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可能沈舟然不会发生那么严重的后果, 但沈骆洲还是心生凉意。他手指轻颤重新拉上窗帘,隔绝外面唯美的雪景 ,不想多看一眼。
书桌上的日历显示, 距离12月结束还剩下半个月。
沈骆洲给周瑾发了条消息,问沈舟然这半个月的行程。
周瑾这个点还没睡觉,回复倒是很快, 跟他说这半个月需要签一次合同,还有个杂志拍摄。
【这两个行程不累, 主要还是让他好好休息。】
周瑾以为他在担心沈舟然的身体状况,解释了句。
其实跨年晚会的节目组有邀请过沈舟然参加, 但他拒绝了。
一是想回来跟家人跨年,二是这一个多月的奔波身子实在吃不消。
【好, 我知道了】
沈舟然第二天起床时, 先是蹭了蹭枕头,觉得触感不对,慢慢睁开眼, 看着天花板愣神。
房间里很黑,没有开灯也没有拉开窗帘。他缓了缓神, 这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房间,下意识看向床边。
床边空荡荡的,沈骆洲并不在,枕头没有褶皱,被子也是凉的, 好像一整晚都没有来过。
他疑惑坐起床,喊了几声:“哥?”
外面传来脚步声, 门被打开, 沈骆洲逆光出现在门边上, 看不清表情,只是声音有些沙哑:“醒了?”
沈舟然看着他,突然对他伸出手。
沈骆洲握着门把愣了下,走过来,带着点笑:“怎么一起来就要让人抱?沈小乖,你是出门进修如何撒娇这门课程了吗?”
他站在离床两三步的距离,却被沈舟然拉着胳膊扯过来,抱住了腰。
“好凉。”沈舟然被他身上的温度冻得轻微打了寒颤,在被子里攒的那点热度全没了。却没松开,反而拿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胸膛,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慵懒倦意。
“哥,你干什么去了?身上有烟味。”
“凉就别抱着了,我刚从外面回来。”沈骆洲拍拍他脑袋想挣开,却没想被人抱得更紧了。
沈舟然抬头看他,两人定定对视几秒。
“你肯定有事。”他很笃定地说,“你等会,我先拉开窗帘,屋里太黑了。”
沈骆洲看着他下床,穿上拖鞋王床边走去,片刻:“外面下雪了。”
随着这句话沈舟然已经拉开了窗帘,入目就是一片白,刺得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看到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喃喃道:“下雪了啊……”
冬天的初雪,来得好快。
雪,是乌云的暮年。
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为什么身边的床位像有人一夜未睡,沈骆洲身上还有烟味。
他想回头,身后却贴上了一个冰凉的怀抱。
他看不到沈骆洲的脸,只能听到他在耳边低低的说话声:“我问了周瑾,他说你最近只有一单合同和杂志拍摄。合同我们可以线上签,杂志的违约金我来付。”
“这半个月就待在家里,别出去了,好吗?”
沈舟然叹气:“但我还要上学。”
“请假。”沈骆洲想也不想。
沈舟然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任性的回答,哭笑不得:“哥哥,你还记得自己之前说,要把所有可能都尝试一遍吗?我还以为我们要从今天开始尝试电动车撞人会不会有躲灾的功能。”
“我以为自己应该会很冷静、很理智地去处理这件事,但实际上……”沈骆洲默了默,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深呼吸,“我昨晚想了一晚上,发现自己做不到。”
“小乖,很抱歉,我真的做不到。我不可能用你去赌任何可能。”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想碰到。
理智第一次败给了感性。
窗户的玻璃只能很模糊看到沈骆洲的脸庞,看不清表情。但沈舟然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沈骆洲搂着他腰的那只手在颤抖。
原来沈骆洲也是会怕的。
可能像他说得那样,事情临到头来不敢去赌了。
也有可能,他其实从一开始就在不安,但他仍旧表现得让所有人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他可以应对,你只管相信他就好了。
令人心安。
但这份心安背后的重量,是沈骆洲在背负。
沈舟然抬手,一点点插|进指缝,跟他十指相扣,轻声说:“没关系哥哥,没关系的。我一会儿跟学校请假,再跟周瑾说清楚,好不好?我这半个月就在家里,哪都不去。”
“但我也有一个要求,”他伸出食指在沈骆洲跟前晃了晃,故意说些俏皮话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哥哥能不能这半个月多抽点时间在家陪我啊?我自己在房间里会很闷。而且我一个多月没见你了,现在很想很想每天见到你。”
“……我跟爸说一声,把工作交接给他,”沈骆洲说,“我在家陪你。”
沈爸爸并不清楚这场初雪意味着什么,在沈骆洲打电话过来时第一句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等知道沈骆洲的要求后,他直觉这里面有问题:“儿子,你那边别是出事了吧?你平时都很少旷工,这次竟然要直接休息半个月?”
