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殊一直耐心地等到周六,然后在莫林的酒吧里准备混到10点,再晃悠着去机场接人。
莫林从酒吧楼上的休息室走下来,一眼狐疑看到摊在沙发上刷手机的郑殊,踢了他一脚问:“你居然还敢出来浪?”
郑殊莫名,“这有什么不敢的,我又没干见不得人的事。”
莫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郑殊奇怪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消磨时间啊,11点50我家斯年哥的飞机才到,这会儿去机场太早了。怎么了这是,好歹我也算是一个小股东,来都不能来了?”郑殊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莫林在他面前坐下来,“不是特地为了某人来的?”
“谁啊?”
莫林朝吧台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喏。”
郑殊跟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接着嘶了一声,纳闷,“奇怪,他怎么也在这里?”
莫林呵呵一笑,满脸不信,“你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现在不是在拍戏吗?”郑殊拖着腮帮子打量那人,生怕自己看错了。
但是这个颜值,这个气质,就算只是一个背影,那也是放人堆里一眼就能认出来。
“啧,郑小殊,还说不是为了他来的,连他接到新戏你都知道。”莫林一整个阴阳怪气,还压低声音警告道,“你胆子还挺大的,那天在门口被抓了个正着,跟我说害怕,结果转头就开始花花,你的爱情宣言呢?终于新欢抵不过旧爱?”
郑殊:“……”他一脸惊叹地打量着莫林,“你是不是大姨妈来了,怎么说话这么呛人?没得罪你吧?”
“你是没得罪我,可我得罪不起你男人!郑少,行行好,真有想法,别在这里行不行?”莫林给了他一个白眼。
郑殊无语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谁对他有想法了?咱们清清白白的老板跟员工的关系,怎么到你嘴里充满奸.情呢?”
莫林微微一愣,“老板跟员工?”
“是啊,那不是傅若飞吗?我大鱼旗下的艺人。”
莫林顺着郑殊所指看过去,顿时满脸一囧,“还真是。”
“你以为是谁?”郑殊问。
“当然是岳明成。”
郑殊一脸问号,“这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在这儿?”
“喏,那条直线上你看不到吗?”莫林这么一说,郑殊这才发现傅若飞和他连线之间的卡座上,还有一个男人,赫然就是岳明成。
“阿林,傅美人坐在那里,请问还看得到别的歪瓜裂枣吗?”
郑殊原本对岳明成没什么偏见,但是经过那天差点引起俞斯年的误会后,他就产生厌恶了,说话也不客气起来。
这回轮到莫林哑口无言,“还真是,抱歉,我的错。”他拿起果盘上的一块西瓜啃了一口,把瓜皮一丢说,“不过这也不能怪我,你偶尔来这里坐坐,结果恰好他也在,咋能不让我乱想。”
郑殊冷笑道:“我谢谢你了,不要再乱想,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斯年哥就是我的小心肝,大宝贝,你,包括在座的每一位,都比不过他!”
莫林:“……”虽然被扫射了一片,肉麻出了隔夜饭,但不得不说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点点头说:“岳家破产了,所有资产拿去赔偿似乎还不够,岳明成现在什么都不是,所以来这儿有点勤快。”
“寻觅良缘嘛,理解。”郑殊讽刺道。
这年头国内影视剧资本熊健,想赚钱还得混国内,国际巨星听着好听,但能赚几个钱?以前岳家富硕,由着小儿子追虚名也没啥,但现在岳明成根本就玩不起了。
他急需要尽快在国内站稳脚跟,当然最快的方法便是……找个依靠。
冲着他的容貌,曾经的家世,国际上的噱头,想捧的人肯定不少,作为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想要红起来,其实不难。
“说来他问过我大鱼娱乐怎么签,不过被我拒了。”莫林看了看郑殊。
郑殊一脸兴趣缺缺,“大鱼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他站起身,沿着那方向走过去,莫林在后面看着,只见郑殊穿过岳明成和他的同伴,尽职走向吧台,然后在傅若飞身边坐下来。
郑殊敲了敲桌面,“哎,怎么一个人?”
傅若飞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地回头,惊讶地看向郑殊。
他快速收拾好脸上的表情,笑着打招呼,“郑少。”
“不是在紧张拍戏吗,大晚上的跑到这里一个人喝闷酒?有心事啊?”
