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走!我们去医院!”
柳树街道156号距离她们家不远,趁着珍妮今天还在家,要尽快去。
虽然怀孕对她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陌生的事情了,但是根据她的这次经验,肚子里的是个多胞胎,所以她才会这么辛苦。
说是快五个月,珍妮母亲自己也不是很确定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几个月了。
只是根据经验来推测。
莫娜亚清点着物资,玛利亚和其他几个牧师将鸡蛋红糖一袋一袋地用红袋子分好。
一份鸡蛋是10个,红糖则是半斤,多了不行,多了这些物资根本不会到孕妇的嘴里。
虽然这些鸡蛋和红糖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多”了。
但是有了之前的经验,莫娜亚特意请了诅咒术士在这些东西上下了诅咒。
对孕妇来说无害,只是男人吃了就会皮肤溃烂。
不至于死,但是会从脸开始破皮、瘙痒、红肿、流脓,最后痛苦地哀嚎不已。
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克服它的话,随着指甲挠破皮肤,那将会是更大的折磨。
不过这样还是禁止不了孕妇之间的交易,这方面,莫娜亚她们就管不了的,反正最后的东西都是进入了孕妇的嘴里。
“圣、莫娜亚医生,有病人来了。”
社区医院的医生基本上由三个来源组成。
一是像莫娜亚这样被“俘虏”的光明神殿牧师;二则是原本的兰斯维利居民,自己申请了调到欣荣领地,比如说玛利亚;还有的则是光明神殿输送的新一批牧师。
她们去年的“义务劳动”时间虽然已经满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并没有离开兰斯维利,反而在兰斯维利城的医院里继续干了下去。
随着冬天过去,市民的等级普遍提高,医院里的病人减少,她们就被调了出来。
莫娜亚之前就在卫星城那边生病的奴隶们,后来光明神殿又输送了一批牧师过来“进修”,卫星城那边紧张的医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莫娜亚就和其他的一些牧师申请就近的城市,将社区医院开起来。
卫星城就是安置大量奴隶的新城市,那里的患病人数最多,情况最复杂,但是城市内部的患者数量也少不到哪里去。
尤其是孕妇的数量。
之前是没有人手,现在能腾出空来了,自然要给孕妇老幼和病人们做个检查和治疗。
“玛利亚,去把听诊器拿给我。”莫娜亚放下手里的鸡蛋,去洗了个手,再用一个清洁术将手消毒,最后带上无菌手套。
“好的。”玛利亚是自己申请到欣荣领地的实习医生,她原本是护士,但是有过“奇遇”——斐洛司领主亲口承诺在她进入传奇的领域之后传授她复活术,因此她鼓了干劲,等级和成绩涨得飞快,终于在一个月前通过了医生的职业考试。
兰斯维利领地里的医院考核制度和科技侧的不一样,不是读什么专业就限定是医生护士还是护工的。
魔法侧的护士和医生只限制超凡职业。
牧师、德鲁伊、萨满和祭司,这是个是护士和医生的热门职业,毕竟说白了这个世界的医疗系统就是治愈术的运用。
能加奶才能成为医护人员。
人类选择德鲁伊的很少,萨满和祭司更是只有智慧魔法种族才会选择。
以前的“医院”都是光明神殿垄断的,但是他们又和医院不太一样,本质上是个信仰机构,捞钱比医院夸张得多,但是患者的治疗率却比医院低得多!
教皇不愧是活了这么久的“聪明人”,光明神殿的公信力在斐洛司砸毁了光明之神的神像的瞬间就和那个神像一样被摧毁了。
信仰这种东西,建立起来很困难,但是摧毁起来只需要那么一瞬间。
想要让光明神殿重新回到之前的地位几乎已经是不可能了,但老教皇人老成精,重塑不行,但他完全可以学习兰斯维利的模式,将光明神殿包装成“医院”。
就连场所和人员都是现成的。
有些麻烦的就是管理模式——这一点困难也因为主动加入欣荣领地的“志愿医护”后消失了。
学习经验,没什么比现成地体验一次更好了。
老教皇是很惧怕斐洛司的,因此不敢隐瞒地在派人加入“志愿医护”前就递交了和斐洛司见面的申请。
斐洛司对老教皇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对他提出的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牧师的培养体系,光明神殿无疑是这个世界里最成熟的,在兰斯维利之前,牧师和圣骑士被光明神殿完全垄断。
欣荣领地缺医护,光明神殿有牧师,这是再好不过的合作了。
——至于光明神殿想要模仿人民医院的模式,斐洛司这点倒是不在意,或者说乐见其成。
再烂的医院,也比之前的光明神殿好得多!