“小乖刚回家,我抽时间陪陪他。”
沈骆洲难得没跟他顶嘴,再加一句“我常年不请假现在请个年假怎么了”,言简意赅说完,表示会把工作的具体内容发到他的手机上,挂断电话。
沈爸爸还是觉得不对劲。
沈妈妈听了:“这有什么?儿子好不容易愿意休息,就让他跟小乖多玩几天。对了,小乖都回来了,那什么时候来家里?”
“……我忘问了。”
“要你有什么用。”
沈舟然这边也给学校的辅导员说明情况。因为没办法说事情,就说自己生病了在医院。
【辅导员:沈同学,身体是第一位的,平时再忙也要注意些】
【辅导员:这个假可以请,但是你这学期加上之前请假的一个月,平时分可能不剩多少了】
【沈舟然: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他们学校平时分占比30%,如果不想挂科,剩下的分数全部必拿。
周瑾那边虽然不太理解沈舟然为什么要推掉杂志拍摄,但在沈舟然说自己过敏了,皮肤出红疹没办法拍摄后,也同意了。
“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他叹口气放下手机。
沈骆洲站起身:“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一身烟味,小乖应该很不喜欢。
沈舟然点头说“好”,然后看他拿衣服进了……进了卧室的卫生间。
隔着卫生间一扇门,里面传来水流声。
沈舟然觉得自己在这里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大步出了房间反手关门,拍拍脸颊试图降温。
他看向玄关处沈骆洲的大衣,上面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化开的雪。沈舟然在口袋里掏了掏,找出一包烟和楼下便利店的小票。
烟已经快被抽没了,烟盒被人捏得扁扁的。
沈舟然拿起那张小票,看了眼打印打印时间,发现竟然是凌晨三点多。
“真的一夜没睡吗……”他蹙眉,满脸的不赞同。
除了这件大衣和沈骆洲的身上,家里没有一点烟味,他推测可能是在楼下的便利店抽了一整晚的烟,也怪不得身上凉成那样。
沈骆洲不太爱抽烟,除非非常焦虑,感到很大压力的时候,他会用这种方式缓解。
又是一声叹息。
沈舟然靠坐在玄关处,想,他可能把哥哥想得太无坚不摧了。
其实人都有很脆弱的时候,只不过沈骆洲向来掩藏的很好。而自己竟然真的因为他当时提得那几种猜想,开开心心过了好几个月。
因为知道不会死,因为知道有沈骆洲在兜底。
恐怕爸妈那边他也没说实情吧。
等沈骆洲从浴室出来后,看到沈舟然盘腿坐在床上打哈欠,眉梢垂着,透出倦意。
窗帘又被拉上了,只有床头灯暖橘色的光照亮了卧室。
“不起床吗?”他擦着头发,走过去问。
“还是很困啊,”沈舟然看见他,蹭到床边,“我冬天很缺觉的,哥你也知道。”
离得近了,沐浴乳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
是一款很好闻的植物草本香,淡淡的,冷冷的,像落雨后的针叶林的气息,云雾缭绕,潮湿而静谧。
沈舟然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悄悄拿眼角余光打量沈骆洲。
沈骆洲脸上没什么表情,冷冷的,锋锐的侧脸轮廓切割着背后的暖橙色光晕,狭长黑眸里是点点淡漠,薄唇嘴角微抿。像被拢在了罩子里,带着不近人情的疏离。
湿润的发尾凝出水珠,顺着肌肤淌下,丝质睡衣的衣领松松敞开,湿了大半。
身上也是潮湿的,潮湿而有水雾。
沈舟然目光触及他的胸前时像被烫了下,立马移开,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嗯?”沈骆洲看向他。
那双黑眸泛起了一丝波澜,冲淡了里面的漠然。
罩子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吹风机。”沈舟然从床头柜里拿出来,插上电。
沈骆洲伸手去接时却被他躲开,“我来。”
沈骆洲没跟他争,轻轻笑了下。
沈舟然吹头发的业务并不是很熟练,怕烫到他就一直拿手挡着一半试温度,所以吹得很慢。
沈骆洲也没催他,瞪他吹完关上吹风机放到一边,这才开口:“我刚才吓到你了吗?”
