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临城那边的速度很快, 收到季澄意递交的证据后又详细调查了几天,就把赵恒鑫带走了。

因为赵恒鑫父子在当地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企业老板和富二代,以至于赵恒鑫被抓获当天, 就被当地的媒体博主发上了短视频平台来博取流量。

虽然大多数网友都不知道赵恒鑫父子是谁, 却对视频中提到的‘科奥’无比熟悉。

所以短视频仅发送出来不到半天, 就被吃瓜网友转到了微博上。

微博上活跃着很多独意无二的cp粉,她们很快抓到熟悉的字眼, 于是火速冲进来为词条增加一波热度。

【夺、夺少!!这人偷我老婆一亿多!!???】

【天杀的狗男人!你知道我老婆赚钱多辛苦么!居然挪走那么多钱!!!】

【可是这个什么赵管理公司的时候, 季总不是还没到十八岁么?怎么就是偷他钱了??】

【有媒体朋友透露说这俩人是季总的亲爹亲哥。】

【什么!!季总把他亲爹亲哥送进去了??!!】

有了风吹, 草就开始乱动。

不过片刻, 就有神通广大的网友翻出科奥三十年前的老新闻爆了出来。

新闻里是恭贺科奥千金季暄妍和赵恒鑫新婚大吉的文稿以及照片。

照片里的季暄妍温柔优雅,弯眼笑起来时明媚动人。

而她旁边, 正是年轻时候的赵恒鑫。

【卧槽!!我婆婆也太美了吧!!!】

【懂了!这个赵就是传说中的凤凰男!飞上枝头就开始辜负老婆孩子然后偷公司钱养白月光是吧!!发怒.jpg】

【靠!小说都是现实写照是吧!妈的居然真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爆!!又有爆料了!快移步@关注我天天吃瓜 !!】

【来了来了!!!】

吃瓜网友顺着指路牌点进爆料的博主微博。

结果刚点进去,就见爆料博主微博的主页一片空白不说, 还赫然显示着‘账号异常已封锁’的字眼。

网友:???

这还不算, 就在她们想回头去看自己是不是找错博主时候, 就发现她们刚看过的那个有关科奥千金结婚的微博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无奈之下, 网友只得重新回到赵恒鑫父子怒用公款的那条热搜里。

【所以是被人清理了么??】

【季总亲自下场了??】

【盲猜是蔺总,这么好的护妻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狗头.jpg】

【啊啊啊啊可是我的瓜还没吃全啊!!!!抓狂.jpg】

【卧槽你们快看热搜!!!快!!!】

网友们像是生怕手慢无,很快就退出当前词条,转而回到了热搜的主界面。

这一看。

网友瞬间炸了。

热搜第一飘着#余赫延嫖|娼被抓#的词条。

词条后面还跟着一个‘爆’字。

网友们大开眼界, 一边震惊一边马不停蹄地点进了余赫延的词条里。

词条第一条微博里放着两张照片, 第一张图片是狗仔拍的余赫延和未知名男生一起进入酒店的照片。

第二张是余赫延一个人离开的照片。

如果只是这两条照片,自然是不能被定义成嫖|娼的。

充其量就是约|炮。

可这条微博的后面, 就跟着一张警方官博发出来的通告。

通告上显示, 余赫延和徐某确实以金钱交易的方式和徐某发生了关系。

这下粉丝彻底炸锅了。

【啊啊啊啊啊延哥你糊涂啊!!!!你怎么!!!】

【我他妈哭死!我粉了延哥五年!我不相信他是这样的人!这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呜呜呜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土豆塌房了,好的小丑居然是我自己!大哭.jpg】

【好好好, 年底了这样搞我是吧!苦涩.jpg】

【蹲一个澄清!余赫延你快我出来澄清啊!说你没有!说他诬陷你!!】

一时间,粉丝哭嚎,网友吃瓜。

微博承受不住这波热度,很快就崩了。

以至于季澄意看到这条微博的时候,都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他在等蔺谨独来公司接他去超市买年货,闲得无聊看了眼手机,这才看到。

简单看完,他没有任何感想,动动手指就继续往下翻了。

正翻着,屏幕上忽然跳出蔺谨独的来电显示。

看清屏幕上的名字时,季澄意眼底忽地就染上了一抹笑意。

他接起电话,缓声开口:“到了?”

