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喻宜之等了一周。
一日她在工作,手机显示一个邶城号码来电。
喻宜之心里已有预感,很平静的接起来:“喂。”
“喻小姐?我是艾美云。”
喻宜之一愣。
她想到这是齐盛的来电,但完全没料到是艾美云。
艾美云说:“喻小姐不回复我们的邀请函,我只有自己打电话来追。”
喻宜之捏着手机的手指蜷紧。
原来漆月没有发那封邮件。
她平复了会儿情绪,才能继续说:“没想到艾总这么没有架子,谢谢艾总。”
放在以前,她会不惜一切换一次直接与艾美云对话的机会。
喻家那样的家庭,在她的世界里只手遮天,在艾美云这里却如蝼蚁。
艾美云笑道:“我不是对谁都没架子,不过,我惜才。对于我们公司的邀请,你怎么说?”
喻宜之:“我……”
艾美云提醒她:“喻小姐,想好了再说,这样的机会,我想不会降临两次。”
******
在喻宜之发微信约漆月去逛街的时候,漆月一颗心其实扑扑直跳。
喻宜之这么忙却突然约她逛街,肯定是要通知她什么。
但她回:【好啊(笑脸(笑脸】
【一会儿见(柯基扭臀】
那是一个周日下午,漆月从摩托车行过去,喻宜之从公司直接过去。
午后点多,已经很有些热了。
【吃冰淇淋么?(狗头】
【好啊。】
【(给小月亮的小红包】
漆月沉默的收了,走到转角:“要一个冰淇淋。”
老板问她要什么口味的时候她在发愣,老板又问一遍。
她不耐烦:“随便。“抹茶草莓哈密瓜。
有什么区别,都是喻宜之告诉她坏消息以前,给她的一点安慰而已。
她买完冰淇淋走开,手机又响:【不请我吃么?(眨眼】
这是她们平时装陌生人逛街的“老传统”。
互相发红包,然后一前一后去同一个冰淇淋机打冰淇淋,然后一个街头一个巷尾的一起吃。
她今天全心全意等着喻宜之对她的“宣判”,倒忘了。
补个红包过去。
喻宜之走到冰淇淋摊,穿着职业装腰细腿长又一脸清冷,路人都看她。
喻宜之拿着冰淇淋坐到一张长椅上,漆月站在斜对面,透过花店玻璃看喻宜之的身影。
她舔着和喻宜之一样的冰淇淋,却食不知味。
有人跟喻宜之搭话,喻宜之冷脸摇头,那人就走了。
然后喻宜之掏出手机低下头,单手打字。
漆月手机就响了。
【好吃么?(笑脸】
【嗯。】虽然连是什么口味都不知道。
【快到夏天了就想吃冰淇淋,胖也管不了了(哭唧唧】
【就是。】夏天,暑假,去邶城。
果然喻宜之又发:【说起来暑假都快到了。】
【嗯。】漆月垂下睫毛,冰淇淋化了,黏哒哒顺着蛋筒流到手指上。
【暑假我们找时间去看汐海怎么样?】
漆月愣住。
不去……邶城吗?
喻宜之又发一条:【虽然我暑假还在这公司实习,但毕竟没课,多少没那么忙。】
漆月眼泪都快下来了。
大大咬一口冰淇淋,妈的原来老板给她的是哈密瓜味啊!
那时漆月真以为,喻宜之会留在她身边很久很久。
她怀着对喻宜之的愧疚,更加努力的去拼。
接着发生了又一件大事,再接着,喻宜之就离开K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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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现在。
一曲舞毕,喻宜之把漆月带到宴会厅外。
那是一个很气派的露台,几根大大的罗马柱撑着,圣洁壮阔,像古希腊的神庙。
今晚月如银盘,室外的月光越发清皎,洒下来,一地辉,又像喻宜之带她看过的那种复古欧洲老电影。
喻宜之摊摊手:“请吧。”
“什么?”
