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漆月下意识皱眉。

大头:“你别听不得别人说喻宜之半句不好。”

“你他妈上次说喻宜之跟那猥琐总监怎么怎么,就害我和她闹了好大一场误会。还没找你算账呢,这次又来?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她?”

大头沉默一瞬,才说:“我不是不喜欢她,是知道你有多在乎她。”

“没防备的人容易受伤,你不防,我替你防。”

漆月静默一瞬,语气放软:“她怎么了?”

“你最近没发现她想离开你?”

漆月又下意识皱眉,很坚定的摇头。

大头:“她可能想出国。”

“去哪?”

“英国。”大头说:“我听祝哥她妹说的,我们还一起吃过一次饭记得吗?人家正经上班族,最近在考虑去国外读研,说去咨询机构的时候,意外看到了喻宜之。”

“她本来以为自己看错了,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老师说喻宜之很优秀,已经被卡什么夫大学录取了。”

“卡迪夫。”

“你知道啊?”

漆月故作轻松的笑:“我早知道了。”

大头松口气:“你知道就好,我生怕她蒙你。”

漆月用胳膊肘撞他:“老子又不是傻白甜。”

大头跟他笑闹了一会儿,低声说:“别让她去。”

“她那样的人像风筝,一飞上天,你手里的线就断了,怎么拽都拽不回来了。”

漆月回家以后见到喻宜之,喻宜之面色如常,疲惫又沉静。

“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漆月摇摇头:“没什么。”

深夜,喻宜之做着ppt叫漆月:“帮我找份文件,就在我包里,快快,我方案还有十分钟要发。”

她描述了一下,漆月拉开她包,找到文件拿给喻宜之。

“谢谢!”

漆月转回包边,昏暗灯光下,喻宜之的包每次打开总显得像个潘多拉魔盒。

喻宜之习惯把一些信函塞侧袋,这次那儿果然又有个信封,洁白到刺目。

漆月犹豫了一下,伸手。

展开,果然来自卡迪夫大学,不过是被喻宜之自己打印下来的,原版应该是邮件。

漆月匆匆读了下,全英文的信函她大部分看不懂,不过“欢迎入学”之类的简单字样已足以让她明白这封信的性质。

看了下日期,一个月前就收到了。

书桌前喻宜之好像总算按时交了方案,轻轻呼出一口气。

“我去洗澡。”她拿过浴巾和睡衣:“不早了,你先睡吧。”

等她洗完澡回来,却看到漆月仍盘腿坐在床上发呆。

“怎么了?”她过去揉一把漆月的头。

漆月抬头看她,眼神透着点怪异。

接着,一封信被轻轻推到喻宜之面前。

喻宜之顿了顿:“你看到了啊。”

“对不起看了你的包。”

喻宜之盯着那封信看了一会儿:“也没什么。”

“你从申请学校,到收到录取,都没跟我说过。”

她语气很轻,等待着喻宜之的解释。

喻宜之把那封信收起来:“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去,只是想试一下自己的实力,在工作以后有没退步。”

当然没有,喻宜之一如既往的优秀。

要不是高三那年出了事,喻宜之怎么会被困在K市读一个普通大学,然后留在一个普通地产公司拼死拼活。

“为什么不去?”

“你不知道为什么?”喻宜之笑了,伸手摸摸漆月的脸:“因为我的家在这里。”

她拿起信封,对漆月晃晃:“打印下来做个纪念而已,证明我还是挺厉害的。”

她笑得轻松,漆月反而怅然。

“喻宜之。”漆月手指抠着床上的旧毯子,指尖钻进因用了太多年磨出的洞里,下了很大决心才能开口:“想去的话,就去吧。”

喻宜之猛一下抬头看她。

“开什么玩笑?”

“不就是一年三十万学费么?”漆月郑重的说:“我给你。”

“你查过了?”

“嗯。”

“你还真想让我去。”喻宜之看起来并不高兴:“你打算怎么给我学费?”

“第一年的三十万我找钱夫人借,然后我用我手里的三十万盘下那酒楼,之后的学费,我会给你挣出来的。”

“用命挣?”

漆月沉默。

喻宜之抱住她:“月亮,你不要盘下那家店,我也不去留学,我们用这三十万付首付,给奶奶换个新房子好不好?”

漆月回抱她薄薄的身子:“你不去留学,不是因为钱,是因为我对不对?”

喻宜之也沉默。

其实按喻宜之这么狠的性格,她真想要这留学的三十万,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凑齐。

只是,如果她去卡迪夫学建筑,留在国外工作更有意义,而漆月语言不通,也没有出众的工作技能,两人很难重聚。

退而求其次,就算喻宜之愿意回国工作,也必须到邶城海城之类的一线城市,且不说任曼秋会不会允许,漆月也没信心离开了K市,她还能混得好,等待两人的还是漫长的分离。

喻宜之问:“你知不知道让我去留学意味着什么?”