电话那边的蔺谨独说,“走了,季总可以下来了。”

季澄意从椅子里起身,“好,我现在下来。”

季澄意本以为蔺谨独会像之前很多次那样等在轿车旁边,却没想到这人这次居然直接等了电梯门口。

以至于他刚从电梯门口走出去,就迎面撞上蔺谨独那双等的认真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你怎么等在这里?”

“你好慢,我都准备上去接你了。”终于看到自己久等了人,蔺谨独眼底瞬间就漫上笑意,脚下也快步走到季澄意身边,自然牵住他的手。

季澄意已经被他牵习惯了,也不在乎是不是在公司,周围有没有人看他们了。

顺势就跟着他一起往公司大门走了。

“接到你电话我就下来了,这还慢啊。”季澄意觉得自己有些冤。

蔺谨独嗯了声,“慢。”

他说,“所以下次我要直接去办公室接季总。”

季澄意无奈一笑,“那还真是辛苦蔺总了。”

蔺谨独看着他,“没关系,反正季总会......”

季澄意赶紧拉开车门,打断他的话,“蔺总快上车吧,外面风冷。”

蔺谨独没上车,捏了下季澄意的手,“季总怎么还是这么害羞?”

季澄意安静看着他。

蔺谨独投降,“好的我不说了。”

又关上后车门,转而打开副驾驶的门,“过来,今天我们自己开车。”

季澄意也再说什么,安静上车。

蔺谨独绕到驾驶位开车。

车子缓缓往前开着的时候,季澄意问蔺谨独,“微博上的热搜是你弄的?”

微博上这两天有不少热搜,关于赵恒鑫和赵滨父子以及科奥旧料的就好几个。

可蔺谨独却很清楚地知道,季澄意问的余赫延□□被抓的那件事。

蔺谨独听出来,看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季澄意看着他,“因为觉得是你。”

蔺谨独笑了一下,“我要说不是呢?”

季澄意也笑,“你是觉得我什么都没调查就直接问的你么?”

蔺谨独:。

蔺谨独抿抿唇,“好吧,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我聪明的季总。”

顿了顿又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心狠了么?直接把他的职业生涯断送了。”

季澄意摇摇头,“不会,你只是正常检举不法犯罪。”

毕竟花钱找大学生春宵一度是余赫延的自主行为,没有任何人强迫他。

而蔺谨独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把他这种行为曝光了出来而已。

蔺谨独捏了下他的手,“就只是正常检举么?”

季澄意:。

季澄意拨开他的手,“好好开车。”

蔺谨独见人不愿意多说也不勉强,手放回方向盘上,专注开车。

车子往前开了好远,季澄意还是抿抿唇说,“我知道的。”

顿了顿又说,“但我之前并没有觉得委屈。”

蔺谨独嗯了声,“你不委屈,因为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路口遇到红灯,蔺谨独慢慢踩下刹车,然后伸手揽过季澄意亲了下他的嘴角,。

缓缓离开时,他眼睛看着季澄意的眼睛,声音很轻,“你只喜欢我,我是你的初恋,对吧?”

季澄意:“........”

季澄意被他过于自信的肯定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热着耳廓推开他,“我的初恋才不是你。”

蔺谨独笑着问他,“不是我能是谁?”

季澄意告诉他,“我的初恋是金融市场随时会变动的数字。”

蔺谨独:?

蔺谨独:“..........”

蔺谨独咳了咳嗓子,捏着季澄意的脸说,“不许这样记仇。”

季澄意拨开他的手,“这怎么能是记仇,这不是蔺总的原话么?”

蔺谨独说,“你记错了。”

他目光真诚,“我的原话明明是,我的初恋是季澄意。”

季澄意:“.......”

