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

宽敞的落地窗玻璃涌入金灿夕阳, 身着整洁西装的律师落座在弧圆的会议桌,黑压压的坐了一排。

洛泱坐在会议桌的一头, 身子斜倚着座椅,指间松松衔着一支笔,听着负责资产律师讲述法律条文。

桌上的手机屏亮起,他嘴角随之微翘起,捞起手机屏解锁。

【流浪小狗】:图书馆里有人给我塞纸条,要我的微信,请问老公我该怎么办……

随即发来一张图片, 秀挺纤细手指像捏着扑克牌似得捏着一把纸条,洛泱打眼扫过去有七八张, 张张字迹不同,写的内容大差不差,绕半天最终目的都是要微信。

他垂眼瞧着消息,哧笑一声,简裴杉能不知道怎么办?发给他就是故意气他,想让他吃醋。

洛泱漫不经心地在屏幕敲几下, 回复消息。

【LY】:你想怎么办, 就怎么办。

发完他搁下手机, 抬头继续听律师的谈论。

剪着短发的白人女律师专业干练, 一条一条逐个分析他名下资产。

洛泱身子向后仰靠座椅,从桌上手机挪开目光,环抱着手臂听得心不在焉。

手机屏没有再亮起,律师侃侃而谈讲了一个小时, 抿口咖啡后问道:“洛先生, 您觉得怎么样?是否同意聘请我们成为您的资产律师?”

洛泱站起身,抄起桌上手机, 向着律师一点头淡然疏离,“稍等,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转身走出会议室,来到律所僻静的走廊,划开手机拨通简裴杉的电话。

滴滴几声之后,简裴杉清甜纯粹的声音响起,“干嘛呀?”

“你给了么?”洛泱若无其事地平静问。

简裴杉似乎没听懂,懵懵地问:“给什么呀?”

洛泱撇过头看向空荡荡的走廊,压抑着不爽,“给微信。”

“嗯?”简裴杉惊讶地出声,声音里掩饰不住的轻幽笑意,“没有给。”

洛泱明知道他故意的,还是义无反顾上了他的套,“哦?还不回消息?”

简裴杉正在吃东西咀嚼的声音在听筒里清脆,无奈地说:“我正在吃早饭,还没来得及回你。”

“好好吃饭。”洛泱从耳边拿下手机,举到下巴边,压低声没好气地说:“不准给别人微信,知道么?”

简裴杉笑得不行,含糊地说:“好的知道了知道了……”

洛泱切断电话,回到律所的会议室里。

一帮子人精律师发现他心情似乎突然很好,刚才听得心不在焉,出去没一会回来嘴角衔着笑,看人的眼神亲和了许多,似乎真的解决了很重要的事情。

洛泱的固定产不打算动,房子车子留着以后和简裴杉度假能用得上,主要处理手里金融于商业资产,价值不菲,想要的人很多很多,但没人能一口吞下,他没时间划分买卖,拖拖拉拉一周,几经周折,从洛家的故交里淘出一个合适的成交对象。

见面的地点,在洛泱的一处庄园,各自的律师团队坐满了大厅,唇枪舌战,逐个交锋。

洛泱坐在战火纷飞的最中心,单手端着咖啡杯,另只手捧着手机,瞧着简裴杉发来的新消息。

【流浪小狗】:这个烤面包味道不错,下次我们一起来。

图片里是张西餐厅的餐桌,特写焦黄鲜嫩的烤面包,能看到桌上摆了两三份的牛排,不太像一个人吃饭。

洛泱挑起眉头,今天是紫藤市大学校庆的日子,简裴杉应该很忙,居然还有时间去吃西餐?

【LY】:和谁?

【流浪小狗】:这是什么曲子?

