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接下来两天月考,因为是期末考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所有人都严阵以待,漆月看着跟她同一考场那些格物楼学生一脸紧张的样儿,觉得有点好笑。

她懒洋洋一手撑着头,手上戴着叮铃铛啷的手链,时不时咬一咬笔头。

监考老师巡场时看了漆月好几眼。

倒不是漆月手上的手链太惹眼,毕竟学校里个个老师都认识漆月知道她是个刺头,惹得监考老师注目的反而是——漆月这次居然在写卷子?

而且她刚才路过瞟到的那道选择题,漆月居然还做对了?

两天月考考完,大头勾着漆月的肩:“漆老板,这次考卷难不难啊?”

“我k,我怎么知道。”

“我怎么觉得这么难呢?”大头愁眉苦脸:“月考都这样期末考怎么办啊?我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大头的爸妈,是致知楼里难得在意孩子成绩的家长。

考完了去食堂吃饭,远远看到喻宜之走来,还是惯常的一脸清冷,不过身边跟着一堆同学,走近一听,她们都在找喻宜之问答案:“选择题第七题选什么?第八题呢?”

喻宜之说一道题她们记一道,好像喻宜之说的就是标准答案似的。

事实上也差不多,喻宜之自从转来以后,年级第一的宝座就再没旁落过,很多科目她都能变态的刷出近乎满分的成绩。

喻宜之往漆月和大头这方向望过来,可又熟视无睹似的,从漆月身边路过。

漆月挠挠头:“突然不想吃食堂了,出去吃麻辣烫?”

她扯着大头就走,大头:“吵架了?”

他是学校里唯一知道漆月和喻宜之那段隐秘友谊的人。

“吵什么架?”漆月嗤一声:“有那么走心么?”

大头在心里说:你有。

这个元旦的放法是周四周五周六连放,周日开始上课。不过高考临近,学校也穷凶极恶起来,组织老师连夜把月考卷子批了出来,周四上午公布了成绩才放假,一副绝不让学生好好过假期的架势。

公布的方式也很穷凶极恶,从升上高以来,每次月考放榜都会占用学校长长那两条公告栏,按第一名到最后一名的顺序,把每个学生的名字和分数写在上面。

因为今天上午除了公布分数也没什么其他事,一大早,公告栏前就挤满了格物楼的学生。

漆月和秦冲周园她们躲在树下抽烟,大头作为(7)班唯一一个在乎成绩的人,也挤在公告栏前。

“我k,漆老板!”大头气喘吁吁往回跑。

漆月咬着烟笑:“有什么大不了的消息,难道你数学终于考过十分了?”

满分一百五的卷子,漆月每次题都不看,随便勾两道选择题也不止十分,她真不知道大头每次怎么考的。

秦冲和周园一阵爆笑。

“不是我!是你啊漆老板!”大头说:“你考了我们班第一!”

秦冲惊了:“老师把分算错了吧?”

(7)班是高年级的吊车尾,漆月又是(7)班的吊车尾,倒不是说其他人学的比漆月好,而是漆月太懒了,语文那种写字就能得分的主观题她都懒得写,数学大题更是写个“解”字完事。

求证题她也大剌剌写个“解”,毕竟“求证”要写两个字呢。

漆月一脚朝秦冲那边扫过去:“老子怎么就不能考第一?选择题全蒙对了就能超过你们这些渣渣考第一了。”

“你真把选择题都蒙对了?”

“应该是吧。”漆月连咬着烟的样子都懒:“怎么,想让我期末考给你抄啊?”

秦冲笑嘻嘻的:“那还是算了,你要真这么能蒙还是把下期彩票号码告诉我。”

大头作为(7)班唯一一个在乎成绩的人,非要拉漆月去公告栏那边见证历史:“(7)班的第一也是第一啊!”

漆月被他扯着往那边走,装作不情不愿、懒到骨头发软的样子。

刚好这时喻宜之远远向公告栏走来。

她并没像格物楼其他学生一样一早挤在公告栏前,好像对自己第一名的位次胸有成竹似的。

两人同时走近,眼神却没任何交汇。漆月被大头扯着站在公告栏尾,喻宜之则走到公告栏头上,其他学生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

他们在惊叹:“好厉害啊喻宜之!七百零二分!你分又变高了!”

