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校园里漫天雪沫飘飞, 轻柔覆盖光秃树枝,地面的积雪厚重, 简裴杉一脚踩下去没入脚踝,清脆的响声像玻璃碎裂。

他玩心大起,放开洛泱的手,兔子似得在雪地里轻盈跳跃,毛茸茸的兜帽边随着翻飞弹跳。

洛泱两手揣进口袋里,慢悠悠跟在他身后,端着手机录视频。

简裴杉跳一阵回过头, 寒风吹得鼻尖泛红,脸一下子凑到镜头前, 笑眯眯地说:“谢谢你能来陪我读书。”

洛泱手机镜头里一双漆黑雪亮的眼,挑眉戏谑地问:“只是口头感谢?”

简裴杉脸颊冻得发白,卷翘头发和睫毛里夹着雪花,模样轻灵生动,嘴唇亲一下他压在手机后的冰凉指尖。

洛泱碰到他温湿柔软的嘴唇,心头一跳, 瞧着手机屏里他的脸, “还有么?”

简裴杉仰起脸亲他的嘴唇, 冰冰凉凉的吻很浅淡。

洛泱摁下手机锁屏, 两手闲散抄进口袋里,低着头任由他拉扯嘴唇。

简裴杉挺认真地咬着他嘴唇亲一阵,松开漫不经意舔了舔他,“再有得回家给你了。”

洛泱指腹随意抹抹嘴唇, 睨他一眼, “敢再用做来感谢我,你试试看。”

简裴杉鼻子里“嗯”一声, 笑盈盈地问:“那做菜可以吧?”

做菜没问题,洛泱伸手握住他的手,一同进到路边停的轿车。

俩人一同来到附近的超市,推着购物车买了些新鲜蔬菜和肉,回到家里,洛泱脱了外套,简裴杉给他系上围裙,双手从背后搂着窄腰,下巴懒洋洋抵在他肩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厨房里暖黄灯光明亮,锅里的汤冒着腾腾热气,咕咚咕咚着响。

简裴杉盯着菜板上胡萝卜,啵啵啵几声。

洛泱切一片手臂向后一伸,他一口叼住,嚼得津津有味地吃,“下周我爸妈回来,你到我家来吃饭。”

“好,开春该在露台养些花,你喜欢什么?”洛泱一边低头切菜,一边问他。

简裴杉想了下说:“香雪球。”

“那狗和猫你想养什么?”

“全都要。”

“哦?那谁遛狗?”

“我起来不床,所以你来遛。”

“好,你来给它们起名字。”

“嘿嘿真好,我要当爸爸了。”

洛泱握着刀的手顿一下,转过脸看向他,轻薄镜片后的眼眸幽深,“我们同居似乎跟结婚没区别。”

简裴杉歪过头对上他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是,就差一个戒指了。”

洛泱低头轻笑,手指衔一块胡萝卜塞给他,“吃吧。”

简裴杉清脆地嚼几下,侧脸惬意靠在他肩膀。

窗外飘着漫天大雪,玻璃结一层薄霜,将室内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汤锅里冒着温热鲜香烟雾,厨房温暖舒适,细细地聊天声轻柔,他们在这偌大世界里相拥着偏居一隅。

简裴杉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谈情/事业两不误,偶尔跟洛泱一起到学校网球馆里打打网球。

这天在排球馆,他换好一身洁白的运动衫,对着更衣室的镜子拢头发,没成想遇到一位故友。

这位故友早在这里等他很久了。

袁牧故作惊喜地走上前来打招呼,“没想到在这见到你,我老远一看还以为是电影明星呢!”

简裴杉扯着皮筋慢条斯理地拢头发,一言不发。

他现在在学校无人不知,公认前途无量,袁牧鼻涕流到嘴里才知道甩了,跑来抱他的大腿,“那电影明星不如你,没你气质好,你的气质一看就是艺术家。”

简裴杉置若无闻,一个眼神都不施舍。

袁牧笑呵呵地走近他,“你画也画的好,艾洛克都欣赏你,你什么时候开画展?我去给你捧场。”

他态度冷淡至极,袁牧脸上挂不住,只能笑得更灿烂,“霍总算什么啊,你离开他反倒越来越好,我在学校见过你男朋友,你俩真般配。”

简裴杉收拾完头发,俯下身扭开水仔细地洗手。

袁牧脸皮很厚,站在后面天花乱坠的吹彩虹屁,又夸他漂亮又夸他有才。

简裴杉洗完手抽张纸擦了擦,神情恬淡无所谓,转过身望着他。

袁牧加把劲继续说,“你将来前程似锦,肯定在全世界各地开画展,我们学校就指着你……”

简裴杉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袁牧还以为彩虹屁起了作用,正想靠近他再吹吹,他清瘦下巴一抬,悠悠地告状:“老公,他欺负我。”

袁牧:“……”

洛泱刚走进门,心领神会简裴杉的意图,抬腿朝着袁牧后腰结实地踹下去。

袁牧直接飞出去半米远,狼狈地趴在地上。

洛泱瞥眼简裴杉,干脆利索挽起袖边,揪着袁牧挥起拳头一顿暴揍。

简裴杉悠闲地靠在洗手台,向后梳理头发露着清纯干净的脸,鞋尖轻轻地打着节拍,“别打他鼻子,很容易流血。”

“老公你看他还瞄我,是不是恨我啊?”

