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硕跟郎洋洋要了夏江的电话,疾风闪电一般一脚油门离开了农场。
“真去啊?”二姑妈站在郎洋洋身边,一脸的不可思议。
郎洋洋也气夏江到处造谣说闲话,但是以他的性格,是不会说当场开车去把他抓过来的。
郎洋洋看一眼姑妈:“他……”
原本还很生气的两个人被庄硕这一出弄得有点懵,对视的时候情不自禁笑起来。
没一会儿庄硕妈妈也过来了,在郎洋洋面前骂了她那几个前同事一顿,说让他们给郎洋洋道歉。
郎洋洋:“不用了阿姨。”
他是不想让谢阿姨为难。
“怎么不用!”谢阿姨上前来拉住郎洋洋的手:“他们就是闲的!那么多吃的也塞不住他们的嘴。”
后面又说了这次是只叫了两个关系好的女同事,其他人知道了就一起过来了,因为以前他们也常常到农场里来玩,不好拒绝。
郎洋洋被谢阿姨的道歉搞得不太好意思,二姑妈也是脾气软的,两人跟着谢阿姨回去。
说好要道歉的那几个人见郎洋洋回来了又撇不下脸面,就说一句“别放在心上”。
显然他们根本不乐意,也不觉得自己说错做错。
为了不让谢阿姨为难,郎洋洋也没有什么,和二姑妈一起在池塘边烤排骨。
另一边全羊也开始烤了,小黄鱼也都腌制好,除了小黄鱼还有一些海鲜,是农家乐的员工帮忙收拾。
二姑妈往排骨上刷酱料的时候嘀咕了一句:“庄硕去了这么久没回来,估计是没有找到人吧。”
郎洋洋嗯了一声。
刚刚夏江就说自己已经快到高铁站了,庄硕从南溪这边赶过去至少要半个小时,应该是找不到人的。
夏江那种偷奸耍滑的人肯定早就溜了。
但是庄硕能真的做到这一步,郎洋洋已经觉得很好了。
说实话,郎洋洋一开始想的是,庄硕可能会跟自己说“我不在意”、“我不相信他们说的”、“没关系别放在心上我理解”之类的话。
也可能会像谢阿姨一样狠狠骂这些说闲话的一顿,为自己出气。
能做到上述两样好像已经很不错了。
没有想到他直接开着车去抓造谣的人,让他过来澄清。
没能把夏江带过来也好,郎洋洋觉得已经足够了。
烤全羊半熟的时候,郎洋洋看到庄硕的车开了过来,又被树木遮挡,郎洋洋站起来等着,直到庄硕和夏江出现在他们的场地里。
夏江脸色很不好,看着不是自愿过来的。
郎洋洋和庄硕对视一眼,庄硕微微抬高的下巴好像在和郎洋洋说:“看吧,我说了把他弄过来,做到了。”
看着夏江一脸憋屈的表情,郎洋洋就有点想笑。
这里的十几个人也注意到庄硕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那个胖胖的男领导皱着眉头看了夏江好一会儿。
“你怎么来了?”
接着就有人指着夏江说:“就是他说的那些事儿啊,夏老校长的堂孙子嘛。”
“说啊。”庄硕的语气凶狠。
夏江:“说什么……”
还想装傻充愣,郎洋洋起身走过去,“你是不是在夏老校长的葬礼上跟人造我的谣?”
夏江:“什么造谣……啊!”
庄硕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用点力气夏江就疼得叫唤。
夏江:“我……”
大家都看着他,他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心里虽然恨,但还是开口说:“那天,那天我去参加葬礼,听到你们聊到郎洋洋相亲的事情,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些话。”
“郎洋洋没有跟已婚男人交往,也没有当小三。”夏江说完,看向庄硕。
到了这个时候,他坦诚错误都不是在向郎洋洋认错,而是屈服于庄硕的‘淫威’。
郎洋洋起身:“真实情况是什么?”
