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约翰一家睡了个好觉,或者说所有人都睡了一个好觉。

或许是专卖店的地毯给了他们刺激,一向将节约刻到骨子里的他们竟然很痛快地花了钱买了非瑕疵打折区的毛毯。

当然,约翰买的小火龙毛毯还是独一份。

约翰将它交给了安妮,顶着众小孩羡慕的目光,安妮开心得简直要疯了,晚上一家三口睡觉的时候,她也要蜷缩着身体躺在小火龙图案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大伙虽然还没逛完兰斯维利,但谁也舍不得再去逛了。

兰斯维利太过繁华,东西又太多,到处都飘着香气,他们一不留神,钱包可能就空了——不是被小偷偷的,而是他们回过神时,钱已经递出去了。

“妈妈,我们早上可以吃蛋糕了吗?”安妮舔了舔,满脸期待地问。

她嘴里说的蛋糕,是昨天有人为了庆祝胜利——虽然不是她赢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大方地买东西分给所有在场的人。

而且这么做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个。

安妮人小,送东西的哥哥姐姐们似乎都特别宠爱小孩子,给她和约翰塞了好多好多,最后一家三口回来的时候,手里的东西都多得要拿不动了!

温度低,不担心东西坏,节约的贝西将东西分出了七天的量,他们的胃小,接下来的七天都不用花钱再买东西吃了!

安妮感激着这些从天而降像天使一样的哥哥姐姐们,但被香味萦绕折磨了一个晚上,她昨天晚上做梦都把自己的胳膊当食物咬了。

贝西和约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舍不得咬被子毯子,这种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不敢忘记,和“珍贵”的被子比起来,自己的身体不值钱多了!

“妈妈,好香啊,我好饿……”安妮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口水一个劲地往外涌,像一个小喷泉。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保鲜箱的租赁费是一天1-5铜币,越大的越贵。如果想购买的话,那就更贵了,最便宜的也要2金币,毕竟是炼金产品。

贝西没钱买,更舍不得租,毕竟她从未想过自己家的食物有一天竟然会多到需要用到保鲜箱来装!

约翰在外面一个箱子,他亲眼看着别人要拿去丢的,还没丢进垃圾桶,很干净,和新的差不多。

被他要过来装东西了。

昨天被赠送的食物就放在里面,盖子一打开,原本只是一缕一缕往外钻的香气立刻就像是火山爆发似的往外喷涌,香得人头晕目眩。

约翰经常在专卖店里闻着艾雅和西里尔的外卖,耐受性渐渐地被锻炼了出来。

倒不是艾雅和西里尔抠门不分他吃,而是两人都有些护食。

每次点外卖的时候,都会帮约翰点一份。

但以他们这个等级的饭量来说,就算是啃了十头牛也不会撑死的!

于是等回过神来时,外卖已经被吃完了。

在兰斯维利,到处都是美食店铺,吃完了再买就是了。

但在康罗罗不是这样的啊!吃完了就是吃完了,没有了呀!

平时隐藏得不错的护食属性在康罗罗展现得淋漓尽致。

约翰很够忍耐,但是安妮和贝西就不行了。

“妈妈,妈妈,妈妈——”安妮的声音中已经带上的含混的水声。

“吃吧吃吧吃吧。”贝西已经放弃了昨天的食物规划,给自己和两个孩子随意地拿了一个袋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兰斯维利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是新奇而神奇的。

尤其是十根手指头和十根脚指头加起来都数不过来的食物。

安妮的运气不错,她说想吃蛋糕,就真的拿到了一份纸杯蛋糕。

一盒六个,一共是三种口味。

纸杯蛋糕很小,只有她的巴掌大,可爱的壳子是粉白色的,上面还印着漂亮的小花,少女心爆棚。

顶上有奶油小花的装饰,还有一颗被切成兔子形状的小草莓。

安妮喜欢极了,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它,想要多看一会,但饥饿的肚子已经容不得她多想,张开嘴巴一口就咬了下去。

她的嘴巴小,但饿久了的人抢食能力十分恐怖,于是她用力地一口就咬了进去。

“呜呜呜,好甜好好吃呜呜呜……”

最先让味蕾和口腔苏醒过来的是柔软绵密的奶油,香甜的奶油由着无比轻盈的绵密感,被口腔里的温度一烫,便慢慢地融化了。

草莓虽然只有四分之一粒的分量,但存在感却不低。

草莓本就是一种香味浓郁的水果,魔法世界的草莓更是香甜。

九分甜一分酸以及十二分的香,给蛋糕带去了层次感的同时还激发了蛋糕双倍的香甜。

蛋糕本体很柔软,像云朵一样的口感,吃起来轻飘飘的,香得让人眼睛发直,甜蜜的幸福感直直冲上大脑,让她眩晕地觉得,就算现在立刻死掉也会笑着去死了。

——除了外面这层看起来很好看的东西咬其实太过费劲!