季澄意嫌他腻歪,推他,“好好开车吧你。”

路口的红灯刚好变绿灯,蔺谨独也很听话地没再继续腻歪,继续开车。

.......

临近年关的时候,超市都是人最多的时候。

季澄意和蔺谨独两个人到达超市的时候,就只看见乌泱泱的人群。

季澄意推着推车,侧头跟季澄意说,“我们好像来错时间了。”

蔺谨独一手扶在推车上,一手揽着季澄意的肩膀,“年关这几天应该都是这个流量。”

季澄意想想也是,就说,“那我们还是速战速决吧。”

蔺谨独嗯了声,然后说,“先去把我们的晚饭食材买了?”

季澄意点头,“那去水产区看看吧,我想吃条鱼。”

蔺谨独应声:“好。”

又推着推车转了个方向,“那我们往这边走。”

其实季澄意和蔺谨独两人完全可以不用亲自来超市置办年货。

但季澄意想逛,所以蔺谨独还是陪着他一起来了。

超市的年味已经十分浓郁了,不仅有年货专区,就连广播里的音乐也都开始唱恭喜发财了。

除了小时候,季澄意已经很久没在年关的时候出来逛超市了。

以至于季澄意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逛到年货专区的时候,甚至还拿起一个大大的福字跟蔺谨独说,“我们买个福字贴家里吧。”

蔺谨独已经请书法大家写好了今年的福字,但见季澄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他当然不忍心拒绝。

“可以。”他点头答应说,“我们可以多买几个,家里房间多,每个房间都贴一个。”

季澄意想了想,“那直接买二十对吧。”

他说,“我的房子那边也要贴。”

蔺谨独还是应:“好。”

顿了顿又问季澄意,“那对联是不是也要拿?”

季澄意嗯了声,“要的,但对联不用那么多吧?”

蔺谨独说,“那就先拿十副对联吧。”

季澄意点头,“好。”

买完对联和福字,季澄意又看了看别的。

见另一侧还挂着琳琅满目的红色灯笼,季澄意赶紧喊蔺谨独,“蔺谨独你过来看这边。”

“什么?”蔺谨独推着车子走过来。

季澄意拉住他的手,“这里有灯笼,我们买几个灯笼回去吧?”

蔺谨独自然不会打消他的积极性,还说,“那买两个最大的吧,我们家门口那么大,适合挂大一点的灯笼。”

季澄意问他:“真的?”

蔺谨独好笑,“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季澄意没解释,扬唇笑起来,“那就买这两个最大的吧。”

蔺谨独自然还是应好,“那你看看还有没有其它要买的。”

季澄意又转身看了看其它东西,见其它东西并没那么吸引他,他就跟蔺谨独说,“没了,就这些吧。”

之后又买了些和打折的礼品,两人就从超市里出来回家了。

到了家,蔺谨独问他,“是先做饭还是先贴福字对联?”

季澄意疑惑,“这些不都是过年当天才贴的么?”

蔺谨独说,“也可以提前贴的,早一天贴福气就早一天来。”

季澄意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但还是说,“还是过年那天再贴福字吧,我们等下可以先把灯笼挂出去。”

看出季澄意果然最喜欢灯笼,蔺谨独自然还是依他,“可以。”

他说,“那我们先去做饭吧。”

季澄意嗯了声,“我洗个手。”

两人的晚饭弄得很简单,三菜一汤,中间还摆着季澄意想吃的清蒸鲈鱼。

一顿美味的晚餐吃完,季澄意把碗筷都留给蔺谨独收拾,自己就先去看灯笼了。

蔺谨独也不说他什么,淡笑着把碗筷都放进了洗碗柜里,这才走来客厅。

见客厅里的季澄意还在看着手里的灯笼,就垂眸问他,“怎么了?这灯笼不对么?”

季澄意确实有点疑惑,“我在看这个灯笼的开关在哪里。”

蔺谨独有些好笑,“那你看出来了么?”

季澄意摇摇头,“没看出来。”

他抬眼看蔺谨独,“不然蔺总来看看?”