“小心你的手老公。”

简裴杉饶有兴趣看一阵,觉得差不多了,拍拍手说:“好了,可以了。”

洛泱松开袁牧的衣领,站起身来,活动着手腕筋骨,“你消气了?”

简裴杉笑盈盈地点头。

洛泱走到他身边洗洗手,问都不问究竟为什么。

只要让简裴杉不高兴,那肯定是别人有错在先。

简裴杉等他洗完手,两手抱住他的胳膊,齐齐迈步跨过躺地面呻/吟的袁牧,默契十足地继续去打网球玩。

……

学校请来一位久负盛名的大师来授课,课堂开在宽敞的阶梯教室,简裴杉来过一次,和洛泱的第二次见面就在这间教室的最后一排。

时隔将近半年,简裴杉和洛泱双手交握走进教室穿过层层座位,来到最后一排,坐在与上次相同的位置。

教室里坐满黑压压的人,那位大师粉墨登场,一开口满腔的陈词滥调。

简裴杉手里捧着厚实的本子,认真听一阵,实在没有需要记录的信息,合上本子搁在膝盖。

洛泱抽过他的本子,端到掌心翻几页,上次他们合力画的那位大师还在上面,他低低笑一声,朝简裴杉勾勾手指。

简裴杉望着讲台,拿起笔默默塞到他手里。

洛泱翻到最新一页,掌心端着笔记本,单手轻松自如地勾画。

许久之后,简裴杉听到沙沙响声戛然而止,骨骼清晰的手指将笔记本连同笔递到他面前,他接过来翻开——

卷曲乌黑的头发托着珠圆玉润的脸,站在阳光普照的草坪,手里举着一支画笔,周身沐浴在阳光下,笑起来脸颊笑涡清浅,晴朗灿烂。

他抿着嘴角偷笑,拿起笔在旁边添一个人,才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阳光下。

简裴杉画的洛泱也很形象,高大俊挺地站在他身边,修长手臂搭在他肩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含着融融笑意。

洛泱接过笔记本,嗓子里溢出一声轻笑,低头握着笔继续画。

简裴杉好奇地凑过去,想看他还要画什么。

洛泱轻推开他的脸,递一记冷冽警示眼神,“不准偷看。”

简裴杉规规矩矩地坐好身子,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大师讲课。

这次比上次的画更久,洛泱终于抬起笔,将本子和画递还给他。

简裴杉翻到那一页,草坪铺着洁白纯净的花瓣,俩人身后多出一座鲜花绿叶编制的花门,一张张椅子整齐排列,等待参加婚宴宾客的到来。

他握着笔在纸上轻轻点了点,开始给他们俩的小人画结婚礼服,情侣款简约的西装,胸口的胸花精致美妙,垂下来卷卷的薄纱很浪漫。

洛泱拿过本子画好参加婚礼的宾客,高大的香槟塔,琳琅满目的烛台。

纸上的婚礼进行的有条不紊,热火朝天,简裴杉添笔弧圆的彩虹,端着本子端详一番,总觉得似乎还缺点什么,一样一样地看过来。

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没有戒指。

他合上笔记本递给洛泱,轻声细语地说:“没有戒指。”

洛泱神情自若接过笔记本,悠闲自在地勾了几笔,合本递回他手里。

简裴杉翻到那绘画页,看到一颗戒指,不在小人的手上,一颗戒指夹在笔记本,戒圈简单的线条工艺精湛,铂金材质圆润光滑,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和雕刻,沉静内敛。

纸上多了一行潇洒流畅的五线谱,跳跃的音符,熟悉的婚礼进行曲。

洛泱侧头眼底蕴着轻漫的笑,衔起书页里夹的戒指,压低声说:“手给我。”

简裴杉深深盯着戒指看一阵,轻轻地笑起来,毫不犹豫地将手伸给他。

洛泱握着他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将那颗戒指套到削直干净的食指,这不是一场正式求婚,只是求婚的演练,所以这颗戒指现在只能戴到食指,而不是无名指。

简裴杉合上手指,抚摸几下细腻滑润的戒圈,叹口气无奈地说:“你是真的很爱我呀。”

“谁能不爱你?”

洛泱侧头瞥着他,正儿八经地问。

有人说过你表里不一,并非他们想象,可你如此漂亮,他们还在奢求什么?

简裴杉歪过头看向他,眼神温柔的如同天鹅绒。

如果这是绞刑架,洛泱心甘情愿去受刑,期限是往后漫长的余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