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 钟叔来接姜玉澈,并非常态。尤其是姜玉澈有了私人秘书吴青之后,对方就很少再每个行程都跟随的了, 姜玉澈意外的跟着进入车内, 还没开口, 便被钟叔严肃的气氛给吓到了。
“怎么了, 叔?”
“少爷,出事了。陆总的车今天下午在高速路上遭遇车祸,他和司机重伤, 如今已经进入医院重症监护室了。”
“什……什么?”
对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连起的整个句子, 他却怎么也理解不了。
第一想法就是, 怎么可能!
那可是主角攻啊!不是随随便便街上的哪个炮灰!
一瞬间, 他只感觉到耳边嗡鸣声四起, 整个脑袋里的血液都似乎在倒流一般,眼前一片模糊, 看也看不清方向, 连呼吸的气都有些窒息起来。
“去……去医院, 现在掉头, 立马去医院!”
事出突然,他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满脑子想着的只有前几日那个还正正常常, 拉着自己的手低声道歉的陆商,他无法相信,更无法冷静。
陆商会没事吗?他一定不会有事吧!
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 那这个世界还怎么运行?主角受以后又要怎么办!两个人才刚刚认识不久吧,就要面临这么大的挑战吗?
对, 唐京爅,他得通知一下唐京爅才行。
姜玉澈冰冷的四肢瞬间活了几分,连忙掏出怀里的手机,慌乱的拨过去,然而接电话的,却是对方的经纪人小张。背景混乱,还夹杂着不少人的欢呼与尖叫声。
“姜总?唐老师现在正在舞台上,今天是他第一场演唱会,有什么事情吗?我一会儿结束让他给您回复?”
“演唱会?”
姜玉澈这才想起,对,唐京爅的第一个个人演唱会今日筹办来着,前几日他还遗憾了一下,因为和综艺的时间撞了没法去,有些惋惜来着。
没想到,竟然和陆商车祸,也是同一天。
姜玉澈本能的感觉到一股无力感,仿佛有一把手在无形之间,拨开了迷雾,强行推着他往前走,见识到更多他一直想办法回避的,不想看见的事情。一张巨大而无形的网渐渐收拢,终于露出了其中包裹着的尖锐一角。
深夜,本该无比安静的时间段,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内却灯火通明,无比热闹。
VVIP病房大楼门口,挤了不少的记者与安保人员,姜玉澈跟着钟叔一路从专属电梯内进入,走廊里,不少眼熟无比的姜家人正肃穆庄重的站在外面,花篮、水果摆了一地,步履匆匆的各公司董事、经理焦急的穿梭其中,和不同人交谈着,大房、三房、四房的家主站在门外,此刻看到姜玉澈过来,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三房家主姜思迁意外的问道。
在他们的眼里,姜玉澈不过是一个小辈,而且按理说应该和陆商没什么交情才是,没想到也会过来探视。
顶着大房姜平探寻的目光,姜玉澈强行掩饰下自己的惊慌与担忧,恭敬的点点头道,“刚下节目,听到消息,所以过来看看,陆……小叔叔怎么样了?怎么会……”
按理说,他们这样的家庭,汽车安全是最注意不过的了,别说财阀世家,就是许多富二代豪门,每次出行前,也会有固定的人规律的检查车辆各部位问题,陆商之前还担任过姜氏车企的负责人,不可能平时里不关心这些,怎么就会突然遭遇车祸?
“嗨,谁知道?我看啊,八成是得罪了谁,挡住了某人的道了呗。”姜思迁冷笑道,意味深长的视线看向一旁的四房家主。
姜玉澈顿时心里一惊。
旁边的姜平直接呵斥了他,冷厉道,“老三,在小辈面前,你胡扯个什么?”
“我哪里说错了,保险公司的人可是说了,那车,是从老四家里的仓库开出来的,怎么就到了陆商的手上,大哥,你就不好奇吗?”
“有什么可好奇的?”四房家主姜路鑫冷漠的看向他,“我和他开完会,看他喜欢,所以就直接送给他让他开走了,有问题?”