漆月抽着烟瞟一眼那边,喻宜之围在里层外层的人群中只剩一个后脑勺,连背影都透着淡漠。

大头扯漆月:“漆老板,你看你看。”

漆月挑眉。

她以前倒不知道有这样的现象,不然,月考的时候她或许会更认真一点——他们学校的公告栏很长,一栏刚好可以容纳下高(1)班到高(6)班的百人,但(5)班有个男生因病退学了,百人变成二百九十九人,(7)班第一名就排到了公告栏第一栏。

剩下的四十九人则排在公告栏第二栏,跟“社团招新”、“清洁区打扫划分”、“初心与使命”之类的公告在一起。

漆月盯着公告栏上自己的名字。

公告栏的第一是喻宜之。

公告栏的最后是她。

她以(7)班第一名的成绩,跨越了两道公告栏之间的框架,让她的名字在那次校晚会节目单以后,再次跟喻宜之的名字出现在了一起,哪怕她们之间还隔着二百九十八个其他名字。

“漆老板,你真是选择题都蒙对了才考第一的?”

“不然呢?”

大头拉着她:“蒙的也厉害,拍张照片做纪念吧!”

“不至于吧。”

“多难得啊!”大头把漆月身边格物楼的学生都赶开:“让开让开,我老大要拍照。”

人群发出不满嘘声,但也没人敢违背。

漆月懒懒咬着烟,身体转个角度:“要拍往这边拍,那边有个垃圾桶,好丑。”

大头按下快门,他低头看照片:“漆老板你长得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你他妈会不会夸人?”漆月走过来拿起他手机看了眼:“发我。”

“你刚才不是拍都懒得拍?”

漆月笑着动动唇抖掉一点烟灰:“就像你说的,蒙这么准也挺厉害啊。”

******

公布完分数学生就散了,漆月在学校多留了一会儿,因为她碰到学校花工的轮车坏了,老头瞎了一只眼也挺可怜,漆月就叼着烟帮他把轮车修好了。

老头非要送她一盆花,红色扶桑开得十分艳丽,漆月连连摆手:“我要这玩意干嘛,你自己留着吧。”

她叼着烟往车棚走的路上,拿出手机看大头发给她的那张照片,把左上角放大再放大,一个黑漆漆有点模糊的后脑勺露出来。

是混在人堆里的喻宜之,漆月刚刚指定角度拍照,刚好带到了喻宜之的背影。

正好遇到教导主任:“漆月。”

漆月觉得烦,理都不想理他。

“我跟你说话呢!你对老师这是什么态度?”

漆月不得不收起手机,吊着眼尾看他。

“你这次月考是不是抄别人的?”

“什么?”

时近正午,今天太阳难得的大,漆月的卫衣外套火鸡一样五彩斑斓有点厚,背上的汗随这句话一下子炸出来。

作为一个不在乎学习成绩的人,她第一次体会到付出努力后又被老师劈头盖脸冤枉,原来是这种感受。

“凭什么说我是抄的?”

“这次月考卷子挺难的,就凭你,能考那么多分?”

漆月脊骨上那股热意一路往上爬,顺着脖子,烧红了她的耳朵。

那是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喻宜之以前说的——很多时候不在于事情的真相如何,而是你所处的阶层,决定了别人对你的态度和看法。

就像喻宜之总是年级第一,连去小卖部买面包都会受到优待。就像她总是吊车尾,即便努力了反而换来污蔑和怀疑。

“李老师。”

“喻宜之同学?”教导主任看过去,看到喻宜之怀里的表格:“去领省英语竞赛的报名表了?这次又要靠你给学校争光了。”

喻宜之:“李老师,这次月考分数真是漆月自己考的,我不是介绍她去补习班了吗?她好好学习了。”

教导主任压低声音:“你不了解,像她们这种后进生,鬼点子一堆一堆……”

“我了解。”喻宜之打断,一张脸干净得像是阳光下的清溪:“我了解她,也相信她。”

干净的语气,笃定的语气,温柔的语气。

一个从来淡漠而不屑于争辩的人,在人前争辩,为了她。

教导主任转向漆月:“你看看人家喻宜之同学,之前辅导了你一段时间,就这么看重同学情谊!好,就算这次是你自己考的吧,之后还有期末考、还有下学期的月考、还有高考,你都考好了证明给我看,要是考不出,哼哼。”

漆月一股火冒出来:“我为什么要证明给你看?你他妈算哪根葱?”

“你怎么跟老师说话的?!”

喻宜之拉住漆月:“李老师,我也会好好帮助漆月,她每次考试都会考好的。”

教导主任买了喻宜之一个面子,哼一声走了。

漆月甩开喻宜之的手:“考好个屁考好!老子到底为什么要对他证明?”

喻宜之却很冷静:“不是对他证明,是对自己证明。你现在知道我说的阶层决定一切,是什么意思了吧?”

漆月:“知道个屁!”

她撇下喻宜之就走。

她心里什么都清楚,却受不了喻宜之用那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一个清醒懂事的喻宜之,和一个冲动顽固的她,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模糊一点的界限,又被这样巨大的差距狠狠划了回来。

为什么她在喻宜之面前永远显得这么蠢?