而且牧师和圣骑士大部分都是很单纯的人,他们是真的怀抱着一股赤诚的心信仰光明的。
只是光明神殿的教义解释培养出来的孩子对“戒律”的理解有些偏差,真的改成医院的模式,时常举行义诊,经常接触穷苦百姓的话,说不定还会让他们认真地开始怜悯众生。
不管彼此打的是什么样的注意,但从结果来看,都是好的。
“简,简在吗?”
珍妮的母亲被叫到名字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护士提醒了好几次,她才恍然想起,自己叫“简”。
99%的平民都不识字,但名字是有魔力的,在取号机上按一下手印,名字就出来了。
不是孩子的母亲,不是丈夫的妻子,是简啊。
“我,我在的。”简在珍妮的搀扶下小心地走到了就诊室,她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大厅另一边摆放着的鸡蛋和红糖上。
它们用喜庆的红色袋子装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满是红糖甜滋滋的香味,进来就感觉人要幸福地醉过去了。
简一进来,莫娜亚就皱起了眉头:“躺上去。”她指着旁边的小单人床,一个瞬发的无声轻身魔法让简觉得笨重得身体立刻灵活了起来。
她惶恐不安地听话照做。
莫娜亚仔细检查,最后开单子:“你母亲的预产期快到了,先去办住院吧。”
“啊?”
珍妮和简都傻了:“我、我、她……”
珍妮磕磕巴巴地好不容易才将完整的话说完:“我母亲不是才五个月吗?”
莫娜亚没有武断地打断她们,而是问:“你们怎么算的?”
简浮肿苍白的脸上弥漫上一点红晕,看了一眼女儿,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莫娜亚对珍妮说:“你先去帮你母亲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出走廊左拐,红色房子的右边第一个窗口。”她安抚地说,“免费的,不要钱,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珍妮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去办手续了。
没有了女儿,简才勉强能说话了:“我、我丈夫秋收的时候去打工了,累得回家就睡觉,很长时间都没碰我,是后来秋收结束没工作了,才开始碰我。”
这里说的打工,并不是去农场干一天,而是干着自己原本的工作,晚上再去农场打工,一天干两份活,这样才能挣出丰收节的感恩税款和冬天的口粮钱。
大家都是要这么“兼职”的,要不然税款交不上,只能卖女儿家具房子老婆儿子。
勉强交上也很不好过,因为冬天没什么活,大家也不太敢出门,秋天的时候小孩要捡柴火收集干草,大家还要再继续挣口粮,要不然冬天要么冷死要么饿死。
整个秋天大家都很忙碌。
简的肚子是两个月前鼓起来的,她算着时间,大概是秋末的时候怀上的,也只能猜个大概。
她算是有经验的孕妇了,没经验的孕妇第一胎干活干着就流产了也是正常的事情。
莫娜亚却说:“你的孩子应该是夏天的时候怀上的,因为你没吃什么有营养的食物,所以她也小小地发育不起来。”
简干巴巴地问:“不是多胞胎吗?”
“不是的,她已经九个月了,如果没有推迟的话,大概会在三天后出生。”
简脑瓜子嗡嗡的。
她摸着自己比五个月要大一些的肚子,一阵阵的后怕。
夏天怀上的,也就是说这个小生命和她一起经历了宛如地狱的秋收和丰收节。
简的丈夫一天干到晚,简也没有休息的,她一边干两份工,一边还要忙活家里的事情,她以为是累得没有血来,她还暗暗松了一口气,结果没想到竟然是怀孕了。
她就想到了之前几个意外流掉的孩子,忍不住想他们是不是也因为她的粗心大意所以连出生都没办法呢?
