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往上数三代皆是名门望族,家大业大,人也多,利益牵扯之下感情淡薄,明舒望小时候在洛泱的家里寄养过几年,她和洛泱算得上熟悉。
洛泱在紫藤市的住宅是她挑的,地处幽静,环境优雅舒适,平日里无人打扰,她走到门外,钢琴声绵长悠远,很伤感的曲子。
听上去洛泱的心情不太好。
庭院里,阿姨正在修建盛开的威廉莎士比亚玫瑰。
明舒望努努下巴指着房间里问:“这是怎么了?”
阿姨摇摇头回答:“这都好几天了,一直是这样。”
明舒望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
平日里洛泱云淡风轻像尊活菩萨,那些公子哥的嗜好一样不沾,霍序商暗恋他的事闹的人尽皆知,他却不当回事,压根不在意。
洛泱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淡,没有得到他的认可,哪怕喊得震天动地,他连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能让洛泱这种人情绪受到影响,必然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明舒望熟稔的打开酒柜,拿了瓶龙舌兰倒进杯子里,加上冰块晃了晃。
巨大的落地窗外青枝绿叶,洛泱侧身闲适倚着古董的三角钢琴,修白有力的手指拨弄琴键,音乐像水滴一样从他指尖流泻。
明舒望将一杯酒搁在钢琴盖,故作认真地闭着眼睛听琴音,“弹的什么?怎么没听过这曲子?”
“弗朗茨·哈维尔的奏鸣曲。”洛泱垂着眼回答。
明舒望俯身趴在钢琴盖,撑着下巴看他,“我记得以前你只喜欢巴赫,”
洛泱手下拨动着琴键,抬眼瞧她一眼,“我记得你以前只喜欢男人。”
明舒乐得不行,“你弹得那么伤感,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洛泱自嘲地哧笑道:“嗯,困死了。”
从进门起,明舒望就在猜想,这个让洛泱弹琴弹那么伤感的人是谁?
洛泱的朋友她都见过,一个个都是艺术行业出类拔萃的大佬,非常地优秀。
优秀归优秀,都是一帮钢铁直男,不是洛泱会喜欢的样子。
洛泱回到紫藤市后,只见过霍序商一个长得不错的,但霍序商想要做1就已经出局。
她琢磨一阵,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因画生情,惦记上霍序商养的小情人了?”
洛泱悬起手腕不再弹奏,淡说:“是有点兴趣,但不惦记。”
“你不会是因为嫌弃人家跟过霍序商吧?”明舒望有意逼着他多透露消息。
洛泱抬眼看着她,坦白地说:“与这个没关系,你会因为喜欢一本小说而爱上它的作者么?”
“所以你只是欣赏。”明舒望失望地叹口气。
洛泱压下琴盖合上,“你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明舒望起身整理裙子和风情的卷发,光彩照人的美丽,“我有个朋友今天在私人酒庄举办了一场音乐会,你陪我去听听,给我装点门面。”
“你需要装点门面?”洛泱挑起眉头。
明舒望拎起放在钢琴上的限量手包,说出真实目的:“我担心遇到前夫的朋友,忍不住又动手,和你一起去,你还能拦着我点。”
这个理由洛泱无法拒绝,起身上楼换身正式的西装,与明舒望一同前往那座法式庄园。
霍序商和简裴杉先后离开,气氛压抑的酒窖里一下热闹了。
这些阔少平时走到哪儿都被人溜须拍马,追着捧着,从没受过这种屈辱,当着霍序商的面装死,现在人一走,一个个又活过来了。
“霍总这阵仗我还以为小情人是他的挚爱呢!”
“霍总上回在拍卖会和洛泱抬杠,逼的洛泱多花了几百万,我看他对洛泱也没多重视。”
“你们不觉得霍总的审美有问题么?洛泱是挺好看,可总是冷冰冰的,小情人看着讨喜多了。”
“可不敢这么说,人家霍总就喜欢啃冰渣子,哪像我们这种俗人,都觉得替身更好看呢!”
薛意越听,越觉得洛泱这个名字很耳熟,扶着额头苦思冥想,到底在什
喃
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尖利的高跟鞋似钢琴高音键一样从楼梯上传来,越来越近,伴随鲜红的裙摆摇摆欲坠,明舒望气定神闲,手里拎着手包。
那位方才说话的人惊愕地回过头,明舒望上百万的包来势汹汹地重锤在他背后,皮笑肉不笑地问:“你们在这说谁坏话呢?活腻味了是吧?”
