路在她的车轮下像被驯服的蛇。

镜头在身后追随,不在她视野之内。

今夜这样的雾,令她有些恍惚,仿若回到十七岁的时候,知道漆红玉陪伴她的时日终将无多,骑着摩托绕着山路一圈一圈,整个世界渺渺无垠,只剩下她自己。

她依赖那样的雾,也畏惧那样的雾。

直到后来,后座的一轮明月驱散了黑暗,为流离的心指出归属的方向。

空气里只剩自由的声音,随夜风在耳畔猎猎作响。

她车速越来越快,摄像跟不住她,直到那团破空的焰火在镜头里变作模糊的影子。

下山时,车灯打亮山路。

大概光本身也有向光性,往喻宜之那挥洒月光的脸庞上扑。

喻宜之站在所有人靠前一步的位置,等着她。

事实上无论喻宜之站在哪里,她总能第一眼从人群间捕捉,那是每个细胞都喧嚣的本能。

导演立即看回放,激动的猛拍大腿:“绝了啊!你的背影会说话!”

灰白的山雾。黑发的少女。火红的机车。穿越在发间被车灯打亮金黄的风。

喻宜之抱着手臂站在人群间,一起望着监视器。

漆月在她身边,压低声:“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吗?”

喻宜之眸光含笑。

山道即将消失,记忆却将永存。

漆月不知道自己最恣意张扬的背影,有多值得永恒,喻宜之希望那被镜头捕捉,镌刻在光影之间从无消弭。

等到电影上映时,她会和漆月一同走入影院,不再是十多岁的年纪,座椅间没了隔两个座位的距离。

可银幕之上的山道、机车、背影,又将让电影院里泛起十几岁时渺茫的夜雾。

她在银幕之下握住漆月的手,是否便能把体温渡给那时桀骜却孤孑的少女,让那自由间多点沉甸甸的温度,不至于连灵魂都被夜风吹散,向着茫茫宇宙流离。

导演一再对漆月感叹:“真不知怎么感谢你。”

漆月吊着嘴角:“听说演员片酬都挺高的,先给我来个三千万吧。”

导演:“那不行,我这文艺片拉不到投资,所有资金全砸进电影本身,连祝遥都是友情价出演。”

“但我真的特别特别感谢你,这样吧片酬给你开高点,三十!”

漆月眉心跳了跳。

“你们剧组也太惨了吧,三十能干嘛?”

喻宜之:“能买好几盒儿童高钙奶。”

漆月笑,对导演道:“我不要片酬,能不能帮我个小忙?”

“机车借我一下,我晚一点加满油给剧组送回去。”

见识完漆月的车技后,导演知道这重要道具留给漆月肯定不会出什么问题,满口答应:“行。”

剧组撤退,灯光撤退。

山又变作了记忆中的苍渺一片,只被车灯打亮。

她俩的呼吸变作仅存的韵律,漆月跨在机车上叫喻宜之:“上来啊。”

喻宜之毫不犹豫的跨上去。

漆月发动机车,向着山道进发前,问一句:“害怕吗?”

喻宜之不回答,搂紧漆月的腰。

是啊,为什么从来没害怕过呢。

十七岁时她困在喻家的鸟笼,一切都是四平八稳的令人窒息,明明山路转圜、锋锐像割破宁静的刀,她从第一次跨上漆月机车后座开始,内心却始终安定。

不,不只是安定。

怀里灼灼的体温令人沉迷,坠进去,像坠入一个烟花漫空的夏夜般令人雀跃。

而对漆月来说,山道即将重修,她在这里最宝贵的回忆从不只有她自己。

她载着喻宜之向山巅而去,十七岁的感觉卷土重来,时光随夜雾氤氲成河,只有她们是托起彼此的船桨。

漆月的声音在夜风中弥散:“喻宜之。”

“嗯?”

“我是不是很少对你说,我爱你?”

喻宜之怔了下,旋又贴上她的背:“是,小气。”

漆月笑了声:“老子害羞,行不行?”