再次发来一张照片,这次是雪白桔梗花与一张卡片,卡片上画着五线谱和几个跳跃的音符。

洛泱端详几秒,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的开始,搭上那支桔梗花,别人一同送给简裴杉的。

他突然坐直身体,这首曲子颇有故事,情窦初开的肖邦写给一位女孩,用琴声歌颂女孩的美貌,隐晦的传达暧昧不明的好感。

有人画下这首曲子的五线谱,送给简裴杉,什么意思很明白了。

他眯起眼梢,咖啡杯搁在边桌,双手端着手机,手指噼里啪啦快速地敲字。

【LY】:谁送的?

【流浪小狗】:朋友啊!

正经朋友会送人这种东西?洛泱一阵不爽,只是一周没见面,简裴杉身边狂蜂浪蝶怎么这么多?

【LY】:男的?女的?叫什么?

简裴杉火上浇油地甩过来一张合影。

背景恢弘的大礼堂台下,简裴杉面露微笑站在当中,一左一右的俩个人洛泱都见过,一个是他不大喜欢的薛意,对待简裴杉过于热情,热情得让人怀疑他真实目的。

另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图,那位弹奏弗朗茨·哈维尔的钢琴师,直到这张照片发过来之前,洛泱一直很欣赏。

显而易见,那张卡片和桔梗花是江图送给简裴杉的。

比起图书馆里递纸条的同学,照片里两个男人各有各的英俊,还是行业里的翘楚,不得不让人有危机感。

照片下角有紫藤市大学的logo,学校记者拍摄,想到今天校庆,洛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手肘压在扶手,撑住下颚,盯着合照看一阵,慢条斯理地回复消息。

【LY】:你们一起吃饭?

【流浪小狗】:薛意请们我吃饭,认识朋友蛮开心的。

洛泱面无表情地发送消息。

【LY】:我的杉杉那么可爱,朋友当然都喜欢你。

大厅里看不见的硝烟弥漫,两家的律师滔滔不绝,战争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洛泱揣上手机,打个暂停的手势,剑拔弩张的争执戛然而止,他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合同上的价,一分都不会少。”

那位老富翁脸色一变,律师团队一下子着急了,七言八语地表达不满。

“洛先生,您应该清楚,除了斯特伦先生,没人能签下这个合同。”

“我们各退一步,能接受在原有的基础上少5%。”

洛泱没时间跟他们纠缠,站起身来说:“签合同或者离开我的家,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恕不奉陪。”

见他当即要走,那位老富翁坐不住了,无奈点头示意律师同意签合同。

洛泱几笔利索签上名字,这段本该持续长久的拉锯战,顺利终结。

律师团队从中拿到一笔不菲的佣金,稍后要到附近一家酒吧庆祝开派对。

女律师和洛泱接触过几次,这位主顾不太好接触,除了谈业务之外,不参与任何的社交活动,今天最后一次见面,她客客气气地问:“我们在酒吧有个派对,洛先生有兴趣参加么?”

洛泱两手抄在口袋里,平淡地点头,“好,我参加。”

律师很惊讶,可到了酒吧里,这位主顾只待了五分钟,把手机塞给服务员,给了一笔小费,要求服务员给他拍照,拍完照片毫不迟疑地离开。

难道这就是重要的事情?真是一个奇怪的帅哥。

简裴杉半夜起来喝水,打开手机微信看眼消息,映入眼帘一连串洛泱的照片。

灯光昏暗不清的酒吧,洛泱独自坐在吧台,身后的背景里男男女女劲歌热舞,还有人抱在一起亲得热火朝天,气氛灼热暧昧。

他懒洋洋打着哈欠,往下滑了滑屏幕,洛泱发的照片刷屏了,一张一张的角度不同。

洛泱之前从没发过朋友圈,简裴杉非常给男朋友捧场,打起精神从第一条开始写评论。

“老公好帅[爱心]”

“老公好帅[爱心]”

