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又一瞬安静了。
但这安静和漆月上车时不一样,完全是因为喻宜之束腰西装阔腿西裤拎着铂金包站在那里,精致的脸在清晨阳光直射下也毫无瑕疵,完美得不像真人。
负责人都愣了下才说话:“喻总?您不是跟艾总他们一车先走了么?”
喻宜之淡淡道:“我迟到了,没赶上那车,就坐这辆吧。”
负责人让开最前面那个位置,喻宜之:“你坐你的,我坐后面就行。”
她拎着包往后走,好像漫不经心往漆月边上的空座一瞟。
然后坐下了,身上乌木混合着琥珀的香水味瞬间湮没了漆月。
漆月皱眉往车窗边缩了缩:“妈的,真臭。”
这么多年了,喻宜之的香水一直没换过,都是T家黑瓶那一款,说起来第一瓶还是漆月送的。喻宜之说那像权势的味道,十八岁时漆月还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现在想来,喻宜之当然会喜欢那款香水了,因为她从来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漆月却一直闻不惯。
不过她今天说这话是为了故意刺喻宜之,她挺烦喻宜之现在这一套。
简直是对十八岁那时的故技重施。
高三下学期高考之前,学校为了给高三生解压,组织全体高三生去登K市最有名的石花山。
高三人不少,学校联系的大巴公司运力不够,最后分给(7)班的大巴又旧又破,惹得全班怨声载道。
漆月也烦这车,心情不好,把大头他们都赶开了,一个人占一排,窗帘盖脸上想睡会儿,又觉得车里闹哄哄的。
她正要吼一嗓子,没想到车里瞬间安静了,她在脏兮兮的蓝色窗帘后一睁眼,却看到喻宜之一张月光般清冷的脸出现在车门边。
班主任愣了下:“喻宜之同学?”
高三(1)班作为天之骄子,分到的当然是最好的车,喻宜之跑这儿来干嘛?
喻宜之礼貌的说:“王老师,我在教室做卷子错过了我们班的车,现在只剩你们这车没走了,我能搭么?”
班主任:“能是能,不过我们这车挺破的。”
喻宜之:“没关系。”
她清清淡淡的往后走,好像极不经意瞟到漆月旁边有个空座,轻飘飘的坐下了。
等车发动以后,漆月在快爆炸一样的马达声里问:“真的假的啊喻宜之?你做卷子忘记时间了?”
喻宜之目视前方笑了一下。
将至盛夏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漆月穿超短牛仔裤的膝盖裸着,跟喻宜之穿干干净净校服长裤的膝头,随车辆颠簸而不断微碰在一起。
而喻宜之的这身校服,今早还挂在漆月家旧筒子楼走廊的竹竿上,喻宜之从狭促的木板小床上起来,要手脚并用爬过身边还在熟睡的漆月,才能下床洗漱,把那套干净的校服穿在身上。
漆月微皱着眉头靠窗睡觉,好像她身边没坐着个喻宜之一样。
然而随着大巴颠来颠去溅起一路尘土,她眉头越皱越紧。
因为平时总骑摩托,没什么人知道她晕车。
不是所有车都晕,晕那种密闭性很高、人又多的车,比如旅游大巴。
这会儿阳光晒得她头晕乎乎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但她并不想跟任何人说她晕车了,连喻宜之也不想,拜托她可是刚得要死的漆老板,晕车这么柔弱的事适合她吗?