“没问题,那你倒是会挑,偏偏送的就是刹车失灵的这一辆。”
“够了!”姜平直接瞪视了一眼两人,这才阻止了他们的继续争吵,丢人现眼。
姜玉澈连忙低下脑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姜平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道,“医生还在抢救,你不用太担心,这里有我们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有这份心,你小叔叔知道之后,一定会很开心的,只是,别耽误了正经的工作才是。”
显然,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他如今的身份,还不能够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是。”
姜玉澈握紧了手里的手机轻声道。
突然,旁边的病房里骤然爆发出一个撕心裂肺的哭声,妇女崩溃的哭喊夹杂着儿童歇斯底里的悲泣,让姜玉澈一愣。
大房家主姜平拍了拍姜玉澈的肩膀,安抚道,“那是你小叔叔同一辆车上的司机,估计没救回来,唉,放心,我们姜家,自然会负责他们一辈子的抚养事宜的。”
轻飘飘的几句话,令姜玉澈手脚冰凉,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住了一般,他僵硬的点点头,令钟叔放下半路里买的东西,然后和大伯、叔叔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这才往外走去。
像一个真的只是半路听到消息,所以顺道过来看看的后辈一般。
疯狂跳动的心脏,和身后若有所思的视线,让他整个头皮发麻。
突然,他想起那日陆商跟他说的话。
“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利益拿到手,伴随着的是更高的风险和代价。我只是希望借此转移一些大房的关注,让你稍微有些喘息的地方,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你。”
如今,那句话背后的意思,仿佛正在应验。
陆商他无法不试着去思考,到底陆商车祸的真正原因,因为,正如同三房的家主所说的,对方实在是得罪了太多人。
姜家家主将他放在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上,希望他能够引蛇出洞,当下一任继承人的磨刀石,但是在众人看来,他更像是一个争抢者,一个妄想夺走所有人既得利益的人。他太多锋芒毕露、太过张扬,一上来就几乎得罪了所有的人。
姜氏车企、芯片厂、经济论坛……
他过于优秀,又不缺手腕,就连艾瑞克公爵都是他的朋友,在背景尚未牢固的情况下,简直就是无数人心中的靶子,急需忌惮。
想起一把火被烧了的全家,想起原身父母也是在高速路上直接发生了车祸,丢失了性命,姜玉澈便无法不阴谋论,不从头到尾的推测,到底是谁下的手。
在他看来,有理由出手的人很多。
到底是国内芯片事业被重创,遭遇大幅度争抢而狗急跳墙的元家?
还是屡次被挑衅,误以为陆商得知了他一切秘密,还私下放走了全家家主的姜家大房姜平?
是嘻嘻哈哈看起来全无包袱的姜家三房姜思迁?还是从头到尾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却提供了真正车祸源头的姜家四房姜路鑫?
亦或者是……觉得陆商已经彻底脱离管控,屡次不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而恼羞成怒,痛下杀手的姜家家主呢?
姜玉澈抬起头,从ICU病房门外走过,他看着走廊外每一个家属痛彻心扉的表情,脑海里闪烁着姜家、元家……有可能动手的每一个面孔。不敢相信,更不敢去思考,对方如此镇定的站在迫害者门外,无比冷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模样。
这意味着,那个人,不是第一次下手,同样也意味着,陆商,有可能也不是他最后一个。
这让他感到一阵阵心悸与恐惧。
快点逃离这里,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他和陆商的关系,更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姜玉澈,而是一个冒牌货。
离开医院后,一直到上了车,姜玉澈才彻底放松下来,而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钟叔心疼的看着他,以为他想起了自己父母当年的事情,无声的叹息了一下,开车回家,而姜玉澈则瘫坐在后排,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想着前几日陆商在休息室里,拉着他的手低声道歉的模样,无比内疚和自责。
他不应该把全家的事情栽到陆商头上的。
更不应该以为对方不可能受伤,是最后的胜利者,就各种闹腾和本能的依赖,似乎对方的强大与照顾,都应该是理所当然一般,毫不领情。
此刻,他无法去探视陆商,被挡在医院门外,才知道,对方一路走来的惊险,不像是小说里那么简单。
这豪门、财阀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危险的多。
今日那躺在抢救手术台上的,可以是陆商,他日,焉知不会是自己。
满身疲惫的回了家,可灵魂却像是仍旧留在了医院里,完全静不下来。申婶意外的看着下班这么晚的少爷,上前为他脱下衣服,无意识般的说了句。
“对了,少爷,上次送东西的那个又来了,放下了个盒子就离开了,要不要再让人退回去。”
“东西?什么东西?”刚开始,姜玉澈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谁,后来突然想到什么,立马转过身,连忙追问道,“等一下,那个盒子呢?”
申婶被他这么大的表情反应给惊到了,缓了一瞬,疑惑的指向门口玄关处的柜子,上面放着的礼盒,果然是十分眼熟的模样!