“可是,”语调暖下来,连凛冽的夜风也切割不出更锋利的形状:“你知道的吧,我爱你。”

“我很爱你。”

谢谢你像月光,点亮我的世界。

月亮也有阴面,填满曲折的时光,最终被清皎的光驱散。

喻宜之紧紧搂着漆月的腰:“我也爱你。”

如果对着月光可以许愿,她也要送漆月一个愿望。

“我现在不贪心了,世界复杂,无忧无虑太难,但,愿我的月亮,永远自由自在。”

******

两人从山上下来,漆月给机车加满油,送回剧组所在的酒店,喻宜之给宝马找了代驾,陪她一道。

代驾离开后,漆月正准备联系剧组,恰巧碰见祝遥和曲老师出来散步。

祝遥怕引起围观,唯有深夜是她游历城市街道的机会,也仍是帽子口罩裹的严实。

一旁的曲老师望向她,金丝边眼镜后的眉眼弯起,语气间有温柔的无奈:“你这个小孩子呀。”

伸手替她正了正帽沿。

祝遥跟喻宜之打招呼却全程不看她,望着漆月:“正好你来还摩托,我有几个骑行的小问题想问。”

漆月也全程不看曲老师,紧盯着祝遥答:“好啊,你过来。”

两人走到机车边,喻宜之和曲老师站在一处远远望着。

“喻总。”曲老师的南方口音总是这般温雅:“我以前见你,还以为你是很理性的人呢。”

喻宜之淡道:“我也曾这么认为。”

可跟着漆月跳下学校高墙的人是她。

除夕夜在机场拔足狂奔的人是她。

毫不犹豫跨上机车后座的人是她。

曲老师看向她眼底,笑意温存:“其实你们俩很像。”

“都是不顾一切的小孩子呀。”

******

剧组离开K市,生活回归正轨。

漆月回办公室上班时,小孟盯住她不放:“你到底是什么人?”

“哈?”

“为什么你机车骑得那么好?”

漆月面向她坐端正,正色道:“其实,我是江湖上的一个传说。”

小孟抿紧了唇角。

“我在电玩城所向披靡,所有摩托游戏的最高分都是我刷下的。”

小孟睁圆了双眼。

喻宜之买的新沙发送入办公室,她拍下照片发给漆月:【沙发.jpg】

【要来试睡么?(勾手指】

漆月别扭:【不要。】

喻宜之没再说什么。

只不过周末约她去逛街,带她往内衣专柜走。

贴在她耳边问:“喜欢哪件?”

“你该带我去帮你挑睡衣吧。”漆月顿了顿:“毕竟我们都是在家那什么,我都看你穿睡衣。”

喻宜之轻笑了声。

“那在办公室呢?”眼神扫过一排排黑色蕾丝,掏出手机,屏幕悄悄转向漆月:“你觉得,哪件最衬?”

那是喻宜之在沙发上的一张自拍。

加完班的深夜,员工都已离开,剩她一人倚在沙发上,身后的大办公室关了灯,百叶帘间是浓重的黑,她累了,一手轻搭在额上,衬衫扣子解开一颗,修长的颈项露出,锁骨若隐若现。

“漆小姐,沙发很舒服,真的不来试睡么?”

漆月认命:“你接下来哪天加班?告诉我,我在楼下加班陪你。”

“等你忙完,我就上来。”

什么样的内衣最衬喻宜之那身表面禁欲的职业装,她想象得分明,挑出几件,喻宜之照单全收,再绮旎的肖想也能化为现实。

走出专柜时,撞见一个人。

漆月:……

小孟:……

“这么巧。”

“是啊,发了季度奖金,我来大买特买犒劳自己。你,”小孟瞟一眼喻宜之手里的购物袋:“陪喻总来买内衣啊?”

上次陪着买沙发,是因为骨骼清奇适合试睡。

这次陪着买内衣,又是因为什么?

小孟看向漆月的胸。

喻宜之跨前一步,不着痕迹挡开她视线:“孟小姐,我们预约了餐厅,得先走一步,周一公司见?”

“好,再见。”

小孟目送着她俩的背影若有所思。

喻宜之:“这下她总该发现了吧?”

漆月笑:“应该吧。”

周一上班,小孟立即拉过她,神秘压低声:“我问你。”

“嗯?”

“喻总和你,恋爱了对吧?”