郑殊打量了他一眼,虽然酒吧灯光昏暗,各种彩色灯光时不时地从脸上飘过,但依旧瞧清了傅若飞沉重的表情,大美人很忧郁,当然忧郁起来也很养眼。
郑殊朝酒保招了招手,点了一杯很漂亮的酒,又要了一叠瓜子,现在离10点还早,他准备陪员工唠嗑唠嗑,顺便杜绝了周围蠢蠢欲动的苍蝇,这么贴心的老板,必须得给个好评。
若说早之前傅若飞对郑殊那糟糕的名声还有点顾忌,但现在,这位大少爷在他眼里就是一位金光闪闪的善财童子,不仅如此,还跟谢晟风一样是救命的恩情,外加千里的伯乐。
说实话,对资本家再苛刻的打工人碰到这样的老板,也无法对郑殊产生任何的挑剔。
他给予了傅若飞最优秀的老师,最顶尖的栽培,合理的工作安排,源源不断的资源,再加上周围友善的同事和领导,积极向上的企业文化……这绝对是上辈子烧香感动佛祖才能得到的好机遇,发到朋友圈能收获一圈的羡慕嫉妒恨。
傅若飞实在没什么好求的,这要是闯不出名堂,红不起来,那完全就是他自己的错。
但正是他事业腾飞的开始,却没想到把自己一手养大的舅舅会跟郑家有这样的矛盾,刻骨铭心,且无法调节。
不,其实不是郑家,是俞家。
哪怕这跟郑殊其实没关系,但他与俞斯年的婚姻,足以让傅若飞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留在大鱼,枉顾他舅舅的一双腿。
“郑少,对不起。”傅若飞充满歉意道。
“怎么了这是?”郑殊侧头打量他,不解地皱了皱眉,突然他福灵心至,脱口而出道,“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患得患失,看起来还多愁善感,魂不守舍,每一个症状都完美对上,嘶,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也没办法,命运如此奇妙,这大美人最终还是得插在那只招摇孔雀身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唏嘘道:“谈就谈吧,不过事业要紧,你现在正处于上升期,这部剧要是红了,你会拥有更好的资源,未来一片光明!所以千万别傻乎乎地围着一个男人转,把自己未来给耽误了,爱情这东西,咱们调剂调剂生活就够了,对吧?”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郑殊自己,谁让他这条咸鱼穿越的好,老婆直接送他上人生巅峰。
试问哪个娱乐圈的老板能允许手下的小艺人暗地里谈恋爱,还这么推心置腹地跟他劝他为自己考虑,还想不想从他身上赚钱了?
傅若飞听着简直哭笑不得,眼眸微微一动,漂亮得令人侧目,“没有谈恋爱,郑少别担心。”
“真的?”
“嗯,反正暂时没有想法。”
郑殊一拍桌子,欣慰道:“这就对了!”谢晟风现在脑门上全是官司,全身心投入到谢家的大争斗中,谁跟他在一块儿谁倒霉。
要说傅若飞在原文中命途多舛,星途坎坷,谢三少绝对贡献了一大半。
不是被这位牵连陷入包养门全网黑,就是被对家的某个资源咖劫了角色,虽说他也能靠着男朋友抢回来,但他显然更愿意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取,所以吃尽了苦头。
虽然最终谢晟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帮老婆化险为夷,但傅若飞若是跟这位三少撇清关系明显能走得更顺。
“既然不是谈恋爱,那你愁什么?家里的事吗?”郑殊想了想,沉吟道,“我记得你好像是个单亲家庭,有个舅舅,条件也不是特别宽裕,不过李斌不是已经答应你,片酬可以提前支取吗?难道这还不够?你家有人生大病了?”
傅若飞一怔,连忙道:“不是……”
“这样吧,你还缺多少,我可以先借给你,等你手头宽松了再还我。不要有负担,你知道你家老板娘特能干,本少爷手上钱多得没处花,平时送你们的红包都不计数的,就当做日行一善好了。”郑殊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怕傅若飞多想,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惜才,李斌还有冷青山不只一次对我说,以你的条件,不用几年就能给大鱼抱来各种各样的奖杯,我就当做提前投资吧。”
郑殊一边嗑瓜子,一边叨叨叨了一堆,这番话也差点让傅若飞当场感动得落泪,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郑少,其实我……我能来大鱼,遇到你,真的非常荣幸,你是我的贵人……”
美人动容的模样让郑殊产生极大的满足感,他笑眯眯道:“那就努力做出成绩回报我呗,安心啦。”
郑殊的善解人意让傅若飞心底的愧疚越发浓烈,以至于差点忍不住就要将一切和盘托出,但最终他还是忍下来。
他说:“这部剧我一定好好演,不会让您的心血白费。”
“那当然,不为了我,也得为你自己,有困难找组织,咱没过不去的坎。”
傅若飞点了点头。
“那就早点回去吧,明天没戏拍了?我记得你们的拍摄任务还挺重的。”
冷青山要争取下一个寒假档,所以想尽快拍完,加上后期制作补镜头,然后审批卖版权之类的,时间蛮赶。
傅若飞说:“抱歉,郑少,今晚是我偷偷溜出来的,现在马上就回去,您放心,不会影响明天的拍摄。”
“那就好,不过这地方你最好别一个人来,特别是带着心事,哪怕是男孩子也容易喝醉让人有机可乘,想来放松的话,以后就带着朋友一起来,彼此有个照应。”
这话实在太贴心了,傅若飞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郑少,我这就回去。”
“嗯,放心,我不会跟冷青山和李斌说的。”郑殊见他离开吧台,将座椅上的大衣递过去,“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酒店就在附近,走两步就到了。”
傅若飞穿上外套就离开了酒吧,初春的天气依旧非常寒冷,晚上行走在大街上呼出气,还能看到白烟。
他的确是太苦闷了,虽然早已经决定拍好这场戏就离开大鱼,但终究是太舍不得了。
*
郑殊捧着红玫瑰漫步在机场大厅里,看着对面一边打电话一边走过来的男人,正要迎上去忽然想了想,他躲到了接机的人群后猫下腰。
“咦,俞董,今天郑少不来接机吗?”方杰好奇地问。
俞斯年的目光扫了一圈,的确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按照以往,郑殊总会站在最前面,朝他灿烂地招手。
“应该来了。”
他特定嘱咐郑殊过来接机,人既然已经答应他了,没道理会放鸽子。
方杰暗地里呵呵一声,心说太天真。
结婚久了,热情消退了多正常,大晚上的哪儿能次次过来接机,不过看他老板这火急火燎非得抢红眼机票回来的架势,啧,还处于上头阶段,可惜期待要落空了。
他又仔细扫了一圈,的确没看到人。
不过很快,俞斯年站定脚步,接着稳稳地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勾起,就拉着行李箱朝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哎,俞董……”
“方杰,你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我们先走了。”俞斯年头也不回地说。
“哎……”哪儿来的我们,他怎么没看到人?
