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我就是妙妙奶奶,你想干什么?”妙妙奶奶挥开他的手,一脸警惕瞪着他, “动手动脚的,有没有教养?”
沈舟然薄唇轻吐:“用手指人,才没教养。”
“你还敢反过来骂我?”妙妙奶奶一愣, 继而生气了,她在家儿子儿媳哪个不敬着她捧着她, 谁敢这样对她大小声?
“我看没教养的是你的!小小年纪一身臭毛病,知不知道尊重老人, 啊?”
她伸手去推沈舟然,手还没碰到就被闻铭攥住, 往回抽了几下没抽动。
闻铭眉眼间的戾气几乎藏不住:“你算什么, 也值得被尊重?”
妙妙看见她就害怕,哭着往后躲。沈舟然赶紧安慰。
妙妙奶奶被这一句话给点炸了。
“好啊,我算看明白了, 你们两个是人贩子吧,专门抢孩子来了!大家都来看看,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赚这黑心钱,丧尽天良!”她朝着沈舟然狠狠呸了一声。
沈舟然躲了下,唾沫沾到了鞋子上。
心底生出一股反胃的恶心。
“说得对,赚孩子的黑心钱,连人都称不上, 就是个人渣。”他嘴唇紧抿,丹凤眼上挑的弧度比冰雪更胜几分。
沈舟然的教养, 让他说不出更难听下流的词。
在他那双眼睛的注视下, 妙妙奶奶心底一阵心虚, 像是被看穿一样。但转念想到妙妙那个样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谁会相信一个脑子不聪明,还有生理残疾的小孩?
她伸手去拽妙妙的耳朵:“你赶紧给我死过来,站那干嘛呢!”
妙妙被拽疼了,哭喊着去拉沈舟然的手:“大哥哥,大哥哥……”
“你干什么!”
沈舟然赶紧打掉她的手,看妙妙有没有受伤。
“怎么。我还不能碰自己的孙女了是不是?啊?”
她的声音引来了值班的护士,匆匆跑过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妙妙奶奶的难缠在整个楼层都有所耳闻,对妙妙不好大家也众所周知。
经常照顾妙妙的护士不明白沈舟然为什么出现在这,却第一时间拉住妙妙奶奶:“奶奶您别生气,有话好好说,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你们赶紧报警,我要举报这里有两个人贩子!我要让警察抓他们!”
“奶奶您肯定是误会了,小沈先生不可能是人贩子,您冷静些。”
妙妙奶奶一把挣开护士的禁锢,反手扇了她一巴掌,甩甩手,冷笑,指着她跟其他的几位护士:“你们真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一个个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贱种,下流货色……”
她还在骂,用词越来越粗鄙,护士们一看自己人被打都气急了,有病人看不过去,说了几句也被骂了。妙妙奶奶叉腰站在那,很有泼妇骂街的气势。
当初她就是靠着自己的强势一手拉扯起儿子的,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现在自觉被欺负,脾气就上来了。
场面一时乱起来。
沈舟然在她骂出声的第一时间就捂住了妙妙的耳朵,低声对闻铭说:“报警。”
妙妙拉下他的手,轻轻摇头:“没关系的,妙妙听了很多这样的话。”
不过,那些都是奶奶骂她的,叔叔阿姨们才是被牵扯的。
沈舟然攥了攥指尖,控制住心底翻涌的愤怒,冷声说:“院长呢?”
院长一听说这边吵起来,股东还牵涉其中,赶忙过来,拨开人群:“大家安静,安静!这位女士,医院不得大声喧哗!”
“孙院长,您可总算来了。”妙妙奶奶一看到他,立马换了副表情,指着沈舟然倒苦水,说他怎么欺负自己一个老婆子,还要抢她的孩子。
其他人听了,都忍不住纷纷开口。
“谁欺负谁?你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满嘴谎话!”
“抢孩子我没到,我倒是看到你拽着这小姑娘的耳朵往外拖,那力道,要不是这年轻人拦着,估计耳朵都出血了!”
“你还欺负护士呢,人家护士可没招你惹你,凭什么挨你这一巴掌?”
“你得道歉!”
“对,道歉!”