好在喻宜之在她旁边安静的看书,并没注意她这边的动静。
他妈的,真难受。
喻宜之忽然起身,站起来俯着身子,长长的头发垂到她脸上,痒痒的。
妈的喻宜之知不知道自己什么姿势啊?胸就在她眼前好么?虽然喻宜之没胸。
喻宜之把蓝色窗帘拉上了,又坐回去。
漆月的脸瞬间笼进一片阴影里,跳痛的太阳穴缓了两缓,慢慢睁开眼。
然而这破大巴的窗帘并拉不严,两片窗帘之间的粘扣带早已失效,随着车颠簸,阳光一点一点从起伏的窗帘见漏进来。
漆月还是想吐。
她这晕车的毛病连吃药都没用,除了强忍,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
阳光伴着阴影,晃动在喻宜之的手上,像一片暧昧流动的光影,那白皙纤长的手指变成了承载漆月光阴的胶片。
漆月皱着眉,放空无意识的盯着那手指。
光晃过来,是她的欢与乐。
影晃过来,是她的思与愁。
接着那整只手都向她这边靠近了点。
漆月以为是车太颠让她产生了错觉,可那流淌着光影的手在不断向她靠拢。
漆月愣了愣,直到那手把她虚虚垂在扶手上的手捏进了手里。
在她手心里掐了下,一偏头,气声说:“这样,会不会好点?”
一车人都差不多睡了,随着车辆颠簸有人发出鼾声,再不就是打游戏,一片蓝光从喻宜之的右前方传来。
漆月大着胆子,悄悄回握喻宜之的手。
凉凉的,像一块冰,可冰又怎么会那么软呢。
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们在隐秘的牵手,如同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们在操场、在教学楼顶、在漆月小小一张木板床上所共享的时刻。
喻宜之用食指在她手心里写字,痒痒的感觉传至漆月心间。
她觉得喻宜之在写一串英文。
妈的欺负她没文化是么?别说用手指,喻宜之就算拿笔写出来她都不一定认识。
但她还是用气声问:“你写什么?”
这时一个前排女生醒过来迷迷瞪瞪往后走:“我包呢,放谁那了……”
漆月心里忽然掠过一阵恐慌。
她才发现她有多不想喻宜之突然放开她的手。
接着一本打开的书,被喻宜之暂时不用似的搭在了扶手上。
漆月闭眼装睡,当女生路过她们身边时,喻宜之手指抠了抠她手心。
等女生拿了包回座位以后,漆月再次用气声问:“你写什么?”
喻宜之笑笑:“以后告诉你。”
这里说的“以后”,很快就湮没在高考、打工、上大学、实习等一系列琐事里。
等漆月再想起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了七年后,喻宜之故技重施,又一次坐到了她身边,只不过这时的喻宜之不再穿校服也不再看书,而是一身总监精英装扮,打开小桌板用最新款电脑处理着工作。
漆月懒得理她,拉上窗帘,头靠车窗闭着眼,企图用睡眠模式麻醉自己。
虽然时至今日已很不想承认,但喻宜之牵她手那一次,的确是她坐车唯一没吐的一次。
妈的,头还是疼,胃里翻江倒海,根本睡不着。
她缓缓睁眼。
喻宜之坐得笔挺,纤白的手指在触屏鼠标上缓缓移动。
既然喻宜之全情工作,漆月就肆无忌惮盯着那只手——既然当年牵着那么有用,说不定看看也有用呢?
那只手缓缓移到了电脑边。
漆月一愣,然而她想把搭在扶手上的手移开已经晚了。
喻宜之已经像十八岁一样把她手握住了。
漆月一挣,喻宜之回头,气声:“别动。”
“待会儿下车就吐,团建时还怎么整我?”
喻宜之长大了化妆了,脸部线条就显出一种精致的锋锐,然而这时在电脑屏幕ppt一片蓝光的柔化下,散发着柔和的光,变得比平时圆钝不少。
漆月移开眼。
刚才那一眼,竟有时光倒流之感,好像坐在她身边的,还是当年十八岁的喻宜之。
而她不想承认的是,那一刻她心里生出一种感觉——如果真能把中间七年的时光擦掉,就好了。
她越挣,喻宜之握的越紧,索性她就不挣了,自顾自重新靠着车窗睡觉,不再管喻宜之。
其实眼皮虚虚张着一条缝。
有人睡着,有人打游戏,有人带着耳机看视频,时不时发出嗤笑声。
没有人知道,一身西装戴着昂贵钻表的女总监,在她们身后与一手穿虎纹裙的金发女混混隐秘的牵手。
见不得光。
漆月心想:也许她和喻宜之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
车开到目的地以后,喻宜之的手不着痕迹的移开了。
睡觉的人伸着懒腰纷纷拉开窗帘,艾景皓跳上车:“喻总!”