******

喻宜之一个人回了教室。

没想到教室还有两个女生没走,喻宜之回忆了一下她们的名字,一个叫沈怡,一个叫王欣妍。

沈怡哭挺惨,王欣妍在一旁安慰她。喻宜之看了她们一眼,默默走回自己座位。

“别哭啦,不然喻宜之该笑你啦。”王欣妍看了喻宜之一眼:“一次没考好也没什么的,你找喻宜之帮忙给你讲讲题,你下次肯定能考好。”

有心示好。

“真的吗?”沈怡抬起兔子一样的眼睛,鼻音浓重:“可以吗喻宜之?”

喻宜之站起来,远远淡淡的看着沈怡。

她对沈怡其人没什么印象,只觉得一张脸圆圆白白的,倒和那双红眼很配,清清纯纯的像只兔子,一看就是从小被保护得很好的那种女生。

喻宜之冷声说:“我没有时间。”

她背着书包径直走出去了,微低头,黑发垂下来滑过耳朵。只听教室里沈怡又哭了:“什么呀,那么傲。”

王欣怡又安慰她:“同学一学期了你也知道她的呀,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人没什么坏心眼。”

喻宜之盯着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盯久了中间反而冒出块黑斑,应该是视网膜的玩笑。

她想起喻文泰总问她的那句:“交到朋友了么?”

她不再停留,漠然着一张脸远远离开教室。

她的确没什么坏心眼,又或者说,这是她唯一仅存的一点好心了吧。

******

喻宜之回到卧室,把书包里的贺卡倒出来。

今天上午是最后送贺卡的机会了,不少人又往她课桌抽屉里塞了贺卡,她一张张翻过,又面无表情的扔进垃圾桶。

还是没有漆月送的。

任曼秋敲门进来:“宜之,文泰让我盯着你今天下午好好练琴,你知道今晚的表演很重要吧?”

喻宜之垂眸:“知道。”

任曼秋陪她走到琴房,喻宜之掀开钢琴盖的时候,任曼秋忽然说:“你最近不太一样了。”

喻宜之手指砸向琴键,这些曲子她其实已经练得太熟了,几乎已经形成肌肉记忆:“有什么不一样的。”

任曼秋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好好听文泰的话,你想要的都会有的。宜之,无论你表现的多么温顺,我知道你是一个有野心的孩子。”

喻宜之在两个跳跃音符间,狠狠砸向琴键:“如果,我不听呢?”

任曼秋一下露出很恐惧的神色:“你说什么?”

喻宜之合上琴盖:“这曲子我不用练了,我已经弹得太熟了。”她转向任曼秋:“你看上去也温柔,但你也有野心,你觉得,我的野心跟你一样么?”

她站起来走出去,任曼秋在她身后想拦,最后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她默默看着喻宜之的背影。

五六岁时奶嘟嘟的样子还在眼前,不知不觉已经长这么高了。她一度以为自己会和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孩无限亲近,却渐渐走到了如此漠然的地步。

是她每天沉溺在琴房练小提琴的时间太多了么?可那是她唯一放松的时候。

她也曾建议喻宜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练琴吧,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就什么都忘了。

可喻宜之说,自己跟她不一样。

而且,喻宜之快十八了。

窗外一声雷,任曼秋吓了一跳,她走到窗边,却并没要下雨的感觉——冬天怎么会打这样的旱雷呢?简直像什么重大变故的预兆。

******

傍晚,喻宜之在卧室写卷子时,阿姨敲门进来:“先生回来接你了。”

喻宜之丢开笔,深吸一口气下楼,喻文泰的黑色宾利在暮色中闪闪发亮。

下午就开始打雷,这会儿终于有点要下雨的感觉了,气压很低,宾利却车窗紧闭,和驾驶座之间的挡板也升起来,四四方方的密闭空间,只有喻文泰身上的香水味。

像什么呢?喻宜之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像一具棺材。

她像一具死而不僵的尸体,有一排排蚂蚁爬过她手背,小臂……

她浑身发麻,蜷蜷手指:“我可以开点窗么?”

喻文泰温和的笑意却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不行。”

车一路驶到了电视台,喻宜之左右看看,电视台坐落于老城区,倒与漆月家离得不远。

喻文泰找了关系,让她拥有独立一间的休息室,喻宜之:“我可以开点窗么?”