楼梯上下来一位高大俊挺的男人,薛意见了他,终于想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洛泱的名字了!
青镇和简裴杉拍吻戏的男人就是洛泱!
明舒望落落大方地一挥手,“给没见过的朋友介绍一下,这位是洛泱。”
薛意大脑CPU被这复杂的关系干烧了。
洛泱目光扫过众人,点点头,算作打招呼,没有和大家一起坐沙发,挑了旁边独立的吧台落座。
那些个受了霍序商羞辱的阔少,正愁着没机会报复,大好的机会就送上门了。
洛泱是霍序商最在乎的人,是霍序商心里神圣不可触碰的存在,在场每个人都清楚洛泱在霍序商心里的分量。
韩少话里有话,“明姐,你来的太晚了,霍总刚带着他的小情人离开,你错过了一场好戏。”
明舒望坐在几个人当中,潇洒地点一根烟,笑得意味深长,“霍总的小情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是想说给洛泱听吧?”
韩少脸皮厚实,被她戳穿依旧笑眯眯地说:“霍总平时藏着掖着,今天我们是头一回见,不得不说是真漂亮,我就没见过这么标致的美人。”
说着,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明舒望睨一眼事不关己的洛泱,笑着说:“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替身。”
韩山故作惋惜地叹口气,别有用心地道:“漂亮归漂亮,但没洛少那么好的命,他都不知道霍序商把他当替身,还以为是真爱呢。”
刚才被霍序商羞辱得很惨的白少,也发话了,“霍总那可是薄情寡义,以前跟过他的一个小演员后来跟了我,他跟霍序商睡了一回,霍序商给了他不少资源,他也以为那是真爱呢,为了见霍序商要死要活地闹,霍序商直接把他从公司踢了,一点情面都不留!”
“所以洛泱回来了,那个小情人命运多舛哦!”
“说什么呢!人家洛少可还没答应霍序商的追求,上次接风洗尘宴霍序商拉着我们等了多久,洛少也没赏个脸露面。”
洛泱中指推了推鼻梁上轻薄的眼镜,只关注一个问题,“他不知道自己是——替身?”
韩山笑嘻嘻地说:“是啊,谁敢告诉他?告诉他就是得罪霍序商,以后别想在紫藤市混了!”
这和洛泱原本以为的不太一样,他以为霍序商与替身的关系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即便这种关系令他不屑,但也是你情我愿,不存在任何欺骗。
可现在那位替身是个被蒙骗的倒霉蛋,无辜卷入霍序商暗恋他的这场狗血戏剧里。
洛泱摘下眼镜装进口袋,锐利双眼洞若观火,问道:“你刚才说的好戏,是什么?”
众人一言一语,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情形说一遍。
“啧,那小替身真够可怜的,霍总当着我们的面又搂又抱,还压在沙发上要用嘴给喂葡萄汁……”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这是把人家当什么人呢?”
“还能当什么?欢场里的小玩意呗,霍总要是当人看,能这么来?”
“你是没看到多可怜,也不知道他那得罪了霍总,就被当众羞辱,我们这么多人看着都是这样,平日里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说着说着,韩少望着洛泱,情真意切地说:“洛泱你别上心,我们都看出来霍总的心里只有你,那位根本不是你的情敌。”
明舒望掐了烟,暴怒扇一巴掌韩少的后脊背,“谁在乎霍序商的心里有谁?他可别在这装深情了。”
“怎么能算装深情?”郑少笑眯眯地说,“那位可真像洛泱,又是学油画又是学钢琴,还给戴副眼镜,霍总可都是往洛泱的方向培养。”
洛泱目光沉静,一句一句听他们说完,拿起酒瓶倒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在他的心中,霍序商的情人不再是明码标价的替身,而是被卷进霍序商独角戏里的无辜受害者。
或许是一件小事,惹得霍序商不愉快,被当众肆意羞辱,而旁观的这群人,没有人制止,只把他的屈辱当做笑谈。
能画出“宇宙”那样奇思妙想的画,有趣大胆,在艺术界前途无量。
这位画家的本人也像“宇宙”那样是一幅剔透玲珑的画,而洛泱却耳闻这幅画遭人肆意地折辱践踏,只觉得心痛惋惜。
洛泱喝完杯中酒,朝着明舒望递一个眼神。
径直走上楼梯离开。
薛意终于从头脑风暴里回过劲来,还没喝酒的他,比喝了酒还要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