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斯年有睡前冲澡的习惯,为了缓解疲劳,偶尔还会泡一泡。
但再怎么着,也不该洗那么长时间吧?皮肤都该皱了。
郑殊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凹凸出一个小清新的造型,就等着男人出来,可惜一直等到手酸坚持不住,人居然还在里面。
干啥呢?
早知道这么慢,他就应该先打两盘游戏再说,而不是现在这样心猿意马地干等着。
他坐起身,撅着屁股将屋子里的灯都关了,只留下自己床头方向一个壁灯,然后跟条毛虫一样拱进了被子里,闭眼等着。
正当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终于,浴室的水声停止。
刹那间,犹如条件反射般,郑殊蓦地睁开眼睛,头脑秒清醒,心说这次该出来了吧。
果然,咔哒一声,浴室的门被打开了,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郑殊下意识地将眼睛闭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他一手放耳边,一手晾被子外头侧搭在身上,就这个优雅的姿势等着男人过来。
俞斯年擦干了身体,看着那套深色的睡衣,眼神暗了暗,最终还是换上。
外头已经没了动静,连灯光都暗下来,睡了?
这让做了很久心理准备的他有些意外。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只见床头亮着一盏小壁灯,青年既没刷手机,也没打游戏,人已经安安静静在床上睡着了。
昏黄的灯光打在郑殊的脸上,在睫毛下落了一小片阴影,健康的作息和饮食,让青年的皮肤状态达到最佳,肌肤细腻白皙,仔细看还有细小的绒毛。
俞斯年看着他的睡颜,手指动了动,很想上去摸一下,但最终他只是将青年露在外头的手臂,轻轻地放进了被子里。
虽然别墅开了地暖,但为了舒适,温度打得并不高,手臂一直放外面还是有点凉的。
此刻的气氛太过温馨,让方才在浴室里纠结而激动的心情,紧绷又敏感的神经渐渐平复下来,俞斯年感到非常满足,而且轻松。
是的,他是真怕人醒着,对他说着船上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甚至贴上来想要做点什么,俞斯年觉得自己根本难以招架,现在人睡着了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悄声回去将吹风机拿进了浴室,小心关上门,在尽量不吵醒人之下将头发吹干,然后重新回到了床边,从另一头掀开被子上去。
他没往中间靠,床也足够大,躺下之后他离郑殊至少还有一臂的安全距离。
一个人独寝那么多年,乍然身边多了一个人,哪怕根本没有碰触一丁半点,还是感到很大的异样。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郑殊,青年的小半边脸压进柔软的枕头里,略有些凌乱的发丝温柔贴服着脸颊,朝着他的方向睡得无知无觉。
真奇怪,结婚的时候他对这小子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在郑富源的安排下,初次见面之时,对另类打扮的青年他眉头从头皱到尾。
爱情?怎么可能呢?
但现在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甚至都不愿意移开视线,只觉得郑殊哪儿哪儿都可爱,微微翘起的眼睫毛都是让人宛然的弧度。
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诚不欺人。
一天就奔赴在接机接船的过程中,俞斯年也有些疲倦,只是他看着郑殊头顶的小壁灯,微微有些犹豫。
开关在郑殊的那一头。
老式的别墅,没有改装智能家电,无法手机遥控指挥,要么下床绕过去关,要么大胆一点直接伸手越过郑殊的身体去关。
人有时候会犯懒,看着郑殊一动不动的模样,俞斯年于是抱着侥幸心理悄悄地靠过去,接着一手撑着床,上身微微悬空,另一手臂伸长从郑殊的上面去勾那个开关。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那个开关,以至于忽略身下,那似乎已经进入梦乡的人正轻轻咬住的唇,眼睛动了动,脸上露出踌躇的神情。
啪!
细微的声音传来,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俞斯年屏住的呼吸微微松懈,正要回身到自己这边时,忽然一只手臂绕上他的脖子,钩缠住,接着温热的气息随之凑上来,直接含住他的唇。
“唔……”
黑暗之中,伴随着被子和枕头的摩擦声中,传来高低的喘气声。
急促,推却,热情,胶着,难舍难分……
但很快,某个装睡诱骗霸总的青年就被困住了作乱的双手,老老实实地压过头顶,按在了枕头上。
“阿殊!”