夏江:“是有个男客人看上了郎洋洋,骚扰他,客人还三番两次的以吃饭的名义过来,指定郎洋洋给他上甜品和酒。后来他老婆可能是查手机看到了,就到店里来找郎洋洋确认了一下事实,没有在店里闹。”
刚刚八卦的那几个一脸吃屎的表情:“那你跟我们说的什么啊!?你这不是挑拨离间嘛!”
夏江眼睛看着别处,微不可见的翻个白眼。
话说到这里,庄硕也不用逮着他了,慢慢挪到郎洋洋身边来,轻声说:“该你了。”
郎洋洋转头看他,笑一下,暂时没有说话。
夏江被那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好一会儿,谢阿姨更是直接张嘴骂。
郎洋洋看夏江很不服,稍稍往前走一点:“你跟我道歉。”
夏江支支吾吾没开口。
“你不道歉我就报警,不管结果怎么样,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也闹得你家里人你朋友你公司全都知道你是这样的人。”郎洋洋说。
夏江左右巡视,审视一番之后终于开口:“对不起。”
大家七嘴八舌说着,直到夏江离开,还有人碎碎念:“就这还是夏老校长的堂孙子,真给他老人家丢脸。”
“根本不是。”庄硕突然说,一边说着一边让郎洋洋坐下休息。
“他就是夏老校长老家那边的远门亲戚,早都没怎么联系了,这次回来也不是为了葬礼,是回家找他妈要钱想在上海买车。”
“哎哟,怎么是这样,不是说在上海很有名的餐厅当厨师吗?一个也好几万!”
“米其林什么的。”
“说是在那里吃一顿至少三千块呢。”
“噗。”郎洋洋没忍住笑了一下。
他笑的是这些墙头草一般的吃瓜人,他们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是谁的瓜,只要有人能让他们碎嘴就行。
不碎嘴别人,他们无聊的生活和没营养的聚会就失去色彩。
但是这一笑,有人注意到,朝他和庄硕看过来。
庄硕也好奇他为什么笑,郎洋洋做了一下表情管理,他今天穿了浅色的衣服,现在衣袖挽到胳膊肘。
他想,有些事情可能没有那么严肃,有时候解决事情也不用讲道理,道德感太高的人,反而容易被欺负。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摸摸自己的胳膊,说:“夏江不是厨师,是餐厅的服务员,当初还是我介绍他到这个餐厅工作的,也不是一顿饭至少三千块,人均一千也能吃得很不错。”
“那他这是吹牛呢?!”
郎洋洋和庄硕对视一眼:“嗯!”
过了一会儿,谢阿姨指挥庄硕去洗一点生菜和黄瓜来。郎洋洋开始慌,庄硕不在的话自己在这里多尴尬啊。
“洋洋,一起去帮帮我。”庄硕转身和郎洋洋说。
郎洋洋马上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歌烧烤营地,只留几个大人疑惑,这是要洗一车生菜吗?还你去帮帮我。
“谢谢啊。”郎洋洋说。
庄硕放慢脚步,等郎洋洋走到和他并排:“我说了,今天都带着你的。”
郎洋洋笑一下,跟着庄硕往后面走。
农场的食堂里放着很多今天需要用到的食材,这个季节烧烤的很多,生菜堆了好多在货架上。
庄硕拿了一个簸箕,装满之后去门口的水龙头洗。
“这是农场种的吗?”郎洋洋也蹲下来一起洗。
庄硕往旁边一点给郎洋洋让一点空间,“不是,和周边的农户买的,每周就周末需要用,种少了麻烦,种多了消耗不掉,很麻烦。”
郎洋洋点点头。
“农家乐这个板块其实是赶鸭子上架做出来的。”庄硕笑着说。
“啊?”
“就是亲戚好友知道我这里风景好,就有人放假了过来玩,传着传着很多人知道,就自己带着装备过来玩,你知道玩户外的也有些人不是那么自觉,常常把湖边还有河滩那边弄得脏兮兮,很影响农场的环境。”
郎洋洋认真的把生菜掰成一片一片:“那禁止他们进入农场不就好了吗?”