约翰刚从炸鱼骨的酥脆冲击中回过神,就看到妹妹张开大嘴一口将蛋糕吃下去,他大惊失色地去抠妹妹的嗓子:“不是这么吃的!不是这么吃的!”

纸杯蛋糕,约翰见艾雅吃过,她是忠实的甜点爱好者,似乎还在每个蛋糕店都充了不少钱。

纸杯蛋糕也是她的最爱之一,约翰还听她抱怨过,为什么不能把纸杯蛋糕的纸弄成不沾的,每次要用勺子去刮纸上残留的蛋糕就麻烦死了!

约翰抠得快,这还只是第二个纸杯蛋糕,他交给安妮正确的吃法后,安妮心疼地看着纸杯:“为什么就不能做成可以吃的纸呢?”

她还不太清楚“纸”是什么东西,只是约翰这么说,她也就这么叫了。

约翰沉默了一下,然后点头:“是啊,这个纸杯这么香,怎么就不能吃呢!”

掌握了正确吃法的安妮开始珍惜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蛋糕,将蛋糕吃完后,她又开始用牙齿一点点地刮着上面残留的一点蛋糕屑。

纸杯上面的蛋糕屑很少,但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

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安妮一点点地啃着,弯弯的眼睛里满溢着幸福的甜味。

六个小蛋糕,安妮吃了两个,将剩下的四个分别分给哥哥和妈妈。

约翰和贝西也将自己的那份分了一些给她。

约翰抽到的早餐是炸鱼骨。

虽然是鱼骨头,但裹上面粉腌入味下入油锅里炸透炸酥后,别提有多香了!再撒上不同口味的撒粉,就是味道十分独特的鱼骨薯片。

“咔咔咔、咔咔咔——”

约翰的这包是番茄口味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很解腻,鱼骨被仔细地腌制过,没有一点的腥味,只有鱼的香。

鱼骨并不是完完全全的鱼骨,骨刺和骨刺之间有一层薄薄的鱼肉,鱼肉也被炸得酥酥的,而且而鱼骨扎实的脆不同,鱼肉的酥是带着一点空,鱼肉纤维之间被炸出了空气感,两种酥在牙齿将带来很奇妙的双重享受。

贝西的那份则是紫米饼。

看着没有鱼骨和纸杯蛋糕那样富有冲击力,但碳水+碳水的组合是饿过的人绝对无法抵抗的神器!

外表看着只是一个很朴素的大饼,但一口咬下去,松软的外皮是奶香味的,薄薄的一层兜住了满满的馅料。

紫米加了黄油,被煮得黏腻软糯,还会拉丝,一口咬下去,扎实的口感简直让人满足得眯起眼。

沉甸甸的饱腹感给胃和身体带来了最纯粹的幸福。

一家三口吃得停不下来。

他们的“胃很小”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自我催眠。

实际上,他们的胃被撑得很大。

食物很少,但水、杂草和树皮在春天、秋天以及大部分的夏天是不缺的。

水没有能量,但能让肚子“饱”起来。

杂草和树皮提供的能量不多,但随处可见,他们能挖回来煮了吃。

虽然提供的能量不多,但只要吃得足够多,总是能活下去的!

因此,平民的肚子都很大。

饥饿会让他们疯狂进食,将肚子撑得鼓鼓的,久而久之胃就被撑得很大。

“妈妈……”安妮没吃饱,但这已经是她从出生到现在吃过最好的一顿了,再吃下去神说不定也会怪她太浪费太贪吃了。

而且今天吃了太多,以后怎么办?

