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哥哥救我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

虽成蟜一点子也不想承认自己是那只“猴子”,但他此刻,的的确确体会到了那只“猴子”的雀跃心情。

哥哥不在家,自己想干甚么干甚么,因着整个咸阳宫中,再没有人像便宜哥哥那般聪明,成蟜再也不必担心随时随地掉马。

“幼公子。”李斯的声音从殿外响起:“该起身了,夏狩的队伍马上便要出发了。”

成蟜四仰八叉瘫在软榻上,一轱辘,小身板子跳起来,奶声奶气的喊着:“就来了!”

今日是夏狩的日子,对于狩猎,秦廷是有一系列讲究的,春夏秋冬各有一场隆重的狩猎,到了腊祭的日子,还会有一场祭祀狩猎,毕竟在这个纷争的年代,狩猎可不只是代表顽乐,还有演兵的成分在,可以震慑他国。

成蟜骑在一匹纯白色的小马驹上,黄金辔头、白玉杏叶、七宝良弓,雄赳赳气昂昂的挺着小胸脯,浑身上下透露着两个字儿——气派!

华阳太后坐着安车,令宫人打起窗子看了一眼,笑道:“哎呦,老身的孙儿今个儿真是俊气呢!”

秦王异人笑道:“是啊母亲,寡人还担心,蟜儿与政儿的干系甚笃,政儿外出公干,蟜儿会闷闷不乐呢。”

成蟜:“……”

成蟜激灵的解释道:“蟜蟜虽想念哥哥,但、但也知晓,此次夏狩并非顽乐那么简单,蟜蟜已然不是小孩子,乃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啦,怎么可以给君父和大母丢脸呐!”

“哎呦哎呦!”华阳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蟜儿真乖,真真儿懂事儿!”

秦王异人一听,也是频频点头:“蟜儿长大了。”

“太后——太后!!!救命啊太后!”

“太后救我!太后救我!”

一道尖锐的哭声从斜地里扑出来,正好拦住夏狩的队伍,成蟜的小马驹险些受惊,不停的打着响鼻。

定眼一看,竟是熊小君子!

熊小君子模样落魄,衣衫粗糙,哪里还有半点子芈姓贵胄的模样?灰头土脸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哭诉道:“太后!!太后救我!王上要把我遣送回楚!太后!太后我不想回去啊!太后救我——”

成蟜挑眉,熊小君子竟还在作妖。

太后乃是楚国正儿八经的宗室公主,熊小君子是她的亲戚,然,楚国的宗室亲戚实在太多太多了,熊小君子这样儿的根本排不上地位,所以他在秦国,比在楚国还舒坦的多,自是不想回去。

熊小君子苦苦哀求,华阳太后心里头跟明镜儿一般,那日被冷了心之后,便不想再搭理熊小君子,但是架不住芈夫人耳根子太软,又想替熊小君子说情。

芈夫人:【都是芈家人,这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成蟜眼眸一转,抢在芈夫人开口之前,突然“咳咳咳、咳咳——咳!”的剧烈咳嗽起来,伏在马背上不停的颤抖,恨不能咳得梨花带雨,万千不胜。

不是成蟜吹牛,上辈子他体弱多病,几乎每个月都会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他是最懂得甚么叫做“病弱”的。

“蟜儿!蟜儿!”

“大母的好孙儿,你这是怎的了?!”

秦王异人和华阳太后都十足关心成蟜,成蟜咳嗽够了,用白皙的小肉手轻轻压着自己的胸口,柔弱不能自理的道:“君父、大母,蟜蟜无……咳咳咳……无事,咳咳……兴许是前些日子坠湖,落下了一点子病根儿,这些日子,时不时便会……咳咳咳……咳嗽……”

华阳太后一听,坠湖落下来的病根儿?那不就是熊小君子干的?

“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好得很呐!”华阳太后气得指派安车的马首铜?,冷声道:“拖下去!立刻遣回楚地!老身一刻也不想再见到这个孽畜!”