蔺谨独没去看,只说,“季总不然再到购物袋里找找,看是不是有个小遥控器?”

季澄意:?

听他这么说,季澄意果然转身去翻了翻购物袋,然后果然看到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遥控器。

他摁了下遥控器上的红色开关键,茶几上的灯笼立马就亮出了暖红色的光。

季澄意眼底被灯笼的光映的亮晶晶的,随即又惭愧说,“好吧,我以为它是手动开关的。”

蔺谨独搓搓他的头顶,声音带着轻宠,“笨。”

又赶在季澄意跟他计较之前拿来外套给他披在身上,“那我们出去吧。”

季澄意果然被转移情绪,没再跟他计较,嗯了声起身,“那你拿另一个灯笼。”

晚上的夜风还是很冷的。

可季澄意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还有些开心地问蔺谨独,“这个是不是需要打钉子?”

蔺谨独说:“不需要。”

他说,“门口有预留的挂钩。”

季澄意点点头,“好吧。”

因为有了预留的挂钩,所以挂灯笼就成了件非常简单的事。

挂钩的位置不算很高,季澄意很轻松就挂上去了。

他挂好,就转头去看蔺谨独。

蔺谨独刚好也挂完灯笼走回他身边,“开个灯试试。”

遥控器上有左右两个开关,季澄意摁了下左边的开关键,左边的灯笼就亮了起来。

他又按右边,右边的灯笼也亮了起来。

两盏灯笼撒下的融融光晕,刚好照亮门口这一方天地。

季澄意开心地看着两个大红灯笼。

蔺谨独则看着季澄意。

暖红色的光影洒落在季澄意眼睫上,把他弯翘的睫毛末端和一双偏棕色的眼睛也染上一片很好看的光。

他看得沉浸,口中也轻声问,“好看么?”

季澄意眨了眨眼,“还挺好看的。”

顿了顿又说,“就是不知道这个电量能亮多久。”

蔺谨独说,“偶尔开一下应该能亮挺久的。”

“那还是先关掉吧。季澄意说,“不然过年就不亮了。”

他说着就要关。

却被蔺谨独制止住动作,“没事的,过年我们再换电池就好了。”

季澄意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层面,不过现在听蔺谨独这么一说,他也再顾虑什么,抿唇说,“好吧,那再让它们亮一会吧。”

蔺谨独嗯了一声,然后问他,“你过年那几天不需要出差吧?”

季澄意看他,“干嘛?”

蔺谨独被他眼里的警惕逗笑,“就问问,这么防备我干什么?”

季澄意自然不相信他只是问问,不过还是说,“暂时没有出差的安排。”

蔺谨独了然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那你过年想在哪里过?”

季澄意没说话。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随便过的。

但现在......

他看着蔺谨独。

他今年有了蔺谨独,那自然就不是一个人了。

但要让他跟着蔺谨独一起回家陪他家人过年的话,他又有些不自在。

沉默半晌,季澄意不答反问,“你呢?你想在哪过年?”

蔺谨独看着他,“你在哪过我就在哪过。”

季澄意被他这个回答惹笑,“我要是在办公室呢?”

蔺谨独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我就跟你在办公室。”

“在出差呢?”

“跟你一起出差。”

“在.......”

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唇瓣。

季澄意愣了愣眨了眨眼,没做出反应。

好在蔺谨独并没有加深这个吻,只黏着唇瓣停留了几秒,就缓缓离开了。

“别问了。”蔺谨独说,“你在哪我在哪,不管是今年,还是明年,还是以后的每一年,我都跟你一起过。”

季澄意:。

季澄意的耳廓很红,也不知道是被蔺谨独这堪称表白的话语惹羞的,还是被红灯笼照的。

总之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句,“那你也太黏人了。”

蔺谨独低声笑了笑,“就黏。”

季澄意没说话了。

蔺谨独松开他的后腰,转而去牵他的手,“回去看吧,外面好冷。”

季澄意嗯了一声。

蔺谨独牵着他往回走。

季澄意就垂着头跟在他身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在快走到门口时,忽然喊蔺谨独,“蔺谨独。”

蔺谨独转头看他,“嗯?”