他们家还没有挣到钱,现在得想办法挣钱才行。

安妮虽然人小,但穷人家的孩子懂事得早,她并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小孩了。

在康罗罗的那段日子,她也能家里挣些钱,虽然很小,但真的非常努力,从来不喊苦,眼皮睁不开了就悄悄在自己的腿和胳膊上拧,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是来到兰斯维利之后,约翰的包月生意也没有了。

安妮很害怕自己一家会因为挣不到钱再次离开这个像天堂一样的房子。

因为昨天运动节的狂欢,所有人都度过了一个十分幸福的早上。

约翰租的这间房子一共住了五家人,这样住五天也只需要三铜币,他们家就三个人,住40平一天一铜的房子也太奢侈了!

现在这样就很好!可以移动的墙壁给他们隔出了20平米的空间,有床,有窗户,还有地方放东西,再好不过了!

“我去学校附近看看。”约翰吃好饭,又习惯性洗个澡再出门,这是他在专卖店上班后养成的习惯。

“我也去!”在康罗罗干游戏材料包月的那段时间,小孩们都将约翰当成了领头羊,一听要他出去找活干,小孩们立刻激动了起来。

“我给约翰老大打听消息!”

“我给约翰老大您提包!”

“我、我也能给约翰老大打听消息!”

“哥哥哥哥,我也能帮上忙的!”

约翰没有拒绝,让他们先去洗澡,然后将昨天新买的衣服换上。

孩子们先是瞪大了眼睛,接着高兴地欢呼一声跑去找妈妈了:“妈妈,约翰老大说带我们出去找工作!要穿新衣服!”

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在上学后被瞧不起,家家很咬牙给孩子花钱买了一身衣服。

但这身衣服买了之后就被家长们收起来了,新衣服就是得等到重要的日子才能穿的!什么是重要的日子?自然是去上学的星期一才是重要的日子!

孩子们对新衣服的渴望渴望虽然怎么也藏不住,但他们还是乖乖地忍耐着,等待星期一的大日子来临。

但现在约翰说能穿新衣服了,这怎么不让他们激动兴奋!

缺衣少食的这个年代,能吃上饭、能穿上新衣服,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而今天早上,他们不仅吃了一顿好吃到下一刻死掉都会带着笑容的饱饭,接下来还要把昨天新买的衣服穿上。

天呐!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不对,一般来说,做梦是做不出这么美的梦的!

平时他们做一个吃上只有土豆的糊糊的梦,醒来都美好一会,像今天这样的梦,哪里是他们能做得出来的!因此,他们得出结论,他们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蛋糕是真的,紫米饼是真的,炸鱼骨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真好啊……

约翰提醒他们洗完澡再穿新衣服,也是为了能更好地融入兰斯维利。

兰斯维利对外来人口接纳的容忍度很高,即便是有流浪汉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垃圾桶旁边翻垃圾,也不会有人驱赶,反而会提醒对方去绿色的可回收垃圾桶里找。

但这个干净的城市,大约是没有人能真正喜欢身上脏兮兮的人的。

约翰很有自知之明,他尽可能地将自己收拾干净,不仅是让别人给自己一份尊重,更是给自己一份体面。

约翰年纪小,但不意味着他是蠢货,他到现在还记得,艾雅刚来康罗罗的时候,看着脏乱差的外城嫌弃又暴躁的样子。

所以,他每天再忙碌,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河边将工作服洗干净;晚上睡得时间再少,也要一大早地去河里将自己洗干净,然后换上经过一个晚上已经半干的衣服。

衣服在贫民窟是很贵重的东西,这么重要的东西他是绝对不敢挂在外面的,万一被偷了怎么办?!

但是秋天不比夏天,挂在屋子里没有足够的风将它吹干。

约翰并不在意,早上跑着去店里的那段路,他会跑得很快很快,风会带走他身上的水汽,等到他到店里上班的时候,衣服基本上会处于一个9分干的状态。

如果遇上下雨天,那就没办法了。

但好在他的运气不错,在专卖店上班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遇到天气糟糕的雨天。

等一群孩子折腾完,大人们都已经出门了。

施工队是最佳也是最普遍的选择绝大部分来兰斯维利的流浪者都会去施工队,兰斯维利城扩张得很快,对基础设施简直的需求量很大,即便居民楼、商业街建够了,还有工厂、公园、美术馆、博物馆各种各样的公共设施。

总之,施工队一直在招人,来多少人他们都能吃得下!