“知道,意味着我们可能异地太久看不到希望,而不得不分手。”

“知道还让我去?”

“喻宜之。”漆月把头靠在喻宜之肩上,扭头从窗口看出去:“你看月亮挂在哪里?那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无限广袤、无限高远的天,才是她的明月该待的地方。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脏被一只隐形的大手紧紧攥着,像拧毛巾一样拧成了一团,她喘不上气,只能借由喻宜之身上的香味把空气渡到她嘴里。

而喻宜之推开她站起来,走到垃圾桶边,垂着头:“我觉得。”

漆月呆呆看着她。

喻宜之在月光里变成了一个落寞的影子:“你并不像我需要你一样需要我。”

“如果是你要去留学,我想,我不会让你去的,因为我不想我们最终的结局是分开。”

“如果分开能换来各自更好的前途呢?”

喻宜之的轮廓线罩在月光中无限虚化:“我在喻家长大,七八岁别的小孩还在玩娃娃的时候,我就开始算计,因为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既然我这么会算,你觉得我不知道我放弃的是什么?”

她把那封信连带着信封撕碎,扔进垃圾桶:“我不会去的。”

这时喻宜之手机滋滋的震起来,喻宜之看了眼:“你先睡,我的方案还要改。”

漆月看着她坐回电脑前,那么高的个子,蜷在小小一张书桌边,骄傲的天鹅颈都打弯,看上去异常委屈。

这一幕让漆月心疼,可她必须承认,在喻宜之明确说出“不去”的那一刻,攥着她心脏揉搓的大手倏然放开了。

******

上班时间,总监敲敲喻宜之桌子:“小喻。”

喻宜之回过神,她这几天总在想,到底怎么才能让漆月放弃盘下酒楼。

总监把一封邀请函递给喻宜之:“这个晚宴,你代表公司去吧。”

“我?”喻宜之接过看了一下:“我资历不够吧?”

“公司有心栽培你,好好干,有前途的。”

喻宜之抿了下唇。

倒不是她心比天高,只是困守在K市一家小小地产公司,一眼能看到天花板,总监许诺的“前途”,和她曾经的人生规划实在天差地别。

但她还是点点头说:“谢谢总监。”

有前途总比没前途好,升迁总比不升迁好。

晚宴在两天后,喻宜之这天按时下班,先去了附近一家租借礼服的店。

挑了一件过得去的白色:“这件租一晚的费用是?”

“两千。”

喻宜之默默放了回去。

回家打开淘宝,搜了网上一家卖仿款礼服的店,Y省省内发货,应该明天就能收到。

收到货以后,喻宜之打开一看有点无奈。

裙子是那么条裙子,不知为什么画蛇添足加那么多闪亮亮的小珠子,看上去无比廉价。

她想了想,在“放弃”和“挽救”之间选了挽救,找了把小剪刀一颗颗把那些小珠子拆下来。

漆月回来看到,手指轻抬她额头:“喻宜之,你都快成斗鸡眼了。”

喻宜之拍一下她手:“别闹。”

“你干嘛呢?”

“把这些小珠子拆掉,太难看了。”她告诉漆月:“明天我要代表公司去参加个晚宴。”

“我帮你吧。”

喻宜之瞟她一眼,她就笑。

也是,就她那个耐心程度,包个饺子都能包得大小不一的。

她拖了张小凳子坐到喻宜之面前。

“那我陪你聊天吧。”

“聊什么?”

“闲扯呗。”

确实就是闲扯,聊谁和女朋友分了,谁和前男友小妈搞在一起了,钱夫人酒楼旁边多了个烤豆腐的路边摊,某虾条又出了新口味。

拆那珠子太费时,连月亮都藏进云里黯淡下来,漆月浅浅打个哈欠。

“你先去睡吧。”

“不。”漆月双手叠在喻宜之膝头,下巴搁上面:“我陪你。”

那晚喻宜之拆到半夜,她就在那絮絮说了半夜闲话。

说得喻宜之蹙在一起的眉头都松弛下来,最后放下剪刀,摸了摸她的脸。

“怎么了?”