庄硕:“我也想过这个办法,但一是农场很大,不可能砌墙什么的,简单的围栏人家想进就进,也不可能弄那么多人手去看守;二呢就是虽然我承包了这里做成了农场,但心里总归是觉得大自然是属于所有人的,这么好的风景被我私人圈起来,就……”
“我懂。”郎洋洋转头看庄硕:“也挺好的,做好了也算是一份收入嘛。”
庄硕:“是的,而且做农家乐,旅拍啊还有婚礼之类的需要很多人手,能创造一些岗位,周边的村民能有点收入。”
郎洋洋都没有想到这一点,看向庄硕的眼神多了一点仰慕。
他自己不是个多善良多热心肠的人,但对于能做到这些的人总是抱着欣赏的态度。
而且庄硕很……情绪很稳定。
这是郎洋洋今天才看出来的,他好像不会急眼一样,同样是一个脑袋瓜,别人还在情绪头上狂怒或者无措,他的脑袋在想的是怎么解决,然后立刻去实施。
想到这里,郎洋洋才想起问:“你是怎么把夏江带过来的?我以为赶不上呢。”
庄硕:“我给他打电话,说他不跟我过来我就追到上海去,我去他家里找他家人。唬他说我关系多得是。”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有点无赖,笑了一下。
他们俩挨得很近,郎洋洋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样子。
“好厉害。”郎洋洋说。
庄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划拉划拉大水盆里的生菜:“他是无赖我就是无赖,他敢造你的谣我就敢造他的,我就敢冲到他面前去让他当着我的面说,我还要录像留证据。真的不爽了我拿个麻袋套住头给他一套泰拳出气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还嘟囔着补一句:“才不怕他。”
郎洋洋哈哈大笑,水盆渗出的水洒在帆布鞋上了也没有在意。
“怎么了?”庄硕不解。
“没。”郎洋洋收敛一点,但还是扛不住庄硕的目光,转头看着他说:“你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性格,在部队里混不下去?”
庄硕大囧,脸腾的一下红起来。
“哪有。”
洗生菜洗了十几分钟,满满一簸箕终于弄好,郎洋洋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鞋头湿漉漉,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土,还有一小片叶子。
庄硕也看到了,郎洋洋也没有很在意,帆布鞋的鞋头是胶的,没有湿到里面去。
正准备甩甩腿把黏在上面的生菜叶子甩掉的时候,庄硕很自然地伸手拍了一下。
菜叶子被拍走。
“好了。”庄硕把手伸进大水盆里过一遍,站起来说:“走吧,估计羊和鱼都烤好了。”
郎洋洋有点楞,“哦,好。”
爷爷是很严格的人,和爷爷奶奶生活的那几年,郎洋洋的生活准则是‘要听话懂事’,否则就要被‘以后跟你那个爸一样’的诅咒压住。
不能说爷爷奶奶对他不好,只是也谈不上‘宠爱’。
是的,郎洋洋没有体会过被宠爱。
在曾经是个小孩的时候没有体验到的东西,长大后更不敢奢求,在和庄硕的相处中,最大的期望也只是希望能互相关心理解。
庄硕不知道郎洋洋在想这些,在他眼里这是很平常的事情。
他嘴里念叨着“快回去,我要弄只羊腿给你,去晚了就被他们分了”,然后加快脚步。
郎洋洋也跟上去,这时候手机响了一下。
是智能仓库的短信,紧接着app也发来通知,告诉他要在本周内确定是否续约。
郎洋洋停下来,胸膛微微起伏着,一种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冲动催促着他点开智能仓库的app。
在订单详情里面看到了按钮。
是否续约?
是,否。
“洋洋?”庄硕发现郎洋没有跟上来,马上转头回来找他,尽管只是五米不到的距离。
“怎么了?”
郎洋洋抬头,看到庄硕走过来,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在手机页面上点击“否”。
“没事,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