喻宜之把笔记本电脑收起来,跟着艾景皓下车。
漆月懒洋洋活动了一下,也把窗帘拉开。
车里看着喻宜之和艾景皓背影的可不止她一个:“看来太子爷是真对喻总有意思啊,要不怎么喻总一调过来,他就巴巴的从邶城追来了。”
“两人看着倒是郎才女貌,就是喻总这家庭背景,不知大艾总能不能接受。”
有时公司里为了区分,把艾景皓叫艾总,把艾美云叫大艾总。
“喻总家境也不差啊,她爸不是经商的么?虽然去世的早,留下的家底也不薄吧。”
“经商又怎么了?大艾总那是什么背景?能愿意让独生子娶个商贾家的女儿么?”
……
漆月听得心烦,超大声“啊——”打个哈欠,把前面两个聊八卦的吓一跳。
她顶着一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下车,站到树下给自己点了支烟。
其他人闹哄哄领了队服拿去换,人事也过来递给漆月一套:“你们M组的队服是橘色上衣白色裤子。”
漆月慵懒一瞟:“不换。”
她读书时都是不穿校服那种人,今天还会为了个破团建统一着装?
人事为难:“你换上运动服更方便吧?而且你这么漂亮,穿上绝对好看。”
漆月叼着烟垂着眼尾,一副吊儿郎当相:“老子穿什么不好看?”
这时闹哄哄互相看着对方队服是什么颜色的人群忽而安静下来。
漆月随着她们望去的方向一瞟。
哦有个人,他妈的是来重新定义“漂亮”的吧。
喻宜之漂亮这件事所有人有目共睹,但她平时在公司都一身正装,那直角肩那纤腰那大长腿处处写满“生人勿近”,一双六厘米细高跟鞋被她穿出了两米的气场,精致与禁欲的代名词。
没人看喻宜之穿这么休闲过,说真的要把休闲装穿漂亮不容易,宽宽松松把该遮的全部遮完了。可那若隐若现的感觉反而在喻宜之身上留下了更多的遐想空间,活泼的橘色映亮了她白皙的一张脸。
一头平时柔顺披散的长发这时在脑后绑了个马尾,一双运动鞋,看着比平时显小不少,一副青春无敌的姿态。
漆月听到旁边有人咬牙切齿说:“妈的原来不是衣服不行,是我不行。”
漆月有时都觉得喻宜之这种人的存在就是为了给别人找不自在,可就像高中时,喻宜之凭自己的实力和冷酷迅速搞定了本想欺负她的人,在公司,刚开始企图冒头的反对势力也迅速被她镇压。
当实力差距过大时,嫉妒消失不见,只剩羡慕。
甚至还有人因喻宜之穿运动装比平时看起来柔和一点,上前搭话:“喻总,我们带了蛋糕,你要不要……”
喻宜之:“谢谢不用。”
……好吧打扰了,喻总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喻总。
有人小声嘀咕:“你们说喻总这样的人有朋友吗?她跟什么人亲近过吗?”
漆月在树下叼着烟,一双猫眼在盛夏的阳光下眯起来。
朋友,有过。亲近的人,也有过。
只不过对喻宜之这样目标明确又野心勃勃的人来说,一切都是她布的局。
喻宜之走过来,叶片滤过阳光掉在她脸上,还是和十八岁一样,干净得近乎透明。
漆月嘴里的烟嘴都快咬碎了。
妈的她发现如果换成她二十六岁的成熟年纪遇到喻宜之,如果喻宜之不是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估计她还是会着了喻宜之的道。
喻宜之在问她:“怎么不换队服呢?”
压低声音:“是怕跟我穿情侣装么?”
漆月:“放你的狗臭屁!”
