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骆洲第二天是在沙发上醒来的。
沈舟然没有力气拖他回卧室, 看他眉眼间深深堆积的倦意又不忍心喊醒他。只是在沙发睡恐怕会冷,他翻出一床厚被子帮沈骆洲盖好。
沈骆洲于是被热醒了。
他哭笑不得地掀开厚厚的羽绒被,心想小乖可能是忘了家里恒温恒湿, 他也不怕冷,用不着裹这么厚。
他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指纹解锁看了下消息。
秘书请假了, 昨天他们两个都喝得不少,沈骆洲给他发了个红包, 然后看邓磊的消息。
邓磊一早就知道他今天不可能来上班,一上午发了不少消息过来, 总体而言没有大事,只是有几份文件需要他看完盖章。
【沈总, 我给您传电子版。】
沈骆洲还残留着宿醉的头疼, 现在根本不想看什么文件报告一类的东西,拒绝了他:“放我办公室,明天我再看。我下午也不去了, 有什么事发消息联系我吧。”
邓磊看着沈总任性的回复,无奈应下。
沈舟然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出来倒水时, 看到已经坐起来的沈骆洲。
沈骆洲也看到了他,跟往常一样打招呼:“早。有我的饭吗?”
而沈舟然迟疑了几秒,才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不似昨晚那样烫才放心:“不早了大哥, 一会阿姨都要过来做午餐了。你现在饿了么?我有买早点,给你去拿。”
“算了, 帮我拿点水果吧, 现在吃不下别的, ”沈骆洲握住他的手拉下,有点好笑,“我又没生病,你摸我额头干什么。”
“你昨天体温好高。”沈舟然跟他说。
沈骆洲“嗯”了声:“喝醉了都这样。我昨晚没吓到你吧?”
他喝醉后记忆并不连贯,一卡一卡的,像网络不良卡成PPT的a|vi。
沈舟然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摇摇头:“没有。我去拿水果。”
冰箱里有葡萄,还有苹果和猕猴桃。他每样都洗了点,想到之前沈骆洲喂给他吃的猕猴桃都是切成块的,他去网上搜了搜怎么切,学着开始操作。
沈舟然动作生疏,猕猴桃汁流了一案板,果肉却没取出来多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那些大大小小形状不一,跟狗啃似的。
他很沮丧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好像真的被养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爷了,明明大哥才是沈家的孩子,他一个养子,哦,不对,现在不是了,迁出户口的同时断了他们的领养关系。
——总之,自己却比沈骆洲都娇贵。
厨房门口传来低低的笑声。
沈舟然回头,撞进一双带笑黑眸中。
“哥?”他不着痕迹侧侧身,挡住身后的案板,“你怎么进来了?”
“看你这么长时间端不出一盘水果,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沈骆洲走向他,“挡什么,我都看到了。让我欣赏下青年画家用时十分钟完成的杰作。”
沈舟然被调侃的脸上浮起红晕,却又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低低喊他:“哥……”
拉长的尾音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骆洲假装听不到他暗戳戳的控诉,甚至拿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全方位无死角的照片,嘴角的笑就没停下过:“你这是在切猕猴桃?我得发到家庭群里让爸妈看看。”
丢人丢到爸妈面前,沈舟然自然是不愿意的,去抢沈骆洲的手机:“不行,不能发!”
沈骆洲比他高了一头,手长脚长,看他来抢,直接把手机高高举起来,另一只手压住他的脑袋,尾音上扬,声音笑得发颤:“抢我的手机?你拿得到吗?”
沈舟然气得很少有气色的脸都红润了,扯住沈骆洲压他的手用力一跳。
沈骆洲怕他摔倒,赶紧伸手扶住他的后腰,一不留神手机就被夺走了。而沈舟然确实如他所料,重心不稳栽倒在他怀里,脑袋磕到了他的下巴。
沈骆洲暗暗吸了口凉气,垂眸看他:“有没有扭到脚?”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沈舟然抬头看他,撇了下嘴,当着他的面点开手机相册,把刚才拍的照片全部删掉。
沈骆洲不抢了,好整以暇看着他操作,目光上移,落在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上,看到一根掉下来黏在眼尾的睫毛,吹了口气。
他的鼻息本就近在咫尺,一吹气,热流徐徐拂上眼尾,白玉耳尖瞬间红了,一片滚烫。沈舟然抬手摸了下眼睛,抬眸惊疑不定看他:“怎、怎么了?”