怀孕的时候,母性都是最强大的,简垂下眼睫,眼里闪过水光。
莫娜亚给了她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说:“你和孩子都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如果不好好补身体的话,你和孩子都活不长。”
简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什么,但窘迫的现实又让她闭上了嘴巴。
人都是怕死的,简也不例外,尤其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是她怀了这么久的亲生孩子,放弃自己和她的生命,对她来说都是一件无法做出的决定。
莫娜亚叹了一口气:“你的丈夫和孩子呢?到时候我会和他们谈谈的。”她也算是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病人,卫星城那边的情况比这里更糟糕,因为是女孩子的缘故,送到莫娜亚手里的大部分都是孕妇。
有作为生育工具被解救出来的,也有被强奸怀孕的,更有意外流产的。
但因为都是无依无靠的奴隶,她们的治疗方案反而更简单。
医药费先欠着,孩子根据她们的意愿选择留下还是流掉,如果不忍心流掉又无法跨过自己的心理障碍的话,孩子就送去互助会,孩子会用财政教育拨款抚养长大并接受教育。
但是这里的孕妇大部分有家人,要考虑到其他人的意见。
简的家里有五个劳动力,丈夫、三个儿子都已经工作赚钱了,珍妮只是找到了工作,还没赚钱,也没有工资。
存款是有的,但也就是几个银币的存款。
要不要治疗,医院这边只会参考简的意见,但她的意见会受到家人和现实的左右。
治疗要多少钱?能保证钱花了就能治好吗?负债的话又要什么时候还?有利息吗?就算治好了,又能保证活多久?
这些都是未知数。
今天是社区医院开始接待病人的第一天,病人还不一定知道这里有医院,因此来得人不多,床位很空,珍妮很快就为母亲办好了手续。
简挑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她躺在病床上,里面放着暖气,是恒温的26度,暖洋洋的,床下面铺着一层柔软的毯子再铺上一层床单和尿垫,最后还有一床被子盖在身上。
简很紧张地问:“要、要多少钱?”
给她打针的玛利亚温柔地说:“到你生产后三天,都是免费的。”
简和珍妮长长地松了一大口气。
玛利亚对珍妮说:“回去收拾一点你母亲和自己的换洗衣物过来,这里有24小时的热水房,去洗漱一下,洗过热水澡之后再睡觉会更舒服的。还有带一些碗筷过来,鸡蛋你也拿回去煮了,一天煮三个,水开了下把鸡蛋放进去,数到三百就可以了。不用剥壳直接带过来,用一勺红糖泡碗水,再把鸡蛋剥壳放下去端给你母亲吃。”
珍妮用力地将玛利亚的话记到脑子里。
“还有,记得叫你父亲晚上来一趟医院,我们莫娜亚医生要和他交代一些事情。”
珍妮将脑袋点了又点。
母亲没有换洗的衣服,但珍妮还是将家里唯一的毯子带了过来,这条毯子是看在母亲是孕妇的照顾上发下来的,但因为很小,一直是家里的三个男孩在盖。
父亲身体“强壮”不怕冷,但是三个男孩身体就没这么好了,他们还要上班工作赚钱,不能生病。
珍妮想到母亲在“住院”,虽然不太清楚“住院”这件事,但想来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她咬咬牙还是将毛毯带上了。
然后揣着给母亲煮的鸡蛋,一路小跑着往医院赶。
洗完澡又吃了红糖鸡蛋后,简就有些困了,珍妮的父亲来医院后,看到的就是熟睡的妻子。
“珍妮,你妈妈怎么了?”远比这个年纪看起来苍老许多的男人脸上带着忐忑,眼神里的恐惧是装不出来的。
珍妮沉默地带着父亲去找莫娜亚医生。
莫娜亚仔细地将简的情况告诉了男人。
珍妮其实没走开,她知道莫娜亚医生是故意支开她,但她不聪明的脑袋在这一刻突然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变得灵光了起来。
她趴在门口,屏住呼吸听着里面的动静。
莫娜亚医生的话说完之后,里面许久也没有传来声音。
“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父亲的声音。
但这一刻,珍妮甚至生出了“父亲就这么变成哑巴”也挺好的想法。
莫娜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问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呢?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只需要告诉我‘治疗还是放弃’。”
男人蹲下身,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他在挣扎,一边是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一边是和他结婚十几年的妻子,太难以抉择了。
但是门外的珍妮眼泪却瞬间下来了。
她一直以为,她的父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在这一刻,她的世界崩塌了。
父亲的犹豫,其实就是最好的答案——他舍不得那些钱!
多么可笑啊!活生生的两条命,竟然还需要犹豫的吗?!
那不是别人啊!那是她的母亲和妹妹!