“没怎么。”喻宜之素来淡漠的眼神被灯光柔化,漆月看到那黑瞳里映着自己。

喻宜之笑望着她,眼里有她、有月光也有星光,柔声说:“就是觉得有你,挺好的。”

如果说有什么时刻让人笃定“地久天长”,漆月觉得那一定是其中之一。

然而她还是太年轻了。

她并没有想到,变故会来的那样快。

******

当喻宜之出现在晚宴时,不少目光向她投射过来。

她端起一杯鸡尾酒,不着痕迹的扯扯裙角。

裙子的形状跟真货差不多,但材质实在太劣质,大体上能糊弄过去,但见过好东西的人绝对能一眼证伪,喻宜之自己就是这样。

一个穿D牌礼服的女孩走过来:“有没搞错?穿A货?”

她音量不低,吸引了身边更多人看过来。

喻宜之打量女孩一眼,是那种她以前在喻家宴会上见过无数的类型,年轻,骄矜,总希望自己是人群的焦点。

喻宜之这张脸太打眼,显然惹她不快。

喻宜之端着红酒杯走近她。

她退一步:“你不会想把酒泼我礼服上吧?我这是真货很贵的,赔得起么你?”

喻宜之只是凑到她耳边,低声:“那你戴三年前秋季的旧款珠宝,配得起这件礼服么?怎么,家里生意出问题了现金流紧张?”

女孩脸色一变,喻宜之已经端着酒杯走到一边去了。

她万万没想到,一个穿假货的会对高奢品牌了解到如此程度,瞬间拆了她的台。

喻宜之在人群中搜寻建筑界的大咖。

一张名片递过来:“小姐,认识一下?”

喻宜之先看了眼名片,算是半个行业内的人,然而抬眼一看,却悚然心惊。

这人和喻文泰太像了。

不是长得像,是感觉像,都是那种极其温和宽厚的笑容下,眼神中藏满欲望。

喻宜之转身想走:“不好意思,我没带名片。”

男人堵住她去路:“你可以先拿我的,小姐,我以后可以帮到你很大的忙。”

如果喻宜之是普通的年轻女孩,或许还会被“世界上有免费午餐”这样的童话迷惑一瞬。

但她不是,她压低声音:“到那时你是希望我打给你老婆,还是直接报警?”

她匆匆走了,躲到角落,把手里的整杯鸡尾酒灌了下去。

那时她的酒量还不好,喝得太急让她有点天旋地转,靠住身后的墙。

她当然知道喻文泰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出现在她面前了,可成长过程中那些再不愿想起的细碎片段,让喻文泰像一个鬼魅的影子,始终飘荡在她身后。

笼罩着她,吞噬着她。

也许今晚见到了一个很像喻文泰的人,这种不安的感觉尤其强烈,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眼在人群中搜寻值得递名片的人,完成自己的工作。

忽然她瞳孔定住。

转身,逃一般进了洗手间,关门。

才发现手里还攥着喝空的红酒杯,放在盥洗台上,双手撑住,大口喘息。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但过往那些痛苦的回忆,早已像烧红的铁板一样,把那些人的长相烙在她心脏上。

可是,怎么会?

那人怎么可能在这里?

门突然打开,她吓得一抖,才发现不过是另个女孩进来上厕所,瞥到她惨白如纸的脸,还多看了她一眼。

她稳了稳神,想:今晚人这么多,也许那人根本没看到她呢?

突然小腹一阵剧烈的痛感传来。

她匆匆走进一间隔间,居然真的来大姨妈了。

可见过度紧张的心理真会影响生理,她不得已敲敲挡板,像隔壁女孩求助:“请问,你有多的卫生巾么?”

还好女孩给了她一张。

两人共同出去洗手的时候,喻宜之说:“谢谢。”

女孩笑笑。

喻宜之迟疑了一下:“你刚进来的时候,门口有没有什么人?”

“没有。”女孩看一眼喻宜之苍白的嘴唇:“有人找你麻烦?要不要帮你报警?”

喻宜之摇头:“不用,谢谢。”

那样做有用的话,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地步了。

女孩走后,喻宜之又定了定神,既然门口没人,趁现在溜走才是上策。

她开门走出去,刚走两步,角落一只男人的手,忽然伸出来攥住她纤瘦的手腕:“喻宜之,好久不见。”

喻宜之闭了闭眼。

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在喻家那样的家庭成长起来,她真不该这么天真。

就像身边这人化成灰她也认得一样,她又怎会寄望这人没看到她呢?