姜玉澈快步走上前,一把抱住,心里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推测。
“今晚上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若是被发现,就赶出去,永不录用。”他转过身,严肃着脸道。
申婶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少爷这么冷厉的样子,连忙低头应是,不敢乱说什么。
而姜玉澈则抱着那盒子,直接进了卧室,反锁了房门之后,才敢打开。
如他所料,里面放着的果然是陆商送给他的东西,不仅有之前游轮的那个钥匙,还有着对方上次提到的那两个车企零件工厂的转让经营权合同,一张压在最底下的卡片,被姜玉澈颤抖着手拿起来,打开,上面只写着两个字。
【等我】。
眼泪一瞬间流了下来,心里悬了一路的石头陡然被放下,他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既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气在,对方有时间给他准备这些东西,看来医院里那个重症监护室的陆商,八成是假的。对方应该是早早察觉了什么,安排好了所有退路,这才选择用这种吓人的方式躲避危机,让一切重回正轨。
笑在,幸好陆商没有受伤,他不再用因为负罪感而茫然不可终日,担忧挂念。
对方还知道通知他一下,看来也的确如所说的那般,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第二日的综艺节目,姜玉澈如约参加。
休息的中间时间,姜玉华偷偷摸摸绕到他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道,“诶,听说昨晚上咱们那个远房亲戚进医院了?你去探视了?”
姜玉澈心里一跳,点点头,装作一副意外的模样,答道,“半路听说,顺道去看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姜玉华顿时一副十分嘚瑟的模样,掐着腰闪着大腿,道,“整个姜家,哪里有事能瞒得过我?什么风吹草动我不知道?”
他想起什么,悄悄看了看左右,避开摄像头低声道,“要我说,哥,你还是离那个什么陆商远一点的好,我听说啊,主家里不少人都讨厌他,这次出了事,不知道多少人拍手称赞呢,别回头沾染上了,保不齐什么神经病,以为你俩关系好,迁怒呢!”
姜玉澈心下了然,知道姜玉华这是也起了疑心,或者听到三房的家主说了什么,认为陆商这事,并非偶然,所以才出言提醒。
他认真的谢过,仿佛真的只是顺路过去了一趟,不再在意。
大房的姜平看着直播间里,姜玉澈和姜玉华说说笑笑,混事不知的样子,多多少少放下了些许疑心。原本全家的那件事,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后,始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陆商行动也太快了,未免有些无巧不成书的意味。
可让他相信姜玉澈一个小辈,竟然敢和陆商联手戏耍自己,他又深感对方没那么大的胆子。昨晚见到对方来探望陆商,他心中的芥蒂再次深了几分,若不是对方说只是顺路,且又看起来一切正常,该吃吃该喝喝,没有半点亲近的人出事的痛苦模样,他就要真的开始重新调查全家的事情了。
可若说因此就彻底打消了姜平所有疑心,也没有那么容易,突然,他看着自己新一任夫人家里的妹妹送过来的礼物,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姜玉澈仍不知道自己的反应已经让大房产生了疑心,有着综艺打掩护,他还以为自己掩饰的极好。每日跟形形色色的人打着交道,将所有的心力都投入到了臭豆腐的事业当中,一时间,他竟有些慢慢忘记了自己这辈子在财阀世家一般,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个平凡的小摊贩,认真而接地气的跟所有顾客服务着,敬业的程度令不少人啧啧称奇。
尤其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直播间内的不少观众们,更是被对方这种真诚给打动了。
“本以为就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对方真的在认真的经营夜市摊子,呜呜呜,姜二少是真的把我们当成自己人,他在平等的看待我们每一个观众,一点没说谎!”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二少被称为C国好老板了,我家老板要是这么平易近人又长的好看,麻蛋,工资低我也可以接受!”
