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文这些日子被严融之看在宅子里, 偶尔出门走走,对方寸步不离地跟随。
少年穿着毛绒柔软的冬衣,远远看去, 就仿佛看着男人带只小猫放风似的,没走太远, 冬日外头的风太刮脸,严融之看时辰差不多, 就把少年牵起往家里带。
过年很热闹,光是在吃的方面就要弄一段时间。
林殊文回了宅子, 受新年热闹气氛的影响静不下心看书, 总后厨的方向钻。
厨子先做年糕和粽子,年糕不像寻常人家做的那样简单,不仅用糯米粉做,还放加了糖一起煮的赤小豆。
糯米粉混着面粉倒入抹一层油的蒸笼内,再撒上熬得软烂的赤小豆。
已经成泥状的赤小豆均匀洒在粉团上层,再将粉团沿着蒸笼的形状整齐匀开, 盖好蒸笼盖子,上火蒸大约半个时辰。
年糕入了蒸笼,厨子就要包粽子了。
林殊文想学包粽子, 提前做在铺开粽叶的长椅前, 旁边放着几桶糯米, 还有几盆用香料酱料调好味道的新鲜猪肉, 鲜肉都切成了长条, 剩下的则是几大碗咸蛋黄。
用来包粽子的叶子是箬叶,提前洗干净煮过了, 柔软又有韧性。
师傅把箬叶交叠, 林殊文学着师傅的动作照做。
他看见师傅用手把再用手把箬叶交叉的底部旋转卷成三角形, 便也跟着转了转,师傅叮嘱:“别留空隙。”
林殊文把箬叶抬起来检查,确定自己旋得好好的。
师傅笑着夸赞:“公子手巧。”
林殊文脸微微泛红,神情却愈发认真。
他跟着师傅放一勺糯米进箬叶底部,先压实,再夹起一颗咸蛋黄,继续放一勺糯米,接着夹一条肉置入,最后在肉上铺一层糯米,用手指压满压实。
师傅瞧他压得不错,笑道:“再把箬叶剩余的部分掰回来盖住米,跟着我,喏,这边盖下来,这边再往左边翻一翻。”
看林殊文盖叶子的时候有些费神,师傅替他调整角度,做好了,最后用棉绳捆好系上结。
林殊文把包子的粽子交给师傅看,师傅看过,道:“这处估计会漏米。”
林殊文道:“那我打开了重新包……”
师傅道:“没多大事,公子继续做下一个,这个我来弄就好。”
于是整个下午的时间林殊文都耗在后厨里跟着师傅包粽子,包好的第一批先下锅,大火蒸两个时辰起。
晚上林殊文用过饭,沐浴之后很快就靠在严融之怀里打盹。
严融之放下账簿,抱起他从坐塌走回床边,低声道:“睡吧。”
林殊文迷迷瞪瞪地睁大双眼,太过困倦,瞳眸氤氲一片濡湿。
他问:“眼下几时了?”
边说边作势起身:“午后包好的粽子第一批下锅的应该要熟了,严融之你要尝尝吗?”
林殊文认真道:“我包了十几个,全部放在第一锅煮了,师傅说要蒸两个时辰。”
估算着时辰应该到了。
严融之将林殊文落在身前的发往后顺开理了理:“我过去拿,宝宝在房里等。”
林殊文耳朵腾地滚烫,支支吾吾地开口:“严融之,你、你能不能别总叫我这个。”
本来叫一两次就让他觉得难为情,羞得不敢回应,当时情之所至,叫就叫了。哪想后来严融之愈发顺口似的,私下里左一句右一句的宝宝,哪怕有时候管事和罗文在场,都不曾避讳。
闻言,严融之低笑。
“不喜欢么。”
林殊文盯着手指:“也不是不喜欢……”
还没等他扭捏完,男人的背影已行至门外,不久手里端了个木托盘进屋。
瓷盘放着一个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粽子,林殊文一看箬叶上系的结,立刻认出是他包好的。
林殊文笑道:“凉了就尝尝。”
严融之拿起剪刀剪开棉绳,揭开粽叶,露出已经蒸煮的糯米。
又拿起竹筷和木勺将粽子分成四块,放在一边等着晾凉些。
林殊文主动倒了两杯清茶,杯盏握在手心吹了吹,眸子笑出弯弯的弧度,一直盯着粽子看。
等粽子凉下来,他就和严融之分粽子吃。
粽子容易腻味,林殊文吃一块,剩下三块都让严融之吃完了。
“宝宝做的粽子很好吃。”
林殊文饮茶的过程险些呛到,忍不住抱上男人的脖子轻蹭。
他实在不知道严融之为什么能神色稳重的说这些甜言蜜语。
他趴到对方肩膀,忍着羞意将唇凑近了轻唤:“相公。”
于是方才神情端正稳重的男人耳朵微微红了些许,见状,少年悄悄笑眯眼睛,还把沾着油渍的唇软软地贴在男人侧脸印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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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下起春雨,连绵飘洒的雨水滋养万物。
天不亮雨就停了,待天光漏出,炮鸣声把睡梦里的林殊文惊醒。
严融之正在整理衣袍,侧目见他呆呆望着自己,眉眼很快浮出笑意。
“殊文,新年快乐。”
林殊文“啊”一声,意识到今日是岁旦。
严融之从架上拿起熏好的春衣,内袍外搭红色的袄子,替坐在床上的少年穿好。
林殊文全身被红色柔软的春袄包裹,衣裳喜庆,衬得肤色愈发白净细腻,圈在绒领下的小脸像个雪团子。
严融之捏捏他的脸,情不自禁地啄吻一记。
“宝宝新年穿新衣,很漂亮。”
林殊文低头望着自己一身红得惹眼的新年春衣,攥住男人衣摆,凭借透入窗内的光线打量,发现严融之的袍子虽然呈现墨色,但细看之下能看到从衣袍上泛出的暗红纹路。
严融之没在新年穿过红色衣物,今年也是头一次。
他替林殊文束发,乖乖坐好的少年十分配合。
过程,林殊文借铜镜观望,一下子就看见严融之发后别的簪子是他做的那支檀木簪。
束好发,严融之拿起盒子里的平安扣替少年系在腰间,接着又从袖口底下取出一个蓝红色的吉祥荷包,递了出去。
林殊文接在手上,严融之道:“押岁钱。”
远处不知谁家一早就点起鞭炮,听着断断续续地炮竹声,林殊文收好装着押岁钱的吉祥荷包,抬起胳膊抱紧男人的腰。
他用脸蹭了蹭,很快,脸被对方抬起,眼睫的一点濡湿被吻干净。
严融之捧起林殊文的脸颊,仔细端看,又道:“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