“怎么会,”沈舟然立马矢口否认,发现他好像比较在意这件事,想了想认真说,“我反而会很开心哥哥愿意跟我说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其实不用自己承担所有。”
他从后面轻轻环住沈骆洲的脖子,下巴垫在他的肩上,“哥,你看,我虽然叫你哥,但我其实不是你的弟弟了,我们是恋人。恋人是会相互扶持的,是平等的,不是只有一方在付出。”
“我在外面累了会找你说,你如果遇到不喜欢的事,能不能找我说?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但我可以陪你从不开心到开心。你可以试着让我去帮你分担生活的重量。”
沈舟然想到很久之前,在沈骆洲需要看人眼色给沈氏筹措资金时,也是带着一身烟味回家,喝酒喝到胃痛,吐了个昏天黑地,然后很冷静地笑着对他说:
“小乖,现实将你摔成了千万块,你也要努力把自己拼起来。”
他当时觉得沈骆洲怎么能那么强大,换个人来早就崩溃过无数次了。
可现在想,或许沈骆洲也崩溃过。但他作为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只能站起来把塌了的天撑起来,不能脆弱,不能抱怨。
因为身后还有妈妈和弟弟,还有在医院的老爸。
时至今日,沈舟然才从他平静表面裂开的一缝中窥见了真相。
他想,自己以后不要做抱着哥哥哭的小孩子。
而是想做那个蹲下来,将碎片一点点拼好的人。让阳光照在上面,是万顷琉璃。
片刻,沈骆洲轻轻侧头,在他唇角落下个潮湿的吻。
应道:“好。”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沈舟然无端心安。
因为他知道,沈骆洲只要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哥你是不是一晚没睡?快点休息。”沈舟然拍拍枕头,掀过这个沉闷的话题。
沈骆洲的视线顺着他的手落在枕头上,又回到他身上:“小乖是要主动陪我?”
“不、不可以吗?”
他刚才的从容好像一下子消失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反正只有一张床了,我也很困啊,不能一起睡吗?”
沈骆洲喉咙滚出一声笑,没说话,躺了下去。
他确实很困了。
沈舟然看他躺下阖上眼,给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后,轻轻躺在了另一边,身体僵硬,直挺挺看着天花板。
即便是小时候,他也没跟沈骆洲一起睡过。
有些……不自在。
他脑子里拼命想着些东西,想的最多的就是这半个月到底该怎么过,以及沈骆洲早上的失态。
好像把大脑全部填充满,他就不会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腰被一只大手搂住,拖向沈骆洲的方向。
“离那么远做什么,小心翻身掉下床。”沈骆洲眼都没睁说了句。
沈舟然身子更僵硬了。
眼前是半敞的睡衣,丝质面料柔软贴肤,隐隐勾勒出胸肌的轮廓。入目是尚有水渍的锁骨,一大片敞开的肌肤,往下……
往下沈舟然不敢看了,心虚移开眼,拉了拉被子扯上来。
他在这小动作不断,沈骆洲却一直没睁眼,呼吸绵长,好像睡着了。
应该是很累了吧。
他哥最近也没怎么休息,昨晚上还熬了个通宵。
沈舟然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没忍住,微抬身子在那张薄唇上轻啄一下,轻道一声迟来的晚安。
然后打了个哈欠,困倦阖上眼,侧着身慢慢睡着了。
自然没发现沈骆洲在他说完那句晚安后,轻微动了两下的睫毛。
……
沈舟然补了个回笼觉,睡到自然醒后一点点恢复意识,只是没睁开眼。
等完全清醒后,他发现自己枕在了沈骆洲的胳膊上,整个人都滚进了他的怀里。
一时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慢慢往后撤。
然后被人捏住了后脖颈。
他顿时像炸毛的猫,刷一下睁开眼。
正对上沈骆洲的眼。
两人对视几秒,沈骆洲松开他:“醒了?别再睡了,再睡下去都下午了。”
沈舟然看着他,慢慢眨眼,半晌,拖着尾音长长地“哦”了声。
“睡傻了?”