喻宜之纤长的食指中指伸到唇边,做一个抽烟手势。
漆月眯眼。
好吧她刚一直忍着来着。
但喻宜之是怎么看出来的?
烟雾缭绕在两人之间,又根本抓不住的远去。
喻宜之抱着双臂晒着月光:“你抽烟比以前凶多了。”
漆月悠悠吐出一缕烟:“老子抽烟花你家钱了?”
“对身体不好。”
“你管老子,老子的身体跟你有毛线关系。”
她一转过来,漆月立马警觉:“别想给老子吃糖戒烟,老子七年前就被你坑了。”
喻宜之笑笑:“能控制戒断反应的,又不是只有糖。”
她走近,拿过漆月唇间的烟,另一手托住漆月后脑勺,直接吻了上去。
漆月一愣。
她们背后的宴会厅里是熙来攘往的精英,轻碰的水晶杯和流淌的钢琴声。她们身边是夜风徐徐,一地的月光,和钻到喻宜之舌尖里的烟草味。
喻宜之的发丝轻扫在她脸上,有一种陌生的香气,来自下午做发型时昂贵的啫喱定型水。
忽然很刺耳的“啪”一声。
两人的吻被打断,一起往宴会厅里望去。
人群也暂时静了下来,看着那先前的英国贵妇火气还没过去,不知又找了什么由头,对那中国女孩指着鼻子骂。
女孩低着头,不还击,一声不吭。
漆月一皱眉,就要过去。
喻宜之拉住她:“你帮不了她的。”
“可……”
“面对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办法,要么走,要么忍。显然,她有强有力的理由让她选择忍。”喻宜之那张美丽的脸庞,冷静到了冷酷的程度:“有人出头帮她,只会让她老板更火大。”
“喻宜之。”
“嗯。”
“之前你大一实习,那个猥琐总监一开始就对你有意思,你也是这样忍的吗?”
形式不同,压迫和侮辱相同。
喻宜之飞快的看了她一眼。
走到垃圾桶边,把之前从漆月唇间摘下的烟掐灭扔进去:“我不记得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漆月走过去,托住她的后颈,吻她。
这次惊讶的是喻宜之。
其实这次重逢以后,漆月主动吻她的时候也不少,尤其在床上,但那更像是发泄和报复,带着噬咬。
而这个吻,更像七年前,带着宽容的温柔。
喻宜之一瞬恍惚。
漆月含着她唇说:“喻宜之,你真的不该回来的。”
“其实七年前齐盛集团给你发邀请函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那一次,我是有心放你走。”
喻宜之咬了她一口。
漆月“嗷”一声,被她推开。
漆月捂住嘴:“我k,你干嘛?”
喻宜之:“那你又知不知道七年前,我是故意让你看到那封信。”
“你就没想过,也许那时候我想要的,是你把我留下来。”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回宴会厅,反而走到停车场,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把车钥匙交给喻宜之。
喻宜之关上车门坐进去。
漆月心想:喻宜之搞一辆车来干嘛?要先走?
她走过去,敲敲车窗。
喻宜之没反应,目视前方的小灌木。
漆月又敲了敲。
喻宜之终于开窗。
“你租辆车干嘛啊?”
“本来想带你去个地方,现在我在想还有没有必要。”
漆月绕到副驾拉了下车门,锁着,喻宜之不开车门,只开车窗。
“我从车窗翻进来你信不信?”
“那你翻啊。”
漆月真的就往里翻,翻了一半,喻宜之突然又把车门打开了。
漆月听着那解锁声,不尴不尬的横腰卡在车窗里,像是在想要退回去,还是直接爬进来算了。
喻宜之终于没忍住一声笑。
漆月:“笑个屁。”
她还是退出去,拉开车门坐进来:“走吧。”
喻宜之纤长手指放在方向盘上:“不问我去哪儿?”
