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赶慢赶,终于在开门之前把面包都准备好,顾客来买可颂的时候还感叹,“还是热的诶!”
悠悠正在清洗咖啡机,郎洋洋把小票递给这个常来的顾客:“今天出炉比较晚一点。”
“对了,今天可以给我留一个芋泥毛巾卷吗?一整个。”顾客说着,又拿出手机亮出付款码。
郎洋洋笑:“可以的,你过来拿的时候再付钱就好了。”
女孩笑笑:“好,谢谢,我下班了来拿,送去给读寄宿学校的妹妹。”
现在没有人排队,郎洋洋也不自觉跟她聊两句。
“是上周末跟你一起来的妹妹吗?”
“对啊对啊,她好喜欢吃这个,可惜每个月只能回家一次。”
“现在小孩读书好辛苦。”
“是啊,那谢谢老板,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
郎洋洋看她拎着牛皮纸袋大步离开,出门的时候百褶长裙被春风拂起,阳光打在她的肩膀上。
郎洋洋微微低头,看到外面湛蓝的天空,擦擦手准备继续回烘焙室做东西。
前几天暴雨之后都是连续的好天气,长溪市阴雨绵绵的春天好像真的要过去了。
烘焙室里,烤箱还没有散去余温,郎洋洋在往盆里磕鸡蛋,一个放蛋黄,一个放蛋清。
悠悠抽空放了音乐。
是一首很应景的歌,来自she的《五月天》,女孩子清新甜美的和声充斥着Brookside的每一个角落。
五月的天,是刚诞生的夏天。
忙到中午才结束,郎洋洋检查完晓雯的功课才回家,晓雯在用料把控上还不太熟练,但是店里几款招牌的成品已经能做得不错。
原本庄硕是要回来接郎洋洋的,因为他今天也不忙。但是郎洋洋觉得来回来回的跑,太麻烦了,单程二十多公里,总是这样跑,油钱都耗去不少。
最后在郎洋洋的坚持下,还是他自己打车过去。
路上王志军发来消息,说他到了,郎洋洋给他回消息,他没有再回,估计是忙得脚不沾地。
长溪市的地铁不发达,南溪区又是最偏远的行政区,只有自己开车最方便。
郎洋洋打车到去农场的国道岔路口,前面有工人在修岔路口的路,车子不好开进去,郎洋洋就让师傅就在这里停,他自己走进去。
他心里嘀咕,那庄硕是怎么开进去的。
下车之后庄硕就打电话来了,郎洋洋接电话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庄硕远远在喊他名字。
“洋洋——”
郎洋洋挂了电话,对他挥手。
郎洋洋跳下马路旁边的红薯地,小心翼翼的跨过去,在路边等庄硕过来。
“刚刚忘了跟你说,这边修路车子进不来。”庄硕一个很矬地甩尾,双脚撑地:“请上车。”
郎洋洋坐上他的电动车后座,“那你的车呢?”
庄硕:“我从陈家寨里面的路开进来的,那边其实更近,就是路不太好。”
“雷公呢?”郎洋洋问,今天一早庄硕把雷公带到农场来了,最近天气好,郎洋洋又很忙,庄硕就带着雷公上班,说是让它去农场里跑跑,运动一下好减肥。
这样雷公有地方可以跑来跑去,郎洋洋也不用遛狗,会轻松一点。
庄硕往前看了看,没看到狗影子,“它跟大黄小黑熟了之后就喜欢去河滩那边玩,吓得羊都不敢去那边了。”
郎洋洋笑骂了一句臭小狗。
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又去机场又做面包甜品,回家收了两个快递,只吃了两个可颂喝了一杯咖啡,这会儿把头靠在庄硕的后背打了个哈欠。
“没睡午觉吧。”
“嗯。”
“是不是也没有来得及吃饭?”
“嗯,好饿。”
电动车穿过印着狗爪子的大门,进入农场的地界,看着绿油油的水稻,郎洋洋觉得眼睛都舒服了很多。
“今天吃饭早,他们都吃完午饭了,回去我给你煮碗粉吃,怎么样?”庄硕问。
郎洋洋:“好啊。”
没一会儿就看到宿舍区了,郎洋洋看到旁边竹架上好像有黄瓜,他轻轻拍一下庄硕的背,“那个是黄瓜吗?”