喻文泰:“不行。”

于是情况相较于宾利车内并没有好转,还是像具棺材。

喻文泰:“今晚电视台要直播,你可得好好弹,所有我那些合作伙伴都看着呢。”

喻宜之垂眸。

她想起上次她跟漆月说,她像喻文泰养的一条狗,这话其实错了——她哪儿有那么重要。

她更像喻文泰的一条领带,不,领带都不算,更像一个领带夹——不声不响,没有意志,有则锦上添花,无也不伤大雅。

喻宜之小声说:“没有我这些表演,那些人也会跟你签合同的。”

喻文泰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发:“你哪儿能那么想,你这么优秀,他们都说我有福气呢。”

他取出一条白色的裙子,是今晚的演出服,问喻宜之:“好看么?”

其实那裙子很漂亮,简洁的裁剪,细细一条腰带勾勒出腰线,垂坠的质感像人鱼的尾巴,让人的美更添一层灵动。

喻文泰:“换上吧。”

等喻宜之换好以后,喻文泰满意的点点头:“很好看。”

他走过来帮喻宜之系腰带,力度带的喻宜之都往后退了一步:“太紧了。”

喻文泰:“这腰带就是系的够紧才好看。”

他和喻宜之一起坐在休息室等,慢条斯理擦着自己的金丝边眼镜,直到有人来敲门,他重新戴上扬声道:“进来。”

“喻总,该喻小姐上场了。”

喻文泰点点头:“去吧,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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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老城区的一家旧酒吧。

漆月和亮哥敏哥大头他们聚在一起喝酒,亮哥拍着大头的肩:“你小子最近跟阿辉走得很近啊。”

大头笑:“以前不是总在一起玩么?玩惯了,而且他现在跟钱夫人不也没什么吗?”

亮哥哼一声:“你自己拎清形势。”

大头:“知道知道。”

小酒吧破败不堪,就他们一桌客人,几个硕大的扎啤杯子在桌上摆着,几个小碟子里装着咸干花生和红衣花生,只有大头一个人喜欢吃红衣花生,吃得细细碎碎的花生衣掉了满桌。

没有驻场乐队,只有一台老式的挂式电视,酒保也不忙,一边玩手机,一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

突然大头:“我k。”

敏哥拿颗花生砸向他:“天天k什么啊你k?”

其他人随着他视线看向电视,愣住的只有漆月一个。

亮哥眯眼:“这妞够正的啊,想不到K市还有这种妞。”

屏幕上,一袭白裙的女孩弹奏着钢琴,其实那舞台布置多少有点土,布满八九十年代流行的那种花,可女孩一脸冷感消解了那种庸俗,肩膀随着韵律起伏,似有月光不断滑落、摇曳在白裙之上。

大头:“是我们同学。”

亮哥:“有男朋友了吗?”

漆月端起扎啤杯懒洋洋喝了一口:“谁都看不上她,太装叉了,你要在我们学校你也烦她。”

亮哥砸砸嘴:“白长这么张脸,可惜。”

大头看了漆月一眼。

漆月低头,拿起一颗红衣花生,也不吃,放手里来回撮着。

刚才她们喝酒时聊每个人有什么新年愿望,她毫不犹豫说了发财,说完喝两口酒,把心里真正的那个愿望吞下去。

她想见喻宜之。

她想今年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和新年见到的第一个人,都是喻宜之。

所以当喻宜之那张清冷的脸突然出现在电视里,她吓了好大一跳。

这样算不算实现愿望?

电视画面并不清晰,喻宜之清秀的五官模模糊糊。

漆月一摔花生站起来:算个毛线啊算!

她往酒吧外面跑,大头喊:“漆老板你去哪?要下雨了!”

漆月:“我还有个局!”

她骑着摩托车往喻宜之家飞驰,喻宜之表演完后就会回家了吧?

冷冷的雨终于落了下来,淋在身上,却是另一种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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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电视台,喻宜之没什么表情的走下台,喻文泰站在台边鼓掌:“回休息室等我,我去找台长他们打个招呼就来。”

喻宜之意外:“不回去么?”

喻文泰瞥她一眼:“你弹错了两个音,难道不用复盘么?”

喻宜之走回休息室,过紧的腰带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弹错的两个音其实十分微妙,连钢琴老师都不一定会抓出来那种,喻文泰盯她盯得到底是有多紧?

喻宜之伸手去解身后的腰带,却烦躁的反而弄成一个死结,怎么解也解不开。

她为了在候场时写卷子把书包带来了,想起夹层里好像有把很不常用的裁纸刀,她走过去找,手指一滞。

一封贺卡。

喻宜之摸出来,不像其他同学在信封上写着谁收谁寄,就一个淡淡奶油黄信封,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已经砰砰跳了起来,她给漆月的贺卡信封就是这个颜色。

漆月什么时候藏她书包里的?是在某个教室尚无人的清晨,或在某个深夜溜回了学校?

喻宜之颤抖着指尖把信封打开。

漆月龙飞凤舞的字迹露出来:“祝喻宜之,自由自在,无忧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