季澄意望着他,声音很轻地问,“你最近哪天有时间?”

蔺谨独年前没有有时间的时候。

但因为季澄意很少问他这样的问题,所以他几乎想也没想就说,“哪天都有。”

言下之意就是以他的需要为重了。

季澄意明白过来这一点,心底暖洋洋,然后认真问他,“我说的是不耽误工作的有时间。”

蔺谨独和他对视两秒,最后还是如实说,“下周二会空一点。”

季澄意点了点头,“那就下周二吧。”

蔺谨独问他,“可以告诉我干什么么?我好提前准备一

下。”

季澄意笑着往前走了,“不告诉你。”

他不说,蔺谨独也没坚持问。

但他心里却是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

余赫延的事在网上发酵了两天,最后以余赫延发了一条道歉信微博为结束。

道歉就意味着真的做错了。

粉丝们彻底塌房,纷纷跑到余赫延的公司微博下怒斥他们没有带好余赫延。

更有甚者,有些粉丝直接上升到阴谋论的层次,还跑去池星文的微博下怒斥一通。

说余赫延之所以会犯错一定是他陷害的。

还说他毁了余赫延,公司就可以全力捧他了。

反正粉丝们怪天怪地,就是不怪余赫延自己没有约束好自己。

而就在粉丝们逮谁咬谁的间隙里。

《浪漫旅行》的粉丝却直接跑到官博下面让他们赶紧把余赫延的相关镜头删掉。

这点无须粉丝说,宋洛芸早在收到蔺谨独消息的时候,就让李导把余赫延的镜头处理掉了。

甚至官博上几条艾特过余赫延的微博也都删掉了。

这下之后,全网就再也没有余赫延的身影了。

红极一时的年轻影帝就这样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

后悔当初不该眼高于顶的轻视别人的感情。

不过就算他后悔,也没人知道了。

娱乐圈里从来不缺年轻人,更不缺有实力的年轻人。

没了他,还会有下一个影帝。

他终将被取代。

粉丝也终将会忘记他。

至于他心底有没有在怨恨谁,那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蔺谨独不知道,更不在乎。

他这几天除了在忙工作,还在为周二做打算。

.......

周二这天是个还不错的天气,虽然风有些冷,可明朗的太阳光晒在人身上还是有点暖的。

蔺谨独说他大概三点会忙完。

所以季澄意就在三点零九分到达了盛达公司门口。

以至于他的车子还没停下,就已经看到等到门口的蔺总了。

蔺总西装革履、一脸严肃地站在公司门口,害的从他面前走过的员工都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就被蔺总捕捉到视线。

然而。

蔺总根本就没看其他人,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季澄意缓缓停下来的车子。

季澄意:。

季澄意莫名心虚,降下车窗时都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蔺总,路上堵车。”

蔺谨独也不拆穿这人乐于踩点的习惯,绕到副驾驶上了车。

“今天一定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蔺谨独一上车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季澄意一边将车子驶出盛达公司门口,一边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蔺谨独系上安全带,“因为今天是我认识季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坐您的副驾。”

季澄意愣了愣,笑了,“那之前不都是你不让我开车的么。”

蔺谨独嗯了声,眼睛不动声色瞥了眼后排座位的白芍花。

心底的猜想被证实,蔺谨独也蓦地紧张了起来。

季澄意没注意到他的紧张,还在问他,“今天工作多么?”

蔺谨独告诉他,“不算多,就开了两个会。”

又问他,“季总呢?”

季澄意看着前面的道路,“我的工作有点多,我去了趟工厂,又签订了新的合作商,然后又审核了几个广告方案。”

蔺谨独语气心疼,“季总辛苦了。”

说着,又开始不正经起来,“晚上我好好给季总按个摩吧。”

季澄意:“.........”