没有光线,看不清俞斯年的表情,但显然从他依旧凌乱而浓重的气喘中,以及这声气急败坏的喊名下,可以想象他的情绪有多激动。
差点,差点就……失控了!
俞斯年闭了闭眼睛,胸膛起伏,心乱如麻。
身下却响起了闷闷的笑声,郑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无辜的声音说:“斯年哥,你抓疼我的手了。”
然而俞斯年没有放松,他有预感一旦刚开,这人一定会再乱来。
“那要不开个灯吧?太黑了。”
“不开!”俞斯年用有些喑哑的声音回答。
“你是不是脸红了?”
“没有!”
“那怎么不开灯?”
俞斯年胸口伏动,死死地盯着身下青年的轮廓,磨了磨牙,这小混蛋,明知故问!
郑殊抽了抽头顶的双手,居然没抽出来,男人似乎生怕他再乱来,用很大的劲按着。
他嘀咕了一声,“别这么激动嘛,我就只想跟你接个吻而已,情侣之间这很正常的,没想干嘛。”
接个吻而已?
在床上?
这种鬼话,俞斯年怎么可能会信?
其实不开灯也挺好,黑暗里,也看不清那似乎游刃有余的青年其实已经把脸烧滚烫了,他羞耻地咬了咬唇,很想夹一夹腿,但是又不敢动作,只能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刚才,感觉还不错吧?”
这声音其实有点颤,但俞斯年专注于自己身体的躁动,于是忽略了他的异样。
郑殊的胆子就立刻大了,他咽了一口口水,厚着脸皮问:“要不要再试一次?斯年哥,我想再尝尝你的味道,比我想象中还要……”
“闭嘴!”恶狠狠的声音终于打断了他的话。
俞斯年想不明白,郑殊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种脸红耳赤的话,他只要一想就受不了。
“刚才你也伸舌头了,不也挺享受的嘛……”
声音虽轻,但这种近距离,听得一清二楚。
“别说了!”俞斯年想捂住郑殊的嘴,然而双手正按着对方的手,根本腾不出来,他只能用狼狈的声音喝止。
理智好不容易战胜肉.体,差点因此功亏一篑。
但要是这么听话,就不是郑大少爷了。
俞斯年越难以自持,郑殊的羞耻度就越低,胆子越大,“手不够的话,你可以用嘴巴来封住我,这样我就闭嘴啦!”
夜深人静,一上一下的位置,彼此相对,出事是分分钟的,一个理智崩断就足够了。
俞斯年闭了闭眼睛,由衷地问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口无遮拦的人。
他俩完全两个世界!
见他无言以对,郑殊更来劲,“刚才,你在浴室里那么久,做什么呀?我等你等得都快睡着了。”
他双手不能动,但脚还可以,因为俞斯年为了避免跟他多接触,身体都不敢压着他。
于是他偷偷地屈起膝盖,往上轻轻顶了顶,“是不是去那个了……嗯?可是,手哪有我舒服……”
话未说完,双手顿时一松,重获自由,男人一把放开了他。
接着细索的布料摩擦声传来,床头灯一亮,只见俞斯年已经翻身下了床,低头正在找拖鞋。
郑殊抬起手遮了遮被光刺激的眼睛,懵懵地问:“斯年哥,你要去哪儿?”
俞斯年喑哑着声音回答:“书房。”
他的脖子跟脸爆红,全身绷得犹如一根弦,似乎再拨弄一下,就能断了。
郑殊睁了睁眼睛,难以置信道:“现在?”
他拿起手机一看,已经过12点了。
俞斯年暗暗深吸吐出一口气,沉声说:“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
郑殊又不傻,潜台词就是去冷静一下,男人受不了了。
玩过头了……
眼看着俞斯年就要走,他当机立断就一把扑了过去,拉住人,“别别别,我不闹了,也不说了,我乖乖睡觉,你别去书房!熬夜伤身啊,斯年哥,我保证!”
他就差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眼神真诚得不能再真。
玩玩闹闹,只要双方乐意,做到哪个程度都行,但是俞斯年不愿,他就得适可而止,把人逼跑算什么,以后还要不要愉快同居了?