珍妮的崩溃来得很突然,但又好像早就预兆,她嚎啕大哭,她歇斯底里,她没有跑进去质问父亲为什么要犹豫,而是跑回了病房:“妈妈,我们治病,我有钱,我们之前糊了很多的纸盒子不是吗?我们赚了好多钱!明天开始我也要去纺织厂上班了,以后我会挣更多钱的!”
听到动静追来的男人愧疚地看着崩溃大哭的女儿和安静安抚着孩子的妻子。
他慌张急了,本就泛红的眼眶更是充满了狼狈。
最后,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的他宛如一只困兽蹲了下来,发出嘶哑的嘶吼:“啊——”
贫穷,是最大的苦难。
简从睡梦中惊醒,她这“显怀”后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不过医院的病床对她来说是做梦也想象不出来的舒适,洗完她躺到床上就睡着了,也没做梦什么的,更没有噩梦。
十分平静地睡着了。
一直到珍妮哭着跑到她的身边,简才醒了过来。
她伸手摸了摸女儿湿漉漉的脸蛋:“别怕。”她这样说着,却没有看向自己的丈夫。
珍妮家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珍妮的妹妹出生,简没有奶水,她太瘦了,即便一天三碗红糖鸡蛋,但也没办法一下子就补回来。
不过医院这边对孕妇有奶粉补助,可以用三铜币买一包奶粉。
珍妮一天的工资是六铜币,能买两包,六包奶粉可以让小妹妹喝上三个月了。
“我的建议是你继续住院,把自己和孩子的身体调养好再出院。”
简沉默着,最后摇了摇头。
贫穷,是最大的原罪。哪怕莫娜亚医生说了,只需要三银币的治疗费用就能治好她们母女,以后注意点身体,和正常人一样会活得很健康。
但那是三银币啊!
他们一家全部的存款也才6银币,大儿子过两年也该结婚了,二儿子和大儿子就差了一岁,还有三儿子呢%……
一通算下来,这6银币也不够花的。
玛利亚和她掰开了揉碎了说:“你还年轻,能干活,而且儿子的婚姻要让他们自己去忙活,他们都已经是大人了,应该学会独立了。”
简还是摇头。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知道,但让她一个一天只能挣几铜币的人去花3银币这么昂贵的医疗费,她实在是做不出来。
最重要的是,莫娜亚和玛利亚描绘的那些未来在她的眼里都很遥远,遥远到像是梦一样,不敢相信那会成为真实的现实。
但拿出3银币,却是立刻就能触及到到“现实”。
她办不到。
简办了出院手续,珍妮却没有来帮忙。
她在割芨芨草。
纺织厂开起来了,就在简住院待产的第二天,她就去上班了。
在纺织厂的临时工工资是一天六铜币,可以选择日结,也能暂时先存在厂里。
珍妮只领取了三天的工资给母亲买了奶粉,其他的钱她一分没取。
现在她已经有35铜币的存款了。
9铜币是工资,另外的24铜币则是她下班后出来割芨芨草赚的钱。
10斤芨芨草1铜币,240斤就是24铜币。
现在的芨芨草已经不是曾经的小杂草了。
它摇身一变变成了人人争抢的“宝贝”。
珍妮的大哥二哥在扫雪的时候都会有意识地将芨芨草收起来,下班后拿去换钱。
珍妮没有问过他们一天能挣多少钱,她越来越沉默,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干活。
但她一分钱也不往家里拿,也不给她的母亲。
所有人都能感觉家里的气氛怪怪的,但这也很正常。
毕竟他们的母亲选择了放弃治疗,抱着妹妹回家了。
小孩很小,出生的重量只有三斤多一点,她很乖,不哭不闹,或许也可能是没有力气哭闹。
莫娜亚开了一些“免费”的药让她们带回家,不能完全治疗,但也能改善身体。
分别给了简和孩子三个月的量。
三个月,是个分水岭。
如果孩子能熬过三个月的话,就有活下来的机会,如果连三月都没有……
珍妮寻找着越来越少的芨芨草,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她袋子里的草就越来越多,只是增速越来越慢。
当初种植芨芨草的决策是完全正确的,生命力这么顽强的野草,也能因为10斤一铜币被人一拥而上地摘光,如果现在不是有人在开垦好的“芨芨草种植田地”附近布置魔法阵,每天晚上还得派人组队巡逻威慑小偷。
珍妮抬头张望了一下,不知不觉,她离城市已经越来越远的,第二月猩红的月光洒下来,看着十分诡异,但珍妮却没有多少害怕。
穷才是最可怕的。
她是个穷鬼,她能怕谁?!
