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徐达等得就是这一刻!

他与朱元璋合作多年,最能揣测到朱元璋的策略。

朱元璋暴起的那一刻,徐达举起刀来发起冲锋!

“儿郎们!冲啊!杀尽贼人!”

脚夫们没想到,朱元璋竟是这样不要命的人,他本人还在脚夫们的包围圈里,竟然敢暴起伤人!仓促之间连忙应战!

瘦子又惊又怒,当即冲着朱元璋一刀劈下去!

朱元璋抬手一挡,小刀和大砍刀碰撞,溅出了金色的火星!

旁边的脚夫抓住机会,一刀向朱元璋的后心捅去。

刀片刚刚要接触到朱元璋,持刀人却轰然倒下,徐达正站在此人后面,缓缓从尸体上拔出长枪,脸上溅得全是血。此人想要当捕蝉的螳螂,却不知道徐达黄雀在后。

脚夫们再想攻击朱元璋,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因为冲锋的士卒们已经赶到了。

士卒和脚夫们混战成一团,刀光剑影、血溅三尺……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脚夫们节节败退,伤者惨叫连连……

马夫人在人群后方想要捂住朱标的眼睛,朱标固执地躲开。

并不是不害怕这凶残的场面,而是父亲为他身陷险境,他怎么能捂住眼睛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士卒们不愧是朱元璋手下的精英,越战越勇,只消片刻,六个脚夫全部倒下了。

徐达、李善长等人松了一口气,士卒们给还在喘气的脚夫补刀。

朱元璋:“留个活口。”

说时迟那时快,刀光闪过,倒在地上的瘦子,猛然爬起,砍向朱元璋的背后!

“小心!”李善长惊叫道!

徐达浑身一颤,扑身过去,他距离朱元璋有三步之远,够不到,太远了!

马夫人眼中闪过惊恐之色!

众人只看到一道残影,然后听到了“铮”地一声,就像金属相击的声音。

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朱元璋面前,高举双手,掌心挡住了进攻的砍刀。

除了朱标还能有谁?

下一秒,徐达的长枪就贯穿瘦子的胸口,鲜血汩汩流出。

瘦子临死前还没想明白,自己的刀,怎么就被一个小孩徒手挡住了?

朱元璋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儿子,神情惊愕。

这么一挡,儿子这双手,恐怕要废了。

想到儿子所受的痛,朱元璋心如刀割,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

朱元璋这个做父亲的,为儿子受苦受难,自己觉得理所应当,却见不得儿子受一点苦,更何况,这伤是为了他而受?

顾不上想儿子是怎么跑进战局的,朱元璋一双大手捞起朱标的小手,紧张地检查伤势。

只见朱标的掌心白白嫩嫩,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朱元璋怔住了。

他可是亲眼看到,儿子用手挡住了砍刀。

没有他想象中的血肉模糊、白骨露出。

朱元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反复确认,标儿的手上没有一丝伤口。

本已经做好了儿子受重伤的心理准备,心情沉重无比,现在看到这一双完好无损的手,大脑顿时过载了。

这是怎么回事?

朱元璋:“……好大儿,你的手怎么一点划痕都没有?

还有,你是怎么从你娘亲那里飞过来的?”

马夫人比他更懵。

就在刚才,朱标还被她紧紧搂在怀里,就一眨眼的功夫,他跨过了十几米的距离,她也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她的儿子,快得像一道闪电,“嗖”得一下就闪到了父亲面前。

这句“快得像闪电”绝不是夸张的比喻,而是事实,他真的很快,快得只剩下一道虚影晃过,人就已经不在原地。

几个呼吸的功夫,马夫人也跑到了儿子面前,她从朱元璋手中夺过儿子的小手。

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伤口!

“这?!”

其余众人的惊异不比他们少。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徒手挡刀,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种冲击力,不亚于看见神仙下凡。

李善长目露震惊之色,“天佑公子!天佑大帅啊!

凡是帝星下凡,必有天降异象,汉高祖被称为‘蛟龙之子’,汉光武帝出生时麦穗增产,隋文帝头生龙角、身长龙鳞,唐高祖生有三乳,宋太祖出生时通体金黄……

今天,公子徒手挡刀而不伤分毫。说明有上天庇佑,龙气护体,有诗云,‘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1]’

公子将来的成就不会输于汉高祖、隋文帝、唐高祖!”

朱元璋心中一动,汉高祖是什么人?他结束了秦末的战乱,建立了整整延续了407年的汉朝。隋文帝是什么人?开国皇帝!李善长列举的每一个人,都建立了一个领土广袤、属于汉人的新王朝。

若是他的长子有上天庇佑,是不是也能说明,他朱元璋起兵,是天命所归?再不济,他儿子当了皇帝,他也能混个太上皇当当?

徐达等将士围着完好无损的朱标,心中大为震惊,李善长是半路投奔朱元璋的文士,讲究儒生那一套,但是徐达等人都是红巾军出身,受到明教影响,在打仗前必然要烧香,“明王出世、弥勒降生”的口号对他们来说耳熟能详。

所谓“明王出世、弥勒降生”,大致意思是说,现在天下大乱、民生多艰,会有救世主出世,打破旧世界,创建新世界,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这一理念融合了当时的摩尼教信仰和佛教观念,是具有元末特色的造反口号。

口号流传甚广,相信的人没有百万也有十万之数。他们烧香结社,组成香军。

只不过,这明王是谁,谁说了算?

韩林儿自称“小明王”,徐达觉得,这不过是他自己往脸上贴金而已。

陈友谅名义上的上司徐寿辉也被属下尊为“世主”,可以说是天完政权的精神领袖,不过这时候,徐寿辉已经被陈友谅所挟持,失去了实际意义上的领袖地位。

眼下,看到如此神异的一幕,徐达忽然觉得,红巾军鼓吹的“明王出世、弥勒降生”可能不仅仅是个口号。

上天给他们送了一个真正的明王,一个真正的活佛。

与他抱有相同想法的士卒不在少数!