季澄意礼貌,“不了,谢谢。”

两人说笑了一路,车子也很快开到了郊区的一片墓园。

季澄意将车子停进车位,然后挂挡,熄火,又缓缓深吸了两口气,这才转身看向蔺谨独。

“我带你去见见妈妈。”他的声音很轻,却不难听出他有些开心。

蔺谨独迎着他的视线,神色端庄认真,“嗯。”

季澄意拿上车钥匙,“那我们下车吧。”

两人下车。

季澄意又打开后排车门拿出提前买好的白芍花。

蔺谨独走过来,“我来拿吧。”

他说,“第我一次见妈妈,总不能空着手。”

季澄意倒也没拒绝,把花递给他,“那你拿着吧。”

蔺谨独一手拿着花,一手牵着季澄意的手,“走吧,带我去见妈妈。”

季澄意牵着蔺谨独往墓园走。

一边走,他一边说,“我之前已经跟妈妈提过你了,妈妈说你名字好听。”

蔺谨独眼底有些意外的高兴,“是么?那看来妈妈很喜欢我了。”

季澄意笑了起来,“臭美。”

蔺谨独捏捏他的手,“还说我什么了?”

季澄意告诉他,“还说了很多,但那都是我跟妈妈的悄悄话,不能说给你听。”

蔺谨独说,“那我等下自己问妈妈。”

季澄意轻哼了下:“妈妈才不会出卖我。”

蔺谨独没说话,安静看着他。

山间朦胧的阳光下,季澄意脸上洋溢着他从来没见过的笑意。

蔺谨独不太会形容那抹笑意。

只知道季澄意很自在。

好像是知道妈妈在这里,所以他就很像有人撑腰了一样,神色间不自觉就多了些有恃无恐的小情绪。

这本该是很美好的一幕,可蔺谨独却很心疼。

只是知道妈妈长眠在这里,季澄意都能开心成这样。

他都不敢想象,如果季夫人真的还在的话,季澄意会有多幸福。

“到了。”出神间,蔺谨独耳中传入季澄意的声音。

蔺谨独愣了很短暂的半秒,随即回神。

而下一秒,他的目光就和黑色石碑上那张黑白照片里的人对上了视线。

那张照片明明没有任何色彩,却还是给人一种被温柔注视的感觉。

蔺谨独没有失礼,弯身一躬,“阿姨好,我是蔺谨独,是小意的男朋友。”

季澄意捏着他的手提醒他,“花。”

闻声,蔺谨独立即弯身将白芍花放在季夫人的墓碑前,“阿姨,这是我带给你的礼物。”

“妈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蔺谨独。”季澄意半蹲下来,习惯性地将妈妈身边的杂草清理干净,“快过年了,我带他来看看你。”

蔺谨独见季澄意好像真的跟季夫人开启了跨纬度的聊天,也没打扰他,站一旁默默听着。

“不耽误工作的,我们都是忙好过来的。”

“去过了,上周末去的,还给蔺叔叔蔺阿姨带了礼物。”

“放心吧妈妈,我有分寸的。”

“额.....那个还没定呢。”

“嗯,我知道,我对他......也挺好的。”

这句话说完,季澄意安静了很久都没有再出声。

蔺谨独有些担心这人又偷偷掉眼泪,刚要蹲下身去看,就季澄意忽然又开口了。

“妈妈......”他说,“我好像真的有人喜欢了。”

听到这人的声音没有哭腔,蔺谨独心底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伸手去捏季澄意的后颈,“不是好像,是真的。”

季澄意没去管他,继续跟妈妈说着话。

季澄意平时是个话很少的人,可他每次来看妈妈,都有说不完的话要一股脑地说给妈妈听。

从录完综艺,到蔺谨独给他准备的篝火帐篷,还有蔺谨独给他买的灯笼,以及公司的一些人事变动及项目推进,他都会说给妈妈听。

蔺谨独第一次听见季澄意说这么多话,听的认真又享受。

连季澄意什么时候站起来的都不知道。

只听见季澄意跟他说,“我们走吧。”

蔺谨独看着他,“跟妈妈说完话了?”