想要赚钱,想要赚很多的钱,想要赚能让自己在危机时刻拿出可以轻易救下自己的钱——
朝夕相处的母亲就这样放弃了自己和妹妹的生命,这让一直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珍妮“醒”了过来。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她在害怕自己成为自己的母亲。
恐惧蔓延了全身,只要一想到母亲沉默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背影,珍妮就会害怕得浑身僵硬。
至少,至少得赚到3银币才行。
有了3银币,至少自己能有底气说出“我想治疗”这样的话语。
“曾——”忽然,一束光打在了珍妮的身上,她吓了一大跳。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绷着严肃的女声从身后想起,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公安。
珍妮有些胆怯地垂下头,手指紧张地抓着衣角。
珍妮是个小土包子,她会知道“制服”和“公安”完全就是因为公安们杀的人太多了。
抢劫、杀人、盗窃、强奸、放火……
在高尔特家族覆灭的后几天,确认了精灵不会再折回来大开杀戒后,整个柯尔特城乱成了一片,五花八门的犯罪层出不穷。
公安和siri这种执法部门是最先到达的,一来就给了众人一个“下马威”——将街上所有正在犯罪的犯人全部就地处决了。
很多人都吓得心脏嘭嘭跳个不停,不是心动,而是恐惧。
在大部分人的心里,当官的和那些犯罪其实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他们这一生就是生活在被压迫和压迫中的。
只是不那么明显。
于是很自然的,这些穿着统一“制服”的公安也成了统一的恶魔。
珍妮的身体抖了一下,虽然刚才割芨芨草的时候很勇敢,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穷鬼什么也不怕是无敌的,但真的见到令她恐惧的存在了。腿肚子又开始发抖。
“您、您好、我、我……”她磕磕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海伦板着个脸,因为她早就发现了,在这里露出亲切的微笑只会让人更害怕,因为他们根本不敢看她的脸,看到她的这身衣服就害怕得不行。
不过在欣荣领地这个地方,害怕总比其他的什么好。
在这里,众人会因为恐惧而顾忌一点,哪怕只是因为那么一点顾忌会减小犯罪的可能性,对海伦来说都是一件很欣慰的事情了。
海伦很凶残,死在她手里的罪犯至少有上百个了,不过对待普通市民,尤其是珍妮这样的孩子,海伦还是很温柔的。
“已经很晚了,不要在这里,快回家吧。”
芨芨草种植区域是围绕柯尔特城向外延伸5公里的区域,siri则是会在十公里外的区域“沉睡”。
一旦有魔兽忍不住想要跑到城市里狩猎,就会被siri们当成家畜抓起来送到养殖场去。
珍妮不敢去“芨芨草种植田”摘芨芨草,她就是纺织厂的员工,被发现的话是会被开除的。
但比较安全的地方都被人薅光了芨芨草,扫雪的工作量都大大减少了!
但也因为这个原因,想要找到更多的芨芨草,就要往更外面的地方去寻找。
珍妮不知不觉已经往外走了八九公里了,siri自然是一早发现了她,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于是向公安局发去了求援。
白森森的一堆骨架子,偶尔会给海伦一种它们也有情绪意识的错觉。
像对待珍妮的这件事情就是,它们知道自己出现会把珍妮吓坏,于是只是去将抓捕魔兽的范围又往外推几公里,让珍妮被魔兽吓到的几率再小上一点。
至于护送珍妮回家的这个任务,则是交给了同为人类的公安。
只不过siri不知道的是,珍妮也很怕公安。
“我、我、我……”珍妮纠结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她还有好几袋芨芨草在其他地方,她想去拿。
海伦主动说:“你还有其他的东西要拿吗?”
珍妮忙不迭地点头。
“那快去吧。”
珍妮一下就不害怕了,舌头也不打结,鞠躬弯腰对海伦说:“谢谢您!”
在孩子的世界里,海伦就是一个好人。
“杀人不眨眼的公安”是一个很让她害怕的存在,那身制服就像是恶魔的象征。
但那些都是距离她很远的世界。
她既没有看过公安杀人的现场,也没有家人被杀,因此她只是被流言吓到了,并不是真正地害怕公安。
而且眼前的这个公安还让她去拿芨芨草,她人还怪好的嘞!