“啊啊啊真的难以抗拒温柔的人,他跟每一个客人说话的时候,都好贴心啊,感觉一点都不像是财阀,就是个真正的一个小摊贩一样,一点都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慕了,C国多出几个这样的财阀二代吧,我以后就不再抱怨资本垄断了。”
一群明星艺人,就这么摆夜市摆了将近一个月,从一开始的焦头烂额,到慢慢的所有人都静下了心,只是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偶尔关心关心邻家摊位的家庭琐事,看看夜色下形形色色不同的烟火气,仿佛所有的日子,真的就这样久违的平淡了下来。
偶尔忙里偷闲喝一杯咖啡,那惬意,简直比工作的时候赚个几百万,还要有那种人生的感觉。连带着佘心都因此灵感大发,写了不少的新歌。
姜玉华任劳任怨的摊着煎饼果子,如今的他已经可以摊出完美而没有一丝破碎的杂粮煎饼了,简直被这日复一日的辛劳,磨平了所有的气性,然而他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因为如今的每一个钱,都是他自己亲手赚的,成就感满满。
“哥哥,哥哥!你做的杂粮煎饼好好吃啊,我可以拿我家的炒田螺跟你换吗?”一个梳着朝天辫小啾啾的小姑娘,腼腆的拿着一大袋子炒田螺,拽着姜玉华的衣角,忐忑的说着。
这是街尾那家炒田螺摊子家的小孩,一开始最害怕的就是姜玉华,每次从摊位前经过,都要藏在爸妈的怀里,看也看不看他一眼,这还是这个月以来,对方第一次如此主动的靠近他。
姜玉华怔愣了一下,颇有些手足无措,他擦了擦手上的面粉,蹲下身子,接过女孩手上的炒田螺,重重的分量,味道很香。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陌生人的礼物,无关他的身份,而只是因为。
他做的煎饼果子,很好吃。
不知为何,一瞬间,姜玉华竟有些想哭,他强忍着点点头,道,“当然可以了”。
然后看向了不远处认真工作的姜玉澈,此刻,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当时选秀的时候,姜玉澈一脚将他踹了出去,也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综艺,对方却硬要拉着他来上这个的原因。
对方良苦用心,倒是他,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这个时候才迟迟悟了对方真正的意义,实在是过于蠢笨了!
“哥!你对我真好!”
综艺收官结束的时候,最后一顿散伙饭,姜玉华坐在塑料椅子上,抱着一大瓶喝空了的白酒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使劲的往姜玉澈身上凑,看的周围的人嫌弃不已。
姜玉澈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脑补了什么,一晚上磨人的很,只口中不断嚷嚷着他真是用心良苦,真是C国好哥哥什么的,听的他一头雾水。
眼看着大半瓶白酒都空了,他连忙夺过了姜玉华手里的酒杯,不让他再喝下去,没想到反落入了导演和其他明星嘉宾的手中。
“来来来,咱们这档综艺的收视率,全靠姜二少爷扛着,我敬您一杯!一定要喝!”
“我也是,二少辛苦了,以后有机会再见面,一定要多多照顾啊!”
不少人凑着热闹挤过来,一个个端起酒杯都想着敬他,直把他喝的头晕目眩,才算放手。
吴青开了车过来,姜玉澈也没上。
酒桌散后,他踉踉跄跄的一个人走在路上,慢慢的醒着酒,吴青没办法,只能开着车,慢慢的跟在后面,担心的看着他。
清冷的月光下,路灯幽幽的照在柏油路上,空空荡荡没什么行人。
姜玉澈一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边思考着未来的路。
陆商的事情给他敲了一个警钟,财阀继承的事情,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说想要全身而退就能够全身而退的,即便如陆商这样,也会有突然地“意外”,更何况是他?他现在是因为羽翼未丰,没有威胁到几房,倘若未来让他们感觉到了攻击力,是否也会成为下一个被害人?
谁也说不清。
他现在太张扬了,俨然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能再继续冒头,得想办法放低自己的存在感或者降低威胁才行。
比如原主那样的风评,或者生活方式,就很受几房喜欢,一直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
但现在再让他回到那个纨绔子弟的作风,俨然没什么可能,先不说他能不能做到,只怕就算能做到,也没人再相信了。
所以……什么样的形象,才能够让他淡化几房的警钟呢?
姜玉澈一边想着一边歪歪扭扭的走着,前方一辆车停在路边,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车没有任何标识,从里到外黑乎乎浑然一体,车门被打开,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一般,驾驶位上走出来一个十分眼熟的人,见到姜玉澈,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远远的退开了十几米远,无比警惕的看着四周。
这不是……陆商的私人助理吗?
姜玉澈一愣,酒都吓醒了一半。
他连忙弯下腰,看着后排坐着的那个人,不是陆商又是谁?
“你……”
他忍不住出声,又连忙捂住嘴,抬起头摆了摆手,制止了吴青下车过来,然后一屁股坐了进去。
车内,陆商安静的坐在后排座位上,远方的路灯从前排的玻璃窗内打进来,黑暗中,一束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只觉更加立体俊美几分,一瞬间,让人恍惚,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幻象。
姜玉澈一身酒气,坐进去,也不说话,直接伸出手,一把捏住了陆商的脸颊,使劲往两边扯了扯。
陆商:???