“太后——太后——”

侍卫上前架住熊小君子,熊小君子惨叫连连:“太后!我是您的外孙啊太后!!您不能如此,不能如此啊……”

华阳太后铁了心,熊小君子求饶不成,被拖走之时狠狠瞪着成蟜,高声大吼:“成蟜!!成蟜我不会放过你的!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秦王异人冷声道:“带下去,真真儿晦气。”

夏狩的途中出现了一点点小插曲,但熊小君子很快被拖拽离开,夏狩顺利举行。

秦王异人带着王宗贵胄们前去狩猎,华阳太后与芈夫人在营地歇息,成蟜头一次前来狩猎,便骑着小马,背着小弓,随便在猎场溜达溜达,李斯骑在马上,并着几个侍从与侍卫跟在身后。

成蟜驾驭着小马驹,虽是头一次骑马,然这小马驹乃是华阳太后千挑万选的良品,十足的温顺,一点子也不闹腾。

成蟜拍了拍小马驹的鬃毛,刚想夸赞一句,不知怎么回事,温顺的小马驹突然躁动起来,不停的打响鼻、尥蹶子。

一声嘶鸣之后,小马驹猛地发足狂奔,带着成蟜直冲而去。

“幼公子!!”李斯眼看不对,立刻御马跟上,身后的侍从也纷纷打马追上去。

成蟜的小马驹虽不大,却是宝马良种,撒开蹄子狂奔,侍从的马匹根本追不上,瞬间被甩开老远。

“怎么回事?”成蟜在马背上东倒西歪,使劲拽着缰绳,小马驹似是疯了一般,便是不听号令,成蟜急中生智压低身子,死死贴在马背上。

“幼公子!幼公子!”

是李斯的声音,侍从被甩开,唯独李斯还在拼命的追赶,别看李斯乃是一个文弱书生,但他一直栖身在学宫之中,想必各种师傅的教学他都偷学了不少,骑射乃是六艺之中必备的科目,李斯的御马之术竟还不错。

“幼公子当心!”

成蟜听到李斯的喊声,只是他无法回头,树枝树叶不停的刮蹭着他的面颊,耳边是嗖嗖的风声,眼前的景物快得几乎看不清楚,成蟜压根儿看不清楚李斯让他当心甚么。

嘭——!!

一声巨响,小马驹似乎被甚么绊倒,又在快速的移动之中,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成蟜不出意外的被直接甩下马背,结结实实的撞在地上。

“嗬……”成蟜闷哼一声,四肢剧痛,头脑昏沉,隐约看到密实的草丛中横着一条绳索。

绊马索?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绊马索?加之温顺的小马驹突然发疯,成蟜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想要从地上挣扎的爬起来。

“幼公子!”李斯追到跟前,翻身下马,快速扶起成蟜。

“斯斯,”成蟜来不及解释道:“快走!”

“走?!想去哪里?!”一行蒙面之人从草丛中冲出来,拦住李斯与成蟜的退路,哈哈笑着将他们围在中间。

“小崽子,可让我们好找呢!”

成蟜被摔得浑身疼痛,这若是放在上辈子,怕是已然一命呜呼,他暗自握住腰间的大傩伥子玉佩,质问道:“你们是甚么人?这里是王宗猎场,一般的匪贼根本无法进入猎场。”

“你管我们是甚么人?!小子,死到临头了你!”

匪贼:【可不能让这小子知道我们是熊小君子派来的人。】

成蟜道:“你们是熊小君子派来的人?”

成蟜虽然说的是问句,但语气十足笃定。

几个黑衣匪贼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抓起来!别让他们跑了!”

“快跑!”成蟜抓住李斯的手,转身便跑。

只是李斯并不会武艺,成蟜年岁幼小,几个黑衣匪贼冲上来,直接将李斯按倒在地上,一把抄起成蟜。

“放开我!放开我!”成蟜使劲踢腾着小腿,因着个头实在太小,根本没甚么威慑力。

黑衣匪贼道:“快!带走!不能在这里动手,把这小娃儿带出咸阳!”