那根眼睫毛依旧顽固贴在原来的地方,沈骆洲“啧”了声,终于高抬贵手去弄:“别动。”
温凉指尖在不断煽动的眼尾处一点,拿下来给他看,随意地搓了下,那根睫毛就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沾上了,现在弄下来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沈舟然咬住下唇,把莫名其妙的念头全部赶出脑海,暗自谴责自己怎么会觉得奇怪,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互动。他把手机一把塞给沈骆洲,推着人往外走:“不要进厨房了,我一会就把水果拿出去,你在客厅等。”
沈骆洲被推出去,看着在眼前关上的门挑了下眉,宿醉让他的声音比往日沙哑:“那你快点,我可不想当成餐后甜点吃。”
厨房里传来模糊的响声:“马上就好。”
沈骆洲还想说点什么,思及自己最后看到沈舟然不自在的表情,还是没说,倒了杯水去客厅看电视。
厨房里,沈舟然冷静了会,洗了把手把水果全部洗干净切好,摆盘端出去。
沈骆洲随意调了个午间新闻在看,看沈舟然把水果盘放在桌上,态度自然地插了块水果。
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尴尬。沈舟然看他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索性也不去想,盘腿坐在地毯上,抱着手机在玩。
没过一会,唇边抵了块水果。
沈舟然侧目,发现沈骆洲一直看着电视并没看他,只是顺手投喂,见他不吃动了动,有些催促的意思。
他张口,把自己切的猕猴桃咬下来。别说,这猕猴桃虽然切得形状不怎么样,但味道是真甜。
“……近日,溧阳市警方侦破一起诱拐妇女案……”
“嫌疑人当场抓获,并对自身罪行供认不讳。”
“据悉,本次案件事发地跟多年前9.23案——”
沈舟然咀嚼的动作停下。
电视骤然关上。
沈骆洲放在遥控器,淡淡道:“不看了。”
说完起身,去后面的书房。
沈舟然看看他,又看看电视,抱着手机坐在地毯上,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即便沈骆洲关得再快,他也听到了。9.23案件是当初他的案情编号,溧阳市就是当初的事发地点,没想到多年后竟然又发生了相似的案件。
而且……刚刚前台记者播报时一闪而过的身影,看上去有些熟悉。
他攥紧了有些颤抖的指尖。
有些事情即便过去很多年,但阴影始终随形。
沈骆洲在后面喊他:“沈小乖,过来。”
沈舟然沉默起身,走到他身边。
电脑开着,沈骆洲正在让邓磊给自己传文件,准备处理上午的工作,看到他让他坐,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书桌:“不是说要送我一个船模?我位置都给你留出来了,却连影都没看见。”
沈舟然说:“还剩一点就好了。”
“那你拿过来在我旁边做,做完了直接送我。”
沈舟然想了下,点头去拿自己的东西,拖过来一个大箱子,左右看了看,发现书桌好像不够自己造的,就开始在地上摆,摆完直接跪坐在地上开始弄,然后脑门就被弹了下。
他仰头看去。
“起来,谁让你直接坐地上的。”沈骆洲“啧”了声。
沈舟然“哦”了声,乖乖起身,去卧室抱了条毯子出来垫在下面,这才重新坐下,手里摆弄着已经完工一大半的船模。
他在手工和艺术创作上很有天赋,即便是第一次动手,也做得格外精致,一比一还原了电影里的“飞行的荷兰人”号,连里面的角色都做出来了,跟大富翁的憨憨形象摆在一起。
船体以铁丝为框架,外面用软陶和超轻黏土填充,细节到发绿的苔藓和藤壶,还有角落里的小水桶。船行在海浪上,用水景膏呈现不同的纹路和海洋效果。
简直像个艺术品。
沈骆洲轻轻碰了碰船上的小旗子:“谢谢,我很喜欢。”
沈舟然抿唇:“我还没做完,做完再给你。”
“没事,就当我提前说的,”他的脑袋就在沈骆洲腿边上,沈骆洲顺手揉了揉,揉乱了又帮他捋顺,“在大哥旁边做,可以吗?”
