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中,郑殊从来没有和俞斯年在外单独用餐过,不过至此以后,他相信这种机会,会有很多。
“斯年哥,你有没有忌口?”郑殊拿着菜单问。
“没有。”
“喝酒吗?”
“不喝。”
那郑殊也不喝了,他很快点完菜,在等待期间,他看着俞斯年寻找话题。
工作上的事情,他不懂也不感兴趣,强行聊天只会越聊越尴尬,不过自己的事吧,能说的差不多在每天的电话里交代完毕了,过去的最好不要提,那么……似乎只剩八卦了。
“听说谢家酒会上发生了一件特别狗血的事情,谢家大少爷在外养着私生子,被自己的弟弟当着未婚妻的面给爆出来了,是不是真的?”
虽然这种事情在豪门中不算新奇,但那日的酒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仅涵盖了房地产,连金融实业都有权威到场。谢晟风这一闹,将谢家送上了财经头条的同时,也成了娱乐新闻的首选大餐,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吃这个豪门的瓜,关注度非常高。
而这几天,也足够媒体人将谢敏达的私生活给扒光了,情人无数,私生子更是藏都藏不住,谢晟风当初所言一点也不夸张。
俞斯年说:“谢苏两家的联姻已经断了。”
要点脸的人家,是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子女嫁过去,除非像俞家那样赤.裸裸地卖女儿。
“那谢家人会不会恨死谢晟风,你说他为什么要那么做,难道真像媒体猜测的那样,是因为父母的车祸有内幕?”
郑殊虽然是疑问,但心里早就有答案,书中的谢晟风就是靠揭露这个真相将祖父气出中风病死在床上,然后再两个伯父送进了监狱,这样一来顺理成章地拿下谢氏,成为真正的霸道总裁。当然,在这期间,俞斯年也暗暗出了不少力,咬下了谢氏好大一块肉。
两位大佬联手实现双赢,却不知道为什么书的末尾又老死不相往来,但现在应该是没什么瓜葛的。
郑殊此时聊起这个八卦,并非单纯的没话找话,而是想暗暗地提醒俞斯年,谢晟风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毕竟只要俞斯年不跟他离婚,笑到最后的也只会是他郑殊。
俞斯年并不知道郑殊心底的小九九,他只是想到幼年还在谢家的时候,谢章不止一次咒骂弟弟挡了他的路,连带着愤恨谢振海偏心小儿子,想想那人渣连老婆孩子都能下重手,也不排除丧心病狂的可能。
他眼底流露出一丝厌恶,“那样的家族,为了利益的确什么都做得出来。”
郑殊问:“那京市的警察会不会因为这次舆论的关注,重新调查?”
“不会。”
这么干脆的肯定,让郑殊愣了一下,“为什么?”
俞斯年略有嗤意道:“谢家老头子注重脸面。”
以谢振海的性格,这种事情宁愿掩耳盗铃般捂死在阴沟里,也不会让真相大白于人前,就像他告诫谢章不要在人前动手,所谓影响不好,自然也会压着警察放弃深究。
“那谢晟风不是白闹了?”这一段书中没有提及,郑殊也不知道后续怎么样,但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总是处境艰难。
俞斯年有些古怪地看了郑殊一眼,“这次去京市,万煌跟丰裕谈成了一项合作,原本丰裕是谢敏达带领接洽,现在换成了谢晟风。”
“啊?”
“老爷子想要安抚他,只能给好处,闭上他的嘴。”
郑殊恍然,“哦……”这算计的,真不愧是曰天曰地的主角攻!
“那你觉得他的能力怎么样?”作为书中能够能压制主角攻的大佬,郑殊非常想听听俞斯年对他的评价。
俞斯年沉默片刻,唤道:“阿殊。”
“嗯?”