“……才没有。”
他低声反驳,然后看着沈骆洲,看着看着,唇角扬起个弧度。
沈骆洲很轻地“啧”了声:“真傻了?”
却在沈舟然盈着笑意的丹凤眼中,也笑了起来。
他伸手拂开沈舟然已经可以绑起小辫子的发丝,轻轻托住他下巴,亲了亲:“待在我身边,哪都别去。”
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显得有些强势。
沈舟然没说话,只是含笑点点头。
他因身体生病请假的理由被杜启白他们知道了,纷纷发消息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沈舟然告诉他们只是劳累过度不舒服,不用太担心。
粉丝那边也是同样的话术,告诉她们没事,只是想休息下。
粉丝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把当时那个搞事的合作方拉出来骂了一通,反复鞭尸。
秦霜鱼也发来消息问,他也是这样回的。
想到两人之间阴差阳错的关联,有些感慨,特意问了下秦霜鱼跟其他几人关系如何。
【学长:就跟梁思砚有联系了,但他最近很忙,好像是上次参加完你的生日后突然打了鸡血,又开始努力训练了。也幸亏没颓废太久,不然只能被淘汰了。】
【学长:闻铭吗?闻铭最近打算淡圈一年半载的,他粉丝不同意,又闹又脱粉。这事闹得还挺大,你这几天没听说吗?】
【沈舟然:没有,我跟他之间的交集不多。】
他们虽然在一个圈子里,但还是有壁。可能是信息茧房,沈舟然不主动去关注他的消息,他那边发生了什么,自然不清楚。
【学长:正在输入中……】
【学长:然然,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这还是秦霜鱼第一次这样叫他,以前都会喊学弟,好像这是个定制称呼一般。
【沈舟然:嗯,学长你说】
那边很久才发来消息。
【学长:你其实谈恋爱了,对吧?】
【沈舟然:是。】
沈舟然以为他会问是谁,还在想该怎么开口才能让他保密先不说出去。
结果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再也没发来消息。
秦霜鱼不回,沈舟然就没法再聊下去,两人的聊天终止在这,不上不下。
沈骆洲请辞了阿姨后没有立刻找新的,两人又不能天天吃外卖,反正在家也是闲着,他开始着手学烹饪。
不得不说,聪明人学什么上手都很快。
只是这样一来,沈骆洲需要外出采购。
“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外面的雪已经化了,这几天温度骤降,阳光却格外灿烂。
沈舟然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就是躺在阳台上的摇椅里读书听歌,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做,看累了晒晒太阳惬意打个盹。
很平静的生活,好像不会出现那些意料之外的波澜。
他此时听到沈骆洲的问话,从摇椅里探出脑袋往后看:“我想想……想吃草莓和车厘子。”
“好,在家等我。”
“谢谢哥哥,”沈舟然笑着给他比了颗心,“爱你,等你回来。”
他真的进步了很多,像这样的话,他之前会说,但也是红着脸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笑意从眼角晕开,盈着冬日暖阳,窗棂在他身上投出剪影,纤长卷翘的睫毛浮跃着点点光斑,目光缱绻又温柔。
沈骆洲看着这样的他,临出门前又说了句:“在家等我。”
“知道了知道了,一定在家。”
沈骆洲于是出门了。
沈舟然在阳台上数着数,等差不多的时候拖着摇椅到了落地窗前,拖着腮看他哥从单元门出去,沿着小区的路走向不远处的大门,一直到拐了个弯不见了。
小区附近生活很便利,出门走几步就是大型超市,一般沈骆洲买东西都会提前列清单,半小时左右就能回来。
沈舟然等彻底看不到人影,在阳光下神了个懒腰,全身骨头噼啪响。
他站起来,向厨房走去,把中午要准备的蔬菜拿出来洗好。看着那根黄瓜,他自言自语:“要不切了算了。”
自己的刀工应该没有那么差。
他从网上搜索到黄瓜切菱形的方法,学着一点点切成片。
屋外门铃声突然响了。
沈舟然吓了一跳,刀锋歪了点,切到了手指上。
好在他刀速不快,只是蹭破了一点皮。他吸着手指上的血珠去门口猫眼看了看,发现是楼上的邻居这才放心开门。
“你好,有事吗?”