沈舟然点了下头,脑袋轻轻蹭了下他的掌心。
沈骆洲唇角上扬,拿起旁边的眼镜开始办公。
他们谁都没说刚才发生的事情。新闻播报搅动起的涟漪渐渐平息。
溧阳市。
记者收起直播的道具,跟摄像大哥一边讨论案件一边往回走,这才看到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
这几天总有村民来这里看,摄像大哥也把这人当成村民了,走过去时嘱咐了句:“虽然警方已经确认嫌疑人全部落网了,但这里还是少待为妙,快走吧。”
却并没有回复,对方连身子都没动。
走进了才发现,这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手里竟然捧着一束花。鲜艳欲滴的红跟肃穆深沉的黑形成极致的反差。
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人捧着玫瑰来这里?实在是太诡异了。
摄像大哥以为他没听清,还要再重复,却被一旁的记者制止了,摆摆手示意他算了。
走远了,摄像大哥说:“万一出点事不好吧,我还是再去提醒一声。”
记者摇头:“算了,看他不是很想搭理人的样子,随他去吧。”
做记者这一行,多少得有点敏锐的洞察力,他看那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村民,这时候跑到这种地方的,十有八九跟这里发生的案子脱不了干系,有可能是这一批的受害者,也有可能是9.23的,谁知道呢。
“对了,孙哥你知道当年的9.23案子吗?”
“这谁不知道啊,我跟我师傅后的第一个案子就是这个。当时全国都轰动了,那么多孩子……作孽啊。”
“是啊,听说救人的是两个孩子,一死一伤,当时为了安全起见模糊掉了真实身份,不过后来受伤的被救回来了,现在应该成年了吧。”
“警方当时追着这条线拔除了一整个人口贩卖据点,救了上百个家庭。”
谈话声越来越远,秋日的树林重新恢复寂静。
郁言璟把肩上掉落的枫叶拿起,对着太阳看了眼。枫叶红得热烈,是自然给这座树林的馈赠。
下一秒,精致漂亮的枫叶悠悠坠地,被人一脚踩过,发出脆弱不堪的咯吱声。
他按照自己梦里走过无数遍的路来到一处废弃工厂前,推开结满蛛网的半截大门,扬起的灰尘簌簌抖落。
向来洁癖爱干净的郁言璟却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工厂最隐蔽的车间。
那个车间只有一个小窗户,灰蒙蒙,连光进来都是压抑的,地上还有隐约的黑色色团,是血氧化后的颜色。墙上是用指甲刻下的一道道划痕。
郁言璟半蹲下来,大衣尾摆沾满灰尘。他把开得浓艳的玫瑰放到角落里,手指尖拂过柔嫩的花瓣。
而后,落下一个冰冷的吻。
“找到你了。”他轻轻呢喃,声线隐隐带着兴奋的颤抖。
“你想要闻铭,那我就让你如愿,好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那些阻碍你的,我会帮你解决。”
他抬手,默默抚摸过那个角落的痕迹,仿佛能看到坐在这里的那个小小的,病弱的可怜灵魂。
却只是隔空轻轻抚摸着。
他太脏了,会玷污了心中的月亮。
衣袖随着动作下滑,露出道道伤疤,一层叠着一层。
……
这起新的人口贩卖事件引起了很大的关注度,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关注,网上到处都在转发宝贝回家的消息。沈舟然想了想,联系上王院长。
【王院长,我有个想法,我们的产品大部分是通过物流发出去的。您看能不能把封快递的胶带换成印有走丢亲人信息的新胶带?相关费用我来出。】
【这是个好办法!这样大家拆快递的时候总会看一眼,哪怕是多一丝希望也是有用的!】
【您能同意就好,费用我到时候会打进您的卡里。】
【什么费用不费用的,用不着,这钱从公司里面出,算我一份】
即便是王院长这样说,沈舟然也照样把钱都转过去,最后王院长只收了一半。
很快,第一批印着相关信息的快递到了收件人手上大家都关注到了,让清韵再次上了一次热搜,这一次出圈,比上次的爆火度更高,清韵出来解释。
【清韵:感谢大家的关注,这个想法是@Boat沈舟然先生提出。公司和沈先生一致决定,将每个月营业额的10%捐给慈善基金会。希望每一位走丢的亲人都能如愿回家。】
此举当然是得到了大家的一片叫好声,但总有几个不和谐的声音说作秀,说资本家赚那多却只捐一点。沈舟然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了,不少人拿沈氏说事。
不久后,有人贴出了沈氏集团的历年慈善募捐,光宝贝回家相关的捐款,每年都有五千万不止。
【你先捐够你口中资本家的零头再来网上哔哔】
闻铭身上有个慈善大使的公益性代言,相关话题自然会多关注些,正看到了这条消息。
沈氏集团……是沈舟然家的那个公司?