妙妙奶奶作威作福惯了,还是头次犯了众怒,在众人的指责下色厉内荏:“那你们怎么不问问他,为什么平白无故来我孙女的病房还要带人走?这不是人贩子是什么?”
“这……”
众人看向沈舟然。
“小伙子,你说说是为什么,我们不信你是人贩子,但你也得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有人嘀咕:“确实奇怪,没事来找这个孩子干什么……”
还没说完就被捂着脸的护士瞪了一眼,赶紧闭嘴。
院长也看他:“小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妙妙躲在沈舟然怀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解。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大哥哥?
闻铭看他们矛头一个个指向沈舟然,心底一阵烦躁。明明不是他的错,还要被人这样怀疑打量。
“怎么回事?你回头问问她奶奶,要不是——”
“够了,”沈舟然打断闻铭的声音,对院长颔首,“孙院长,我找您有事,我们换个地方聊。”
他不可能在众人面前揭露妙妙的伤疤。
孙院长点头:“好的,您跟我来。”
他打了个手势,让赶来的护士长安抚妙妙奶奶的情绪。
沈舟然拉着此时格外沉默的妙妙往外走,挺直的脊背如雨后青竹,一身清冷傲气。
“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这不是这小孩的家属吧,我从没见过他,怎么就牵着孩子走了?”
妙妙奶奶听了周围人的话,气势一下子高了,在擦肩而过时出手推了沈舟然一把:“说你呢,刚才不还挺厉害吗,现在怎么哑巴了?你想带妙妙去哪,说啊!”
沈舟然被推得踉跄了下。
他本就不适的脸色更加苍白。
“不要说了!”打断妙妙奶奶的,竟然一直沉默哭泣的妙妙。
她抽噎着抱住沈舟然的腿,用力推奶奶:“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奶奶骗人,奶奶坏!”
“你个丧良心的赔钱货,我们家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倒敢骂我了,看我不拧下你的嘴来。”妙妙奶奶气得要去掐她的脸,被早有防备的沈舟然牢牢护住。
妙妙抬头看了他一眼,点开了自己的电子手表。
清晰的对话从里面穿出来。
“……这样做能行吗?”
“怎么不行?儿子,你还真打算养这赔钱货一辈子?她亲妈都不管她了。”
“听妈的,赶紧找关系办了手续送过去。你别忘了,咱们家能有今天,少不了王总的提携。”
“可她毕竟是我亲闺女,直接送人算怎么回事,外人到时候怎么说我?”
“你让外人知道干什么?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咱们就做了。再说了,让她成了王总的养女,那可是一步登天!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那头沉默片刻。
“我知道了……我这几天就去办。”
妙妙奶奶早在自己声音出来后表情瞬间变了,冲上想夺过手表,这次却被大家一起拦住。
录音听完,是个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是要卖孩子?!我看你们家也不算穷,自己穿金戴银的,却想着把孩子卖出去?”
“还说别人是人贩子,我呸!真正的人贩子是你才对!”
“怪不得这小姑娘找别人帮忙,自己家人都想着拿她换利益,她还能找谁?”
妙妙奶奶在一双双眼睛的瞪视下乱了针脚,强词夺理:“一个小孩随便从网上找的录音你们就当真了?她懂什么,你们又懂什么?”
沈舟然手放在妙妙肩上,声线凝成冰:“我不懂,你也不用解释,该有你解释的地方。”
他看向前方。
妙妙奶奶察觉不对,回头看,正撞上一身警服,心口一跳。
“王秀云女士?您被举报涉嫌拐卖儿童罪,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警察拿出警官证,说完对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王秀云看着上前的警察惊恐道:“你们干什么?你们想抓我?看清楚,我是妙妙的奶奶,亲奶奶!你们凭什么抓我?”
警察一脸冷漠:“就算是亲父母,以非法获利为目的拐卖子女也是犯法的。我方已经通知王先生及妻子来警局做笔录,还请您也配合调查。”
王秀云还想挣扎,却被带走了。
警官目光扫在沈舟然脸上,顿了顿,这才开口:“这位先生,是您报的警?能麻烦您也配合我们一下吗?”