情侣装这事,也是有故事的。
上大学谈恋爱以后,漆月在外小心翼翼跟喻宜之保持着距离,生怕耽误喻宜之的大好前途。
她给喻宜之规定:她们不能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就算一起逛街,也要在人群中隔得远远的。
喻宜之在饰品铺的时候,她在街角买铜锣烧,看店铺的落地玻璃里映出喻宜之清丽的背影。
她拿到铜锣烧叼进嘴里,被刚热好的滚烫豆沙烫的跳脚,因为双手要腾出来拿手机。喻宜之发:【过来看第三排正数第二对耳钉。】
漆月回了个扭臀小鸡的【好的】表情。
等喻宜之走开以后,她咬着铜锣烧走过去。
那对耳钉简洁款式,小小一颗方钻旁边一圈仿铂金包边,挺适合喻宜之的。她用舌头刮掉牙齿上粘的红豆沙,再次把铜锣烧叼进嘴里,打字:【挺适合你的,我送你吧。】
喻宜之:【我已经买了(微笑】
漆月:【好哇你,我还没说好看你就买!(打屁股】
喻宜之:【(亲亲】
漆月就笑了,把最后一口铜锣烧塞进嘴里,包装纸团成一团漂亮的“三分”投篮进旁边垃圾桶,懒洋洋走开。
花店。书店。
摆满好看杯子的家居用品店。
估计没任何一对小情侣是像她们这么逛街的,但漆月坚持这样。
后来下雨了。
雨下得突然,所有人都没带伞,纷纷跑到屋檐下躲雨,喻宜之和漆月,也分别从CD店和抓娃娃店冲向同一个屋檐。
她们中间隔了两个人。
雨下得大了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了的样子,漆月悠悠给自己点了支烟。
旁边人呛得咳一声,皱眉刚要提意见,又被漆月一个眼神瞪回去,半个字不敢说了。
喻宜之在一旁默默微笑。
漆月这个人,恣意妄为是她,不守规矩是她,心地纯良是她,过度轻信是她。
像什么呢?像月亮,带着点阴影仍是干干净净的,随时从阴云里冒出头来,让深陷泥沼的人不忘抬头看看天,记得那里还有希望。
喻宜之站得靠后,眼尾一直瞟着漆月的方向。
那时漆月还是一头红发,穿着领口都是破洞的灰黑T恤露出好看锁骨,一条牛仔裙短得没边,怎么看都是混街头的女痞子。而喻宜之那时已经开始实习,假日也习惯了白衬衫黑窄裙随时赶回公司,眼里透着沉静。
即便她们站在同一屋檐下躲雨,即便她们中间只隔着两个人,也不会有任何人把她们联系在一起。
街对面屋檐下也有一排躲雨的人,漆月抽着烟,盯着其中一对情侣。
两只手紧紧牵在一起。
这会儿一个中年女人打着伞匆匆走近:“妈!”
站在喻宜之身边的老奶奶赶紧招手:“这儿呢!”
来送伞的。
令喻宜之没想到的是,奶奶拍拍她,把女儿送来的伞递给她:“孩子,这伞借你用,我跟我女儿打一把伞回去就行。”
喻宜之挺意外,奶奶顺手一指:“你改天给我放那个报刊亭就行,我家离得不远。”
喻宜之:“您不怕我给您拿走了啊?”
奶奶笑:“你一看就是个好孩子,穿得规规矩矩的。”她凑近喻宜之耳旁压低声音:“你看边上那个红头发的,一看就是小混混,她刚才看你呢,要是她跟你搭话,你可千万别理!”
喻宜之刚要说话,等在旁边的女儿催:“妈赶紧的,我炉子上还炖着汤呢。”
“哎哎,走吧。”
紧接着站在漆月身旁的女人,也被儿子接走了,她俩中间变空,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
喻宜之手里拿着奶奶借她的格子折叠伞,向漆月走近:“那个……”
漆月好像没听到她招呼似的,把烟一掐,踩着双机车靴冲进大雨里,溅起一地水花。
屋檐下被她溅到的人咋舌:“这女混混!真烦人!”