她低声说:“喻彦泽,好久不见。”

内心快速盘算了下对策,又低低叫了声:“哥。”

喻彦泽哂笑一声:“怎么,想用亲情关系制约我啊?你好像搞忘了喻宜之,我爸从来没有收养你,你跟我从来没有一天算一家人。”

他凑到喻宜之耳边,潮湿的鼻息令人作呕:“不管我想睡你还是想娶你,都一点问题也没有。”

喻宜之一背的冷汗,小腹那种窜痛的感觉又来了。

喻彦泽:“走吧跟我回家,我妈也想你了,你不该回去看看她?怎么着你也算她养大的。”

喻宜之跟着他出去,才发现下雨了。

喻彦泽开一辆很张扬的阿斯顿马丁,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兽在暴雨中咆哮,雨滴以一个很诡异的斜度打在车窗上。

像眼泪,像哀悼。

终于,喻家那栋三层别墅近在眼前了。

单是看着这房子,喻宜之已经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喻文泰暴毙、任曼秋搬离K市以后,她从没有一次靠近过这房子,久而久之,这里变成了她遗忘的梦魇,而今晚,它张牙舞爪的再次复苏。

隐约的小提琴声从楼上传来。

喻彦泽:“坐吧,你对这儿熟得很,也不需要我招呼你了,我去叫妈下楼。”

喻宜之在沙发上坐下,阿姨打扫得很干净,并没有她想象中陈年的灰。

喻彦泽瞥了她眼。

“怎么?”

“没怎么。”喻彦泽笑得有点油:“没想到你这么听话,我还以为说要带你回喻家,你会跑。”

喻宜之在心底冷笑:跑有用吗?

她小时候跑过那么多次,最远一次都混上八个多小时的大巴到D市了,还不是一样被喻文泰找了回来。

找回来以后等着她的是什么?她完全不想回忆。

这时楼梯一阵轻灵的脚步声传来。

喻宜之抬眸,任曼秋顺着楼梯拾级而下,盛夏将至仍裹着披肩,一如既往的苍白、文雅,像个不入世的艺术家。

她在喻宜之面前坐下:“宜之,好久不见。”

喻宜之轻声:“我根本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见你。”

大姨妈带来身体的寒意,裹挟着窗外的雨气,让她一直在微微发抖。

上一次见任曼秋,还是她高三的时候。

喻文泰暴毙以后,她搬出了喻家,任曼秋一次也没有找过她。那次见面,是她主动找的任曼秋。

她来求证一件事:“我提前批走不了清大,是你动的手脚?”

“是,并且我告诉你,别想着高考出分后报这些名校,就算文泰去世了可他的影响力还在,我一样有办法让你上不了。”

“为什么?”

任曼秋那双铅灰眸子向她看过来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的问题很多余。

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天哪,任曼秋爱喻文泰。

她一直以为,任曼秋主导了去孤儿院找个小女孩回家养,并且日日年年躲在音乐房、一门心思沉浸在音乐中,都是因为想避开喻文泰。

错得离谱。

任曼秋之所以这样过了几十年,是因为她爱惨了喻文泰,爱到无论做出多么荒唐的事,只要还能把喻文泰留在她身边就好。

喻宜之一直以为喻文泰是这个家的主导者,现在看来,任曼秋才是幕后主使。

任曼秋看向喻宜之的眸子,剥离了表面的无欲无求后,有一种疯狂的嫉妒。

任曼秋亲手把她养在喻文泰身边、养成喻文泰喜欢的样子,而在这十多年的时光里,任曼秋没有一天不嫉妒她。

“文泰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

但无论如何,单冲这份嫉妒,任曼秋也不会让喻宜之好过。

她断了喻宜之的前途,像折断一只亲手养大的鸽子的翅膀。

从小在喻家这样的家庭长大,的确赋予了喻宜之精于算计的本领,她环视了一下周围开始蒙上防尘白布的家具,很快明白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出路只有一条。

任曼秋瞟了她眼:“你在想什么?如果你是想用面前的热茶泼我,我劝你不要这样做,没意义,太幼稚。”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跪下,你肯么?”

任曼秋作为养大喻宜之的人,其实很了解喻宜之,明白喻宜之在喻家这么多年,支撑她走过来不至于精神崩溃的,全凭那一股骨气和自尊。

喻宜之一定不肯。

令任曼秋没想到的是,喻宜之缓缓站了起来,手一松摔了茶杯。

任曼秋面色一凛:“你干什么?”

喻宜之跪在了她面前。

任曼秋一震。

她印象里的喻宜之,看上去总像只骄傲的天鹅,从不愿弯一弯那美丽的脖子低头。

现在喻宜之居然真的肯对她下跪?这跟让喻宜之死一次差不多。

喻宜之跪在她面前,雪白的膝盖被碎玻璃渣磨损,淌出夜莺泣血般的鲜红:“你处理完后事,应该不会再回K市这个伤心地了。我可以不去邶城海城读一流大学,我就留在K市读一个最普通的大学,求你,给我留一条路。”

任曼秋:“为什么?”

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对她下跪是放弃自尊,跪在玻璃渣上又透出狠绝,让任曼秋心底震撼。

喻宜之闭了闭眼:“因为这是我唯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