漆月望着前方喻宜之盯过的灌木,上面一朵不知名的小白花,像酒杯,月光照在里面,似盛了满满一杯月光:“我记得你以前坐我摩托车的时候,也从来不问我去哪。”
******
喻宜之直接发动车子。
“你不用跟秦老打声招呼?”漆月说:“这老头儿也真能熬,我还以为他就过来露个面呢,没想到十二点过了还在玩。”
“秦老喜欢在热闹的人堆里想事,那样他反而能集中注意力。”喻宜之把车开出停车场:“不用打扰他,他说了让我用设计概念,就不会再反悔了。”
夜色如织,前面是茫茫的高速公路。
白色的标志线出现,消失,出现,消失。
漆月眼皮渐渐开始打架。
喻宜之看她一眼:“困了?睡吧。”
漆月倔强:“不。”
喻宜之犹豫一下,伸手,摸过她的额发:“我开车,你放心睡。“漆月打开她手:“不。”
其实她是真困,脑子里混沌一片,眼前茫茫灰黑的路变成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宇宙,白色路面标识是宇宙中的星云。
她不知为什么,从十七岁开始,和喻宜之在一起时经常有这种感觉。
无论在教学楼顶,操场,或她摩托车后座,世界变得很遥远,唯有她和喻宜之被包裹进一个小小宇宙,两个人互相依偎,相依为命。
“喻宜之,我不睡。”
我睡了,宇宙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渐渐的,高速公路连路灯都没了,只有车灯照亮的一小片,像黑暗还没来得及吞噬的未来。
喻宜之轻轻“嗯”了一声,抓住漆月的手。
漆月回握住喻宜之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包过去,变为十指紧扣。
她的回应反而让喻宜之讶异,瞥了她一眼。
漆月:“困么?”
喻宜之:“其实是困的。”
“但想到你在车上,不能出事,就不困了。”
漆月扭头看向车窗外,黑茫茫一片:“喻宜之你这个人啊,情话说起来跟真的一样。”
都以为温柔的人说起情话最可信,其实不是。
反倒是那些清冷孤傲的人,冷着一张脸说这些话的时候,让你不由自主就信了。
因为一点急于让你相信她的姿态都没有。
听漆月这么说,喻宜之也只是笑了一下而已。
握着漆月的手,拇指摩挲了一下。
漆月:“下个服务区停一下。”
“干嘛?”
“尿尿,不行吗?”
那是一个很小的服务区,凌晨点,天正是最黑的时候,没什么人,漆月双手插在卫衣兜里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喻宜之一个人倚在汽车的引擎盖上。
看不清她的脸,只有一身香槟金的礼服在夜色中醒目。
走近了才看到她单手揉着太阳穴。
看到漆月,站直:“走吧。”
漆月:“不急,你醒醒神。”
她摸出盒烟:“抽么?”
喻宜之愣了下,伸手过来,抽了一支,含到唇间。
“会么?”
“以前看你抽那么多烟,看也该看会了。”
漆月笑,点燃打火机凑近,火光映亮她额角的粉月亮纹身。
然后烟被漆月抽走,含到自己嘴里抽一口:“老子的烟,才不给你抽。”
喻宜之瞪着她。
“喻宜之,你就不是这种人,你就继续装你的叉,挺好。”
“不是说要醒神么?”