庄硕猛地刹车:“是。”
郎洋洋摸摸被撞得发疼的鼻子,“可以摘一点吃吗?我挺喜欢生啃黄瓜的。”
“当然可以。”庄硕让郎洋洋下车,自己放好车子,“走,我们去摘一点,每天都采很嫩的。”
这个季节的的黄瓜是头一批,农场里种了两亩地,是本地的黄瓜品种,产量很高,口感清脆,黄瓜香气很浓。
本地人多用来凉拌和煮素酸汤。
生吃口感也是很好的,但现在水果黄瓜在市面山已经很常见了,生吃的话更多会选择水果黄瓜。
两人跳下马路,踩在田埂上往里面走一点。
“路边的灰尘多,我们采里面的。”庄硕在前面带路,见着差不多了才停下。
田埂宽度只有十五厘米左右,郎洋洋走不习惯,歪歪扭扭地在庄硕身边停下,被庄硕搀了一把才稳住。
“好多啊小黄瓜。”
庄硕:“往里面钻一点,有个头大点的,但是嫩的更适合生吃。”
说着他主动往里面走,碎碎念道:“但是太嫩了也不行,太嫩了会有点涩,也没有黄瓜脆脆的口感了。”
郎洋洋跟在后面,黄瓜架子上挂了很多果子,郎洋洋看到一个两指粗的,形状长得不那么好,弯弯的像个括号。
他叫住庄硕:“可以摘这个吗?”
庄硕回头:“可以!都可以的。”
郎洋洋摘下来,在思考能不能吃的时候庄硕已经走过来了,他从郎洋洋手中拿过这个外形不完美的黄瓜,抓起自己T恤一角,擦掉嫩黄瓜表面上的小刺之后递给郎洋洋。
“没打药的,可以吃。”
郎洋洋接过来,小口咬掉顶上的小揪揪,然后痛快地吃了一口。
“好吃,好新鲜啊。”
庄硕笑,左右看看,也摘了一个自己吃。
他看着郎洋洋满足的样子,小声开口:“洋洋。”
“嗯?”
“以后不管是在农场还是在家里,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征求我的同意,这都是你的地盘。”
郎洋洋抬眼看他,琢磨了一会儿之后说:“那我要把你的黄瓜都吃了也可以吗?”
庄硕:“可以,你把我吃了都可以。”
“谁要吃你。”郎洋洋笑一下,转身往回走,路上看到几个喜欢的,顺手摘了下来。
虽然嘴上有点傲娇,但是摘黄瓜的时候自在多了。
走到田埂上的时候还摘了两根狗尾巴草玩玩。
等郎洋洋吃完了面,已经两点多了,庄硕和员工一起去仓库搬东西,郎洋洋自己在院子里逗小狗。
第一次见这两只小狗的时候它们连路都还不会走,只能蹒跚地动两步然后趴在人的鞋子上睡觉。
这才两个月,就变成毛茸茸的精神小狗了,湿漉漉的黑鼻子围着郎洋洋嗅。
“修狗修狗。”郎洋洋给它们挠挠下巴。
或许是雷公闻到了醋味,居然这个时候跑回来了,郎洋洋远远看到他,站起来喊他的名字。
郎洋洋拍拍自己的肚子,雷公熟练地跳上来和郎洋洋抱抱。
而后跟来的大黄小黑,还有两只小奶狗见了也有样学样,要上来扒拉郎洋洋。
庄硕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被狗子包围的郎洋洋,赶紧大声呵斥:“NO!不许这样!”
狗狗们都被吓到,赶紧散开,只有雷公还敢在郎洋洋旁边坐下,抬着下巴吐着舌头,好像在说“我大爸在这你能拿我怎么样”。
别说小狗了,郎洋洋都被吓了一跳。
庄硕走过来,看到郎洋洋的衣服裤子上都是小狗扒拉留下的脚印,小狗在泥地河滩疯玩,爪子都脏兮兮的。
他轻轻拍一下郎洋洋的衣服:“都脏了。”
郎洋洋笑:“没事,回去再换就行了。”
庄硕把手里的草帽盖到郎洋洋头上:“走,我们去种香草。”
另一边员工已经把从仓库里把香草种子搬到香草地那边,郎洋洋跟着庄硕走过去。
香草田离宿舍不远,走一会儿就到。
虽然提前知道庄硕要种香草了,但是看到这一大片犁好的地还是很震惊。
“这么多?”
“嗯。”庄硕指着地里面说:“四亩地左右,我刚接手的时候光是薰衣草就有四五亩呢,现在都拿去种玉米了。我想着今年先种少一点给你用,要是种得好再琢磨一下销路扩大规模。”
郎洋洋震惊:“四亩都给我用?”