喻宜之望着漆月瞬间淋湿的背影,撑伞,沉默跟她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
老筒子楼,喻宜之插好了吹风站在客厅等,等到漆月揉着头发从违章搭的浴室里走出来。
喻宜之:“过来坐下。”
漆月猫一样溜过来,她坐没坐相,一条腿盘起,脚压在另一条腿下。
喻宜之气压很低的给她吹着头。
漆月后知后觉伸手去拉她手:“不高兴了?”
喻宜之素来冰冷的手被吹风吹得很烫,甩开漆月的手,继续拨弄漆月的湿发。
无论漆月怎么逗,她就是不说话。
直到她收了吹风,漆月:“揉那么用力,你是不是把我吹成狮子王了?”
喻宜之还是不说话,转身走到墙角的开水壶边。
端过来杯姜茶,冷着张脸递给漆月:“喝了。”
漆月揉揉发痒的鼻子,刚才她一直强忍着没打喷嚏,这会儿一杯姜茶下肚,胃里暖暖烫烫的,下午淋雨的寒气终于消散不少。
她放下杯子去亲喻宜之,让喻宜之尝她的舌头:“姜茶甜不甜?”
喻宜之推她。
漆月不让她推,抱住她肩,额头抵她额头:“喻宜之,别生气了,我以后不淋雨了好不好?”
喻宜之:“你下午跑什么?”
漆月:“你怎么能走过来跟我说话呢?我们在外面不都要装不认识么?”
“是不认识,可我手里有伞,我好心帮个陌生人……”
“不是的喻宜之。”漆月轻蹭她额头:“你不了解这世界,你永远不知道哪个角落有哪双眼睛在盯着你,如果有心人看到我们打一把伞,很容易就会查到我们甚至是住在一起的。”
“如果你以后想转正、想升职,跟我这种女混混在一起的事,都会成为别人对付你的把柄。”
喻宜之垂眸:“那我们就一直这样么?装一辈子陌生人?”
“怎么,觉得我委屈啊?”漆月吧唧在喻宜之嘴上亲了一口:“老子心甘情愿!”
那时候漆月太年轻了,还沉浸在喻宜之愿意跟她在一起的喜悦里。
她完全没意识到这不只关于委不委屈,还关于更长远的未来。
喻宜之轻轻推开她,从下午背的包里翻出新买的耳钉。
漆月笑:“戴上试试,肯定很好看。”
喻宜之走过来递给她:“送你的。”
“我?!”漆月直瞪眼:“喻宜之你没搞错吧?我戴这种也太装叉了吧?”
她都戴那种很大很夸张的圆环,挂在她一张巴掌大的脸边晃啊晃。
喻宜之把她拉到镜子前:“试试。”
那镜子是喻宜之挂的,干净的银色包边和灰扑扑的旧墙形成强烈对比。喻宜之是一个对自己有要求的人,虽然她大一时还很穷,穿着淘宝和路边摊买来的职业装,但每早出门前,都要对着镜子理的整整齐齐。
这会儿镜子里映出喻宜之和漆月的两张脸,一个清冷,一个妩媚,两人都穿着睡衣,并肩而立的身影那么亲密。
喻宜之对着镜子给漆月戴耳钉。
“看,挺好看的。”
漆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还是她第一次戴那种款式的耳钉,好像整个人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喻宜之理顺她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把:“如果把头发染黑这样扎着,去上班就挺合适的。”
“你搞笑吧喻宜之。”漆月打开她手:“我这样的人,上什么班呢?”
喻宜之在一旁沉默半晌。
“阿辉酒楼里一个跟你同样职位的人,在一场纠纷里被打成脑震荡,这事你知道吧?”
K市地处边陲,人员混杂,很多时候所谓“盯”酒楼,便是要摁下各路牛鬼蛇神惹出的各种事端,的确很难保证每一次都全身而退,不卷进纠纷里。
这些事漆月当然知道,但她一直都瞒着喻宜之。
“你怎么知道的啊喻宜之?”
“因为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打听你那边的情况!”喻宜之冷白的一张脸涨出红晕:“因为我比你想象的更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