闻铭说:“我报的。”
“那请两位一起。”
沈舟然点头:“好。妙妙,你先跟院长爷爷留在这,我一会回来。”
“不要。”妙妙抱着他的腿不撒手,使劲摇头。
沈舟然为难地看向警官。
最后,妙妙也跟着一起去了。
人都被带走了,众人三三两两散了,只是还在说着这里发生的事,唾弃怎么会有人卖孙求荣,这件事估计会成为大家近一个月茶余饭后的谈资。
照顾妙妙的护士正在上药,疼得“嘶”了声。
院长走过来,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安抚几句,又道:“小沈先生刚才跟我说,事情因他而起,觉得对不起你,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可以尽管提。”
护士摇头:“不用。他想保护妙妙,我也想。我这样做是自愿的,不要什么补偿。”
犹豫再三,问:“院长,妙妙出了这事,还会继续留在那个家里面?”
她照顾这个小女孩时间最长,很清楚那家人是如何把她当神经病看待无视的。
“你是担心妙妙的以后?放心,有小沈先生在,不会放下不管,”院长感慨,“说不定,这还是妙妙的运气,让她摆脱那个家庭。”
警局里。
王秀云打死不承认自己有说过卖孩子的话,对那段录音不认,被逼急了就要找他们的领导。
沈舟然终于见到了妙妙的父亲。
王福生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妙妙,眼神凶狠起来,很生气她的作为导致自己出现在警局,嘀咕了句什么,声音不大,他们没听到,可却让听到的警察皱紧了眉,让他少磨蹭赶紧进去。
至于妙妙的妈妈,连看都没看这个女儿,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麻木往前走。
沈舟然观察了半晌,都没从夫妻俩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父母对女儿的温情。
他冷冷垂下眼。
这种不配当父母的人,怎么有脸活在世上。
大衣被拽了拽,他看向妙妙那双圆溜溜的黑眸,慢慢覆上坚冰的心重新一点点柔软下来。
“怎么了?”他轻声问。
妙妙往他怀里歪,手揪住毛衣怕他走,力道控制在不会揉皱面料的程度,闷闷道:“……饿了。”
之前哭得太伤心,现在还在不断抽噎。
“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沈舟然看她点头,看了眼闻铭待的屋子,说,“等那个哥哥录完笔录我们才能走,等会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为了防止低血糖,他有常年带糖的习惯,把口袋里还剩的两颗糖果给妙妙。
妙妙其实从昨天下午听到那段对话后就一直缩在柜子里不敢出去,连昨天的晚饭都没吃。可她不想让大哥哥哥担心,乖乖点头,接过一颗:“妙妙拿一颗就够啦,那个是哥哥的。”
一旁的女警听了,一边感叹妙妙懂事,一边就更恨做出送孩子这种事情的王家母子。
“姐姐这里还有块小面包,也给你吃吧,你叫妙妙是吗?”
闻铭从房间里走出来,第一眼就看到沈舟然撕开一块小面包的包装,揭下底部的纸托拿在手里,喂小女孩吃面包的场景。
沈舟然侧脸白皙清透,细碎的短发半掩住眉毛,那双丹凤眼漾着浅浅笑意,眸光温柔,整个人都笼罩在清润如水的气质里。
他很耐心地在做眼前的事情,即便那件事只是给一个控制不住抽噎的小女孩喂小面包。
连闻铭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的目光有多温柔多专注。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沈舟然该是什么样子。
其实就应该是现在的模样,足够温柔,足够善良,会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一句“加油”,也会耐下心来安慰一个受伤的幼小灵魂。
如果他们在此时相遇,该有多好。
沈舟然抬手,宽松袖口顺着手腕滑下,冷白肌肤上缠了很多圈的红绳是种隐秘勾人的诱惑。
闻铭却瞳孔一缩。
妙妙最先看到他,拉了下沈舟然。
沈舟然抬眸,四目相对。
他不着痕迹蹙眉,闻铭那什么眼神?
他把剩下的包装袋折叠两下收起来:“好了?”