“老大,那这小子呢?”匪贼指着李斯。

黑衣匪贼道:“一并子带走!”

那些匪贼果然是有谋划的,准备了一辆辎车,装作是猎场运送物资的车辆,将成蟜与李斯五花大绑,塞住嘴巴不得出声,利用辎车运送出猎场。

辎车一路骨碌碌前行,风驰电掣的离开咸阳,因着猎场就在咸阳边上,这倒是方便了匪贼。

黑衣匪贼笑道:“别着急,再走远一点便将你们都杀了,便叫你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辎车又行了一段路,缓缓停靠下来,黑衣匪贼打起车帘子,外面天色一片漆黑,树林荒凉,阴沉沉一片,根本不知身在何处。

匪贼抓住成蟜的衣领子,将他拽下辎车。

“哎呦!”匪贼不知怎么突然惨叫一声,原是李斯冷不丁发力,狠狠撞向匪贼,猛地吐出口中的破布,大喊着:“幼公子快跑!”

成蟜被摔在地上,一咕噜蹦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李斯,那几个匪贼如何可能放过李斯,一把揪住李斯的头发,将人从地上拽起来,李斯却不肯屈服,还是大喊着:“快跑!”

成蟜一咬牙,狠下心肠来,调头便跑。

“别跑!小崽子!”

“快!抓住他!!”

成蟜发足狂奔,身后的匪贼人高马大,一步比成蟜三步还要宽阔,成蟜没跑几步,“嘭!”一声便被匪贼按在草丛中。

骨碌碌——

大傩伥子玉佩砸在地上,瞬间从革带上断裂,顺着草丛滚了出去。

“小崽子还想跑!?”

匪贼口中骂骂咧咧,就在此时,突听哒哒哒的马蹄之声,似乎有人经过。

匪贼们吓了一跳,毕竟他们做的事情不光彩,不能节外生枝,连忙捂住成蟜的口鼻,藏身在草丛,不让成蟜呼救。

“长公子,”马蹄声伴随着说话的声音:“大军行了两日,当真不需要加快脚程么?”

另外一个嗓音低沉平稳,十足的耳熟,淡淡的道:“无需,稳稳的行路便可。”

这声音……

成蟜睁大眼目,是便宜哥哥嬴政!

没想到嬴政的队伍前日出发,行了两日才到此处。

“唔唔唔……”成蟜奋力扑腾,只是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不只是说不出来,因着大傩伥子玉佩从身上脱离,四周环境肮脏,匪贼的手也不干净,死死捂住成蟜的口鼻,成蟜只觉得吐息困难,浑身过敏麻痒,难过的几乎昏厥。

“射师可听到了甚么动静?”嬴政的嗓音从不远处响起。

蒙武的嗓音道:“回禀长公子,卑将并未听到甚么响动。”

嬴政道:“兴许是政多疑了,传令下去,就地扎营。”

“敬诺,长公子。”

蒙武传令全军扎营,嬴政亦转身往回走去,咔嚓一声,脚下似乎踢到了甚么,不经意的低头一看。

“玉佩?”

嬴政弯腰将玉佩捡起,这枚玉佩实在太眼熟了,雕刻螭虎食人图,嬴政蹙眉,若有所思的道:“大傩伥子玉佩?”

玉佩……

成蟜难过的无法吐息,浑身软绵绵的几欲昏厥,脑海中一闪,似乎想到了甚么,是了,玉佩!

嬴政的五感敏锐,同样可以通过玉佩感知,成蟜如今被制,无法开口呼救,但只要嬴政握着玉佩,成蟜不需要开口,亦能呼救!

成蟜当即不再挣扎,努力屏气凝神,集中心声意念。

嬴政狐疑的握着玉佩,此地距离咸阳宫有一段距离,距离咸阳猎场也有一段距离,成蟜的玉佩怎会出现在这里?

更何况,这玉佩上竟还残留着一丝丝温热的体温……

【救……】

嬴政环视四周,似乎听到了人声?这若有似无断断续续的声音,还十足的酷似成蟜。

【哥……哥……】

【哥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