他迟疑一瞬,还是点开了那张图。
数据显示,沈氏的慈善捐款每年都在一亿元到四亿元左右,而无论多少,宝贝回家都是雷打不动的大头,往前数十几年,几乎所有的慈善捐款都是这个,甚至成立了一对一项目和专门的基金会。
闻铭有些在意这些数据。
他今天是来马术俱乐部参加聚会,有个富家小姐的生日会设在这里。到了他们这一层次,难免会接触到很多有钱人。其中一关系好的公子哥看他坐在那不动,过来问他怎么了。
闻铭给他看那张图。
公子哥左右看了看,凑过来小声说:“我也是听我爸妈聊天时说的,你别往外说。”
“沈舟然小时候走丢过,回来后住了好长时间的医院,听说连葬礼都准备好了。我怀疑跟当年的9.23有关,时间刚好对得上。”
闻铭骤然抬头,骨节捏得咯咯响:“你没听错?”
“这哪里有假!我还听说,一起走丢的还有季家那个叫季淮的,哦,就是沈舟然之前喜欢的那个。要我说都是共患难过的情意了,怎么都不该跟现在这样闹得这么僵,还上了法庭……”公子哥说着说着开始分享自己最新一手沈季两家的八卦。
闻铭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脑中回响着他刚才的那一句。
“连葬礼都准备好了”。
八个字,每个字都像一柄利刃,直直刺进心脏。
闻铭可悲的发现,自己仍旧在为一个叫“沈舟然”的人牵动情绪,无论是之前的怨恨报复,还是现在的……难过。
沈舟然就像是一个魔咒,在他短暂逃离后又紧紧缠上他。
不,应该说是他主动缠了上去。沈舟然对他的热情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凌厉的下颌线绷得更紧,从心里下意识抗拒这个认知。
“喂,喂,闻铭你在听我说话吗?”
闻铭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今天不舒服,你帮我跟主办方说一声吧,先走了。”
公子哥在后面喊他,却怎么都喊不住。
“真是的,刚才还好好的,难不成男人也有几天心情不好?”他嘀咕两句,想到闻铭临走前的表情,想可能真的有要事,去帮他跟主办方说。
那位富家千金自然不开心,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闻铭走到没人的地方,拿出手机给王洋津打了个电话:“帮我查查当年的9.23案子。”
“你是说前几年的诱拐案?你查这个干什么?”
“别废话。”
”你不说我怎么给你查。这案子这么久了,人脉资源又不好找,还得找人打通关系,费时费力,没必要。“
闻铭看着远方,片刻说:“沈舟然应该是当年的受害者。”
说完挂断,不再多聊。
王洋津看着传来嘟嘟声的手机,“嘿”了声:“查沈舟然干什么,这祖宗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了。”
不过自己确实认识不少新闻从业者,到时候打听打听,应该会有内幕消息。
===
开学一个月后,是补考的时间。
沈舟然上学期挂了那那么多课,要连续考两天才行。
索性实践类的题不难,理论方面最近突击了下,还有班长的笔记加持,不会有问题。
因为复习,他这几天都泡在学校,跟舍友的关系更进一步不说,连带同班同学都熟悉了不少。
跟他一班的学生很少跟他打交道,之前是因为总觉得他高冷话少,不好接近,后来是因为沈舟然几乎就没来过学校,反倒风言风语传了不少,他们就自觉保持距离了,有意无意忽略他的存在。
结果几天相处下来,发现沈舟然既不难接近,也不像之前听说的那样水性杨花。虽然话少但很有礼貌,让他帮点小忙也不会拒绝,反而很认真地完成。
这天下了专业课,沈舟然正跟班长一起往外走。
班长是个戴着眼镜,高大斯文的男生,一看就很有教养,不会跟人红脸,正跟沈舟然讨论着上课的内容:“这学期开了多声部写作,我昨晚还听王五他们抱怨,说简直就是灾难级,光看谱子眼睛就要花了,期末肯定挂科。”
沈舟然笑了下:“有那么严重吗?”