逐个评论完,他困得不行撂了手机,闭眼趴在床上睡觉。

开学那天,陆哥给他一把钥匙,洛泱完成承诺在学校附近一所高档小区买下一套大房子,有画室有琴房一应俱全,现在他就躺在这所房子的卧室里。

清早,简裴杉惺忪着睡眼醒来,摸过来手机打开,洛泱一条都没回复。

平时这个点会提醒他起床吃早饭,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强烈的醋意。

他学过几年钢琴,那个谱子他认得出来,实际江图对他也没什么企图,遇到个知音有那么点好感,得知他又有男朋友了,很体面祝福他。

简裴杉从药箱里翻出创可贴,缠到食指上,拍张照片弹过去。

消息发出的瞬间,洛泱秒回。

【LY】:怎么弄伤手了?

简裴杉捧着手机,漆黑眼睛亮幽幽,狡黠的像个小狐狸。

【流浪小狗】:做菜不小心切到手了。

【LY】:阿姨今天不在?

【流浪小狗】:在家款待朋友,我想自己下厨。

【LY】:谁?

【流浪小狗】:上次薛意请我,这次我请薛意,朋友之间就是这样嘛。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洛泱是彻底不回他的消息了。

他白天忙着上课,落下的功课太多,需要成倍的精力补回来,没工夫想花招折腾人玩。

一整天直到晚上,洛泱都没有回复他的消息,简裴杉回到家洗完澡,涂完身体乳裹上睡袍,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正想要再发几条折腾人的消息。

洛泱的电话打了进来。

“今天玩得很开心吧?”

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寡淡。

简裴杉两条白皙秀挺的腿悠哉夹着抱枕,电话那边看不见,他还是点头说:“开心的,你怎么样?”

“挺好的,想不想我?”洛泱听上去心情不错,完全不生气。

简裴杉下巴抵在膝盖,如实地说:“想啊,每天都想。”

洛泱轻轻地笑一声,“想我什么?”

“想你对我好。”简裴杉心里叹口气。

洛泱顿一下,压低声音,含着沉沉的气音说:“除了这个。”

简裴杉脸颊枕在冰凉的膝盖,耳根子隐隐发烫,“除了这个,就是那个。”

那天洛泱改签匆匆见他一面,哄他消了气后离开了,嘴都没来得及亲一个。

新装修的房子很冷清,他每天晚上孤零零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以前没开过荤,他什么也不懂,压根不想这些事,可现在隔三差五搅在一起,现在即将一个月没见面,身体的记忆力不断提醒他那件事有多爽,折磨的他做了好几次难以启齿的梦。

“那个是哪个?”洛泱要听他亲口说出来。

反正他不在身边,简裴杉白一眼手机屏,说出一个特别粗俗不堪入耳的词语。

洛泱沉默几秒,“跟谁学的?”

“小说里都是这样叫的。”简裴杉不觉得有问题呀,小说里都这么叫的。

洛泱正儿八经地教育他,“看的什么书?以后不准说这个词。”

然后下一秒,漫不经心地问:“要不要视频?”

简裴杉把手机举到面前,发个视频过去。

洛泱的英挺锐利的脸出现在小小的屏幕中,背景光亮的电梯墙,看起来是在电梯里。

简裴杉的睡袍领口松散敞开,露出一片细腻莹白的皮肤,清瘦的锁骨灯下散着柔光,慵懒地说:“你看我干什么?光看又摸不着,好没意思。”

听到他缓慢轻柔的尾音,洛泱眼神幽深几分,直白露骨的目光盯着他,“你那么想我,还记得我是怎么做的么?”

“不记得了。”简裴杉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想隔着屏幕如他的意,离开这么久,还不得给他点惩罚。

洛泱凑近屏幕,似乎在俯下身看着他,压着嗓子说道:“先接吻,含着你的嘴唇吮吻,你很喜欢,每次我这样你呼吸会加重,然后是舌头伸进你的嘴里,压着你的舌尖不让你动,到这一步,你就情不自禁地抱着我的脖子,仰着脸想让我吻得更深……”

简裴杉咬住下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