“约翰老大,这个是垃圾桶吗?!兰斯维利的垃圾桶也能换糖吗?!”兰斯维利的一切对这群孩子来说都很新奇,他们小心翼翼地,带着些许的自卑,胆怯地打量着这座神奇的城市。

直到他们看到了垃圾桶的那一刻,说话的声音才大声了一些,眼中的畏缩和自卑也减少了一点。

那么多新奇的东西里,终于有他们认识的东西了!而且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熟悉的垃圾桶。

“啊!还有公共厕所!”他们高兴地指着远处的公共厕所叫了起来。

约翰没有激动,他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艾雅随口说起,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或许是救命稻草一样的事情!

垃圾桶!是垃圾桶!

艾雅给康罗罗的外城买了十个垃圾桶,和兰斯维利一样都是分类垃圾桶,但贫民窟的人怎么可能会把还能用的东西扔掉?!他们也不懂垃圾分类,只是听说垃圾能换糖,变一股脑地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

约翰听艾雅说过,兰斯维利的垃圾桶分四个颜色。

绿色的装可回收垃圾,纸壳木箱塑料瓶都往里面丢,都是比较干净的,甚至有人还会把报废的装备往里面丢。

毕竟兰斯维利的有钱人比较多,有些还能用的东西懒得去卖二手,空间装备太乱装不下刚买的东西的时候,就会选择性地丢掉一些。

兰斯维利甚至还发展出了专门的“寻宝猎人”在垃圾桶里翻找,还有垃圾回收利用公司也属于是新诞生的环保公司。

红色的危险有害垃圾,一些材料废渣很可能会产生爆炸、诅咒残留、或是什么不可逆的伤害,这个垃圾桶就属于普通人绝对不能靠近的危险物品。

灰色的是干垃圾,褐色的则是湿垃圾,区别的方法就是能不能给咕噜兽吃。

约翰不太懂什么是咕噜兽,他没见过,既然被冠以“兽”的名字,大概率是魔兽,低级高级他不知道,但只要是魔兽,在约翰的心里就是一种很厉害的存在。

约翰观察了一下,看到只有人去扔垃圾,却没有多少人去捡垃圾,强压下激动不已心情,逼迫着自己不要现在就去翻垃圾桶。

可回收垃圾箱里的垃圾一般都是比较干净的,但在兰斯维利城,垃圾桶本身就不是一个褒义词。

约翰不太想将让人看到自己撅着屁股翻垃圾桶的样子被人看到。

他也长大了,也能挣钱了,过去还没出现就被磨灭的自尊心也渐渐地回来了。

——至少要等到天黑了,看不清他们脸的时候,再去翻!

约翰将翻垃圾的“寻宝猎人”作为最后的备选,悄悄地藏在心里,谁也不告诉。

倒不是想要吃独食,兰斯维利的垃圾桶这么多,现在又是客流量高峰期,垃圾桶里的垃圾多得数不过来,怎么都能赚到一些钱的。

他是怕自己说了之后,这群小孩没有那个定力,一窝蜂地涌过去翻垃圾桶。

现在还是早上呢!太阳这么好,被看到了脸多丢人!最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穿的可都是新衣服!新衣服啊!

约带着小孩们考察市场的时候,斐洛司也正在考察市场。

但他考察的不是普通的市场,而是奴隶市场。

冬天快到了。

短短五个字,充满了无数的血腥和绝望。

魔法世界不是会自转公转的星球,而是“位面”。

这里的季节都是魔力波动导致的温度变化。

丰收节过去不久,就到了严寒的冬天。

魔兽会攻击人类,抢夺人类的食物,同时也抢夺人类本身。

人类,对魔兽来说就是一道美味且容易获取的食物。

对武力值强大的魔兽来说,冬天都是需要他们在冬天来临前努力准备的严酷季节,更不用说人类了。

贵族和奴隶主们会通过冬天来筛选有天赋的奴隶拿来培养。

能活过来第一年的就说明有一点天赋,能活过第二年冬天的就说明天赋还行,能活过第三年冬天的,才值得被培养。

然后再从一大批好不容易活过了三年的奴隶里挑选天赋最好的一批人培养成超凡者。

毕竟,培养超凡者是一个十分费钱费资源的投资,天赋一般的根本没有被培养起来的价值!

人命?人命根本不重要,几十铜币就能买到的东西,为什么要珍惜?