“好了。”
“那我们去吃饭,”他低头对妙妙说,看向女警,“可以吗?就在附近,如果有需要我们马上过来。”
“可以。”回答他的是走出来的警官。沈舟然认识他,就是最开始为首的那位。
警官跟他们大致说了下里面的情况。
王福生的父亲是个倒插门,他跟母亲姓,王秀云强势,一个人拉扯着儿子混出了名堂,儿子的生意也在她的操持下风生水起。
——倒不是他们多会做生意,而是会做人。
王秀云强势,儿子在她的掌控下相对软弱,心里防线没那么强,很快就吞吞吐吐说了不少。
“那个王总是他们生意伙伴,几年前两家连了宗,王福生靠他的照拂才越做越大,”警官说,“这个王总我们之前就怀疑过跟另一个案子有关,至于需不需要并案调查,还需后续证据。”
“那妙妙……”
妙妙不安地抓着沈舟然。
警官看在眼中,让沈舟然跟自己出来。
“按流程应该暂时交给其他亲戚抚养照顾,但妙妙没有其他亲人。所以我们的首选是送她回医院,派居委会作为临时监护人照顾。如果真的判刑,妙妙应该会送往孤儿院。”
沈舟然点头:“谢谢警官,我知道了。”
他不可能让妙妙去孤儿院,一个人长大。他迈了第一步,就要把剩下的路全走完。
看着他转身离开,警官犹豫再三,叫住他:“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嗯?”沈舟然疑惑转身。
看他的侧脸,警官又觉得这点像也不像了。
眼前的少年显然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气质不凡,谈吐有度。
跟他认识的那个女人完全不同,他们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事,大概是眼花了。”
沈舟然带妙妙去吃饭,闻铭跟在后面。
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
沈舟然不想当着小孩子的面生事端 ,找了个餐厅让妙妙先吃饭,示意闻铭跟他出去。
第一句话就是:“今天谢谢你。还有别的事吗?”
闻铭看着他,直截了当的说:“沈舟然,我后悔了。”
“什么?”沈舟然皱眉。
“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可笑的想法,你……我们还能从普通朋友做起吗?”闻铭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来讨好沈舟然,求他原谅的一天。
沈舟然眉头蹙得更紧:“闻铭,我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我以为你很清楚。”
闻铭眼中的期待一点点消失,舌尖划过尖利犬齿,冷嘲一笑:“对,我很清楚,是我自作多情。你其实早就放弃我了。”
在沈舟然自杀割腕后整整三个月,他才再次见到这个人。
他没有要告诉他,这证明自己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那三个月的时间,他在干什么?
哦,在忙着庆幸狗皮膏药终于甩脱了,自己终于让该受到报复的人痛苦不堪。
像个傻逼。
“沈舟然,我或许不该那个时间来找你。如果我遇到的是现在的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闻铭深深看着他。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沈舟然隔着玻璃,看妙妙快吃完了,“你是明星,还是跟我们保持距离吧,我可不想又被你的粉丝骂。”
看他要走,闻铭终于忍不住说出那句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沈舟然,你说你很喜欢看我跳舞,觉得很酷。你以后,还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吗?”
沈舟然惊讶回眸:“是你?”