“跟你肯定是不能比,你可是我们专业的大神。”
“挂了四门科的大神?”沈舟然开了个玩笑。
“这……”班长本就不善言辞,现在更是想不出什么有趣的回答回应他,着急的生怕冷场,脖子都红了。
沈舟然也不需要他接话,他看到了前面正冲他挥手的人:“学姐来找我了。”
班长也看到了。他知道那个学姐是大他们一届的美术生,也是美术社的部长,自从沈舟然曾获原画大赛一等奖后,就坚持不懈让他入社。前不久沈舟然终于松口了,今天约好一起去社团里看看。
“回见。”他对班长说完,走向学姐。
“......好吧,回见。”
班长看着他们离开,直到看不见身影才转身去图书馆。
“来来来,我们去这边。”
学姐叫王愫灵,染着一头亮眼的紫发,笑起来很灿烂,还有酒窝,为人挺豪爽的,也很开朗。
不开朗也不可能顶着沈舟然的冷脸和不下十次的拒绝,坚持发起第十一次攻势。
美术社分为好几个部门,王愫灵所在的是漫画部。她引着沈舟然去的地方好几个社团都聚在一起。
沈舟然看到一个社团进进出出全是造型各异的人,银发红发蓝发什么颜色都有,相比之下王愫灵的紫发就不是那么抢眼了。门口还放了一套古风服饰,不知道cos的哪个角色,看衣服样式很精致。
看他盯得久了点,王愫灵以为他感兴趣:“这是我们的动漫cos社,哦,cos就是cosplay的意思,角色扮演……呃,简而言之就是让动漫里的人物走到现实里。”
沈舟然看她努力解释的样子,笑了笑:“我知道。”
“啊?你知道?”王愫灵震惊。
她以为像沈舟然这样不进人间烟火的帅哥根本不知道cos是什么意思。
沈舟然点点头:“嗯,我的粉丝经常会说这个词。”
王愫灵脸色古怪,想到了自己曾看过的沈舟然的评论区:“少跟他们学点。我是说,去其糟怕,别让那些网友玷|污了你。”
这届网友没有一个穿裤子上网的!
玷|污?
沈舟然看了她一眼,有些茫然,浅色瞳孔在走廊玻璃下折射出深浅不一的棕色光晕。
“咳,没事,”王愫灵顶不住他的眼神,率先败下阵来,移开目光,“走吧,我们的在最里面。”
沈舟然“嗯”了声,又看了眼门口的那身古装。
有人路过认出了王愫灵:“灵姐,你们社团的新人吗?”
“对,不错吧。”
“长得好帅!”
“诶等会儿,这不是沈舟然吗?”
“什么?谁?沈舟然?”
喊声引来了一批围观群众,纷纷对着沈舟然拍照,还有人想让他签名。
场面瞬间乱了起来,还有人拍照不关闪光灯,晃了沈舟然一下。他闭闭眼,眼角逼出了点生理泪水,通红一片,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快拍快拍!”
“沈舟然我好喜欢你,可以跟我和照吗?”
“能签名吗?我想要to签!”
沈舟然唇抿成一条直线,微微蹙眉。
“不行不行都不行!”王愫灵大马金刀往他面前一站,挡住所有视线,“该干嘛干嘛去,不许闹我们社的人!”
等人都散了,她回头问沈舟然:“没事吧学弟,刚才是不是晃到眼了?要去医务室看看吗?”
“没事,”沈舟然刚刚聚起的一点不愉尽数散去,想想还是问了,指着刚才看到的古风服,“那套也是要cos什么人物吗?”