人口这个问题,也不需要过多的担心。

只要在某几年宣布生孩子就能减税的政策,为了孩子从怀孕到诞生的那段时间能少交几个铜币的税款,大家都会拼命地怀上孩子。

亏掉的税款也不用担心,等什么时候随便找个理解收一笔税款就可以了。

交不上?交不上那就当奴隶啊!卖掉又是一笔收入,不是很划算吗?!

斐洛司不是很喜欢“奴隶”这个词,虽然没有明确地因为某个人念叨个不停而处罚谁,但斐洛司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

兰斯维利的奴隶和平民一样,干活有工分拿,有休假、奖金、五险一金、能上学。

看起来和平民没有什么区别。

会不满吗?平民会不满吗?

过去可能会,但现在不会了。

平民过得很苦,他们要交很多很多的税款,要每天24小时不停地工作。

他们活得十分辛苦,非常艰难。

艰难到必须要知道有人比他们更难,更可怜,才能勉强地催眠自己坚强地活下去。

如果是几个月前,听说平民的待遇和他们一样,还不用交税,平民会崩溃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肯工作,就能赚到钱。

廉价房、打折区、特价商品、免费试吃……

总能活下去的,只要愿意干活,哪怕只是翻垃圾桶捡垃圾也能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最艰苦的一段时间过去后,再努力工作一段时间,生活很快就能变得好起来!

即便是残疾人、重伤患者,也只需要拿着伤情证明去办事窗口,十分钟就能将全部的医药费贷款下来。

去治疗完,三月内找到工作,这部分医药费还能先上车后补票地用医保报销50%。

退还的钱拿去还掉贷款,再努力工作一段时间,很快就能还掉贷款。

这样,拥有健全身体的崭新人生就能开启啦!

至于那些无药可救的人,要么就去兰斯维利外的世界当一个不碍眼的流浪汉,要么就去挖矿。

骗了贷款就跑的,真当斐洛司是做慈善的呢?siri大军一秒从软萌导游切换成亡灵天灾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直接一步抓回来劳改一个月,实在不行一步到位实现永生!

挖矿挖到骨头架子都风干碎成渣吧!

在斐洛司这一系列的雷霆手段之下,兰斯维利居民的生活水平都差不多哪里去,人嘛,都是吃饱喝足了才会生出宽容和同理心。

现在哪怕是斐洛司直接宣布奴隶和自由民一样拥有兰斯维利的户口,想来也没多少人会反对。

不过斐洛司并不会这么做。

对待奴隶,斐洛司和对待外来人口一样,同等待遇。

交满五年社保后有买房资格,买房后可以选择是否落户兰斯维利。

落户的话,就有了兰斯维利的公民身份。

斐洛司的这种态度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一种明示。

因此,很少有傻子会在斐洛司面前提奴隶相关的事情。

直到这次的一个大奴隶主哈罗·高尔特提交了上来的交易申请。

他们想用一万金币的价格购买兰斯维利农用机械厂的全套商品,以每套一万金币的价格购买一万套,同时还赠送十万名奴隶。

高尔特是南部最大的奴隶主,他们家族就是做这个发家的,人脉遍布周围几大帝国,还和兽人帝国来往得十分密切。

买东西搭奴隶也算是高尔特家族的特色了。

第一次买卖送奴隶,让人知道他们家的奴隶又多又齐全,之后才有更多的人能找他购买奴隶。

商路都是这么拓宽出来的。

这份合作申请,照理说是不会被送到斐洛司的办公桌前的。

是约书亚拍板决定的,而且还被他放到了最上面。

约书亚说:“这些奴隶,有五分之四活不过这个冬天。而我们现在很缺人。”

是的,兰斯维利一直在缺人。

兰斯维利的面积太大了!别说是两百万了,两亿人分散到领地的各个地方,也很不起眼。

兰斯维利城的定位就是旅游城市,宣传靠电影和游戏,核心竞争力是美食和工业化量产的中低端魔法装备。

现在两百万人听着很多,但兽潮活动结束后,有能剩下多少呢?剩下的人里,又有多少是从事最基础的劳动的呢?

斐洛司需要更多的人,缺基础工人,却自己培养出来的中高端人才!

现在的数量,远远不够!

而且最重要的是——

“你想救他们?”

约书亚抿了抿唇,坚持道:“我们需要他们!”