漆月虽有些紧张,现在却也能坦然面对,点头:“嗯。”

“我就知道!难怪你们都戴了戒指。喻总是因为你们都在恋爱中,都懂那种粉红色的氛围,所以让你陪她去买内衣的对吧!她对象到底是谁啊?”

漆月:……

这是猜她和喻宜之各自有对象?

没等来预想剧情,她一言难尽的望着小孟。

大概无论如何,她和喻宜之看上去都是太过不同的两人,小孟潜意识根本不往那方向联想。

掉马掉的不易,漆月揉一下太阳穴。

周末,喻宜之难得有个不加班可以懒睡的早上,小孟却不得不去搅扰她的清闲。

「SheSays」栏目收获极大关注,几位受访女性要各自录一段寄语,剪辑成视频在公众号推出。

喻宜之平日在办公室太忙,只有抽周末处理这事,连通与小孟的视频,进行试录。

小孟连连表示:“这样就可以了,喻总,改天等您有空,我们带专业机器来找您。”

“好。”

她正要挂断视频,有人带着刚起床的朦胧睡意,远远的叫:“宝宝,你人呢?”

小孟太习惯喻宜之清冷的模样,此时却见她柔化了眉眼:“我在书房。”

穿拖鞋踢踏的脚步声走近。

一个身影走进镜头,因清晨的微凉裹着外套,倾身,一缕黑发垂落入镜:“早。”

小孟在那端捏紧了鼠标。

这这这是喻总的女朋友吧!

喻宜之搂着那人的腰,仰头承接这一吻:“早。”

又提醒:“我开着视频呢。”

那人惊了下:“啊?”

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熟?

一想到喻总女朋友正从镜头里看自己,小孟顾不上多想,赶紧理了理头发。

那人从屏幕里望见她的脸,顿了顿,凑近,要露出庐山真面目了。

小孟严阵以待,没成想,却见无比熟悉的一张脸:“哈哈哈小漆怎么是你。”

“诶——小漆?!?!”

******

喻宜之加班这天,漆月在楼下边工作边等她。

直至夜深,喻宜之发来微信:【上楼(海豹鼓掌】

电梯门打开,其他人都已下班,喻宜之披着西装在门口等。

她问:“忙完了吗?”

“还没有。”

喻宜之带着她往里走,揽着她肩,懒懒软软的往她身上靠:“累了。”

走进办公室,坐回电脑前,活动一下发僵的脖子。

她走过去,伸手在喻宜之后颈揉按两下,又贴着脊骨往下滑:“帮你按按?”

喻宜之仰起面孔看她:“你这样,我就忙不完了。”

漆月笑,把自己扔到新沙发上。

揉了下眼。

喻宜之:“你也累了?”

“躺会儿吧。”

漆月警惕的看过去:怎么又是她躺?

喻宜之挑唇:“没别的意思,你看,我还得工作。”

纤指一敲回车,对她眨了下眼。

漆月的确有些乏,在沙发上躺下。

竟睡着了,又一睁眼的时候,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连敲击键盘声都消失不见。

顶灯也关了,只剩幽幽一盏台灯灯光,从办公桌的方向倾泻。

她扭头望过去,喻宜之坐在电脑前静静看着屏幕,似已忙完,在浏览文件。

“醒了?”听到她响动,起身,坐到沙发边来。

她不知睡了多久,声音哑着:“几点了?”

喻宜之替她理了下额前的发:“半夜了,三点半。”

她一惊:“我睡了这么久?”

“怎么不叫醒我。”

她知道喻宜之今天穿了新内衣。

喻宜之倾身,在她额角轻吻一下:“不急,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你也累了,等下次吧。”

“况且,我觉得这样也很有乐趣。”

她把手机给漆月看。

偷拍漆月的睡颜,狠戾防备的神色消失,奶乎乎的像只猫,引得喻宜之在上面涂鸦。

“你把我画成了猫还是猪?”

喻宜之眉心一蹙,漆月对她绘画功力的吐槽,在以前一起团建时就出现过,她伸手去轻拧漆月的脸。

漆月抱着她的腰笑,又把脸往她怀里埋。

台灯灯光那么柔,人的举手投足间也染上黏稠的蜂蜜,她轻缓抚着漆月的后脑:“怎么啦?”

漆月:“我刚才,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