“我抽,你闻着,一样醒神。”
半夜点的空气有一种轻薄的凉气,漆月脱了卫衣,披在喻宜之肩上,自己靠到引擎盖上,抽着烟。
喻宜之歪头,靠到她肩上。
漆月僵了一下,但没躲开。
喻宜之:“有人说抽二手烟比抽一手烟更伤身。”
漆月:“有人放他娘的狗臭屁。”
喻宜之的笑声细碎散落在漆月肩头。
两人回到车上的时候,喻宜之把卫衣还给漆月,漆月也没拒绝。
漆月窸窣穿衣的时候,喻宜之低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啊蚊子叫一样,没听到。”
喻宜之发动车子:“没什么。”
继续沿着望不到头的灰黑公路前行。
两人没再牵手,漆月拇指掐着自己的食指。
其实喻宜之刚才那句话她听到了。
喻宜之说的是——“一直这样开下去好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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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喻宜之找一个停车场停了车。
她靠过来,贴在漆月身上,清冷而充满力量的香水味弥散,又被喻宜之自己的体香柔化。
漆月浑身都僵了,屏住呼吸,才发现喻宜之过来是帮她把椅背放倒。
又退回去,放下自己的椅背。
“睡会儿,等天亮带你去个地方。”
漆月懒洋洋打个哈欠,闭眼。
她到现在也没问这是哪儿。
说来奇怪,喻宜之都那样心狠手辣的坑过她了,她为什么对喻宜之,还是有股天然信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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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宜之不是一个睡眠质量好的人,但她躺在车上,闻着漆月身上的味道,竟然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猛一睁眼,天边泛起鱼肚白。
漆月的卫衣盖在她身上,但身边的座椅空了。
她猛坐起来,看到漆月站在路边抽烟,曾经张扬又桀骜的少女,在淡薄晨曦中显出一点沉郁的意味,看上去成熟了好多。
这其中除了岁月带给她的,又有多少是喻宜之带给她的?
伤痛让人成长。
她推开车门走过去,刚想把卫衣脱下来还给漆月,漆月瞥一眼:“穿着吧,我体温高。”
“那,走吧。”
两人漫步在尚且空无一人的街头,突然有魔法一般,街上的路灯鳞次节比点亮。
“怎么早上反而开灯了。”
“半夜没人,节省能源,过不了一会儿就关了。”
“哦。”
喻宜之披着卫衣指指前方:“那边就是我以前的大学。”
漆月意外:“啊。”
喻宜之大半夜开了快五个小时的车,就是为了带她来这里?
接着。
两人真如漆月曾对漆红玉虚构描述的那样。
走过河畔的廊桥。
走过老旧的书店。
喻宜之站在书店门口,望着展示橱窗里打开的英文诗集,用无比标准的英式口音念给她听。
漆月:“什么叽里咕噜的,听都听不懂。”
喻宜之却笑得很高兴:“我曾经在你手心写过一句英文记得吗?就是出自这首诗。”
“那这首诗在讲什么?”
“不告诉你。”
清晨第一家开的店是面包房,喻宜之带着漆月进去,买了两个第一炉的牛角包,又到路边一张长椅边坐下。
路灯熄灭,天边渐次明亮。
漆月咬一口牛角包,满口黄油香,酥脆的从牙缝里直掉渣。
喻宜之问:“好吃么?”
连不好吃的谎话都说不出。
“很好吃。”
喻宜之满意的微笑,她妆都脱了,睫毛膏在眼下蹭出一片阴影,可那张脸还是干净而漂亮。
漆月心想:有没有这么巧。
廊桥。书店。诗集。牛角包。
“喻宜之,你的大学生活,真是像我告诉奶奶的那样过的吗?”
“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喻宜之:“哪有那么巧的事。”
“我大学过得很惨的,你都想不到,这边生活费高,我必须打两份工,学校课程也不轻松,刚开始还有语言障碍,我必须很努力才能拿全额奖学金。”
“所以,我的大学生活只有教室,宿舍,打工的中餐馆和奶茶店。没有廊桥、书店、诗集和牛角包。我没时间买,也没钱买。”
原来如此。
一句“那你这么苦图什么”好像也没有问出口的必要,漆月鼓起勇气在晨曦中抬眼看喻宜之,精致的轮廓,矜贵的侧颜,脸上妆都花了也能看出生活的优渥。
和昨晚宴会上被骂得抬不起头的女孩形成鲜明对比,和曾经被工作和生活压得抬不起头的十九岁喻宜之形成鲜明对比。
喻宜之带着黑眼圈微笑:“曾经看大学同学发旅游、party、米其林餐厅的朋友圈,我心里没什么感觉,也不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直到听到你曾经对奶奶讲的那些,才发现,嗯,我好像是错过挺多的。”
“正好和你,一起体验一遍。”
漆月把最后一块牛角包塞进嘴里,咬的咔嚓咔嚓响,伸手拍掉牛仔裤上的碎屑。
“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体验?”