于是,在徐达的带领下,感到惊异的士卒们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他们侍奉的朱家是出世的明王!降生的弥勒!是帝星下凡!真龙天子!

就算他们战死了,他们的灵魂也会跟着帝星回到天上!

“愿为大帅和公子驱使!”

朱元璋:“好好好,都起来吧。咱朱元璋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忘了今天陪咱一起抢人的兄弟们。”

被大元帅称作兄弟,士卒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小朱标捧起父亲的大手,朱元璋虎口处有道伤口,是刚才招架瘦子的砍刀时被震裂的。

朱标鼓起两颊,朝伤口处吹气,一边吹一边说:“呼呼,不痛不痛。”

朱元璋看着一直吹气的儿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点小伤,但是他无暇顾及这个,而是蹲下来,平视着自己的儿子,

“标儿,你跟咱说说,刚才发生什么了?”

朱标一边吹气一边说道:“刚才,我看到那人装死偷袭爹爹,就想过去制止他。然后你猜怎么着?我‘嗖’地一下就跑到爹爹前面了……”

朱元璋:“……”

朱元璋:“你说,你‘嗖’得一下就过来了?”

朱标:“对啊对啊。”

朱元璋看着朱标,朱标看着朱元璋,两人大眼瞪小眼。

朱元璋心思百转,他意识到,朱标可能知道的不比他多。也是,他就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身上偶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连大人们都搞不清状况,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搞懂呢?

朱元璋指向马车,“标儿,你看,从这里到马车,有三丈的距离,你试试,能‘嗖’地一下过去吗?”

朱标听到后沉思了片刻,闭上眼睛回想刚才飞速移动前的状态,试图模仿,但是身体一动未动,并没有像刚才一样飞出去。

他摇摇头,苦恼道:“不行,爹爹。”

朱元璋点点头,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再次捧起朱标的肉乎乎的小手,皮肤滑滑的,皮肉嫩嫩的,完全没有能够抵挡刀剑冲击的样子。

朱元璋甚至动手捏了捏。

朱标立刻“嘶”了一下,“疼!”

他怒视着老爹,“你捏疼我啦,我要生气了!”

朱元璋立刻给他吹气,“呼呼,不痛不痛。”

朱标立刻气消了。

朱元璋认认真真给他讲道理,“标儿,刚才你没受伤,是老天爷保佑,但是老天爷也有打盹儿的时候,不会次次都照看你,如果下次遇到这种事,你怎么办?”

朱标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要和爹爹一样,当大英雄,保护家人。”

朱元璋闻言感动了一下,但是立刻调整表情,将感动的神色压了下去,严肃道:“刚才我捏你,你喊疼,对吗?

你是血肉之躯,也会感到疼,不是吗?”

朱标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当然了。”

“疼在你身,痛在咱心。你希望爹娘痛心吗?”

朱标摇摇头。

但又大声表示,“可是我也不想让爹爹受伤。”

朱元璋:“爹娘是大人,保护你是理所应当的。你是小孩,是我们老朱家的希望,爹娘不希望你拿着自己的生命冒险。”

朱标却有自己的主意,“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如果我能调动超能力,就站出来保护爹娘,如果调动不了超能力,就离得远远的。”

朱元璋知道自己的儿子虽然年纪小,却不是那种对父母言听计从的,一向是自己有主意。

如今,能说出这样妥协的话来,已经是算是不错的了。

另外,儿子的答案,也令他感到满意。朱标能有远离危险、保全自身的念头,就够了。

不过儿子的说辞中,“超能力”一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问道:“标儿,你说的这超能力,是怎么一回事?”

朱标:“超能力……”

朱标本想将遇到系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但是却发现,自己光张嘴,发不出声音。

这状况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这句话倒是原原本本说出来了。

等到他再组织语言,想说出系统的事,却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着儿子光张嘴,却说不出话,眼中也有一些意外和惊慌,朱元璋神色微微凝住。

倘若别人在自己面前做出这幅情态,朱元璋必然会认为对方是装的。

但是自家儿子自己了解,绝不会演这种戏欺骗父母。

儿子说不出“超能力”相关的信息来,的确像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阻止了。

这难道是老天爷的意思?

李善长见状,左手拳头砸在右手的掌心,“大帅,不能问啊,不能问啊,天机不可泄露!”

徐达附和道:“咱也听说过,要是说出了天机,是要折损人的寿数的!”

马夫人一惊,连忙安抚儿子道:“标儿,不说了,不说了啊。”

朱元璋也赶紧说:“标儿,不说了!不说了!”

朱标试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不禁有些生气,定是那系统搞的鬼!那系统被他打得抱头鼠窜,却给他留下这么个大坑,让他没办法和父母解释超能力的来源,真是可恶。

要是系统在这,恐怕要哭天抢地地喊冤。

宿主在短期内不能泄露系统的存在,本就是一条重要的规则,这条规则是为了保护前期弱小的宿主。接受了超能力,就会被这一规则所束缚。等到宿主变得强大起来,这条规则也就不起作用了。

看着爹娘关切的样子,朱标皱着小眉头,抿着嘴,手指向上指了指天空。

系统说自己来自另外的世界,那就是天外来客吧,所以,指天空没毛病。

朱元璋和马夫人对视一眼。

自家儿子,果然和天上有关系!

自家儿子,就是那天上的星宿下凡嘞!

作者有话要说:[1]“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出自清代小说《说岳全传》,“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出自电影《风云雄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