庄硕:“对啊。”
郎洋洋:“四十平我都用不完。”
也不是所有的香草都能用在甜品里,到底说还是比较小众的香料,郎洋洋看着这一片地,开始犯愁。
庄硕却不着急,“真的能种出来好的再说,不行可以试试买一点。”
郎洋洋也只能说好,毕竟他对农业实在是一窍不通,刚在心里安慰完自己,庄硕就开口让对农业一窍不通的郎洋洋开播种机。
“可是我不会,万一弄坏了……”郎洋洋微微后退半步。
播种机是半自动的小型播种机,需要人跟着一起握着把手控制方向,郎洋洋从来没有用过,比起担心不会用,更害怕自己把机器弄坏了。
还没有和庄硕结婚的时候两人聊天,就经常听到庄硕说他刚刚修了这个机器,修了那个机器,可见这些机器经常坏。
庄硕却不在意,笑着说:“不怕,你体验一下就好,这个机器耐造得很。”
旁边两个正在检查种子的员工偷偷笑。
郎洋洋:“看吧,要不我用手吧。”
庄硕强行解释:“那是因为他们不会用才搞坏的。”
“欸?庄哥,这个锅我们可不背哈,你的机器本来就破。”小贾说。
郎洋洋哈哈笑,不过这么一听,倒是不怎么担心了,就像以前被迫接下那种半死不活的项目,不管领导怎么说,郎洋洋心里想的是能上线就是他很牛了。
“那我试试,坏了可不关我的事。
平时家用香草是先育苗再移栽,需要控制温度和湿度。长溪市海拔高于一千米,湿度高,香草的存活率高,需要种植的面积也不小,所以直接采用撒播的方式。
郎洋洋撸起袖子,在那一大框种子里挑了两包的,把种子倒进播种机的箱子里。
“你这样扶着,这里调节模式的,调到播撒,对。”
“这里是调节速度的,你第一次用,先一档。”
“开关坏了,我手动。”
小型播种机的功能很简单,就几个按钮,郎洋洋很快就记住。
紧接着庄硕拽着油门拉阀,用力一拉,一次就着火,播种机突突突的动起来。
庄硕怕郎洋洋不知道怎么开始,还想着亲手带着走一段。
没想到郎洋洋是个学习能力这么强的,刚刚的教学他全都学到了重点,调节播种模式、播种速度和油门速度,紧握着播种机的把手就缓缓上路了。
庄硕一脸的惊喜,不自觉转头想找个人表现一下,转头看到几个员工都站在后面,都准备好开始干活了。
“好厉害。”小贾说。
庄硕听到想听的话,说一句“你们也开始吧”之后就美滋滋的跑上前去跟着郎洋洋。
他就跟在郎洋洋身边,看他认真坚毅的眼神,有时候紧紧咬着牙齿用力的,手臂上薄薄的肌肉也显现出来。
六台播种机共同作业,霎时间这片地里全是机械轰隆隆的噪声。
郎洋洋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很稳当,中间没有出过一次错,只是转弯的时候控制不好,有时候需要庄硕帮一下忙。
庄硕本来只是想让郎洋洋体验一下,因为郎洋洋之前说过他自己以前在家里用花盆种过,没养活。
见他累了想去接替,却被郎洋洋拒绝。
郎洋洋额上都是汗水,身上没有纸,撩起自己的T恤下摆擦汗,“我不累,让我把这一块种完,你帮我拿两包百里香的种子来吧。”
郎洋洋不是在嘴硬,是真的挺喜欢干这个的。
这两天和王志军在一起,两人虽然没有什么宿醉之后的彻夜畅谈,但想想各自的境遇,总是忍不住感叹,生活像盲盒一样,不知道拆出来的会是什么款式。
看到好友眼底像没有波澜的湖水,就好像以前的自己。
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但心里的正直与善良总是一致的,也因为这些吃过不少的亏。
郎洋洋打心眼里认为王志军比自己厉害,他勇敢的脱离了不理解不认同自己的家庭;他坚定的放弃更好的学校去选择自己喜欢的服装设计;他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在学生时代就公开性向做了自媒体;在觉得自己需要更专业的时尚功底的时候放缓自媒体,进入杂志社。
他看到的世界和赚到的钱,都比自己多很多倍。
郎洋洋也会忍不住的去想,自己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是侥幸吗?