“谢家人长相都不差,但家风不正,你最好不要接触。”
里面的腌臜,比污水管道下的地沟油都要恶心,俞斯年每每想起来都为自己流着他们的血感到羞耻。
相比起来,郑少爷那点小打小闹般的不良就不算什么了,他并不希望郑殊掺和到谢家的恩怨里,因为很容易成为谢晟风的棋子。
郑殊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俞斯年为什么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而且神情还十分严肃。
“斯年哥,你的意思是……”
俞斯年正色道:“阿殊,我多句嘴,你就算要喜欢,也别找这样复杂的人。”
这句忠告郑殊终于听明白了,他嘴角一抽,额头拉下满把的黑线,一叹之后拿过随手搁在桌子上的那朵玫瑰花,直接怼到俞斯年的眼前,“你觉得在我对你展开追求的时候,还有空勾搭别人吗?斯年哥,我喜欢的是你呀,提起他,无非是想跟你聊个都知道的话题,不至于冷场而已。”
迂回着是一个方法,但被人误解了,那就只能打直球了,反正结婚证在手,不怕人跑了。
俞斯年看着眼前的花,身体往后扬了扬,有些头疼,“别闹。”
郑殊一耸肩,把花一放,很听话地不闹了,“那咱们说点别的吧,你心仪的另一半是什么样的?”
“问这做什么?”
“我想变成这样,让你喜欢呗!”
郑殊托着腮,没一点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看着俞斯年,后者简直无言以对。
“说嘛说嘛,什么样的,看看这辈子,我还能不能成为你的白月光。”
白月光是这样当的吗?
俞斯年觉得他得收回之前的评价,大少爷对自知之明这四个字依旧理解的不够透彻。
不过这点阵势吓不到他,俞斯年习惯性地托了托眼镜,淡淡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
“没有期待。”对于父母糟糕至极的婚姻,他怎么可能还会有期待,若非郑家需要,他也不会结这个婚。
没想到是这个回答,郑殊看着他,若有所思。
服务员开始上菜,俞斯年说:“先吃饭吧。”
郑舒嗯了一声,然后拿起筷子,不过还没夹一口菜,忽然冷不丁地问:“那这是不是表示,你没有喜欢过别人?”
俞斯年:“……”为什么一直纠结这个问题?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耐着性子说:“阿殊,聊点别的吧。”
“那聊什么呀?你的工作我又不懂,其实我挺想知道你在国外的生活,但老爸说过,你是高材生,著名大学毕业,精英人才,肯定是好好学习,我这学渣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这会儿对自己的定位又非常清晰,俞斯年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人精。
“你不想问问你的13亿?”
“嗯?”郑殊怔了怔,接着眼睛陡然发亮,“你愿意告诉我啊?”
俞斯年顿时语塞,他觉得自己是昏了头,竟然主动提起。
不过拿了别人的钱,也确实该有个说明。
他斟酌着开口,却听到低低的笑声从对面传来,只见郑殊满不在乎道:“咱俩不是已经签了协议吗,反正只要达到我的要求,这钱你随便花,我不过问的。”
可谁投资要求会这么低,只要不负债,花光都行。
摆明了送他,俞斯年不傻,也不能装傻,便道:“谢谢你。”
“为什么突然道谢?”
“因为我的确很需要这笔钱,你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就知道这步棋走对了!
青年立刻得意地笑起来,眉飞色舞的仿佛已经赚回了13亿,他身体微微往前倾,隔着桌子神秘兮兮地说:“斯年哥,嘴上说说不算,你得好好谢谢我。”
俞斯年一笑,“你说。”
只见郑舒低头按了两下手机,然后起身沿着桌子走到俞斯年身边,一点也不见外地坐在他的身侧,身体挨着身体,单手还大胆地绕过他的脖子,举着手机说:“那就跟我合张照吧,要开心的那种。”
郑舒已经清理过那一堆辣眼睛的手机相册,特别遗憾没有一张跟俞斯年的同框。
没有亲密照的夫妻还叫夫妻吗?
俞斯年闻言一怔,这个姿势脸几乎贴着脸了,他条件反射地想起身远离,却听到郑舒兴奋地说:“准备……快,笑一个,茄子!”