他挑了挑眉,意外的看着姜玉澈的动作,连摩挲着自己红翡戒指的手,都惊讶的停了下来。
其实,他在出国前,冒险过来道别,是非常危险的决定,若是被大房他们看到了,只怕会面临更加严重的防备与抵制。
但若是不来……陆商又克制不了自己心里那最后的一抹残念。
于是,想了又想,即便已经留了便签,他还是绕道停在了对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妄图碰一碰运气。
可,他想过姜玉澈所有的反应,却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个模样。
一个小醉鬼,完全没有任何理智的样子。
“切,我就说,肯定是假的,看,都这么揉了,连反抗都没有。喂,你扮演也扮演的真实一点啊!说,到底谁让你来试探我的,我和陆商真的不熟,别想骗我!”
姜玉澈如临大敌,防备的看着他,浑身酒香四溢,说出的话看似颠倒,却仍旧保留着最后一缕理智。
陆商的两颊被拉扯着,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伸出手,轻易的便抓住了对方的两个手腕,合拢在一起,然后顺着低下头闻了闻,清澈凌冽的酒香夹杂着对方身上沐浴露淡淡的香味,让他的呼吸微滞。
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过近,他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挪,看着姜玉澈泛红的双颊,有些想笑。
这小酒鬼……
“你到底喝了多少?”他低声道,亲密的语气带着点说不出的旖旎,似宠溺又像是在责问。
“要你管,你个冒牌货!”
“好好好,那你要不要喝点水缓一缓?”他拿出前排椅背上准备的矿泉水递过去,却被再次推开。
“不用你假好心。”
姜玉澈像个炸毛的兔子一般,满眼满身皆是防备,陆商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有些心疼,知道这是因为他的事情,被姜家那几房的手段给吓到了,于是缓缓放轻了声音,安抚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谁说我担心,我一点都没担心好嘛?你个骗子,别想勾我的话。”
姜玉澈嘟嘟囔囔的说道,车内本身温度就比较高,酒精的挥发让他的脑子更加熏熏然,无法思考,只看到陆商这么大一张俊脸在自己眼前晃悠,如同诱惑一般,便想着这一定是敌人的糖衣炮弹陷阱,于是无比愤怒的一把抓住了对方的领子,呵斥道。
“别一直晃,你以为你帅就可以一直晃了?我告诉你,扮谁都没有用,扮陆商更是不行,你的老板没告诉过你吗?我从来不吃美人计的!”
想象的告别氛围被姜玉澈的胡言乱语冲刷的一干二净,陆商忍不住笑出声来,黑暗中,两个人离得非常近,彼此的五官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眼睫毛的数量都可
以数清,陆商垂眸看着姜玉澈闹腾,笑问道。
“哦,那你不吃美人计,你吃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吃。”姜玉澈哼哼唧唧,头脑发晕,四肢无力,坐在舒适的座位上,顿时有些想睡觉起来,半睁半闭的眼睛迷迷糊糊,一下子半个脑袋都直接栽到了陆商身上。
陆商连忙伸出手扶住,护住他的脑袋,无声的笑着摇摇头。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坐了将近一分钟,私人秘书看着手表,已经快到了离开的时间,他走过来,轻轻的敲了敲车窗,隔着窗户指了指手表。
陆商内心遗憾,没想到这告别的时间如此短暂,但没办法,只能轻声叫醒姜玉澈。
姜玉澈迷迷糊糊睁开眼,半梦半醒,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也不知是真是假,只呢喃着说了句,“陆商……crush”。
“嗯?”
陆商侧过耳朵想要细听,刚刚低下头,便被一把拽住了领带,直接扯了下去。
姜玉澈看着眼前的人终于闭嘴,不再发出吵乱的声音,这才满意。
只嘴唇上绵软的触感,让他有一丝疑惑和不解。
轻轻抿了一下,眼见着对方的整个耳朵都红成了一片,姜玉澈的手无力的滑下,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彻底眼睛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唯剩下陆商一个人呆愣着,咽了咽喉结,如石头一般整个人僵硬在了座位上。
顺着耳朵一直延长到脖颈处,通红一片,如天边的火烧云一般,久久没有平息。
第二日姜玉澈醒来,已经是在自己家的大床上了,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酒桌上没收了姜玉华的酒之后,便直接断了片,他挠着自己的脑袋,打着哈欠,思考着,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但想了一通,也没想出来,最后索性直接丢到了脑后,穿好衣服,吊儿郎当的往公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