“那套啊……”王愫灵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看服装,又若有所思看看沈舟然,“学弟想试试吗?忘了说,我还是cos社的社长。”
沈舟然毫无察觉地点头,有些好奇。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点头,把整个下午都卖给了cos社。
整个社团就像发现了新大陆,团团围在沈舟然身边,把所有能试的衣服全都翻出来堆在他面前。
“那套衣服其实不是我们的,是古风社那边借的,还没穿过,全新的。”
“学弟快去试试,穿好了出来我给你化妆!”
沈舟然拒绝:“我对化妆品过敏。”
“啊?好吧,不过那也没关系,学弟就算不化妆都很好看。”
这话倒是真的,穿上长袍广袖的沈舟然不需要多加修饰,只稍往那一站,就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我帮你整理下假发。”王愫灵让他低头。
他目光下敛,长睫在眼下投下阴影,白玉发冠束起,长发在空中飞扬,仙姿隽秀,嘴角抿起:“有些重。”
王愫灵说:“坚持一下学弟,我给你多拍点照片!就当纪念下你的第一次古风造型。”
她拉着沈舟然去外面拍外景。沈舟然一开始不自然,后来渐渐找到感觉,放松下来。周围有不少路人看到了,也纷纷拍了几张。
“好了!”王愫灵喊他,“快过来看看!”
沈舟然拿过相机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穿古装的样子。王愫灵拍得很有意境,其中一张是他负手而立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斑驳落在身上,他侧头回眸,眼神化了霜雪。
“这些照片可以当我们社的宣传图用吗?我敢说凭这些招新宣讲会我们绝对是头筹!”王愫灵问他。
拍得这么美,不用白不用!连后期修图的时间都省了,每一张原图直出都是经典。
至于这是汉服不是cos服的问题,已经完全被王愫灵忽略了。
摆脱,拍得这么好看谁还管穿的是什么!
沈舟然点头:“可以发我一份吗?”
大哥还没见过他穿古装的样子,想给他看看。
“当然没问题!”
王愫灵让人去导图,自己领着沈舟然去美术社,最终沈舟然还是填了表格,决定入社。
“恭喜小沈同学成为我们新的一员!”
“恭喜!”
漫画部成员们集体欢呼。
沈舟然微微笑了。
等沈骆洲下午来接他时,他忍不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他听。面对沈骆洲,他总是会有很多的分享欲。
“我还是第一次穿古装,学姐帮我拍了很多照片,每一张都很好看,我想等回去洗出来做成画册。”
“学姐说应该有个入社仪式,我们约了周末去聚餐。哦对了,她还送了我一个小礼物。”
他一口一个学姐的说着,沈骆洲原本上扬的嘴角缓缓收敛,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沈舟然从书包里拿出一只穿着兔子连体睡衣的小猪公仔,小巧一个,放在手上刚好,一捏还会有可爱的哼唧声。
不得不提的是,沈舟然是属猪的,对小猪造型的物品会有特殊的偏爱。
“看,是不是很可爱。”他把小猪往驾驶座推了推,有点炫耀的心态。
毕竟他朋友很少,很少会收到礼物。
沈舟然说到这才发现,沈骆洲一路上只有最开始回了他几句,到后面几乎一言不发:“你怎么了,今天心情不好吗?是公司有让你烦心的事情吗?”
他手肘撑在座位上,侧身看沈骆洲。
沈骆洲看了他一眼:“没有。”停顿了下又说,“你那个学姐,你对她印象怎么样?”
“很好啊,很热情。”跟杜若白一样,都是性格开朗阳光的人。
沈舟然并不排斥跟这类人打交道,会让他收获很多情绪价值。
“是么,”沈骆洲不咸不淡说了句,靠边停车,“那边有家面包房,你买点法棍和三明治。”
沈舟然不疑有他,开始解安全带:“好,还要什么?”
“你看着买吧。”
沈舟然“嗯”了声,把书包跟那只小猪放在车上,关门去买面包。
留下沈骆洲跟那只猪大眼瞪小眼。
他看了那双黑豆眼半晌,嗤了一声,扭过头不再看,手却在粉丝小猪的脑门上狠狠一弹。
小猪应声倒地,黑豆眼委屈地望着车顶。
作者有话说:
后面放一章加更,最近有事,直接存稿箱更新了。等过段时间开始修文,看了评论区,很多读者提了不少建议,针对某些建议我觉得可以参考,除了正常更新时间其余都是在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