俞斯年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只听到快门的声音,定格了他俩除结婚照以外第一张同框。
*
周末晚上的万煌大楼,除了夜班的保安会在各楼层巡逻带出一点声音外,整栋都是静悄悄的。
忽然叮一声,总裁专属电梯到达顶楼,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俞斯年似乎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个人回公司,熟门熟路地按亮沿路的顶灯,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暖气和灯光一同开启,将宽敞的办公室照得如同白昼,俞斯年脱掉身上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又走向办公桌开启电脑,等待开机的期间,他回头道:“其实你不必跟来,我大概要留的很晚,你呆不住。”
郑殊一手插着口袋,另一手捏着那支玫瑰花,溜达地跟进办公室,嘴里还贫着,“漫漫长夜,你一个人加班多孤单,反正我晚上也没什么事,不如陪陪你,等你结束,咱们再夫妻双双把家还,也算单独相处,一场约会啦。”
俞斯年听着这暧昧又直白的话,目光透过镜片折射着无奈,他通过电脑屏幕看向郑殊,后者朝他笑嘻嘻地扬眉,却是一副打定主意在他办公室里落地生根,将陪伴进行到底的模样。
再多的劝说也没用,俞斯年垂下眼睛,淡淡道:“随你。”
他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敲击,登录了内网系统,打开自己的权限,快速浏览堆积的待办事宜,一点也不拖拉地开始处理。
这是郑殊第二次出现在俞斯年的办公室,回想刚穿越时候的懵逼彷徨,仿佛还在昨天。
他在办公室里绕了一圈,晃了晃手里的花枝,视线落在俞斯年身上,后者已经全然进入工作状态。
作为董事长又兼任集团总裁,俞斯年可以用日理万机来形容。
在他出差期间,哪怕有能干的秘书替他处理日常事务,但等待他审批的紧急事宜依旧翻了两个版页,再加上办公桌上那些已经分门别类,但依旧堆得高高的文件夹,郑殊只不过瞄了一眼,就忍不住缩了脖子,下意识退避三舍,远离那张办公桌。
自古皇帝想要一个繁荣昌盛的国家,必然殚精竭虑,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呕心沥血方国泰民安。同理类比到大集团公司,必然得牺牲总裁的个人时间,废寝忘食才能有快速稳定的发展。
都说打工人卷得没日没夜,那老板可谓卷生卷死。
这项活儿,郑殊以自己咸鱼般的生命发誓,他绝对干不来!
键盘声伴随着笔尖沙沙声,安静的办公室里就没有间断的时候。
好不容易停顿下来,郑殊抓住机会唤道:“斯年哥……”
然而才出了一个声,就见俞斯年举着手机正打电话,还抬手远远地制止郑殊,示意稍等一下。
只听男人说:“临川项目的合作开发细节不是早就谈完了吗?为什么一延再延,你有没有派人去现场催过?锦荣那边怎么说,合同究竟什么时候定?”
一连三问,语速不快,但是语气却一声比一声冷,到最后几乎是严厉的状态,连办公室的气压都被这无形的声波压到最低。
郑殊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脚踮地,无聊地转圈圈玩儿,可一听到这质问声,刹那间就来了个条件反射的急刹车,全身一动不动,生怕发出丁点声音惹来董事长的眼刀袭击。
不知道那边的某总是怎么回复的,只见俞斯年的脸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跟冰雕雪铸一般,好似下一刻就要落下雷霆暴击,但语调却诡异地轻缓下来,“你是打算留着等我去追踪,替你去落实,最后再把合同完完整整地放在你陆总手里?”
最后一个字音微微上扬,却将郑殊的汗毛都给刷起来了,脖子后好像被吹过一阵冷风,凉飕飕的。
虽然他不是那个直面龙威的陆总,但光在旁边听着就已经窒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此刻面无表情的俞斯年好像阴晴不定的暴君,随时准备一言不合,大开杀戒。
“给你三天时间去弄清楚。”
“再拖?”一声冷笑,一次停顿,足以让那头冒出一身冷汗,“失去诚信的企业你觉得还有合作的价值?”
没用的人还有留下的必要?
俞斯年说完就挂断电话,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将杀意给收敛起来,他终于回头看向郑殊,询问:“什么事?”