珍妮今天晚上的收获还不错,一共收割了八大捆芨芨草,加起来可能有个五六百斤。
珍妮一捆一捆地去拿,到了第三捆的时候,芨芨草几乎将她小小的身体淹没了。
尖利的小刺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但珍妮却没有一点的反应,反而是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衣服,好在芨芨草的刺并不粗大,割破不了厚实的衣服。
海伦没有上手,但是对那些芨芨草施展了一个漂浮术。
珍妮只觉得手里的东西一轻,本来要使尽全身力气才能扛得动的东西一下子就到了肩膀上。
她震惊地看着海伦,眼里满是崇拜。
海伦说:“这是漂浮术,3级奥术魔法。”
珍妮喃喃地说:“天呐,如果我能学会这个魔法,不就能一天扛几千个大包赚好多好多钱了吗?!”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太过轻佻了,简直就是对这么高贵的魔法的侮辱!
她的脸色一百,刚想道歉就听到海伦说:“那还是漂浮术加清风术的赚钱效率更高!”
“漂浮术是3级奥术魔法,清风术是五级风系魔法,一般有施法天赋的孩子能在lv.5的时候掌握这两个魔法,锻体者则要在lv.8之后才能尝试掌握。”
锻体者和施法者,其实就是选择偏向的不同,锻体者更注重力量、体质和敏捷属性的训练,施法者更注重精神和智力属性的训练。
但并不是说锻体者只训练力量体质和敏捷,对精神和智力完全不管。
锻体者和施法者说白了只是在根据天赋在属性偏向上做了优势的选择,但不能完全放弃另外的属性。
锻体者发动技能,也是需要魔力的。
这个世界的所有力量本质上都是魔力,没有魔力是当不成超凡者的。
极端如辛巴,他也是有魔力的,身体里的魔力浓度甚至比同级的锻体者都要高,只是他蓝条短,无法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从而导致他根本用不出来。但也因祸得福地让这些魔力极快地增强了他的身体。
珍妮听着海伦的解释,尤其是在她说“曾经用漂浮术和清风术一天赚了5个银币”的时候,嘴巴就再也闭不上了。
这一刻,渴望冲破了害怕,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我也能学吗?”
“当然可以!”海伦说,“你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睡觉,等一个月后学校盖好招生了,你要第一个跑去学校报名,等你学会了清风术和漂浮术,就能开始靠自己的双手挣银币了。”
珍妮激动得满脸通红:“我、我、我银币,可以的吗?”
“当然可以的啊!”海伦说,“等你学会了更多的技能,你甚至能挣金币呢!”
金币什么的,对珍妮来说太过遥远了,可以作为更远更远的憧憬,但是银币什么的……
珍妮的眼睛一下就红了:“我如果没有天赋怎么办?”
“我就是没有施法者天赋的人,看,这是我的重剑,我选择了剑士,在这条路上走了下去。”
海伦在这里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她的元素亲和虽然不是特别高,但也是有成为施法者可能的,但她觉得剑士更适合自己,于是选择了成为手拿重剑的锻体者。
不过在社会的惯有印象里,施法者要比锻体者更厉害,都是没有施法者天赋才去当的锻体者。所以她这么说,并没有让珍妮有任何的怀疑。
“10级以下的技能,都会被当做通用技能,清风术和漂浮术都是很简单的技能,只要你足够努力,就一定能学会的!”
海伦柔声说:“你很能吃苦,苦都不怕了,还怕失败吗?一次失败再来一次就好了!天才练习一次就能掌握,你练习一万次掌握了就也是成功!天赋不能代表一切,勤奋的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赚很多很多的钱。”
“呜……”
珍妮哭着用力点头:“我会好好学习的。”
在那条漫长的回家路上,珍妮对海伦说了很多话。
说她的害怕,说她的迷茫,还有她的恐惧,很多很多。
海伦静静地听着,然后在她回家之前,蹲下身用力地抱住了她。
“珍妮,你要强大起来,当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很多的财富,你将成为死亡也要恐惧的女人。”
珍妮将一个小小的徽章送给了她:“这是力量徽章,它是一个很神奇的魔法道具,你觉得害怕的时候就用力握紧它,它会给你力量的。”
这当然是假的,这个徽章只是一个在兰斯维利很常见但在欣荣领地很少见的周边罢了。
但它却给了珍妮很大的力量:“我、我会努力的!”她用力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