这句话,他只对外网上的那个网友说过。
他第一次认真打量闻铭的眉眼,发现只看上半张脸,确实跟记忆中戴口罩的那个人相差无几。
“是我。”
看他转身,闻铭眼底又升起希望,连自己也说不清又在希望些什么,却连掌心都拢了一层薄薄的汗。
“是我,那个在ins上发视频的人,”他又急又快地说,“我知道是我逼得你割腕,是我对不起你,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们就当重新认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补偿你,沈舟然,你给——”我一个机会。
“闻铭,”沈舟然打断他的话,竟是笑了下,那笑容不含任何含义,很轻很淡,风一吹就能带走,“或许你说得对,如果我们是现在相识,说不定不会到这种境地。”
闻铭的心怦怦跳了下,上前两步。
却被沈舟然两个字摁在原地。
“可惜。”
他说,慢慢收敛了嘴角的笑容:“你不明白么,我们之间的缘分,在我注销账号的那天起,就已经结束了。”
他的声音那么平稳轻柔,咬字清晰缓慢,好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却像一把钝刀子,一点点戳进闻铭的心脏。
妙妙已经吃完了,正在看向窗外的他们。
沈舟然很快注意到,推门进了餐厅,隔绝了外界的冷空气。
闻铭没有动。
他已经把自己最后的筹码交了出去。
——却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沈舟然也没吃早饭,脸色透出不健康的白。他给自己买了份全素的煎饼果子,带着妙妙回去。
剩下的事情不需要妙妙的参与,他得送她回去。
妙妙问:“大哥哥不在这里吃吗?一会吃会凉的。”
“没事,先你送回去。”
妙妙停下脚步:“不行,大哥哥身体不好,吃了凉凉的东西一定会难受。妙妙不急着回去,妙妙要等大哥哥吃完再走。”
沈舟然看她坚持,只好坐下,又要了一碗豆浆,慢慢吃着。
他才刚吐过,胃里难受得紧,吃了几口后便咽不下去了,再往下吞只会更不舒服,放下手里的食物:“好了,我们走吧。”
妙妙看着比她食量都小的大哥哥,圆眸里都是担心,还有一点点愧疚。
早知道自己不吃那个小面包了,留给大哥哥吃。他一定是不喜欢这里的饭才吃那么少。
沈舟然起身,喊了她一声,妙妙跳下椅子,主动去牵他的手,小小短短的手努力攥住一根食指。
等出门后,沈舟然发现闻铭竟然还在,咬着根烟站在那,没点。
只是扫了一眼他便收回目光,沈舟然站在那拦了辆出租车。
擦肩而过时,闻铭手抬了下,却终究没拦他。
车内。
沈舟然说了医院的地址,忍住晕车带来的不适,在一摇一晃的车内翻到院长的联系电话,告诉他把自己的病房给妙妙住,警方那边也会派临时监护人过去。
至于以后……
沈舟然发了会呆。
一直拉着他衣袖不放的妙妙此时开口了:“大哥哥,我是不是以后,就没有家人了?”
沈舟然摸摸她的脑袋。
妙妙继续说:“其实没关系,之前妙妙也见不到奶奶和爸爸妈妈,他们说我有病,也不让弟弟跟我玩。”
在妙妙有限的记忆中,家人是一个很生疏的词,还不如经常骂她笨的护工刘阿姨来得亲切。
偶尔一次她听到护士姐姐们说,妥瑞症不需要住院。
但她从有记忆起,就被困在那间病房里。
或许她会找上沈舟然,是因为沈舟然是她白色记忆中唯一的亮色。
是48种五彩缤纷的颜色。
她低头,晃着脚丫,安静沉默着。
沈舟然开口:“妙妙,你想跟大哥哥当家人吗?”
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妙妙立马抬头,满脸茫然。
沈舟然并不催她,温柔地看着她,放在头上的手一下一下穿过发丝,像在安抚一只孤独舔伤的小兔子。
用了整整一分钟的时间,妙妙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在彻底明白过来的一瞬间,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砸在沈舟然手背上,滚烫发热。
……
这一天,沈舟然在医院陪妙妙直到晚上。
他最后让司机绕了点路,去了医院附近的母婴馆,那里除了婴幼儿用品,还有适合12岁以下孩子的玩具零食等,他买了整整两个购物车,全搬进了自己的病房,全白的病房装点得童趣可爱。
这一层都是单人病房,安静,不吵闹,五楼的闲言碎语传不到这里。
等妙妙抱着送她的海豚玩偶睡着了,沈舟然才一身疲倦的回到沈家。
“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脸色白成这样?”一进门,沈爸爸就发现他的不对劲。
沈舟然给他们发过消息,只说自己有事要处理,今天晚些回家。
沈骆洲从二楼下来,手里端着杯咖啡。
“爸,妈,大哥,”沈舟然手撑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捏了捏眉心,强打起精神说,“你们介不介意我养个孩子?”
沈爸沈妈:?
沈骆洲向来平稳的手一抖,咖啡泼到了衣袖上。
作者有话说:
沈家人瞳孔地震:孩子?什么孩子??谁家的??
不是小乖领养,总不能让妙妙喊他爸爸吧(?
而且小乖年纪不够,没有领养资格。也不是沈家养,我私心还是希望沈家只有过两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