但很快,方杰沉默下来,因为俞斯年已经拨开人群,握住了一束悄悄露头的红玫瑰,然后把调皮的郑少给逮了出来。
“斯年哥!”
只听到郑殊欢呼了一声,接着热情洋溢地一把扑进俞斯年的怀里,不顾大庭广众之下搂住男人的脖子,就对着老板那张冷脸使劲地啵了一口,左右两边各一个不够,还又亲了一下嘴唇。
老夫老妻了,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方杰:“……”他想骂娘!年前,作为不够贴心的男朋友,他被迫单身了……汪!
凭啥,真的凭啥,明明他家老板加班比他还多,比他更不着家,为什么会有老婆,还是这么有钱这么热情大晚上次次接机的老婆?
那束玫瑰花,简直太刺眼了!
“你怎么知道这束花是我拿来的,万一是别人呢?俞董,你就不怕找错人,人家告你性.骚扰啊?”
郑殊嘴里虽哼唧哼唧,但双手却诚实地搂着男人的脖子,根本没放开,嘴角翘得高高的,显然对于俞斯年能在人群中找到他,非常高兴。
俞斯年一手举花,一手拉行李箱,身上还挂着他的小太阳,西装革履之下这场景实在有些滑稽。
他不得不放开行李箱,搂住郑殊的腰说:“认错的话就道歉,这一点还构不成性.骚扰。倒是郑少,你方才对我的举动可是涉嫌违法。”
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让郑殊心痒痒,恨不得当场再使劲亲两下让这罪证确凿。
“我亲我自己的男人,犯什么法,嗯?”他说到这里,还大胆地凑到俞斯年耳边,低声说,“我不仅要亲,我还要把他扒光了丢床上,你要不要告啊?”
有些人就这点本事,只会嘴上嗨嗨,要动起真格来,怂得比谁都快。
俞斯年看死了他的虚张声势,不想跟他多掰扯,眼见着周围的聚集过来,他问:“车开来了吗?”
“开来了,不过你干嘛让我开车,不怕我疲劳驾驶呀?”郑殊闹不明白,以至于他从酒吧出来还得找个代驾送到机场。
“没关系,我来开。”说完,他把行李箱交给郑殊,自己一手抱着花,一手拉着人便走向机场停车场。
滴一声,黑色SUV大灯一亮,俞斯年打开后备箱,将自己的行李箱放进去。
他坐进驾驶室,关上车门的瞬间,一把捞过还在系安全带的郑殊,直接低头就吻了过去。
俞斯年出差不是一回两回了,有时候一离开就是个把月,向来随遇而安,但唯独这一次,他后悔头天晚上做狠了,把这大少爷累着,以至于无法将人叫起来一同打包带走。
所谓新婚燕尔,难舍难分,年过三十又一的俞董第一次深切体会,有点难熬。
“斯年哥……”
“嗯……”
气喘吁吁中,郑殊迷茫着眼睛,傻傻地问:“你不会是为了跟我……体会在车里亲热,才特地让我开辆车吧?”
这是什么蠢问题?
“当然不是。”俞斯年把眼镜放在中控台上,然后重新捧起郑殊的脸,追逐着湿润的唇,将其完全吞没。
昏暗的停车库里,外面安静如常,时不时地有人走过,开上车,闪着灯,又尽快离开。
唯独车库一角,里面热情似火。
“我,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后座位上……”郑殊动情地说。
“嗯?”
“这里有点限制咱俩发挥……”
男人微微一顿,差点被直白的郑殊给点着了,目光往后座看去,神情颇为意动。
但这毕竟是机场停车库,就算环境昏暗,但24小时航班一直有到达,人来人往,属于公共场合,俞斯年终究还没放开到这个地步,微哑着声音说:“乖乖坐好,我们先回去。”
郑殊红着脸,嗯了一声,乖乖地系上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