晨曦中喻宜之的脸宛若十九岁,嘴唇微翕。
漆月忽然出声:“别说。”
“喻宜之,我告诉过你了吧,人生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喻宜之垂下眸子,长睫翩跹。
“你既然七年前撇下我走了,就别动摇,别回头,在你自己选定的那条路上,走得越远越好。”
她转脸冲喻宜之笑:“你想做的K市老城改造项目,我会帮你的,等做完以后,你就回邶城去吧。”
“之前玩石头剪刀布你输了,不是要答应我一件事么?你就答应这个吧。”
喻宜之一怔:“那你呢?”
“我?”漆月听起来像在笑又像在叹息:“我恨了你七年了,够了,这一次,我会忘了你。”
喻宜之的心脏几乎猛然收紧,像被一只大手攥起来用力揉搓。
她当然明白。
爱的反义词不是恨,而是——遗忘。
******
两人一起回了邶城,回程的飞机上喻宜之很沉默。
艾景皓听说漆月答应合作,高兴得不行,立马拟了一份合同,邀漆月到公司签。
漆月有点意外:“这是可以签合同的吗?”
“为什么不行?你们是我们的合作方,帮我们跟那些钉子户谈妥,签合同是保证我们双方的权益。”
去齐盛签合同的时候,喻宜之也在,还是如飞机上一般沉默,只在漆月签名的时候说:“你再多考虑一下吧。”
漆月大笔一挥:“没什么好考虑的。”
艾景皓惊讶:“漆老板,想不到你字这么好看。”
漆月挑唇:“为什么想不到?因为我是混混么?”
艾景皓脸红:“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失言了。”
这实在是个修养很好的男人,连漆月都不讨厌他。
喻宜之在她摁完手印以后,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还是无话。
漆月站起来走出去,正好是下午下班时间,她在电梯里惹来一堆不怀好意的打量。
她无所谓,吊儿郎当往外走。
“漆小姐。”
回头,是拎着爱马仕、一身职业套装加高跟鞋的喻宜之。
很多人跟她打招呼:“喻总。”
她只淡淡点头,眼里只看着漆月,往她这边走。
漆月笑得漫不经心,等她走近却压低声音:“疯了吧你?当着这么多人跟我出来?”
喻宜之的侧脸,被完美无暇的妆面勾勒得有点冷硬,眸子里莫名的雾气却让她看上去有点哀伤。
她学漆月一样压低声音:“她们会以为你是齐盛的合作伙伴,没关系。”
“你去哪?钱夫人那?我送你吧。”
两人坐上喻宜之的保时捷,漆月问:“你今天怎么会按时下班?我认识你这么久,几乎没看你按时下班过。”
喻宜之坐着,垂眸,只说:“我有点累。”
“那,一起回家吧。”
“你不去钱夫人酒楼?”
“不去了。”漆月吹一声口哨系上安全带:“回家陪奶奶吃饭。”
喻宜之开到菜市场门外,漆月让她停车等等,自己往菜市场走去。
一头金发表情不羁的女孩,抱着番茄莴苣拎着瘦肉蘑菇出来的时候,周身被夕阳罩上一层温柔。
“走吧。”
喻宜之发动车子。
夕阳透过挡风玻璃射进来,越美却越叫人难过。
这个连去菜市场买菜都不用问她想吃什么、互相熟悉深入骨髓的人,说要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