又想,王志军是不是也该后退一步。
就像这台播种机,泥土湿润,有时候推动机器的齿轮卡了太多泥土前进不得,就应该后退几步,让泥土掉落,才能一身轻松继续上前。
退一步,可能真的有海阔天空。
机器的噪音在耳边轰鸣,隔绝了外界所有声音,让郎洋洋能够专注劳动,也让脑袋里这些念头有可以发泄的地方。
四亩地,7台机器加11个人,四个半小时。
终于完成了香草的播种和铺保温膜。
郎洋洋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人心里烦的时候要去运动,去跑步、去爬山去游泳,原来把体力消耗掉之后脑袋真的会空空的。
光是坐在田埂上吹吹风就觉得很幸福了。
就像郎洋洋闻到烘烤面包和甜品的香气一样。
这个劳动强度对农场的员工和庄硕来说还好,但是对郎洋洋这样一个常年坐办公室,最多就是站在烘焙的人来说,真的是要了小命。
“还要吗?”庄硕手里拿着一瓶新的苏打水。
郎洋洋点点头,把手里喝空的瓶子放在地上。
员工们把播种机推到旁边的雨棚里去,郎洋洋和庄硕坐在田埂上喝水休息。
郎洋洋又喝了半瓶水,终于喝够了,把草帽摘下。
汗水已经将他额前的头发濡湿,郎洋洋用力的左右甩甩,把头发往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呼——”
庄硕歪头看他:“累坏了是不是?”
此时夕阳已经挂在山头,晚风凉爽,可能是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湿透,连风里都带有一股咸咸的味道。
阳光打在郎洋洋的脸上,他笑着说:“有点累。”
庄硕:“有一点?”
郎洋洋:“嗯,一点点。”
两人对视着笑一下,庄硕直接往后,躺倒在草地上。
这里是田埂,草地不如马场边上精心养护的那种,节节草里夹着碎石和刚刚走动带过来的泥土。
就连庄硕这种钢铁一样的男人躺下去都被石头硌得呼痛。
庄硕拍拍郎洋洋身后的那一片,扔了两颗小石子。郎洋洋也躺了下来。
原来躺在地上是这种感觉。
原来土地是如此的可靠。
原来杂乱的野草也有属于它们的芬芳气味。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听着山风拂过后面树林的声音,沙沙、沙沙,听着很舒服。
“后面林子里都是老果树。”庄硕说。
“嗯。”
“好,对了,之前就想问问你,要不要重新做一下你们农场的官网?上次做方案查资料,我看很多公司官网都是好好打理的。”郎洋洋微微侧身看庄硕。
庄硕:“太贵了,不浪费那个钱。”
郎洋洋笑:“不知道了吧,我能做,交给我。”
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家,两个脏兮兮的人和一只脏兮兮的狗坐上了庄硕为了迎接王志军洗干净的车。
后座还放着王志军给的礼物,好大的一个盒子。
回家路上庄硕去小菜市场买了点豆米和火锅材料,家里有腊肉,今晚吃下饭的豆米火锅。
到家之后郎洋洋去洗澡,庄硕给雷公擦干净,让它去休息。
后面换着庄硕去洗澡,郎洋洋把蔬菜洗了,洗完庄硕还没有出来。郎洋洋把客厅的风扇打开,坐在矮凳上准备拆王志军的礼物看看是什么。
王志军以前给郎洋洋送过很多香水护肤品什么的,这次掂量这个重量,感觉也是。
郎洋洋拆了外包装,打开箱子。
看到东西的瞬间郎洋洋真的以为是什么外国护肤品,心里想的还是这个牌子怎么没有听说过。
谁知道拿起来一看,是各种各种的功能性润滑和精油,还有好几盒套子,看上面的图片才知道是带颗粒螺纹的那种。
郎洋洋疑惑地从箱底拿出一个扁扁的纸盒包装,上面写着一个运动品牌的名字。
但“珠玉在前”,郎洋洋觉得这里面绝对不会是一双篮球袜什么的。“
“王……志……军……”
郎洋洋拎起里面那件只有几条布料的衣服,咬牙切齿暗骂王志军。
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王志军,图片刚过去,还没有打完字的时候王志军就回复了:[喜欢吗?是不是超级好看!我从泰国带回来的!]
郎洋洋:[这怎么能穿啊?哪里都遮不住。]
王志军:[都遮住了看什么?安啦亲爱的,穿上它,迷死你老公。]
郎洋洋放下手机,哭笑不得地拎着那件衣服看,正想着这个小皮环是干嘛的,听到卧室门被打开。
“洋洋。”庄硕洗完澡出来,忘了带换的衣服,只围了浴巾,他走过来,“你拿的……是……”
“……”郎洋洋迅速把手里的东西塞进盒子里。
“咳咳。”庄硕也不瞎,他摸摸鼻子,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气血下涌搞得他大脑空空。
欲言又止好几次,然后捂着浴巾冲进了卧室。
郎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