郑殊:“……”
跟刚才比起来,第一天离婚时那低了八度的声音,都算温柔的吧?
他心有余悸地瞄了一眼俞斯年,心里暗暗替那位陆总默了个哀,周末最后一个晚上,被这么一吓,估计是睡不好了。
同时他也为自己庆幸,俞斯年就算离婚都没打算将万煌收入囊下,而是愿意归还所有股份,可见是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对此,郑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很是善解人意地摇头,“没事,你忙,我随便走走。”
俞斯年于是拿过桌上下一份代办文件,不再多言,“要是不想在这里,你就先回去。”
郑殊囫囵地嗯嗯两声,想了想,掏出手机点开大美女的头像,默默地发过去一条短信,[你们办公室有花瓶吗?]
作为社畜,没有谁在休息日想要见到办公室三个字眼,正跟着小姐妹垒长城的艾玛秘书,才刚开局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眉头一皱,对着半副散牌琢磨着是一个一个慢慢凑对子,还是直接开大十三幺,一去不回头。
这时手机又是一震,最终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准备将东南西北先打光,一个东风飞出去后,她拿起了手机。
要是别人的信息她绝对不搭理,但是郑殊的……她还是大方地扣了一个问号过去。
伴随着那句问话,随后是一张玫瑰花的照片,那花娇艳欲滴,品相绝佳,就是只有一朵。
大少爷又搞什么飞机?
难不成打算送她?这也太寒碜了吧!
艾玛想到这里,突然虎躯一震,等等,兔子不吃窝边草,少爷居然敢染指少奶奶身边的丫鬟,简直岂有此理!
[您这是……]她试探着发了一句,打算在郑殊搞暧昧的时候,毅然决然地拒绝,并一键转发“主子”求做主。
[我要养在斯年哥的办公室里。]
明白了,艾玛一颗吊起的心悠悠落地,泡丫鬟她宁死不屈,但是送少奶奶,那必须举双手赞成。
“艾玛,该你了。”小姐妹们催了她一下。
艾玛于是快速地摸了张牌,想也不想地就丢了出去,现在她所有的兴趣都在手机上。
新鲜事。
[您这是在公司?]
[嗯,陪斯年哥加班。]
嚯,好大的信息量!
据艾玛所知,这个时间点除了老板雷打不动地加班,不会有别人在办公室,孤男寡男的,外加一朵玫瑰花……
看来世界末日要到了,这两位竟然也开始浪漫了。
不过……
[一朵是不是太少了点?]
大少爷送小情人一个花海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郑殊:[你觉得一束他会收吗?]
艾玛二话不说翘了个拇指过去,高明!
接着她立刻戳开总裁办的群聊,喊道:[来来来,谁知道咱们20层有没有小花瓶?插这样一朵新鲜美丽的玫瑰花!@all]
很快群里的小秘书们接二连三回复。
[艾玛姐,这哪儿来的玫瑰,有人追求你吗?]
[好精致呀,不过我的花瓶太大了,插这个不好看。]
[我记得咱们茶水间的第三个饮料柜里有一瓶开启的桃花酒,是上次团建的时候没喝完的,瓶子特别好看,能不能当花瓶用?我本来还想带回家来着。]
[桃花酒.JPG]
艾玛一看,就转发给了郑殊。
郑殊见此,眉尾一挑,心说真不愧是秘书部,效率真高。
[多谢!]
[微信转账888.00]
一看到那吉利的红包,艾玛立刻点了接收,“上道!”
她发了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转头又在总裁办的群里发了500,顺理成章地赚了388的中间差价。
群里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开,猜测收玫瑰的人和送玫瑰的人。
艾玛眼看众人要把她开除单身籍,不慌不忙地在群里发了一条令人无限遐想的信息。
[想知道答案的人,明天我给你们创造去俞董办公室的机会,你们自己去看。]
说完,她意气风发地打出手里的牌,“一条!”
“胡了!姐妹,就等你这最后一张,杠开,20花!”
艾玛:“……”388还没捂热就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