“哥哥你好,我们家没有蚝油了,可以借一点吗?”邻居是个跟妙妙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家里是一家三口跟奶奶一起生活。
“可以。”
沈舟然把一瓶新的找出来给她,然后关门。
解决这件事情后,他把刀上的血洗掉,给伤口喷了酒精消毒后贴上创可贴,把案板上的半成品黄瓜片切完,照葫芦画瓢又开始处理胡萝卜和其他蔬菜。
沈骆洲打算做木须肉,沈舟然把菜备好,特意绕过了肉类的处理。
他虽然能吃肉,但是闻不了生肉的味道,一闻就觉得很顶,难受到想吐。越是品质不好的肉,反应越是强烈。
等全部弄完,算算时间沈骆洲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沈舟然在厨房的水池里洗了把手,鼻子翕动。
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糊了的味道。
前几秒他以为自己闻错了,皱眉拉开一点窗户通风。
拉开的一瞬间,浓烟味铺天盖地涌进来,沈舟然甚至看到了飘下来的黑烟。
不等他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整栋居民楼的烟雾报警器尖锐地响了起来。
电光火石间,沈舟然突然想到前天沈骆洲跟自己说楼上小女孩的奶奶受不了b市的冬天,回老家了。
现在才四点不到下班的时间,那是谁在做饭?
来不及多想,他拽下手边的毛巾打湿捂在口鼻处,出门走安全通道往上跑。
那小姑娘肯定是自己在家,他得去一眼。
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了,沈舟然从来没在这栋楼见过这么多人。
几乎是警报声响起的一瞬间,大家纷纷夺门而跑,整个安全通道全是往下挤的人。
逆流而上的沈舟然就显得格外艰难。
他挤在人群中,已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浑浊的空气变得稀薄。
婴儿尖锐的哭声和人们慌乱的大喊声重叠在一起,像十首不同倍速的命运交响曲同时上演。
好在他终于看到了那个女孩。
女孩随着人群被挤得撞来撞去,忍不住一直哭,眼里满是惊恐。
直到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拉向一个怀抱。
“跟我走。”
小女孩看清是他,眼泪大颗大颗滚出来,哭着点头。
“这边。”
沈舟然的声音细听有些不稳,他把毛巾捂在了小女孩的口鼻,一边被人群推挤着向下,一边手指颤抖地伸向口袋,拿出喷雾。
只是刚吸了两口还没等彻底缓过来,身体被人狠狠撞了下,手中一松,喷雾顺着楼梯井掉了下去。沈舟然被力道撞得晃了两晃,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失去重心往前栽去。
头狠狠在坚硬的楼梯上磕了下,温热的血流下来。
“等会!别挤了!有人摔倒了!”
“救护车,快打救护车!”
“哥哥,哥哥你醒醒!”
“你还有意识吗?喂,醒一醒!”
“都让开点,让开!”
十几种不同的人声交替在耳边回响,沈舟然的眼皮渐渐沉重。
在最后的最后,他借着安全出口指示牌幽绿的光看清了自己踩的是什么。
一辆给8岁儿童的玩具消防车。
不知是哪家孩子逃跑时抱着又不小心丢下的。
沈舟然很想苦笑,原来车祸还能是这种变形。
但他实在是没有力气了,神志一松,陷入黑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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