季澄意点头:“嗯。”

他说,“天快黑了,妈妈让我们早点回去。”

蔺谨独嗯了一声。

季澄意以为他嗯是表示可以走了,结果他牵着蔺谨独往前走时,却发现人没动。

他疑惑转头。

却见蔺谨独刚好单膝下跪。

季澄意:!!

季澄意心底狂跳起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季澄意满眼无措。

“你说完了,我还没说呢。”蔺谨独说话的同时,松开季澄意的手。

季澄意下意识不想面对接下来的画面,却没能做出任何阻止蔺谨独的动作。

只眼睁睁地看着蔺谨独缓缓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红色的丝绒戒盒。

戒盒面朝着季澄意打开,露出里面一个男士钻戒。

此时正值傍晚,缓缓落下的太阳将天边染成橘黄色。

那边绮丽的光刚好洒落到光洁的戒圈上,令其折射出一片惹人心动的光晕。

季澄意彻底愣住。

蔺谨独却直接开口,“季澄意,嫁给我,好么?”

纵然季澄意没被谁求过婚,却也有幸见过几次求婚的场面。

他本以为蔺谨独也会长篇大论地开始他的表白。

结果他只有这一句话。

但不得不说的是,季澄意的确不需要那些一听就很不走心的甜言蜜语。

他只要真诚。

很显然,蔺谨独是把他之前的那句话听进去了。

季澄意心底略暖,可口中还是无奈笑出来,“你怎么想的?哪有人在墓地求婚啊?”

蔺谨独仰着视线,眼底带着些紧张,“我想让妈妈帮我做个见证,这样你就不能后悔了。”

季澄意看着他,“你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

蔺谨独说,“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季澄意:。

季澄意沉默两秒,说,“妈妈说你无赖。”

蔺谨独却说,“你乱说,妈妈明明说让你赶紧同意。”

季澄意又沉默了。

他沉默的间隙,傍晚的山风越吹越冷。

好像是在催人赶紧离开一样。

季澄意在冷风第三次吹来的时候,终于再次开口,“蔺谨独,你当着我妈妈的面求婚,就不能再后悔了。”

蔺谨独扬唇一笑,“你当我为什么来妈妈面前求婚?”

季澄意安静两秒,明白过来。

蔺谨独哪是怕他后悔,他分明是根本就没给自己留退路。

不然他不会特意选在这里求婚。

季澄意心底动容,随后也没再犹豫,大大方方将手伸出去,“好,我嫁。”

仿佛是生怕他后悔,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

蔺谨独就拿出戒指戴在了他纤长白皙的中指上。

像是被精准测量过,戒指的大小和季澄意的手指恰到好处地吻合在一起。

戒指被牢牢地套在手上,很像一种无形的桎梏。

可季澄意并不排斥这样的束缚,只是忽然又不好意思起来。

他动了下手准备把手抽回来。

却没抽动。

手被蔺谨独紧紧攥住了。

季澄意看着蔺谨独,用目光询问他。

蔺谨独却没解答,而是微微垂首,轻啄了下季澄意戴着戒指的中指。

季澄意:。

季澄意的耳廓当即就红了,“妈妈还看着呢。”

蔺谨独还是没接话。

他缓缓离开季澄意的手指后,就抬眼看着季澄意,目光真诚而坚定,“季澄意。”

明明蔺谨独什么都没说,只是喊了一声季澄意的名字。

可季澄意还是忍不住心口狂跳。

“我爱你。”蔺谨独说,“我会从一而终地爱你。”

忽然,耳边的冷风消失了。

整个天地间也像按了暂停键一样瞬间安静下来。

季澄意耳边来来回回只萦绕着这一句话。

季澄意我爱你。

我会从一而终地爱你。

那个瞬间里,季澄意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的美梦。

可手指的温度却又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眼前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仍在万物萧条的现实里。

而蔺谨独则是破开那些黯然光影来到他面前、非要牵住他的手说爱他的人。

那一刻,堡垒坍塌,硬壳脱落。

季澄意心底生出无限勇气,俯身亲住蔺谨独。

缓缓离开时,他说,“从一而终。”

蔺谨独无比坚定,“从一而终。”

——正文完——