斐洛司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你的想法呢?更加私人的想法。”

约书亚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过了一会儿,他才叹气说:“我承认我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同情,百分之五十、好吧百分之六十。”

斐洛司点了点头,拿过合同,拿着笔将上面的金币划掉,改成金币和奴隶一比一。

然后把合同给约书亚:“具体挑人的事情,就交给你去负责吧,我应该不会听到拒绝的,对吧?”

约书亚没有立刻去接,而是问斐洛司:“我是不是太天真太软弱了?”

天真,软弱,这是他父亲最喜欢斥责他的形容词。

极具贬义色彩和PUA洗脑魔力。

斐洛司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下,今天他的碎发没有垂下,而是被干练地梳到了脑后,用魔力固定出干练中又带着一点洒脱的精英发型,将那张能迷得大半个执政厅神魂颠倒的脸完全地露了出来,但同时又带上了一分的凌乱,矛盾但很有吸引力。

“对你说这种话的人是个蠢货。”斐洛司下了结论,“作为人最基本的同理心都没有,真是可悲。”

斐洛司给他建议:“你下次可以让他去体验一下奴隶的生活,然后再让他重复一遍这句话。”

感同身受,那自然是要先去用身体感受一次,才能感同的。

“感同身受”这个词,斐洛司一直觉得应该是“身受感同”才是。

可能是某葱省的人说的吧,那里流行倒装句。

约书亚原本以为斐洛司会安慰一下他,却没想到从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回答,忍不住笑了一下:“好,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试试。”

他沉眠之前,父亲似乎还活着,战争之神和黑暗之神虽然很恼火约书亚的父亲竟然教出这么大逆不道的儿子,但那时候的信仰战争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他的父亲作为半神,不能随意处置。

因此,一直到约书亚陷入沉眠,他的父亲还活得好好的。

老实说,约书亚是有些失望的。

父亲和母亲之间,对他来说“父亲”只是一个称呼,和“凳子”、“椅子”、“桌子”、“鞋子”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母亲”是不一样的。

她是一个好母亲,即便是被强迫着生下那么多的孩子,她也从没有怨恨过她的孩子们。

“对不起,让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受苦了。”她总是用最无私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的孩子们。

因为爱她的孩子们,所以她爱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孩子。

她对仆从很好,将她们当女儿养,将她们认字,读书,画画,也教她们冥想好保护自己。

她总是摸着他们的头说:“要健康快乐地长大呀!”

但她却永远无法健康快乐。

她生病了,因为一次又一次的生育,她的身体变得很虚弱,因为一次又一次地被动接受着孩子们的死讯。

她的身体受伤了,灵魂破损了,连心脏都是碎的。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在最后留给他的,还在保护他。

要健康快乐地活下去呀,约书亚。

约书亚压下眼里的哀伤,笑着对斐洛司重复:“谢谢您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斐洛司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下,然后伸手在他微微翘起的唇角上戳了一下:“不想笑就不要笑。”

斐洛司从不勉强自己去笑。

在他还没有确诊前,他就一直在接受家族继承人的培养,礼仪课上老师一直让他笑,要笑得自然亲切没有攻击力的同时,还要体现出威严。

斐洛司很烦,到了最后他干脆不笑了。

老师很生气,去想他的父亲告状。

斐洛司也很生气:“我说了我不想笑!非要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这就是你的涵养和礼貌吗?!”

“我想笑的时候自然就会笑的!我不需要这种虚伪的笑!”

父亲和礼仪老师说这都是最基本的礼貌。

斐洛司觉得他们都在放屁!

一边笑着一边在心里诅咒着对方早点破产,早点去死,这就是他们的礼貌吗?!恶心!

斐洛司很叛逆,从小就叛逆。

斐父骂他是不识好歹,斐洛司冲他冷笑嘲笑讽刺地笑,总之就是没有要求的笑容。

后来确诊后被果断放弃,斐洛司只伤心了一下就继续过沉迷游戏的生活了。

没必要,不重要。

斐洛司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会为了成为某个人眼中完美的什么人而诞生的。

他可以对社会毫无贡献,但他不要变成一件拿来炫耀的物件,一个什么好用活不好用的工具。

他不喜欢。

“别笑了。”斐洛司想了一下,然后才说,“如果非要笑的话,就跟昨天那样笑吧。”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那样好看。”

“咚——”

约书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

不对,他是巫妖,不是人类,哪来的心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