俞斯年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目光深邃认真,低沉道:“阿殊,我需要时间。”
他做不到像郑殊那么开放。
“嗯嗯。”他把人拉回床上,“你明天还要上班,我不闹你,你别我当洪水猛兽,什么时候你说行,咱就行,好不好?”
俞斯年同意了。
灯再一次熄灭,两人重新躺回床上。
俞斯年闭着眼睛身体背对着郑殊,但是没有任何睡意,他其实可以放纵,但是总过不去心理那到坎,不想投降太快。
他有预感,要是不加以控制,他会沦陷地更彻底,郑殊对他而已是毒.药,一旦品尝只会让人上.瘾,而戒不掉的后果……
而另一边的郑殊也没有睡,他用被子蒙着头,说实在,方才的主动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勇气,结果还没成功,这会儿已经不敢见人了。
也亏得屋子里全黑,没人发现他的窘迫,但同在一张床,细细索索的动静还是传了过去。
忽然,男人说:“对不起。”
蒙在被子里的郑殊一顿,把脑袋小小地探出来,“啊?”
俞斯年沉默片刻,还是解释道:“我只是没准备好,不是……故意推开你。”
这段感情,是郑殊单方面地用热情在浇灌,他看似被动,却享受着结果,真深究的话方才他的举动有些伤人。
“那你是喜欢我的喽?”郑殊闷闷地问。
“嗯。”
“斯年哥。”细索的被子翻动声传来。
俞斯年低低应了一声,“嗯?”
“你能转过来吗?”郑殊请求道。
俞斯年身体一顿。
“我想面对着你,不喜欢背对背。”
往往冷漠的夫妻才会用这个姿势。
俞斯年稍稍犹豫,但最终还是转过身,他就着黑暗望向对面,只看到一个模糊的沦落。
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碰到了他的衣角,俞斯年沉声问:“做什么?”
“牵着手。”
这些要求显然都无法拒绝,俞斯年不等碰到身体,就握住了郑殊的那只手。
郑殊笑了笑,又问:“那能靠过来一点吗?就一床被子,我怕晚上被你卷走了。”
有些人是不知道得寸进尺是怎么写的对吗?
“阿殊。”
“好吧,我睡了,晚安。”郑殊听话地闭上嘴巴。
“晚安。”
这下,终于消停了。
俞斯年也闭上了眼睛。
然而过了一会儿,安静之中,对面的人又低声道:“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俞斯年没有回答,但是唇角却微微弯起,心说他也是。
*
俞斯年是被冻醒的,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无踪迹,丝质睡衣舒适度极佳,但是御不了寒,房间里恒温在20°,不穿的厚一点的确挺冷。
他起身开了壁灯,一转头,就看到床的另一测有一个巨大的蚕茧,裹得严严实实,就对着他露出了鼻子和眼睛,睡得贼香。
俞斯年:“……”
听说过夫妻为了一床被子打架,没想到还是真的,这睡相绝了。
他无奈地伸手过去扯了扯被子,却没想到竟然拉不动!
话说回来,郑少爷穿的可是细绒睡衣,为什么被子还要裹这么紧?不热吗?
俞斯年无法理解,只能轻轻地推了推青年,低声唤道:“阿殊,你把被子都卷走了。”
“阿殊。”
郑少爷别的不会,干饭睡觉第一名,俞斯年叫了两次这人依旧睡得昏天暗地,无知无觉,一副被人抗走都不知道的模样。
不过灯光和动静还是有点打搅到他的睡眠,于是他干脆身体一转,拿后脑勺和屁股对着俞斯年,连同被子又卷了一层。
俞斯年:“……”
睡前说什么不喜欢背对背,得牵着手,合着全是骗人的,究竟谁卷谁的被子?
俞斯年三十年都没有这种睡姿!
他瞧了一会儿,扶了扶额头,头疼之下莫名有点好笑,大少爷可真是一点都不认床。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轻轻一叹,最终俞斯年认命地下了床,转进了衣帽间,从最上层的柜子里重新扯出一床被子搬回来,打开铺上。
他关了灯,睡着之前忽然发现,其实分被子睡似乎更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